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曣低头时,正好瞧见怀里的人露出女儿娇态,那一瞬,他的心间像是有羽毛拂过一般。
有些东西,有了第一次,就会不可避免的想要第二次。
或许,这就是食髓知味。
于是,褚曣轻轻俯首,问:“想学骑马吗?”
魏姩讶异的抬眸望着他。
他要教她骑马?
“京中女子大多都上过骑射课。”
褚曣继续道。
魏姩动了动唇,眼底闪过一丝黯淡。
怪不得苏妗会那般问她,原来竟是这样吗?可她却从来不知道,原来闺阁女子还有骑射课。
魏姩很快按下心绪,眼也不眨的望着褚曣,放柔声音问:“殿下愿意教臣女吗?”
她还记得,苏妗说过这人吃软不吃硬。
她在狼圈试过了,管用的。
可魏姩话才落,便见褚曣勾起了唇。
她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像是小白兔已落入了狼设好的陷阱。
“孤教你。”
褚曣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按着她的腰身,暗示意味极浓:“要拿什么换,可明白?”
魏姩自然明白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褚曣。
她分明记得传闻太子不近女色,且在不久前,他自己还这般说过的...且据狼圈的吻这才过去多久,他怎么又要...
果然,东宫的心思无从揣摩。
“要换吗?”
魏姩沉默的太久,褚曣已有些不耐。
魏姩表情几经变换后,无奈开口:“要。”
他已经提出来,就是不允许她拒绝了。
不过,她也确实想学骑马。
毕竟他也说了,这是京中女子都会的。
且,反正已经亲过两次了,不多这一次!
魏姩下定决心后,缓缓抬起头。
但以她现在的姿势怎么也够不到褚曣。
她默了默后,轻声道:“殿下,您弯下腰,臣女亲不到。”
第20章 第 20 章
褚曣目光深邃的看着怀里仰首的少女,听着她软了声调的请求,他却并没有弯腰。
她软声求他,努力靠近他的样子,就像在狼圈时她垫起脚尖来亲他,像马疾驰时她紧紧拥着他一样,都令他很愉悦。
魏姩等了半晌,没有等来太子弯腰。
她便明白这人是故意的。
即便是他想要,他也要她主动奉上。
魏姩没得选,她抿了抿唇,双手逐渐的从他的腰间挪到了他的肩膀,她攀着他的肩借力,身子几近悬空的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意料之外的,褚曣竟没有回应。
在唇瓣碰触的那一刻,他还轻轻闭上了眼,没有在狼圈那时他对她堪称粗暴的攫取。
可眼下这样的情景,他这样的反应反倒让她慌乱不已。
他闭眼的意思显然是在等她继续,可是,她并不会啊。
她被魏家拘在府中,中规中矩的养了十余年,没有见过外面的天地,也不曾体会过知慕少艾,又因魏家有意忽视,她有刻在骨子里的端庄知礼。
那是她试图博取魏家欢心保留下来的,也是她与生俱来的几分傲骨。
奉京狱那一遭也没有完全将她磨平。
不过,剩的也不多了。
毕竟若放在之前,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般去讨好男子,即便这人是高高在上的太子。
可是如今就算她能抛下羞耻心去讨他欢心,她能做的也就是将自己送到他的手上,任他予取予求,但要她主动侍奉,她既无法放下自尊心,也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做。
魏姩贴着褚曣后便不知该要如何了,她只能拼命的攀着他,让自己得以维持这个姿势。
她宁愿这人像在狼圈那样发疯似的亲她,也不想面对现在这样的困境。
偏偏太子似乎就是想要这般磋磨她似的,任她双臂发颤,他也巍然不动。
魏姩有些坚持不住了。
她半悬空的身体仅靠攀着他的脖子维持,她一边在心里骂太子无耻,一边又要想办法让他满意。
早知道,在他问她想不想学骑马时,她就该毫不犹豫的摇头!
她真是脑袋进了水才会自作聪明的求他教她!
魏姩被逼的无法,只能试探的轻轻动了动唇瓣,可她不是太子,她不能无师自通!
且仅有的那一回教学,老师还是无比的蛮横粗鲁,饶是她天赋异禀一学就会,也不敢反过来用在他身上。
魏姩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只能破罐子破摔的紧紧黏在他身上,轻声祈求他:“殿下,臣女不会。”
褚曣终于舍得睁开眼,但他并未就这么放过她,而是轻轻勾了勾唇,明知故问:“不会什么?”
魏姩:“.....”
