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谢谢龙师兄?”
龙辽尴尬地环顾四周,试图岔开话题:“这是哪儿啊?也不知道跑了多远。”
身前一座颇为气势的府邸,铁铸的朱漆大门边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门上悬着的牌匾上书“威烈将军府”几个字。
京年年再次放出神识,好在没有那种阴寒的感觉,应是离开那人已经很远了。
可她表情古怪起来:“二师姐、龙师兄,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府邸中若有似无地传来阵阵哀嚎,仔细一听还有点愉悦……
三人面面相觑,这熟悉的声音,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来水镜中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片段……
“师姐,去看看?”
他们修为在身,爬个将军府的墙头自然不是难事。
府中后院,小桥流水,有一片占地极大的花园,海棠、山茶花、连翘花等缤纷错落,缭乱人眼。
而就在这偌大的花园中,朱丞双手被绑缚在身后,上半身赤.裸,在花团锦簇中翻滚,沾了一身的泥土与花瓣。
细细看来,身上还有数道鞭痕,血迹未干。
鞭痕的制造者正站在花圃中,眼神兴奋:“丞丞,滚过来些,我去换了一支带倒刺的鞭子,一定更好使。”
朱丞额角淌汗,哆嗦着跪在花瓣中:“春花,我身子不好,你别玩过头……”
威烈将军的独女王春花,生的和她父亲很像,虎背熊腰,威风凛凛,从小受尽宠爱,寻常玩物已经无法引起她的兴趣,只有这朱丞愿意与她进行这样的游戏。
她本来还兴致勃勃,听到朱丞这么说,拉下脸来:“是你自己说喜欢和我这样的,要不是因为这个,我还看不上你呢,更别说你现在都被陛下废为庶人了。”
这话戳到了朱丞的痛处,他咬咬牙爬到王春花脚下,谄媚道:“没错,我就喜欢这样,快来继续惩罚……哦不,奖励丞丞吧。”
王春花这才眉开眼笑,一扬手,鞭子虎虎生风地抽在了朱丞屁股上。
“啊~”朱丞叫出声。
“啊……啊!~啊啊――”后院里叫声此起彼伏。
三人趴在墙头均是目光复杂。
当时水镜中朱丞和王春花就玩得很开,给了他们剧烈震撼。
可远没有亲眼看到来得冲击力大。
能忍受这个,除非朱丞是真的深谙此道,否则是京年年都要叹一句意志力坚定的程度。
孟流音目瞪口呆:“他原来还有这样一面?他怎么面对不同的女人都不一样,他是什么多面体吗?”
月无涯直接阻断了自己的感知力,不发表任何言论。
半晌过后,王春花才偃旗息鼓,她勾起朱丞的下巴:“嗯,表现不错,今天我很满意,一会儿晚上再到我房中来,我在黑市寻了几个新鲜玩意儿,我们一起探讨探讨。”
朱丞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春花……我……”
“嗯?!”王春花见朱丞似乎想拒绝,又是横眉冷对。
“我的意思是,我一定按时来。”朱丞立刻改口。
王春花用鞭尾一下又一下地扫着朱丞的头:“丞丞乖,只要你听话,我一定好好疼你,你不是想要虎符吗?今夜过后,我就从父亲那儿偷了给你。”
朱丞来了精神:“当真?”
“当然是真的。”王春花红着脸,亲昵地贴近朱丞,“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你求我的东西,我还是会记在心上的。”
朱丞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柔顺地抱住王春花:“还是春花对我最好了,我成了大业,就将你迎为皇后,母仪天下。”
王春花紧紧回抱朱丞,差点把朱丞给勒得半死:“我相信丞丞,到时候我在将军府等你的好消息。”
王春花走后,朱丞捡起地上的衣裳穿起来,脸色阴沉地坐上了轮椅。
他精神不济,目光像在阴暗角落里蛰伏的毒蛇一般,从后门出了将军府。
“朱丞竟然还不死心,他和王春花这般,原来是为了威烈将军手中的虎符。”京年年觉得一切都合情合理起来。
龙辽也忍不住说道:“真是阴魂不散。”
“不急,他动了谋反的心思,也就没几天可以蹦Q了。”
这厢朱丞出了将军府,直奔孙坚的宅子而去。
孙坚的私宅没将军府的阔气,但也算五脏俱全,朱丞和孙坚在大堂内碰了面。
“孙坚,这两日虎符便会到手,宫中的禁军统领是舒妃的人,我会去跟他交涉,让他助我一臂之力,将宫内禁军都换成虎符可调配的威烈军。”朱丞沉着脸说道。
“殿下,这可是大事啊,有几分把握?”如果可以,孙坚并不想涉险,可朝中人人皆知,自己是朱丞的心腹,朱丞被贬为庶人,自己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说不准还会被南浔帝一怒之下做了替死鬼。
他只能答应帮助朱丞逼宫谋反。
朱丞鄙夷地看了一眼孙坚:“成大事者,才不会像你这般瞻前顾后,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我行动不便,你只需替我联络平日里支持我的朝臣,我得手后还需他们拥我为王。”
这活儿简单。
就算事败,他也有回旋的余地。
孙坚想了想,便应承下来:“是,殿下定会一举成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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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朱丞前脚刚走,京年年就从孙坚宅子的墙上轻灵地跳了进去。
京年年一身云纹留仙裙,肤白胜雪,仙姿绰约,悬停在孙坚面前。
孙坚早就见过京年年,知道她是玄天宗的修仙者,他见仙子亲临,双腿一软,就要跪下。
京年年双指虚托,止住了他下跪的趋势:“我非你父母,跪我作甚?”
