何度我——湮星【完结】
时间:2023-05-30 14:52:35

  苏淮秋有些讶异地望着她,等着她说什么。结果云眠星打了个嗝,惹得苏淮秋没忍住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肚子道:“果然积食了,等下绕点远路回去吧。”
  云眠星见柏奕如和周袁走远了,心想这确实得绕着点。她拉起苏淮秋悄悄跟了上去。
  苏淮秋明了她的意图,配合着放轻了脚步。
  他的手心发热,心里痒痒的,鼻尖是风带来的她的头发的味道。
  那是他亲手采集的花露的味道。
  早上他和云眠星一起用花露洗头发,烘头发时,他把两人的头发缠在一起,和她许了共白首的诺言……
  他又想到那天晚上,他捧着头面蹲在床边,向她讨要一个名分。
  她笑着接过,亲吻了他的额头:“当然只能是你……但是和你成婚的话,你可能需要多等……还是不要叫你等好了。”
  她下床拿起鸣凤剑,又把鸣凰刀递给他道:“淮秋,鸣凤剑是你送我的,鸣凰刀是鬼叔送我的,你拿着它,算我们……交换定情信物。你去点一根红烛,我们私定终身。”
  红烛前,两人气息交缠。
  她说:“我会和蓉姐姐还有阁主他们说,但是大婚的事情,真的只能让你等到此间事了了。这次是我们一起等,好吗?”
  能听见她这句话,他可以再等一个百年。
  见柏奕如走得确实是回知州府的方向,云眠星稍稍放下心来。
  “苏公子?”
  突然有声音从背后冒出来,云眠星记起这是郑良淑也就是如今的卫一的声音,没有回头。
  卫一小跑两步到两人跟前道:“这么巧啊,苏公子。你身边的这位小姐是?”
  苏淮秋搂过云眠星:“是我的……未婚妻。”
  “恭喜恭喜,以前没一点风声啊,藏得这么好。”卫一朝云眠星笑笑,“小姐你好,我叫卫一,能否让我看看苏公子的未婚妻长什么样子呢?”
  “不了,她近日染了风寒,受不得风。”
  卫一一楞,干笑了一声:“抱歉,是我唐突了。苏公子,我想向你打听一下知州大人怎么样了,听闻他前日受伤,这两日都未出府,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苏淮秋略一歪头表示困惑道:“为何你会觉得我会知道?”
  “啊……”卫一尴尬地绞着手指,“抱歉,我病急乱投医了。知州大人也算我的救命恩人,他出了事我心里着急。可我只是一介平民,也不能上门探望。”
  “这样啊。”苏淮秋挂着温和的笑,“可惜我与知州大人无甚来往,帮不了你。”
  “打扰二位了。对了我在南门开了店,二位大婚时,可别忘了给我发一张喜帖,我有钱随礼的。”
  这话颇得苏淮秋之心,他点头道:“一定。”
  “那就说好了哈。我先回去了。”卫一拱手告别往前走去。
  此时柏奕如和周袁早走远了,云眠星看着卫一的背影若有所思。
  柏奕江坐在屏风后面,身上搭着薄毯,屏风的另一边站着的是微微弯腰的房师玄。
  “知州大人,这些都是在下所珍藏的药材,听闻知州大人因公负伤,在下特地赶来献上,希望知州大人能够早日康复,继续为国效力。”
  柏奕江斜撑着头,看着对面那个模糊的身影,不禁想到去年他来熠州时参加的那场穗慈会。
  彼时他在众多大商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而已吧?
  他站在院子里,在流动的人潮中和房师玄远远地对上了一眼,那一刻房师玄眼中的不屑都还没来得及撤下,柏奕江只当作没看见应对着上来和他打招呼的人。
  想不到还没有一年,熠州第一富商房家家主竟然为了见他,不惜去低头找元莳割肉交易。
  柏奕江没有什么得胜的那种情绪,他只是感到滑稽。
  “房家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就拿回去吧。”
  房师玄似乎是预料到会被拒绝,继续道:“望知州大人收下在下的药材,熠州还需要知州大人您来主持大局。”
  “哦,谢谢,那我就为了熠州百姓收下吧。房家主若无其它要事就先退下吧,我倦了需要休息。”柏奕江说着咳了几声,谢思安上前收了锦盒就要叫人带房师玄下去。
  “殿下,殿下!”房师玄突然高喊,扑到屏风前和柏奕江对视。
  他声音颤抖着道:“殿下,还请殿下相信小民的族兄没有害人之心呐!他是白相寺主持,是心慈的人,小民小时候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带在身边,他最是胆小了,绝不会做出加害殿下的这等大错之举啊!”
  “望殿下网开一面,他身子向来不大好,受不住牢里的折磨啊!殿下,还望你成全小民这个当哥哥的心愿,放了小民的族兄吧殿下!”
