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叶安的回禀,林思浅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几天,陆离没有再到面馆来,可却总有身着便服的墨羽卫或者太监宫女们来林记面馆吃面。
宋书勉也每天都带人过来。
因着林记面馆日日宾客满门,面有毒的谣言不攻自破,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
大理寺那边办事效率极高,在姜义娉下狱第三天,就已经问清楚始末,判了杖刑二十,并徒刑两年,需服两年劳役之后方可归家。
高门贵女,如此一来,名声尽毁,嫁入高门大户的希望便彻底没了。
林思浅听完陆离亲口和她说了之后,心无波澜:“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别人。”
当时医馆的大夫说,要不是当时裴江那粒药丸喂得及时,那裁缝铺子的掌柜性命堪忧。
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要是他就那么枉死,又是何其无辜。
生意慢慢恢复,姜义娉的事也告一段落,林思浅的心情好了起来,开开心心地又把全部精力放在铺子的生意上面。
眼看着要过年了,得加把劲儿多赚点,过年的时候才能给大家伙发点儿奖金。
大家伙都那么卖力,她这个当老板的,也不能让大家伙失望。
这一日,铺子快关门的时候,先前酒楼的那位中年胖老板莫锦元急匆匆赶了来。
他找到林思浅先是一顿鞠躬致歉,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封双手递上:“对不住林老板,林记面馆开业时,我没在京城,错过了,这红封我补上,还请您笑纳。”
林思浅笑着拒绝:“莫老板真是太客气了,错过了就错过了,哪有后补的道理。”
见林思浅执意不收,莫锦元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跟一个小姑娘撕扯,只好把红封收了回去。
随后又鞠躬致歉:“我一回来便听闻先前出的那档子糟心事,当时我不在,也没能帮上什么忙,着实过意不去,还请林老板见谅。”
两人不过就是当时打过一个照面,寒暄了几句的交情,这莫锦元如此热情,实在是太客气了。
估计当时铺子转让时,他知道了后头是谁,想和她搞好关系。生意场上嘛,也在所难免,林思浅心中了然。
但看这位莫老板人虽世故,但说话办事也让人很舒服,林思浅便客气地笑了笑:“莫老板客气了,既然来了,就请尝尝本店的招牌牛肉炸酱面。”
莫锦元欣然接受:“那莫某就恭敬不如从命,有劳了。”
林思浅笑了笑,转身回了厨房做了一碗牛肉炸酱面亲自端了过去。
莫锦元搓了搓手,拿起筷子挑了一口面吃了,频频点头,感叹道:“味道极好。这几个月我在岳州府,那一日三餐都放辣椒,再吃下去,莫某都快着火了,还是咱京城的饭食合胃口。”
越州?
越州是林念瑾的家乡。
林思浅和竹香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但想着莫老板是个生意人,天南海北地跑来跑去也属正常,林思浅也没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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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泰和宫内。
裴江把查来的消息禀告皇帝:“陛下,已经查明,姜义聘城外出事那日清晨,宋二公子的一个随从恰巧也出了城。”
陆离眉梢微挑,颇为意外:“宋二?”
裴江点头:“是,那随从长得其貌不扬,但颇有些本事,功夫不错,还擅口技,学几声狼嚎虎啸完全不在话下。虽无实证,但微臣以为,此事当是他做的。因他平日并不常跟在宋二公子身边,所以属下一直疏忽了,耽搁了些时日。”
“宋二和姜家庶出的姑娘姜三娘也相识,且在姜义聘出城前一天,姜三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和宋二公子身边的常顺,前后脚都曾去过东市的一家书肆,但二人是否有交谈,已无法查证。”
陆离语气玩味:“这个宋二,有点儿意思。”
裴江:“陛下,此事该当如何?”
想必宋二也是为了给浅浅出气,倒也是个护短的。
陆离:“不必再查,就当不知。”
裴江又问:“可要告诉林姑娘?”
