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烈将军站起身来对懵逼的朱丞说道:“你可知,仿制虎符乃是重罪!”
“仿制?什么仿制?这不是王春花亲手给我的真品吗?”朱丞不敢置信地盯着手里的虎符。
“虎符乃是世间精铁索制,你手中的虎符一摔即碎,怎可能是真品?”威烈将军一把夺过朱丞手中的虎符,二话不说便摔在了地上。
虎符碎成四五半,声音清脆。
一起碎掉的,还有朱丞的皇帝梦。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禁军统领呢?孙坚呢?”朱丞疯魔般奔到那一群戏班子士兵跟前摇晃着他们的肩膀,“你们说话啊?你们怎么可能是戏班子?”
被摇晃的青年艰难发声:“您还穿着我们戏班子里的衣裳呢,孙大人只说要配合他演一场戏,就给我们三倍的演出费,您看这费用什么时候结一下?”
结费用三个字如晴天霹雳一般击穿了朱丞的心。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他一把夺过戏班士兵的道具剑,不管不顾地冲向南浔帝,歇斯底里地大喊道:“皇位不给我,你就和我一起死吧!”
飞驰而过的板砖拍到朱丞的脸上,轰得一声,他由脸,到脖子,再到躯干,从轮椅上飞起撞到墙上,墙上甚至出现了一个人形坑。
可见此砖威力巨大,砖主人更是毫不留情。
朱丞在墙角呕出血来。
南浔帝勃然大怒:“逆子,仿制虎符,意图逼宫,还想谋害朕,来人啊,将这个孽障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是,陛下。”威烈将军招呼了几个人,将人事不省的朱丞赶紧拖走了。
南浔帝不耐烦地踢了一脚散落在地的奏折:“真是混账。”
他转身看到正在擦拭板砖的京年年,又讨好地笑道:“多亏仙子屡次相助,以后南浔上下都将为仙子开坛立观,奉仙子为座上宾,世世代代铭记仙子义举,望仙子以后多多照拂我南浔才是。”
京年年刚刚下意识就把板砖丢出去了,这会儿识海里月无涯正和她红眼呢,她也没心思听南浔帝说了什么,随便敷衍了两句。
还是安抚本命灵器要紧。
第十七章
要说安抚月无涯也不是一件难事。
只消按照他的要求,用天池圣水将他仔仔细细擦洗个三五遍,再撒上幽香沁脾的兰草沉香露,在阳光下垫一张白兔绒毛的厚毯,将他放在上面晒上两个时辰即可。
京年年跪坐在一旁,用柔软的金丝毛刷沾上清凉粉一遍一遍地刷着板砖:“这下满意了?你本就是我的灵器,用你一次你还跟我怄气。”
【不是不给你用,只是你能不能改改使用方法?我生平最不喜脏污,你还偏偏要将我往脏处丢。】
“那你说说,除了丢你,你还有何用处?”
【我……我,等你以后就知道了,我用处多得是。】
“哦~”京年年意味深长地说道。
【好罢,你想扔就扔吧,别太频繁,尽量别丢污泥血水里就行。】月无涯还是妥协了,【不过每次用完了之后,要像今日一样,替我沐浴。】
想到自己的灵器板砖竟然如此讲究,京年年不由笑出了声。
龙辽从隔壁路过,探头探脑:“老远就听到你在乐,乐啥呢?”
他的目光锁定在京年年和板砖身上。
小师妹的板砖竟有如此待遇,她果然是!
他慢慢把头缩回去,不想打扰京年年的个人爱好。
京年年却叫住了他:“龙师兄,我二师姐忙么,咱们就要离开南浔了,我想问问她是不是想……”
“想去监狱里看一眼朱丞?”龙辽道,“昨日孟师妹就跟我说了,前尘往事皆已散尽,她现在对朱丞无爱亦无恨,不想见他了。”
京年年点点头:“那好,我一会儿出去一趟,咱们明日就动身回玄天宗吧。”
“你要去哪儿?”
“去大狱,有些事,总得有个了结。”
*
南浔地牢。
朱丞头发蓬乱,正在捉着衣裳中的虱子。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停在了朱丞这间牢房门口,京年年将兜帽摘下,平淡道:“朱丞。”
朱丞眼中满是怨毒,像疯了一样爬到门口握紧铁柱:“是你?!孟流音呢?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她人呢?”
“因为我师姐?呵,是因为她被你骗的还不够狠,还是因为她为你废了修为?”京年年眼底泛着寒芒,“你根本不配见她。”
“我怎么不配?她就该是我的女人,舒盈、王春花、孟流音,这些女人各个背叛我,她们都该死!”
