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餐饮生意的有个奇怪的现象,越热闹越拥挤,生意就越好,千万不能冷场子。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
“有。”众人齐声应。
林思浅点头:“好,那裴溪留下,其他人都去喊人。不拘什么人,把能请来的都请来捧个场,反正咱们林记面馆这几天必须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好。”大家伙又齐声应。
“掌柜的,来几碗牛肉炸酱面。”
众人话音刚落,还不待往外走,门口就进来一拨人。
打头是郑福,说话的是吴风,二人身后站着一位从头到脚裹在黑色大氅里的俊美男子。
看清那张脸,林思浅脸上的笑容刹那间绽开,忙迎上去:“陆公子,你来了。”
陆离摘下帽子,冲她微笑点头,挥手指了指身后都堵在门口的数十人:“一人一碗面,劳烦林东家了。”
“好,马上来。”林思浅很是高兴,吩咐小二和叶安招呼上茶,她带着竹香裴溪乐颠颠往厨房走。
没等一会儿,陆离也跟了进来,脱了大氅交给郑福,撸着袖子:“我来和面。”
林思浅本想拒绝,可看到陆远之兴致勃勃的样子,到嘴边的话改成了:“好。”
林思浅用襻膊帮陆离缠好袖子,又给他系上一个围裙,两个人并排站到操作台前揉面。
揉着揉着,林思浅突然忍不住笑了。
陆离一边揉着面,一边笑着问:“怎么了?”
林思浅:“你一来,我感觉我们这是夫妻店。”
听到“夫妻店”,陆离也忍不住笑了:“好,就是夫妻店。”
在两个人的忙碌下,二十多碗大份量的面很快做好端了上去。
这可是皇帝陛下亲手做的,宫里头穿着常服跟出来的墨羽卫小伙子们抱着碗啼哩吐噜吃得那个香。
林思浅跟陆离坐到一桌,两个人面对面分吃一碗面。
等一碗面吃完,林思浅的心情已经彻底好了起来,小声说:“陆公子,吃碗面你就回去吧,你怪忙的。”
陆离打量她的脸色:“不用我在这陪你?”
林思浅浅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不用,我能应付。”
“好。”陆离也不多说,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起身,把大氅穿好,帽子盖上,带着众人出门。
郑福提前一步买了单,林思浅没有阻拦,示意叶安收了。
林思浅站在铺子门口,目送一行人打马离去。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来,又干脆利落地走,虽没待多长时间,可林思浅这两天压在心头的郁闷早已烟消云散,只觉得心窝暖洋洋的。
她还以为陆远之会趁这个机会劝她关门呢,没想到他竟然特意跑来给她撑场子。
他也没有强行把事情揽过去,而是听她说自己能应付,就由着她。
陆远之是个好男人。
林思浅在心里喜滋滋地想着。
她满面笑容转身回了铺子,还不等坐稳,宋二公子就带着人来了。
他身边的小厮随从全带了来,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他的好友和同窗,身边也各自带着小厮随从,呼啦啦一起挤进来,一楼大堂眨眼间就坐满了。
陆远之来给她撑场面,那好歹他算自家人,她也就不跟他见外。
可宋书勉此刻和她算是没有关系了,他还能听到消息就赶来帮衬,这份情谊就很让她意外。
林思浅有些感动,招呼众人坐下,转身就回了厨房。
等面做好都上上去,林思浅正准备出去找宋书勉寒暄几句,裴江就回来了,直接找到后厨房来:“东家,查到了,是姜义娉?”
林思浅闻言把手里的菜刀往菜板上一剁:“竟是她?”
竹香也震惊:“是蕙嫔?”
裴江点头:“已确认无误,那假扮干果铺子伙计的小厮,是姜义聘身边大丫鬟的一个远房表弟,昨天办完事,就已经出城躲着去了,现已经擒下,也已招了供,东家看如何发落?”
