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流放队伍最终找了有几个山洞还有崖壁可以供多人遮风挡雨的地方停了下来。
申誉已经有了官职，昨晚那顿酒又喝出了感情，郝百户特意叫人留了一个比较大的山洞给万雪莹他们一行人休息。
原本邱实他们还担心生火是个问题，现捡的那些树枝实在是太湿了，根本就点不着，即使点着也会冒黑烟。可万雪莹就像是个神人，愣是拿出来一捆干树枝。
“小姐，这是哪里来的？”接过干树枝的一瞬，邱实吃惊地嘴巴张得老大。
“我和申誉昨晚上捡的啊！”万雪莹这话不假。昨晚申誉推测要下雨后，二人就近捡了一些树枝。本来申誉说要放在他那辆马车上，万雪莹考虑他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最好是躺着休息，树枝放在他那里太占地方，就拿到她的马车上，转头收到空间之中。
“您二位也太有先见之明了。”邱实夸赞了句，抱着干树枝欢欢喜喜生火去了。等火生着，刚刚捡的湿树枝就能烘干，到时候就可以派上用场。
“吴嬷嬷，待会儿给大家伙熬些姜汤。对了，咱们中午吃面条吧，还能暖和些。”万雪莹很少主动点餐，怕大家伙着凉主动提了一回建议。
“老奴看行。”
“嬷嬷您这回要多做一些，待会儿叫邱实给郝百户他们送去一些。”人家给他们这么大一个遮风避雨的山洞，作为感谢怎么着也得有点表示。
结果这就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解差吃热乎乎带臊子的面条，流放犯却只能就着雨水吃着发霉的黑饼子。
想到昨晚有几人因为惊马被伤到，还有一些人被雨淋后鼻塞咽痛起了热，之前关于他们要给三皇子陪葬的的传言似乎在一点一点印证，有更多的人变得更加恐慌。
第二天大雨仍旧未歇，队伍中又有一半多的人病得走不了路。没有办法，郝百户下令在原地再修整一天。
虽然流放这一路死一部分人都属正常，可真要是死太多，他们也难交差。又因为那个传言屡禁不止，他特意找到万雪莹问那些发热的人怎么办？
“解暑汤。”万雪莹给出的依旧是这个答案。
“真的有用吗？”郝百户将信将疑。
万雪莹笑了笑，“那除此之外大人还有别的主意吗？”
郝百户也同她一般笑了笑，“好像是没有，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呗。”
事实证明，解暑汤确实有奇效。一些人在喝了之后当天症状就有所减轻，接连服用三天差不多就痊愈。
而那些觉得是骗人或者买不起解暑汤的人，有的多日不愈，有的身体即使是好了之后也留下病根。还有的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在生病后一两天就死掉了。
之所以有一些人即使有钱也不肯买解暑汤，是因为接下来的几天要么下雨，要么阴天，那些人觉得根本就用不上。
在这一波又死掉几人后，原本对那个传言将信将疑的，又多了一些人信以为真。而且随着这件事慢慢发酵，只要解差稍稍对流放犯们有打骂行为都会被无限放大，觉得解差就是打算把他们往死里弄。
有一些人便开始计划起逃跑，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
等天彻底放晴，流放队伍行进至距离凤阳岭最近的一处山道。查看过后万雪莹才知道早前宁泰为什么要在这附近设下埋伏。
实在是不在这里设下埋伏都对不起这里的地形。
要问是什么地形？怎么说呢？就如同是一线天，两边是山，中间是仅仅能过一辆马车的山道。
“雪莹，咱们先不着急过。”申誉见到这种地形后警惕心瞬间升起，并及时叫停万雪莹他们的马车和骡车。
万雪莹点头道了声“好”，又问：“还有没有别的路？”如果有可能，她觉得绕路走都比这里安全。
申誉摇了摇头，“没有，就这一条。”
他随后叫南英上前面去打探消息。小心驶得万年船，即使太子不在这里设下埋伏，不保证别人不在这里布局。总感觉自打流放以来，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直在操控和引到着局势。
第43章 集体逃跑
不光申誉和万雪莹提高了警惕, 走在最前面的郝百户朝众人命令道：“都快点走！谁要是拖拖拉拉，小心皮鞭伺候！”
可是那么多流放犯，哪能个个听话。再说这里路不宽, 两三人并排走也将队伍拉得很长。
万雪莹和申誉没有着急跟上, 他们在山口让出一条路让别人先走。有聪明的见他们不走也停了下来。
顾明母子，还有林英男和春娇主仆二人更是寸步不离跟着他们。
