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太过匪夷所思,可只有这般,那种种令人费解之处才能解释得通。
据裴江裴溪二人在宋府得来的消息,林念瑾原先并不擅长厨艺。
而浅浅熟练的刀功和做面的手艺,他是亲眼所见。
宋二为了林念瑾入宫一事,可以说病入膏肓。
而浅浅自始至终,都不曾流露出对他有一丝男女之情。
就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那宋二心思诡谲,聪明至极,绝非好糊弄之人。
二人之间,就算是他的一厢情愿,可几句虚情假意的花言巧语,绝不会让他深情至此。
先前他以为浅浅对宋二是虚情假意。
可如今仔细回想,却并非如此。
除此之外,网恋,恋人,男朋友女朋友,仰卧起坐俯卧撑……
浅浅嘴里经常蹦出来一些听都未曾听过的新词,还有她脑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她口中的仙人世界……
虽然她一再说这些全都是从话本子里看来的,可问她是什么话本子,她却总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还有那至今未做成的自行车,原先二人未曾见面时,她兴致勃勃地给他百般指点。
见了面之后,工部那边遇到难题做不出来,他再来问她,她却敷衍着说不记得了,可那躲闪的眼神却表明她知道,只不过多了戒备之心,不想说罢了。
还有今日吃的那碗长寿面,明明林念瑾的生日刚过没多久。
……
原先他百思不得其解,可如今,一旦得知她们是不同的两个人,那事事便通顺了。
是了,浅浅说的是真话,她只是浅浅,不是真的林念瑾。
那原来的林念瑾呢?去了何处?
宋二可否知道,原先的林念瑾已经不知去向,而此刻的小姑娘只是浅浅?
陆离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不远处跟着的墨羽卫:“裴江,你过来,朕有话问你。”
裴江应是,走上前来,拱手:“陛下。”
陆离:“前几日,你可是同朕说过,宋二公子见到林姑娘改了称呼?”
裴江点头:“是,原先宋二公子每每见到林姑娘,都是喊瑾儿,哪怕是当着微臣等的面也不曾避讳。”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再来面馆,便不再那么喊了,而是喊林老板。一开始微臣以为宋二公子是学着大家玩笑着喊,可有一次微臣无意听到宋二公子喊的是林姑娘。”
陆离:“当时都有谁在场?”
裴江:“当时是在面馆后厨,只有林姑娘和宋二公子,还有竹香也在。”
陆离沉吟。
既然无人的时候,都是这般称呼,那想必宋二也知道了。
竹香也在,她们主仆二人又时常神神秘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那想必,竹香也知道浅浅的真实身份。
“浅浅。”
陆离在唇齿间轻声咂摸这两个字。
想必这就是浅浅的真名了。
只是不知道可否姓林,全名又是哪几个字。
她虽不是林念瑾,但她还是他的浅浅。
只是,她从何处来?
难道真的从她口中那个仙人世界来?
她是否会一直留下来?
解开了心中一些疑惑,可陆离心中却并不轻松。
他摩挲着手上扳指,心中沉甸甸的。
每晚这个时候二人若没再一起,也必定是在聊天,可今晚小姑娘醉了。
见陆离不再问话,垂眸沉默,裴江默默退后,走到了吴风等人身后。
吴风上前:“陛下,外头风大,咱回去吧。”
陆离抬眸,看了一会儿吴风,开口吩咐:“从今儿起,你见到林姑娘躲着些,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
吴风不解:“陛下,为何?”
陆离直言不讳:“你在她面前杀过人,她不愿见到你。”
吴风想了又想,才想起御花园那件事,顿觉冤枉,心道陛下那微臣可是奉命行事。
还不待吴风应是,陆离又吩咐道:“日后,这宫中但凡有违法乱纪者,一律送大理寺惩办,不得私下处置。”
见皇帝语气严肃,吴风等人忙气声应是。
陆离点点头,转身接着往前走,走着走着又转过身来,招了吴风上前:“若一个姑娘怕你,你该如何做,才能打消她的惧怕?”