“敢问仙子莅临寒舍,有何贵干?”孙坚垂着头思考,“莫不是为了朱丞谋逆之事?”
京年年轻笑一声:“你倒机灵,可惜聪明劲没用在正途,既然你猜到了,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孙坚俯首行礼,像一棵风往哪儿吹就向哪儿倒的墙头草:“仙子请讲。”
“我要你在朱丞面前演一场戏。”
*
朱丞这几日都很忙。
一边要伺候着王春花,一边要跑去说服那个禁军统领帮他谋反。
比起禁军统领,王春花这边好办的多,无非是多废点皮肉功夫罢了。
但就是在昨日,王春花给了他虎符后,突然闭门不见了。
他心中疑惑,但也乐得轻松,反正兵符已经到手,少见几次王春花,说不准他还能多活几年。
他今日要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再次去见禁军统领,誓必要拿下此人。
可见到那个年轻的禁军统领时,孙坚竟然在统领身边,与他谈笑风生。
朱丞驱使轮椅过去,用眼神询问孙坚。
孙坚见到朱丞,恭敬地笑道:“殿下来了,我已替您和统领谈好了,不出三日,皇城内的禁军都会换成我们的人,殿下就瞧好吧,您说的那些大臣也都联络地差不多了。”
朱丞被这意外之喜砸昏了头:“统领,你想通了?”
禁军统领淡淡道:“是啊,我想通了。”
朱丞大喜,这两日的他不知怎么的,做起事来如有神助,先是可以避开王春花了,现在禁军和朝臣也相继整备完成。
这是老天在帮他啊!他就是天命之子!
他眉宇间的一抹郁结尽去,意气风发地说道:“如此甚好,待我荣登大位,朝中重臣必然不会少了二位。”
孙坚道:“提前恭喜殿下得偿所愿了。”
禁军统领也抱拳行礼:“恭喜殿下。”
“好好好。”巨大的喜悦使朱丞忽略了其中不自然的地方,“那三日后,便是我们起事之日。”
“孙坚,替我赶制一身龙袍,我要在当日就穿上它,去见见我那老弱无力的父皇。”朱丞想到南浔帝形容枯槁地败给自己的模样,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到时候他要充盈三宫六院,有了权利,说不定孟流音也能抓回来。
孙坚却犹豫道:“这……龙袍……”
“有什么问题吗?”朱丞挑眉,“不用太精细,形制到位即可。”
孙坚想了会,才道:“好吧,应该赶得及。”
禁军统领:“呵呵。”
朱丞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禁军统领都为他笑了,伸手拍了拍统领的肩膀:“你去替我寻一把宝剑,最好上面镶龙描凤,玄铁制成。”
禁军统领不笑了,看着有些怒意。
孙坚紧急扯了扯统领的袖子,统领这才道:“是,殿下。”
三日过得很快,朱丞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成事在即,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能梦到坐在皇位上纸醉金迷的模样。
逼宫前一日晚上,孙坚遣人送上了龙袍与宝剑。
朱丞满怀欣喜地掀开遮挡的红绸,却立时垮下了脸。
“这都是什么?”他将红绸甩在地上,冲着送物件的小厮吼道。
“小的也不知,孙大人没说什么,只让小的将此物送到此处。”小厮不知发生了什么,面前阴郁的断腿男子突然发怒。
小厮心想,有人给送礼还不高兴呢?这人脾气也太臭了吧。
托盘中的龙袍上歪歪斜斜地绣着几条龙,也分不出是龙还是虫,本该明黄色的缎料却变成了藤黄,而那柄宝剑剑身极薄,光泽暗沉,不由得让人怀疑是不是用来砍猪肉都会卷刃的程度。
“没别的事情,小人就先退下了。”小厮见朱丞状似疯癫,赶紧开溜。
朱丞捏起龙袍刚要发作,却从中掉落出一封信来。
是孙坚亲笔。
信上写道:问殿下安好。不知臣特地赶制的龙袍殿下可还满意?此龙袍乃是江南名家所绣,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此龙袍上的龙正是按照典籍中记载的九龙之貌所绣,想必此袍一出,殿下博览群书,定是已经识得其中玄机,还有禁军统领的宝剑,世人都说名剑吹毛立断,锋芒外露才是好,可此剑名为无锋,大拙若巧,薄如蝉翼,制造工艺已领先那些名剑数百年,其中妙处殿下亲自用过之后自会知晓。
朱丞:?