京年年手指弯曲发力,一根淬毒的银针扎进了朱丞的身体里,冷声道:“世间多有薄情郎,舒妃因你而死,王春花被父亲处以家法,我师姐当初要是嫁给你,也是落得一剑穿心的下场,你将女子当做玩物和垫脚石,既想要美色,又想要权利与名声,这世上怎会有这种好事?”
“所以你心腹离你而去,你被当做天下笑柄,你欠舒妃的,禁军统领会替她报仇,你欠王春花的,威烈将军也不会放过你,你欠我师姐的,今日,我就会让你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
毒针在朱丞经脉中游走,如火蚁啃噬的痛楚让他趴在地上,冷汗浸湿了衣衫,嘴里不断地喊着痛。
“你们这种男人,将自己伪装隐匿成正人君子的模样,骗人感情,最是畜生不如,现在,整个南浔都在传你的事迹,遗臭万年吧朱丞。”
“我有什么错?!男欢女爱各取所需,忠贞能值几个钱?是那些女人自己傻!”
京年年看朱丞在地上扭曲痛苦的样子,催动毒针加快发作:“所以你这辈子都不配有人付出真心。”
京年年又引了一根毒针窜入朱丞的天灵盖:“哦不对,你也没有下辈子了,这几根针会让你死后,魂飞魄散。”
“天下哪个男人不爱美色,钟情一生都是笑话,哄哄那些愚蠢的女人罢了!你凭什么怨我!”
京年年满脸嫌恶地给了他最后一针:“我多看你一眼都嫌脏,你自己狼心狗肺,便认为所有人皆是此般,不过你说的对,人渣太多,以后你这样的,我见一个杀一个。”
三根毒针在朱丞体内有灵魂般地游动,毒针每移动一寸,朱丞便要受剜心之痛:“呃啊啊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不信有哪个男子能喜欢上你这种贱妇!你就和你的师姐在一块儿守一辈子活寡吧!”
“我和我师姐都会过得很好,可惜到时候,你早就魂飞魄散,再也看不见了。”京年年冷漠地瞥了一眼朱丞,转身离去。
朱丞摇晃着铁门,声泪俱下:“别!别走!给我把针取出来!好痛!好痛啊!求你别走!”
京年年头都不曾回一下,眨眼间就消失在地牢中。
朱丞靠着牢门缓缓滑下,疼痛让他产生了幻觉,仿佛看到一身红衣的舒妃来找他索命,看到王春花拿着鞭子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看到孟流音站在墙边轻轻摇了摇头。
他没命似的爬到墙角,痛哭流涕:“流音,流音,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从前待我最好了,我也是最喜欢你的,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孟流音的幻影略带怜悯地看着他,伸手指了指东面。
朱丞向东面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污迹斑斑的墙。
他颤抖着说:“你是让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好好,我听你的。”
说完,他冲着墙面狠狠撞了上去,霎时间,头骨开裂,鲜血四溅,他躯体滑落,再没有了声息。
当日,威烈将军和禁军统领一起来到地牢,用军中对付叛徒的法子处理了尸体,朱丞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禁军统领对着尸体啐了一口:“死得这么快,可惜没落在我手里。”
地牢阴暗酸臭,空气腐败陈烂,地牢外却是晴空万里,春意盎然。
京年年闭上眼睛,幻境中二师姐一尸两命,殒命乱葬岗的片段渐渐在脑中散去,她眉宇之间的心魔黑气也消失了一缕。
【他说你没人要,你不生气?】
“真当我从前的无情道白修的么,什么爱情,呵,我会稀罕?”京年年用手遮挡太阳,豪言壮语,“走了,回客栈。”
【……哦。】
【我本想安慰你两句,看来是多余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此生就求一个逍遥自在罢了。”
*
京年年回客栈收拾完,去隔壁敲了敲二师姐的门。
刚巧,龙辽正在二师姐房内。
“二师姐,龙师兄,咱们可以出发了。”
龙辽不知刚和二师姐说了什么,有些局促地说道:“走吧,我再多买些这边的特产美食,带回去给体峰的师兄弟们尝尝。”
京年年也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干脆多买些,体峰和无情峰本就关系好,现在更是亲上加亲,就一并买了带走。”
“啊……什么亲上加亲?”龙辽像被戳中了心思一般,慌慌张张地看了眼孟流音。
孟流音不知龙辽为何有此反应,解释道:“年年在体峰锻体,我也在张叔那里学艺,自然是一家人。”
龙辽:“……这样啊。”
如意客栈外头,三人正坐着喝茶,慢慢等待酒肆店家打包分量极大的特产美食。
店家甚少接到这么大的订单,脸都笑开了花,催促着伙计手脚麻利些,别怠慢了几位贵客。
许多客人江湖打扮,在酒肆中就着花生牛肉碰杯饮酒。
其中一人道:“诶,你们听说了么?咱们陛下说要将南浔国寺改成供奉一位仙子。”
“可不是吗,要说那位仙子可太奇怪了,我家中兄长正是改造的包工,我悄悄看了一眼神像图纸,那仙子手中竟是拿着一块砖!”