现如今,他已经知道浅浅缘何怕他,可要怎样消去她心中的惧怕,他想了又想,却毫无头绪。
见陛下如此严肃,原本以为是询问什么朝政大事,没想到竟是问这,吴风挠了挠头,颇为头疼:“陛下,微臣不曾和姑娘家打交道,微臣不知。”
陆离冷脸:“这都不知,要你何用?下去领十……”
一听这话,吴风立马改了口风:“陛下,微臣知道,知道。”
陆离侧身而立,转动着手上的扳指:“说。”
吴风:“微臣在宫外的府邸,隔壁邻居家有个刚断奶的小娃娃,那小娃娃每次见到微臣就跟见鬼一样吓得嗷嗷哭,微臣有次被他哭烦了,拎起来就把他丢到了天上,本意是吓唬吓唬他,让他以后见着微臣躲远点,没想到那小胖墩竟然手舞足蹈笑了起来,那之后,再见到微臣他就不怕了。”
陆离耐着性子听完,蹙眉问:“所以?”
吴风一拍剑柄,兴奋道:“所以,您把那姑娘丢到空中啊,跟她玩几次,她就不怕您了。”
陆离黑脸:“……”
转身就走。
吴风追着道:“陛下您试试嘛,说不定就成了。”
陆离不搭理他。
吴风见自家陛下愁眉不展,想了想又问:“陛下,您回答微臣一件事,微臣还有个注意。”
陆离目视前方,脚下不停:“说。”
吴风压下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陛下,咱们先前出宫去找那位爱吃八宝鸭的林姑娘,就是如今住在碧华宫的林姑娘吧?”
陆离:“……是。”
吴风:“那您交给微臣吧,微臣知道怎么做了。”
陆离终于肯赏他一个眼神:“说来听听?”
吴风:“说了就不灵了,您信微臣,微臣以性命发誓,绝对不会害您。”
陆离:“吴风啊,从小到大,你在朕面前发过的毒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
吴风笑得一脸心虚:“陛下,这次是真的,微臣绝对不会害您,而且保证能让林姑娘不再怕您。”
陆离冷哼一声,显然不信,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由他去试一试,但有警告道:“你要是惹得林姑娘不开心了,回头自个去领板子。”
吴风答得干脆:“是。”
陆离又喊了裴江来:“你去一趟宋尚书府上,看看宋二都在做些什么。”
裴江领命,转身出宫。
林思浅睡到半夜,渴醒了,抱着一杯水咕嘟咕嘟喝完,人感觉好多了,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把小橘猫捞到肚子上摸着它的猫:“香儿,我记得我吃饭呢,怎么就突然睡着了?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竹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主子,您全都不记得了?”
林思浅纳闷转头:“记得什么?”
竹香想起自家主子干的那些好事,只觉臊得慌:“主子您干的那些事儿,奴婢都没脸说。”
林思浅一听,一骨碌翻身趴在床上,看着脚踏上坐着的一脸窘迫的小丫头:“嘿,你跟我说清楚,我干什么了,你就没脸说?”
第61章 第61章
竹香无奈, 把林思浅醉酒之时干的那些事,连比划带描述,一五一十全跟她说了。
林思浅听着听着, 眼睛瞪成了牛眼, 当听到她胡搅蛮缠拼命扒皇帝衣裳的时候,她蹭地坐了起来, 打死不敢相信:“不可能, 香儿你不要在这诓我,我怎么可能干出那么丢脸的事儿呢!”
竹香一脸的一言难尽:“主子, 您、算了, 奴婢劝您以后还是少喝酒吧。”
竹香扯着被子躺了下去, 一个人嘀嘀咕咕:“您喝完就耍酒疯, 耍完自己又不记得, 奴婢跟您说了您还不信。”
林思浅趴到床边仔细打量竹香的神情, 伸手戳了戳她胳膊,心里抱着一丝丝侥幸再次确认:“香儿, 你真的没诓我?”
竹香又坐起来:“主子,奴婢什么时候诓过您?再说,咬伤龙体,轻薄圣上, 那可是天大的事儿,奴婢怎敢无中生有。”
“对了,当时绿荷也瞧见了, 您若不信,奴婢现在就去把绿荷喊来, 您问她。”竹香作势就要起身去喊人。
林思浅伸手把竹香按回去。
是了,香儿在她面前从来不曾说过一句谎的。
完了, 最后一丝希望彻底覆灭。
啊,啊,啊!她、她怎么能干出那种事儿呢?