陆离:“告诉她也无妨,让她看清宋二是个什么人也好。”
免得她还以为她那二表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之辈,一说起他就唉声叹气,怜悯万分。
裴江又说:“陛下,还有一件事有些蹊跷,宋二公子似乎在暗中在调查一些事情。”
第59章 第59章
陆离:“何事?”
裴江:“尚且不知, 但微臣查到,宋二公子不只是和姜三娘私下里有来往,这阵子, 也在接触其他几位京城贵女身边的人, 做得极其隐秘,若不是因着城外那件事, 微臣顺藤摸瓜查到的, 平时定然不会留意。”
陆离靠到椅背上,不解道:“宋二不是刚吐过血身体孱弱, 不在家好好将养, 这般频繁动作, 究竟为何?”
裴江接着道:“微臣也觉得有些古怪, 但更加蹊跷的是, 宋二接触的那几位贵女, 全都是从后宫中遣散出去的。”
宫里出去的,难道宋二所查之事, 和浅浅有关?
陆离蹙眉:“林姑娘那边,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裴江:“不曾,林姑娘整日忙着面馆的生意,一切如常。只不过宋二最近总是带着人来面馆吃面, 每次来都要和林姑娘说上几句话,因着有您的吩咐,微臣等从未阻拦, 也未偷听。”
“嗯。”陆离转动手上扳指,沉默不语。
见陛下垂眸沉思, 裴江也不敢打扰,静静立在一旁。
须臾, 陆离:“事出反常必有妖,盯紧点宋二,有什么消息即刻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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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
林思浅在皇帝的强烈要求下,提前一天就把面馆关了门,给大家放了假,一直放到正月十六,过了上元节再开门。
面馆开了这么久,堪堪把投进去的钱赚回来,大家伙的奖金一发完,再一盘账,她这个东家就只盈余二两银子。
不过林思浅也很高兴,做生意亏本的多了去了,她这第一次当老板,好歹她把本钱赚回来了,还剩了二两,也算是开了个好头,过完年再开门,生意定能红红火火。
见她跪坐在榻上,噼里啪啦不甚熟练地扒拉算盘珠子,好半天才扒拉出来二两银子,还喜滋滋的,陆离忍不住笑:“你这个东家倒是不贪,二两银子就心满意足了。”
林思浅把账本合上,算盘收好,小脸一扬:“万事开头难嘛,我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
陆离望着小姑娘那圆润了许多的面颊,笑着摇头:“厉害,浅浅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胸怀,有朝一日定能成为这大楚做生意最厉害的人。”
两个人日日相伴,可谓近朱者赤,陆离也学到了林思浅那一套夸人说辞的精髓,但凡夸她,都是往大楚之最,天下之最上夸。
果不其然,小姑娘一听,眉欢眼笑:“那是当然。”
能不能成为最厉害的那都是两说,但这志气总是要有的。
眼看着到了晚饭时分,林思浅问道:“哥哥,今儿小年,我们是不是要去太后那里去用膳?”
陆离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几分:“不必过去,御膳房稍后会送来膳食。”
林思浅应好,可心中却有些诧异。
以往但凡遇到个什么大日子,太后都会派人来请皇帝过去一同用膳,而他也会把她带上,早已成了习惯。
可不知从何时起,皇帝再没带她去过寿宁宫了,也不知是太后没再请他,还是他单独去了没带她。
这么久以来,晚膳她二人要么是在泰和宫,要么在碧华宫吃的,不曾去过太后那,但午饭时分她都在面馆,就不知道了。
不过她巴不得不去见太后。
好在,太后也从来不召见她。她如今的身份不明不白的,压根就不够资格主动去给太后请安,她也就乐得清净。
见皇帝的脸色沉了沉,林思浅主动提议:“哥哥,要不,我做碗面吧?”
难得休息,其实她懒得动手,但腊月二十三是她真正的生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过,打算吃一碗寿面意思意思得了。
可一早陆远之就过来吃早饭,午饭二人也是在一块吃的,一天眼看着就过完了,她还没来得及张罗一碗长寿面吃。
这些小事上,陆离一向都是顺着她的,闻言自是应好。
二人起身出门,去了小厨房,一通忙活,做了一碗面出来。
看着碗里那长长的面条,还有那两个荷包蛋,陆离眼波微动。
这面,和上次他生辰那日的面一样,浅浅说是长寿面。
“浅浅,今日可是谁的生辰?”陆离问道。
林思浅心头一紧,低头把面往食盒里放:“没有啊,怎么了?”