  说着房师玄竟朝柏奕江跪了下去,柏奕江侧身道:“房家主不必行此大礼,我也不相信弘真大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流程如此,若弘真大师是清白的,我们自会放了他。还有,我受父皇之命来此任知州一职,无需称我殿下。”
  “是清白的,是清白的!”房师玄涕泪交加,他抹了把脸道:“请殿下……请知州大人看在房家的面上,允小民进去牢里看看他,给他带些御寒的衣物,带些暖胃的汤水。”
  柏奕江略一思考,点了点头:“既然房家主如此重情义,我也不好绝情。谢思安,吩咐下去,明早允房家主探望弘真大师。”
  “谢谢知州大人,谢谢!”
  谢思安扶起房师玄,叫了两个衙役带他出去。
  柏奕江点燃了一豆灯火,随手打开一个不大的锦盒,里面倒真是上好的药材,只是内里的装饰都是金片做的。
  他盖上盒子,“谢思安,奕如还没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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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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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熠州真的出现了拜月猫妖。
  房师玄从知州府出去的当晚,柏奕江在书房里处理事务到半夜。他浅睡了一会儿,天微微亮起,用过早饭后他把柏奕如叫过来聊了几句。不到午时,谢思安带人来报,熠州旁边的一个小镇子出事了。
  柏奕如听见是有关拜月猫妖的事,硬是留在书房听完了全部。
  “……是一家三口,其死状与之前其他地方上报的案件差不多,非常血腥骇人。”谢思安看了一眼不肯走的柏奕如,柏奕江示意他不必在意,继续说。
  谢思安点头继续道:“属下今早去查看了,其残忍程度很难让人相信是人所做的,三人为夫妇和几个月大的幼子,皆是开膛破腹内脏不见踪迹,头颅弃置水缸中。附近百姓都说晚上没有听见可疑的声响,且没有留下任何足迹与手印一类。”
  “仵作那边怎么说?”
  “他们查验尸首后说三人的确死于昨晚,尸首上的伤痕是利爪但非老虎豺狼这样的野兽所为。”
  柏奕江叹了口气,“奕如,你听了这么多,有什么想法?”
  “啊?我……我在京城就有听闻此案,我还是觉得应该是有人装神弄鬼嫁祸于猫,只是背后目的我不得而知。”柏奕如坚持自己的猜想。
  “嗯。”柏奕江又看了看卷宗,“你先出去吧,我要收拾下过去看看。”
  “哥哥,你的伤还没好全就往城外跑……”
  “没什么大事。倒是你最近贪玩许多,闵师父和我说你都不大去上琴艺课了,之前是你说要跟着谢怀梦去的,怎么懈怠了?”
  柏奕如心虚地低头道:“哥哥,我那是发现我真没这个天赋,尤其是和谢怀梦一起上课,他弹琴是百鸟朝凤,我说得好听都是污人耳朵,闵师父一把年纪了,我想让他活久一些……”
  “你想学什么呢?还是早和我说好些,不然皇叔要是知道我放纵你在熠州整日玩耍,少不得参我一本。”
  知道柏奕江是在开玩笑,柏奕如道:“知道了哥哥,我绝不会让皇叔参你的,小妹我定会勤奋好学,不丢您面子。”
  “奕如,学习是为自己学,不是为谁的面子学。”
  “哥……”柏奕如拉着他还包着纱布的手像是下定了决心道:“哥,我想学排兵布阵,可以吗?”
  “好,等我去镇上回来就给你物色师父。这次你既然定了,就不要半途而废。”柏奕江拍拍她的肩膀。
  没有想象中的“你一个姑娘家学什么排兵布阵”或者是“你学那些用不到的干嘛”这类话语,柏奕如眸子都亮了,嚷着要去给他套马车送他出城。
  出了熠州城,柏奕江半躺在马车软垫上,游浮一身侍女打扮伏在小桌上用炭笔写写画画。
  “今早房师玄去见弘真,都说了些什么?”柏奕江问她。
  “无非是叮嘱他注意身体什么的,然后给看守们都塞了银子,我按你说的,提前和看守们打了招呼,他们都收下了。”
  游浮停下笔,“哼,情真意切,看不出一点破绽,我都要怀疑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毕竟多活几十年,看不出破绽也正常。”
  “不要讲那个老男人了,你的伤?”
  “就是腰那里还要些时日罢了,手上只是看着吓人。”
  游浮撇嘴道:“早知道就让你站远一些了,当时我还以为你演那么好……”
  “结果是一样的就行。”
  “你总是这样。”游浮掀开了帘子一角,看着外面,“今年天干,地都裂了,总不见积雨云,你这个知州可有做好应对的准备?”
  “没有。”
  “你……”游浮有些惊讶,还想再说话时,谢思安已停了马车,她便按下了心头的疑虑。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一间不大的茅草屋前,还站着另一拨人。
  “见过八殿下。”为首的少年率先和柏奕江打了招呼,柏奕江倒没有多少惊讶,他看着这群人,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是……监察御史洛星河?那位想必就是李道长了。”
  他语气平淡地问道:“怎么不见我三皇兄,他不是跟你们一道南下查案的吗?”