他再次拿起龙袍对着屋中灯盏光亮处细细端详。
龙袍上那九条龙和他大眼瞪着小眼,他当然知道龙生九子,但这龙袍上的也太过潦草了吧?难道古籍中记载的九子便是如此?
看得久了,硬生生被他看出了几分艺术感。
他又举起宝剑,剑身很轻,对他这种只能坐在轮椅上的人来说,确实很合适。
朱丞这才勉强接受了这定制的龙袍与宝剑,眼中又燃起了对明□□宫的期盼与兴奋。
今晚是睡不着了。
这几日都不见孙坚,想必是在为了他的大业鞍前马后吧。
也罢,等他登上大宝,再好好赏赐他。
*
卯时,天还未亮,朱丞就穿上了定制的龙袍,在腰间别上宝剑,坐在门口等着孙坚到来。
活活等到了巳时,四个时辰过去了,孙坚都没出现,倒是路过的行人看到他这幅打扮,纷纷侧目。
难道计划暴露了?出了什么变故?
他紧张起来。
幸好,又过了一刻,孙坚带着一小队人马姗姗来迟。
“殿下,抱歉啊,昨晚在为今日做最后的部署,故而没能及时赶到。”孙坚甚至打了个哈欠。
朱丞皱眉,看到他身后散漫的一队人:“怎么搞得,就这么点人?”
“主力军都已和禁军置换,一会儿我们进了宫,会有人接应的,此刻皇宫大内里都是我们的人,殿下可长驱直入。”
孙坚跪下俯首:“殿下,哦不,该称呼您为陛下了,事不宜迟,请陛下下令出发吧。”
后面的士兵也稀里哗啦得跪了一片,高呼陛下万岁。
朱丞被捧上了天,飘飘然起来,他一撩头发,大声说道:“我们走!”
孙坚说的果然没错,朱丞一行人到了宫门口,禁军统领示意门口放行,朱丞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进了宫。
“好兄弟,待我逼父皇退位,威烈大将军之名就是你的了。”朱丞拍了拍禁军统领坚硬的铠甲。
禁军统领:“呵呵,属下为殿下带路。”
此时孙坚借口肚子疼,离开了朱丞身边。
朱丞单手扶着剑,驱使着轮椅进了皇宫,如入无人之境。
“陛下在里面,你进去吧。”禁军统领将朱丞带到大殿前,往侧边退了几步,贴心地替朱丞打开门。
已近午时,朱丞在烈日下拔出了剑,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了进去。
南浔帝确实在里面。
他在批阅积压了许久的奏折,正是心烦的时候,就见他那本该被贬为庶人的儿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拿着一柄破破烂烂的剑,穿着不伦不类的龙袍。
“朱丞?你怎么在这?”
朱丞仰天大笑:“父皇,你老了,该退位让贤了!”
南浔帝皱着眉将奏折摔到地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来人哪!”
“人?这皇宫大内都是我的人了。”朱丞举着剑逼近南浔帝,炫耀似的拿出虎符扬了扬,“瞧,虎符在手,你能奈我何?”
“放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父皇,成王败寇,认命写退位诏书吧,我不想弑父。”朱丞说是这么说,但已经把剑架在了南浔帝的脖子上。
“你你你……你这个逆子!”
南浔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吊梢眉,薄情唇,和对面的朱丞极为相似,只是岁月在脸上留下了许多痕迹,这一对父子怒目而视,仿佛仇人一般僵持住了。
此刻,后殿帘幕微动,一块板砖嗖得飞出来,撞在剑上,那柄剑如同一张薄纸,当场碎了一地。
“是谁?!”朱丞望向帘幕方向,只见人影摇晃了下,就不见了。
朱丞对着跟着他进来的一小队士兵喊道:“快,给我上,抓住那个装神弄鬼的人,再给我把南浔帝拿下!”
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一个人行动起来。
“干什么呢?我说的话没听到吗?”
一阵风过后,京年年笑吟吟地出现在了朱丞面前:“朱丞,难为一群戏班子的人做什么?莫不是你身上的戏服穿上瘾了?”
朱丞惊愕地看着京年年:“又是你!什么戏班子?”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洪亮的声音从外头响起,随后一众士兵迈着整齐的步子小跑进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整个宫殿。
威烈将军大步流星,半跪在南浔帝面前:“微臣有罪,管教小女不严,致使朱丞有机会仿制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