这回林英男和春娇学精了, 只要万雪莹不叫人撵，她们主仆就一直跟下去。就连晚上也和顾明母子一般紧紧挨着他们的宿营地休息。
除了他们还有另外几户人口少的人家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出门在外不易，换作是她兴许也会这样做，只要是不打扰到他们, 万雪莹就随这些人去了。
等南英打探回来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万雪莹用精神力尽可能往远查看。这一查看还真叫她发现了点问题，在比较远处左面山顶竟然有十来个人影。
那些人是干什么的？打劫？亦或者是像太子之前的安排来截杀三皇子的？
搞不懂这些，万雪莹指着左面山顶告诉申誉：“那里有一些人影，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申誉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看到上面的人。不过他对万雪莹却十分相信，在感叹万雪莹眼神不是一般好的同时，问：“大概有多少人？”
“十来个，不会超过十五个。”
申誉屈指在腿上敲了敲, 沉思片刻道：“极有可能是来搅局的。”
“搅局的？”万雪莹抬头看向他, “搅什么局？”
“当然是为了让那个传言更加逼真。”
“你是说让流放犯给三皇子陪葬那个传言？”
“没错。”申誉点头。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出面制止那个传言, 还让传言愈演愈烈？”
申誉冷笑, “皇上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帮三皇子筛选可信之人罢了。”所以到底是谁利用谁还不好说？
万雪莹了然。不过说实话，这样测的结果肯定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甚至是代价惨重。
他们不好掺和, 只能是静观其变的同时保护好自己。没过多久, 伴随着轰隆隆重物滚动的巨响, 从万雪莹看到那处滚下来大量的滚木石。
“不好！有埋伏！”见势不妙郝百户冲着众人大喊，“快往后撤！”随后提着解刀骑着马第一个掉头往回跑。
他的气势逼人，尽管道路很窄，原在他身后的解差和流放犯都纷纷靠近山根给他让出一条路来。紧接着那些解差也跟着往回跑，生怕跑慢了会被滚木和石给砸到。
可惜原本走在前面那些流放犯被这一耽搁，又来不及做出反应，跑得慢的几人发出一声声惨叫被碾压在了滚木石之下。
“不好了！快跑啊！有人要杀我们了！”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高喊了这么一句，人们变得更加恐慌，一窝蜂地往回跑。
其实细心的人不难发现，在这之后再无滚木和石放下，刚刚那一波操作真的就如申誉所说是来搅局吓唬人的。可是身处里面的那些人哪有那么理智？一个个仍旧疯狂地往回跑。
原本身处队伍后面的人群中不知道谁高喊了句，“现在不跑都等着死吗？”
“机会难得，现在不跑更待何时？”有人跟着附和。还有人带头冲出人群朝来时路疯狂狂奔。这些人手脚的镣铐不知道什么时候除去的，一个个跑得特别快，不但早有准备，还身手敏捷。
还有人不管旁人逃不逃，为了让局面更加混乱，挨个帮人打开手脚上的镣铐。
那些被打开镣铐的人看很多人逃，下意识也跟着逃。申誉和万雪莹带着人躲得很远唯恐被殃及。
“都给我回来！你们是想找死吗？”知道有人想要逃跑，但是这种局面却是郝百户没有料到的。
“兄弟们都给我听好了，只要是逃跑之人，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见形势失控，郝百户祭出了最大的杀招。
可这话却更像是在印证他就是带着杀人任务来的，逃跑的人变得更多。见解差堵在出口处很难越过他们，有的人干脆往两边的山上跑，这其中就有万湖清。
他被人解开手脚上的镣铐后，都没有管万成吉他们，自己率先朝左面的山上跑去。
“你给老夫回来！”时至今日，万成吉依旧没有想好是否要逃。可能是阅历多一些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害怕，他就是觉得现在逃跑不是明智之举。
“爹，你们也赶快逃啊！再不逃就没机会了！”万湖清头也不回继续往山上爬。
“河苏，你快去将人给我带回来！”万成吉真是急了，“弄不好咱们一家都要受到牵连！”