  洛星河行礼回道:“这位的确是陛下亲点的李鹤野道长。三殿下今日出发前突然说身体不适,留在前面一个驿站了。”
  柏奕江笑了一声,“三皇兄身体不适?怎么不传信给我,我好让人抬轿子去接他。哎呀,想来是三皇兄知道我在熠州当差,这里出事我定会过来,寻个由头不见我罢了。”
  “好、伤、心、啊。”柏奕江拉长了语调,在场的人一个个都脸色微变。
  游浮低着头憋笑,还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忍住。
  “好了,不知道监察御史洛大人和李道长前来,可有什么新的发现?”柏奕江拍了拍手,一脸期待地看着对面这拨人。
  洛星河正了神色,“八殿下,下官也是刚到,还没来得及查看。”
  “哦,那请。”
  柏奕江很是真诚,还比了个“请”的手势,洛星河也不能真的顺着他走进去,只好侧身道:“想必八殿下也是来查探的,还是请八殿下先进吧。”
  “也对,我光顾着关心三皇兄了,差点忘了正事。”柏奕江有些懊恼地说着,抬腿进了用些枝蔓和石块围起来的小院。
  游浮憋得哼哼唧唧的,柏奕江只能替她拦住了些目光。
  院子本就不大,柏奕江身边跟着游浮和谢思安,洛星河带着一脸淡漠的李鹤野,两拨人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院子显得有些拥挤了起来。
  柏奕江踏进屋子,看到的画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血腥。他顿住脚步,那股不同意义上的生命干涸的味道刺入鼻腔,游浮给他递了浸过艾草的帕子。
  掩上帕子后,那股味道减淡了些,他的思维回归冷静。
  现场与谢思安描述一致,柏奕江没看出别的什么,便退了出去,让洛星河与李鹤野仔细查看。
  柏奕江站在院子中,屋角还有堆好的柴,这屋院虽然看着不大甚至显得稍许破败,但能看出主人生前是在好好生活着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于这一家三口来说真是无妄之灾。
  李鹤野和洛星河很快将两间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如何?洛御史,李道长。”柏奕江探头询问。
  “回禀八殿下,在下认为此案与我们之前在别处看到的案件系同一凶手。”李鹤野答道。
  “是么,我正奇怪是什么样的人能干出这种天谴之事,还请李道长为我解惑。”
  李鹤野摇头道:“并非人为,而确系猫妖所为。”
  跟着柏奕江前来的衙役闻言不禁交头接耳起来,柏奕江不信有什么妖怪,却也没有反驳,“既然李道长都这么说了,希望你们不负圣上所托,尽快捉拿猫妖怪,也保我熠州城内安宁。”
  “那是自然。”李鹤也拿出一张符纸,飞速画了个符,那符纸飘到空中,朝熠州城方向燃烧了起来,烧到一半便又落回李鹤野手中。
  他沉下脸道:“恐怕……猫妖已往熠州城内去了。”
  柏奕江没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他没想到这话应验得这样快。
  次日他顶着一张一看就是没睡好的脸来到了白相寺,这里还留有爆炸的痕迹,同时也染上了浓厚的血腥味。
  白相寺的一个角落里,躺着五具尸首分离的躯体。
  这比昨天那个案子中的一家三口死状还要凄惨,四肢都与躯体分离,且有碎肉块散布在周围。到了现场的人无一不弯腰作呕。
  柏奕江感到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先前白相寺第一次爆炸一事还未完全查清,这拜月猫妖又来。
  白相寺在熠州乃至整个江南域都享有一定声誉地位,两件事碰到一起,说不定真会被御史台的人参上几本。但比起参他的折子,他更不愿意看到民众不明不白地死去。
  李鹤野面上难看极了,这猫妖几乎是在他们眼皮底下作案,简直算得上挑衅。
  柏奕江深呼吸几次,皱眉朝向李鹤野道:“李道长,昨晚你既已知猫妖在熠州,何故都没有抓到?是能力不够还是人手不足?”
  “八殿下息怒。”洛星河上前一步挡在李鹤野身前,“昨晚李道长一夜未眠,为的就是尽早抓住猫妖。但那猫妖近日连食数人,法力高强不比往日,出现这样的局面是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还请八殿下再给下官一点时间……”
  “一点时间?我记得父皇自秋狩后就让你们动身调查此案,一路上你们走走停停,就只是跟在猫妖后面跑,任由它害人?这一点时间,到底是多久?”
  柏奕江直直盯着李鹤野,胸膛剧烈起伏。
  洛星河哑然,这一路走走停停,概因三皇子今日喊痛明日喊苦,整队人马都被拖着。就连现下,三皇子都还没启程往熠州城来。
  “李道长?”见李鹤野不说话,柏奕江加重了语气。
  李鹤野挺直着脊背,话语随着风和血腥味一并送到了柏奕江跟前,“八殿下,就在今晚,我保证。”
  朝阳照在大殿朱红的外墙上,与地上脏污暗红的血迹立于此世两端,一端为万众生灵,一端为在黑暗中挣扎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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