林思浅想了想才说:“等我回去和陛下商量一下再说。”
裴江自是应好。
宋书勉吃完了面之后,来找了林思浅问起昨日有人中毒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思浅想着纸条的事,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和宋书勉说了,并说她会跟陛下商量之后看怎么办,宋书勉点点头,叮嘱她日后多留心进店食客,便带着人走了。
林思浅回宫之后,和陆离说了裴江查到的情况。
这些事,陆离早就知道了,以他的脾气,直接砍了便是,但想了想,他还是问了林思浅想怎么处置。
林思浅把那两盒有毒的膏药拿了出来,把当初蕙嫔企图害她残废的事说了。
末了解释道:“原本她出了宫,我以后和她也不会有什么来往,再加上我当时防备着她没用这个药,脚也没什么事,我就想着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如今我没招她没惹她,她竟这般歹毒,只为了败坏我的名声,就差点儿把一个无辜的人毒死,这样的人该受到惩罚,还有她叫人散播的那些谣言,害得我铺子没生意,这口气我也忍不了。”
陆离一听林思浅说起脚差点儿废了,当即黑了脸,把林思浅抱到榻上,不顾她的阻拦,硬是脱了她的鞋袜,把她的两只脚从脚指头到脚踝仔细捏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看着自己的两只脚落在那双大手里,林思浅涨红着脸偏过头去。
陆离紧张兮兮捏完,发现脚确实没事,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回头一看,果然,小姑娘已经满脸通红把脸扭到了一旁。
他忙把那双白嫩如玉的脚放在榻上:“对不住,唐突了。”
知道唐突还要捏,林思浅气哼哼地把脚缩回来,把两只袜子飞快穿上,哼了两声不解气,转身在他腿上踹了一脚。
陆离闷笑出声:“好了,莫气。说说那些人你想怎么处置?”
林思浅:“送大理寺吧,犯了什么法就按什么律例来处置吧。”
陆离:“好,听你的。”
第二天,案件移交大理寺,还不等大理寺上门抓人,就听说姜家二姑娘姜义聘一大清早出城走亲戚的途中,惊了马,翻了车,脸磕破了相不说,腿还摔断了一条。
第58章 第58章
陆离听到这个消息, 凤眸微抬:“谁干的?”
裴江回:“事发突然,暂且不知。姜义聘得知身边丫鬟的表哥被抓了后,就慌了神, 一大早就出城, 想借着走亲戚的名义出去避避风头,没想到半路上突然惊了马。”
陆离:“马是怎么惊的?”
裴江:“据车夫说, 是路边树林突然传来几声狼嚎, 马就突然发了疯,拉都拉不住地往前冲, 之后车轴也断了, 就翻了车, 大理寺的人到了现场查看, 说是车轴被人做过手脚, 但什么人下的手, 尚无头绪。”
陆离:“你顺便查查。”
裴江应是。
陆离:“可知她为何陷害林姑娘?”
裴江:“说是她和林姑娘同是陛下纳入宫的,陛下弃她如敝履, 却独独宠爱林姑娘,她不服。”
陆离冷嗤:“是太后纳的她,和朕有何干系。”
想到浅浅先前差点儿坏了腿,陆离一阵阵后怕, 面色阴沉,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两盒膏药:“这是那心思歹毒之人口中的灵丹妙药,拿一盒去让她自己用了, 另一盒送到姜家。”
裴江应是,拿上两盒膏药出门, 先绕去大理寺,把一盒膏药亲手送到了牢房, 把皇帝的话原话转述。
姜义娉躺在牢房,额头缠着白布,一条腿夹着木板,不停哀嚎哭泣。
一看到那瓷瓶,顿时惊惧万分,喊声凄厉:“我不用。”
裴江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看着她那瑟瑟发抖的丫鬟锦月,语气阴森:“若敢抗旨,你和你那表弟全都罪加一等。”
锦月看了一眼姜义娉,把头磕到地上:“是。”
“贱婢,贱婢,你敢害我。”姜义娉瞬间变脸,惊声尖叫,抬手抓起那瓷瓶就撇出去老远,瓷瓶砸在石壁上碎成了渣,药膏也撒得墙上地上到处都是。
锦月想着那罪加一等,颤抖着手,捡了根草棍,把那脏污的药膏起来一点,涂在姜义娉那条伤腿上:“姑娘对不住,奴婢不敢抗旨。”
姜义娉挣扎不过,又气又急又怕,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尚未走远的裴江目睹这一幕,面无表情出宫,先去姜府送了剩下一瓶膏药,又传陛下口谕,把姜义娉做下的恶毒之事一一言明。
鸿胪寺卿姜大人夫妇跪地磕头,痛哭流涕,先是自责管教不周,又言待那逆女归家,一定要严加管教。
裴江说了句大理寺会按律法处置,随后转身就走。
姜家哭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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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林记面馆,裴江把城外的事说给林思浅听。
林思浅听完,和皇帝问了同样的话:“谁干的?”
裴江答:“尚且不知,林姑娘是如何猜到的?”