京年年一口茶喷了出来。
“听说这位板砖仙子前些日子显灵,帮我南浔渡过了一场大劫难呢,那天杀的朱丞,之前骗了一个仙子,还想谋反,幸好板砖仙保佑啊,我南浔才没有落入此等人手中。”
龙辽人高声大,耿直地当众问道:“小师妹,他们说的板砖仙不会是你吧!”
众人纷纷侧目,那位有个包工头兄长的男子道:“别说啊,这姑娘和那张神像图纸还真有些像呢!”
京年年连忙对龙辽比了个嘘的手势:“噤声,你声音太大了!”
她擦擦衣裳上的水渍,又将板砖往包裹深处藏了藏,才从容不迫道:“或许这板砖仙,只是南浔帝杜撰出来的呢,根本没这么个人吧。”
旁边的大娘加入了话题:“小姑娘,你有所不知,咱们陛下说了,板砖仙子颇有侠义之风,一手板砖动天下,至于如何揭穿那人渣朱丞,如何识破朱丞逼宫阴谋,如何救南浔于危难之中,这些种种都已被文官编辑成册,名为《板砖仙子传》,在闺中女郎之间广受欢迎呢,大娘这里就有卖,姑娘要不要来一本?”
京年年今日这一口茶是无论如何都喝不下去了。
或许这就是三师姐经常提到的社会性死亡吧。
月无涯倒是兴致勃勃:【不错啊你,才筑基就能在凡世开坛设观了,我若是能跟着受点香火供奉,神力会恢复地更快呢。】
而此刻京年年在想,该什么时候去找南浔帝,威胁他取消这个离谱的计划。
大娘在一旁接着推销:“现在许多女子看了《板砖仙子传》都立志不再倚靠男人,独立自主,才能面对人渣以牙还牙,这不,最近许多人渣都被告上了公堂,南浔帝也鼓励将这些负心汉重重惩治呢。”
京年年愣怔了片刻。
“大娘,来两本吧。”孟流音和善地说道。
京年年沉默地接过了那本奇奇怪怪的《板砖仙子传》。
若是她做的这点事,能让女子警惕人渣,反抗一些事情,那也是值得的。
那找南浔帝的想法,就先放一放吧。
“几位客官,你们要的东西好了,您点点?”店家吩咐几个伙计将几十斤重的酥肉爆鱼面、糯米桂花茶点、定胜糕等等打包好。
京年年三人找了个无人处,将它们都收进储物袋,御剑回到了玄天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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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回到玄天宗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无情峰去见一见她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
可展云告诉她们,师父病还不见好,最近还越发重了,所以仍在闭关中。
京年年虽然惋惜,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是以她们将特产送上后,就先打道回府了。
京年年上次离开洞府时,只匆匆休整了太阴真火留下的痕迹,洞府内壁大部分破损,还未来得及修复。
京年年有意无意地瞟了眼罪魁祸首。
【你看我做什么?】
“成熟的灵器都会帮主人承担一些事情的,这洞府被搞成这样,有你一大半功劳吧。”京年年眼带忧伤,“可怜我整日里不仅要被你限制,还要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
“你怎么就和别的灵器差距这么大呢?”
这话就跟父母拿自家小孩和别人家比较一样,自尊心强的月无涯当然是听不下去的。
【我那时不也是为了你提升修为?那你倒说说,成熟的灵器应该做些什么?】
京年年对自己的床榻施了个清洁术,盘坐了上去:“自然是,帮我修一修洞府了。”
【我修洞府?那你做什么?】
“我很忙的,我得修炼,我不修炼,你哪来的灵力?”
这样一说,月无涯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他只好认命地一点一点去试着修复破破烂烂的洞府。
可他没想到,寻常修士的灵器,也不会去做修复洞府这种事啊?
月无涯飞到破损处,几息之后,本来一个大坑的地面,竟是立刻恢复了原状。
京年年盘坐在床榻上,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板砖兄弟真的勤勤恳恳地修复了洞府。
原来他不止能净化物品的品质,还能修复吗?
京年年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跳起来,眼底冒星地抓住了她亲爱的本命灵器。
埋头苦干的月无涯又被一把薅住,挣扎道:【你又要做什么?不是让我修复洞府的吗?】
“修什么修,不修了,有你在,我都可以搬个更大的洞府了。”
【你什么意思?啊,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京年年揣着月无涯,转瞬之间就到了玄天宗的任务堂。
“麻烦这位师姐帮我看看,最近可有什么修复灵器之类的任务?”
任务堂的师姐翻了翻手中记载任务的册子:“有是有,但一般都是器峰的炼器师接的,师妹你……是修无情道的,接这种任务能行吗?任务失败可是有惩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