她咬着牙,恨不得一脚将这人踢下马去,但她不敢,她只能委屈而可怜的如他所愿继续求他:“殿下,您动一下。”
褚曣眼底的笑意蓦地消失。
他盯着局促不安的的女子看了良久后,突然伸手环住她,让她可以坐在他的手臂上稳住身形。
虽然这个姿势让魏姩臊的脸通红,但好歹不用她再苦苦支撑。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褚曣另一只手绕过她的后颈,轻轻往自己面前按了按,眼神暗沉道。
魏姩泛着雾气的眼底露出一丝茫然,不是他逼她这样求他的吗,她求错了吗。
少女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无辜让褚曣短暂的怔了怔。
但很快,他就低头贴上了她的唇。
与先前相比,这一次的太子担得起温柔二字。
他很柔和的在她唇间缠绵,像极了恋人间的耳鬓厮磨,情意绵绵。
魏姩很意外。
也很无措。
因为她发现,他就算是这样温柔的待她,她也如先前那次一般,被他亲的整个人都软在了他的怀里。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处于云端,被云雾包裹,又似是眼前罩着朦胧水汽,所思所感逐渐混沌。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
魏姩有些呆滞的望着上方那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听他道:“学会了?”
魏姩心神顿时回笼。
她慌忙挪开目光,下意识将脸藏在他的胸膛。
太丢人了!
她竟沉浸在一个魔鬼编织的温柔陷阱中。
“回答。”
魏姩红着一张脸,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她哪知道他在教她,她根本就没心思记!
但她到底不敢否认。
她怕他再来一次,也怕他生气。
魏姩只能轻轻点头:“嗯。”
褚曣见人羞成这样,难得的发了回善心放过了她。
但太子的善心太短暂了。
不过一炷香后,他就面色冷峻的握着魏姩的手,将箭头对上了林间的猎物。
魏姩想反抗,但无果。
她如一个木偶般,任由太子捏着她的手,拉起弓。
许是感受到她的惊惧,褚曣薄唇微扬,冷笑了声:“你觉不觉得,你在魏家,就是一只猎物。”
魏姩猛地回头看着褚曣,背脊飞快升起一阵寒意。
他形容的太准确了。
他知道什么?
“孤只知道,你在魏家四面楚歌。”褚曣的视线还在猎物上,却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可是你逃脱不了,只能孤军奋战,不定哪一日,你就会成为家族往上攀爬的牺牲品。”
褚曣动了动手中的弓箭,突地眯起眼:“孤虽不知魏家缘由,但孤猜到,你现在就像这只猎物一样,仓惶不安,又无处可避。”
所以才会慌不择路一头装进他这个疯子的怀里。
“嗖!”
箭飞快离弦,猎物怦然倒地。
魏姩死死盯着再无动静的猎物,唇角微微打颤。
他说的几乎分毫不差。
前世,她就是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魏家踩着她的尸骨,青云直上。
不过,有一点他说错了。
魏家不是她的家族。
“你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魏姩白着脸摇了摇头:“臣女不知。”
褚曣收弓,拉起缰绳继续往前,猎物自有身后跟着的暗卫去捡。
他俯首在她耳边,道:“狠心。”
“想要在虎狼中周旋,不狠,是成不了事的。”褚曣的唇擦过她的脸颊,语气充满了某种诱惑:
“你要得偿所愿,春来只是开始,对吗?”
魏姩的脸白了又白,在太子拉着她的手再次搭起弓箭时,她突然问:“魏家若是狼,谁是虎?”
只听褚曣低笑了声:“手臂抬直,将弓拉满。”
“瞄准你的猎物。”
魏姩默默地依言照做,等射中猎物后,褚曣才幽幽道:“孤可比虎难对付,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魏姩轻轻垂眸。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的。
第21章 第 21 章
魏姩不记得这日搭了多少次弓,到后头她的手臂都已经麻木了,可太子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偶尔还会同她讲两句拉弓要领。
她便明白他是在教她,就忍着酸痛用心记着。
在某一个太子握着她的手拉弓的瞬间,她的脑海中难免浮现一个人的影子。
她从懵懂初开,他就在她的身边,教她走路,逗她开心;再大些,他教她写字读书,习琴棋书画,无一不是像这般手把手的教。
可她最后才知,这个人演了一场绝世好戏。
曾经有多信赖,魏姩如今就有多恨。
她的箭慢慢地带了杀气。
褚曣似是感知到什么,低眸望了她一眼,正好撞进那双恨意浓浓的眸子。
褚曣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从见她第一面开始,他就在她身上看到了戾杀之气,虽然她装的一副温婉端庄模样,但那个婢女死后,她眼底的痛快是无法遮掩的。
所以从那时起他就猜到她与魏家其他人,不止龃龉那么简单,更像是隔着血海深仇。
因为那种戾杀之气,他很熟悉。
多年前母妃从城墙一跃而下后,他就平等的恨着所有人,所有因为母妃的死而获益的人。
褚曣收回心绪,壮似不经意间瞥了眼林间某处,不动声色的松开魏姩的手,抓紧了缰绳,就在这时,马儿突然发出一阵嘶鸣,魏姩手一抖,箭失了准头,扎在就近一棵树上。
褚曣自然而然从她手中取过弓。
魏姩道是不再继续了,轻微甩了甩酸麻的手臂,可下一刻就听太子命令道:“拉紧缰绳!”