在心里却是刮目相看,陛下猜出有人动手脚不难,但林姑娘一个姑娘家却怎么也一下子猜出是有人刻意为之。
林思浅:“直觉,不然那也太巧了。”
要是姜义娉没有磕破了脸,她还觉得是她自己干的,想借此躲过惩罚。
可先前在碧华宫同住的时候,她就见识过姜义娉多爱惜那张脸,就算对自己下手再狠,她也不至于把脸给摔成那样。
据裴江说,额头磕了好大好深一个口子,大概率是要留疤了。
林思浅脑中灵光一现,打量着裴江,狐疑道:“该不是陛下,吩咐你们干的吧?”
裴江神色一凛:“绝无可能。”
林思浅知道墨羽卫这帮人都是跟皇帝风里雨里出生入死杀过来的,对皇帝陛下那都是忠心耿耿,倾力维护,顿觉说错话,忙解释:“对不住,我不是诋毁陛下。”
裴江一本正经:“林姑娘想差了,若是墨羽卫出的手,那姜义娉绝不会伤得那么轻,至少不会让她的脸和腿有复原的可能。”
林思浅:“……”
脸上得留疤就不说了,听说她一条腿都被车厢板压断了,得卧床将养上一年半载才能好全,一个不慎还得留下跛足,这也算轻?
是她见识浅薄了。
林思浅:“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姜义娉?”
裴江:“大夫一接完骨,大理寺就已经把人给拉走了,如今已经关入牢中,待她认罪画押之后,便会按律例发落。”
林思浅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这样想必她以后不会再害人了。”
待裴江下去之后,竹香唉声叹气:“哎,主子,那姜义娉也够惨的。”
看着小丫头嘴角强压着的笑意,林思浅伸手戳戳她那越来越圆的脸蛋,嗔她一眼:“想笑就笑,憋着干什么。”
听了这话,竹香也不再忍着了,忍不住蹦跶了两下:“主子,那么坏的人遭到了报应,奴婢就是高兴。”
先前自家姑娘和主子受了那蕙嫔多少欺负,如今也算出了口恶气。
等竹香乐玩,林思浅突然皱眉道:“就是不知道,那纸条的事和她有没有关系。”
不过很快,林思浅就得到了答案。
宋书勉在面馆快关门的时候又带着人来了,其他人留在大堂吃面,他则直接到厨房找林思浅,打听事情进展,林思浅把姜义娉的事跟他说了。
宋书勉点头:“恶人自有律法惩治,入了牢狱便好,你也不必再为此事烦恼。”
林思浅:“只是纸条的事还没查清,姜义娉一被抓走,就没法查是不是她干的了。”
宋书勉语气非常肯定:“不是她。”
林思浅十分诧异:“二公子为何如此肯定?”
宋书勉往门口看了一眼,低声答:“我认识姜家人,私底下打听过,那姜义娉不善书法,更不会模仿他人字迹,且她毫无城府。”
林思浅点头:“我也觉着不是她,她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等等。
宋书勉认识姜家人,那城外的那场意外,是不是和宋书勉有关?
林思浅不动声色打量着宋书勉,看他虽然恢复了些精神,可仍旧面色苍白的脸,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宋书勉虽说聪明过人,可竹香说过,他虽有武功在身,可善良温柔,从未伤过人。那样的事,他应该是做不出来的。
见林思浅盯着他,宋书勉问道:“怎么了?”
林思浅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想,如今排除了一个,可还有那么多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查完。”
宋书勉却似乎成竹在胸:“无妨,总共也就那么多人,查完一个是一个,总有查清的那一天。”
说完话,宋书勉也不多留,等带来的人吃完面,他就告辞离开。
看着那依旧瘦弱不堪的背影,林思浅喊了竹香过来,把自己的猜测说给她听。
竹香立马否定:“不可能的主子,二公子心可善了……”随后列举了一大堆旧事来佐证她的判断。
林思浅听完之后,深表赞同:“我也觉着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想起那裁缝铺子的掌柜是因为她而遭了无妄之灾,林思浅觉得过意不去,让叶安备了些礼上门探望,并送了一张打折卡。
虽然叶安未把话说得十分明白,可裁缝铺子却从叶安的话语和神态听出了一些端倪,立马反应过来那林记面馆的东家定是和宫中有什么关系,不然身边也不会跟着个太监,也不敢再细打听,乐呵呵把礼给收了,并一再答应等身体养好定会上门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