小姑娘城府不深,在他面前一撒谎眼神就不自在,不敢和他对视。
陆离一看便知她没说实话,心中疑惑更甚,却也没再追问:“随口问问。”
林思浅松了口气,拿过大氅披好,让竹香提着食盒,回了正殿。
御膳房的膳食也送了来,各种菜肴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甚是丰盛。
二人坐在桌边,林思浅扯了陆离的袖子,笑着道:“哥哥,小年快乐。”
看着那双弯弯的笑眼,陆离突然之间来了兴致:“可要饮酒?”
林思浅忙摇头拒绝:“我还在长身体呢,我可不喝酒。”
每每听到小姑娘一本正经说自己还在长身体,陆离就忍不住笑,他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好,那我自己喝。”
林思浅举了举茶杯,一本正经道:“那我就以茶代酒作陪。”
话虽如此说,可当郑福把酒拿上来,往陆离面前的琉璃杯一倒,林思浅就馋了。
她扒着陆离胳膊,脑袋凑过来闻了又闻:“这什么酒,怎么闻起来甜丝丝的,红通通的,还怪好看的。”
陆离端起酒杯:“杨梅酒,可要尝一口?”
林思浅点点头:“那就来一点吧,一口就好。”
陆离伸手拿过一个杯子,拿起酒壶,亲自给林思浅倒了一小口。
林思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果香浓郁,酸甜可口,怪好喝的。
她吧嗒吧嗒嘴,有些意犹未尽地把琉璃杯又递过去:“太少了,都没尝出味儿来,再来点儿。”
陆离却把她的杯子接过来放远:“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会醉。”
虽然还想喝,但也知道陆离这话说的对,林思浅从善如流地拿起筷子,先把那一碗长寿面分成两份,一人一个荷包蛋,招呼陆远之一起吃了。
最后一口面下肚,她伸手指了指琉璃杯:“给我倒点儿。”
见她眼巴巴的像个小馋猫,陆离笑着拿起酒壶又给她倒了一小口。
林思浅抓着他的手央求道:“再多点儿嘛,多点儿。”
陆离笑着劝道:“这酒后劲儿大,你喝两口便是,切莫多喝,免得醉了。”
那杨梅酒酸酸甜甜的,哪里有什么酒味儿,林思浅有些不大相信陆离的话,以为他故意逗着她玩儿,两只手抓着他的手不松开,逼着他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见拦不住她,陆离摇摇头,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满杯,举起:“浅浅,小年快乐。”
林思浅也举杯,和他磕了一下:“哥哥,小年快乐!”
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林思浅嘿嘿傻笑两声,拿起筷子给陆离夹了他爱吃的菜,热情地招呼道:“来,吃菜。”
自从那次在寿宁宫吃饭,目睹太后偏心之后,她就把陆离的饮食喜好全都打听得清清楚楚,记得牢牢的,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会给他夹他喜欢吃的菜。
每当这个时候,肉眼可见,陆离的心情就很好,眼下也是。
陆离一高兴,就把一小壶杨梅酒喝了个精光。
当然,林思浅胡搅蛮缠,硬是抢去了两个小半杯。
吃饱喝足,佳人在侧,陆离神采奕奕,只觉心中畅快,他伸手在林思浅头上摸了摸:“可要去散散步?”
那一百件事的单子上写了一同散步,可至今未能打成勾,只因二人对散步的理解有争议,就为这事儿,小姑娘已经跟他发了几次脾气了,还说他是大楚最能耍赖之人。
今儿心情好,他便想着出去一同散散步,好让她把那一项勾掉。
可陆离摸了小姑娘脑袋好几下,也不见她回应,只顾抱着个杯子窝在椅子上嘿嘿傻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