林思浅懊恼得两手抓头,把一头乌黑的秀发抓得乱七八糟像个鸟窝,随后往床上一摊,一脸生无可恋:“香儿啊,我这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竹香跪坐起来,趴在床边,一脸愁容万分不解:“主子,您都不担心陛下责罚您,只担心丢脸的事儿?”
林思浅想都没想,语气笃定道:“陛下要是责罚我,当时就会责罚了。”
竹香琢磨了一番,点头:“那也是。”
林思浅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我为什么咬陛下?”
竹香摇头:“那奴婢可不知,当时奴婢去煮醒酒汤了,绿荷也在外头,没人瞧见。”
林思浅像个咸鱼一般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看着竹香:“那你怎么知道是我咬的?”
竹香:“主子,屋里就您和陛下两人,那陛下下巴上有个牙印,那总不能是陛下自己咬的吧?”
林思浅:“说的也对。你再仔细给我说说,我撕扯陛下衣裳时候,可说了什么?”
竹香一脸嫌弃:“您嘿嘿嘿笑个不停,然后说什么鸡肉,鸡肉的,奴婢也搞不懂,您要没吃饱,吩咐奴婢去张罗便是,跑陛下身上找什么。”
肌肉?
林思浅一拍脑门。
得了,那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没错了。
陆远之身材修长挺拔,两个人搂搂抱抱的时候,她明显感受得到衣裳下面那紧实的肌肉,她早就心痒想瞧瞧了。
平时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想到醉个酒,竟然把内心深处的想法给付诸行动了。
她扒开他衣裳,应该不光看了,搞不好还上手了吧。
一想到那难以描述的场面,林思浅脸腾地一下红了,心头扑通扑通直跳。
行啊,林思浅,你可真行啊。
她为自己的勇敢莫名兴奋。
又为自己的厚颜无耻而心慌意乱。
抱起小橘猫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要死了,要死了!”
竹香经历过生死,特别忌讳这些不吉利的话,吓得脸色一变,忙呸呸呸几口:“主子,今儿小年呢,您莫说这话,快呸几口。”
林思浅从善如流,学着竹香的样子呸了几口。
呸完,林思浅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可恨,她做了那等大事,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那岂不是白看了,也白摸了?
她突然猛地抬起头来,神情紧张不已:“香儿,我有没有和陛下说别的,就是什么秘密之类的?”
竹香仔细想了想说道:“奴婢一直在外间,没听见您和陛下在里面说什么,不过想来应该是没说的,陛下走的时候还笑着呢,没见什么异样。”
林思浅拍着心口躺回床上:“那就好,那就好。丢人也就算了,要是顺嘴说了什么秘密,那可真是大祸临头了。”
竹香深以为然:“主子您以后还是别喝酒了,昨儿您醉成那样,奴婢可是提心吊胆的。”
林思浅:“好,就听我们家香儿的,以后不喝了。”
竹香扯着被子给她盖好:“那您快歇下吧,时候不早了。”
林思浅点头:“香儿,你出去睡吧,不用在这守着。”
竹香见她酒气已散彻底清醒了,叮嘱了几句抱着被子去了外间。
林思浅抱着小橘猫,瘫在床上,努力回想着醉酒那一幕。
可她这脑袋竟然一片空白,竟然丝毫不记得了,不禁十分懊恼。
她这是两辈子头一次喝酒,原来她的酒量这么差的吗?
酒量差也就算了,可为什么酒品也这么差的。
不行,以后真得少喝酒。不不不,应该是滴酒不沾才对。
香儿说皇帝下巴上那个牙印还挺深的,也不知疼不疼。
还有,明天,她要怎么面对他?
她如今在陆远之心中,想必就是个毫不矜持的登徒女吧?
想着想着,林思浅把玉佩拿出来,悄悄放在嘴上亲了一下,随后把玉佩放在耳边偷偷摸摸听着那边的动静。
那边悄无声息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林思浅不死心,又听了一会儿。
这下有声了,哗啦哗啦的水声从玉佩那头传了来。
怎么搞的,这么晚了,陆远之才洗澡吗?
这个家伙又失眠了?
正琢磨着,玉佩那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声,随后是陆远之那低沉略显沙哑的声音:“浅浅。”
冷不丁的一声,吓得林思浅手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