魏姩虽不明所以,却还是下意识的接过了他手中缰绳。
同时,她余光瞥见褚曣拉满了弓,与她仔细校准不同,他搭弓射箭几乎是在一瞬间。
魏姩的视线跟随离弦的箭而去,箭的尽头,一道人影痛呼一声倒了下去。
魏姩一僵,瞳孔蓦地放大。
直到周围接二连三冒出手持刀剑朝他们袭来的黑衣人,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他们遇刺了!
跟着太子的暗卫已在同时现身救驾。
“缰绳控制马的方向。”褚曣突然道。
魏姩边用余光瞧越来越近的黑衣人,边手忙脚乱的握住缰绳,她欲哭无泪,声音发颤:“臣女不会。”
她上辈子连马都没摸过,鬼知道怎么控制。
不,她做鬼的时候也不知道!
“前面有悬崖,让马跳下去。”
魏姩下意识朝前方望去,果然瞧见了悬崖:“.....”
她不敢置信道:“...会,会死的吧?”
褚曣一边拉弓杀人,一边冷笑:“知道会死还不换方向!”
魏姩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拽紧缰绳,死死的咬着唇,内心慌乱惊恐的同时,还暗骂太子果然是疯子,这种时候还开这种玩笑。
“左右分的清吗?”
魏姩惊恐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悬崖,连连点头:“嗯。”
太子没再吭声了。
大约是生死关头激发出了潜能,魏姩福至心灵,拽住缰绳猛地往左边一拽,马儿仰头嘶鸣一声后,果然换了方向。
魏姩不由闭上眼吐出一口气。
这个疯子!
他是怎么敢把这种生死攸关的事交到她一个完全不会骑马的人手上的!
不过,魏姩木然的想。
若她真带储君跃下悬崖,魏家必定要诛九族!她也就不必费心费力去筹谋如何弄垮魏家了。
“你想拉孤同归于尽?”
耳边冷不丁响起太子阴冷的声音。
魏姩猛地回神,飞快摇头。
不,她还是想活着弄垮魏家的。
就在魏姩再一次感叹身后的人会读心术时,便听他咬牙切齿:“专心点,我们在逃命。”
魏姩这才恍然发现,尽头又是悬崖。
她惊慌的再次调转马头,忍不住道:“怎么到处都是悬崖。”
“这在山顶,不是悬崖是要上天吗。”
魏姩:“.....”
疯子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身子稍微前倾,臀不要坐的太实。”褚曣的箭已经用完了,他抽出马身上的剑,一边斩杀刺客,一边道。
魏姩因那个直白的‘臀’字微赧,不过这般危急关头她也太多没心思顾忌其他,立刻按照褚曣教的做了。
“不到万不得已,脚不要离开马镫,手不能松开缰绳。”褚曣继续冷声道。
魏姩反应过来太子在履行承诺教她骑马后,不由有些麻木,他真的非常人,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教人骑马?
魏姩沉默片刻后,问:“什么时候算万不得已?”
稀奇的是她竟也还有心思学,大概她也不是常人吧。
毕竟,她也是做过鬼的。
“比如,在马跳入前方悬崖前,你可以尝试跳马,或许能保住全尸。”褚曣凉凉的道。
“孤随时可以弃马,而你的生死就掌握在你手中缰绳上。”
魏姩抬眸后眼神一紧。
大家闺秀差点就骂出了声。
她硬生生憋了回去,慌忙再次调转马头,咬牙道:“没有一条正常的路吗。”
这回褚曣沉默了一会儿,解决掉一个追来的刺客后才回她:“有。”
“但架不住马总想跳崖。”
魏姩愣了愣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她这会儿已勉强从惊惧中抽离,才有心思打量周围的路,果然,她看见了一条还算宽阔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