“儿子这就去。”万河苏也不想受万湖清的牵连。他一直觉得没必要逃跑，等他老老实实到北疆进到军营，没准还能戴罪立功混个一官半职，到时候就可以让林英男过上好日子。
他其实打小就想到军营去历练，只是万成吉一直拦着不让他去。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反正他是不想错过。
比起万河苏，万湖清的体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没有爬多高，就已经气喘吁吁。两边的山又比较陡并不好攀爬，脚上的鞋子也不适合，还没爬到半山腰就滑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放弃，依旧手脚并用往上爬，只是这一回被万湖清给一把抓住。
“你跟我回去！”万河苏冲着他嘶吼。
“我不回！回去也是死，还不如拼一把。”万湖清铁了心想要逃。
“你觉得你能逃得了吗？”万河苏已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就逃不了？没看有那么多人都已经逃了吗？”只是万湖清这话还没有说完，裴玄卿已经带着人出现在了山顶。
他刚刚处理完埋伏在山顶放滚木石之人。此时的他手拿弓箭，朝着已逃到半山腰的几人连射几箭，打算先来一个下马威。
就他那射箭手法，简直就是箭无虚发。那几人应声倒地，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气息。
“还不跟我回去？”见此情景，万河苏也有些害怕了，他怕自己也被当作要逃跑之人。说完，就拉着万湖清往回走。
“我……”万湖清比万河苏更害怕。可就在他迟疑到底要不要跟万河苏回去之际，裴玄卿看到他主动送上门，唇角微微上扬，搭弓射箭，直取他的后心。
万湖清刚刚扭头同裴玄卿对视那一眼便意识到不妙，一个转身将正拉扯他的万河苏挡在了自己身前。
当万河苏感到后背发凉有东西袭击他时再想躲，却被万湖清死死地拽住根本无法挣脱。
“噗”的一声，那支箭没入他的后背，他直挺挺朝万湖清的方向倒去。
万湖清下意识将人扶助，口中连连道：“二哥，我不是有意的。”由于惊吓过度，更因为劫后余生，万湖清说话声都是抖的。
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万河苏不想和他计较这些。他本想交代几句遗言，想让他转告林英男让她回京城。刚一张口，却喷出一大口血来。
就在他喷血的这一会儿工夫，万湖清怕裴玄卿再朝他射箭，松开扶助万河苏的手连滚带爬往山下奔去。
裴玄卿扫了一眼万湖清慌慌张张往山下逃去的背影，真的很想补上一箭，可眼角余光却发现有另外一人马上就要逃出他射箭能及的最远距离。
等他朝那人射出一箭再去找万湖清，万湖清已经混迹在山下其余未逃跑的流放犯之中。
不过他的死活在裴玄卿眼中还真不算个什么事儿。之前若不是想拿他钓几条鱼，廉宗还想让他将来给三皇子平反做人证，万湖清都不知道死几个来回。
眼下万湖清刚心有余悸回到万成吉和万江元几人身旁，万成吉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又老泪纵横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能害人呢？害得咱们伯府被抄家流放不说，还害了你二哥的命！”
他们刚刚可是眼睁睁看到万河苏给万湖清当了挡箭牌。
尽管平时万成吉对万河苏这个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幺儿的儿子少一些疼爱，那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亲骨肉。亲眼看到他惨死，能不心痛吗？
徐氏更是在看到万河苏喷血时，直挺挺晕了过去。此刻正躺在两个姨娘的怀中。
金枝都不用考虑，早就不跟万家人混了。这段时间她一直跟着马小旗混，时不时还会被安排伺候别的解差，名声早就臭的不能再臭。
“爹，不是我，跟我没关，是裴玄卿杀的二哥。”万湖清无力地替自己辩解。
见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万江元朝着他的脸狠狠就是一拳。怒道：“不是你？跟你没关？那你说如果不是因为你逃跑，老二能去追你吗？他如果不去追你，能被你拉去当挡箭牌吗？如果不被你当挡箭牌，那现在死的那个人应该是谁？”
万湖清擦了一把被万江元打出血的鼻子，梗着脖子继续狡辩：“要怪就怪他命不好！他不是自诩武功高强吗？怎么就没能躲过裴玄卿那一箭？”全然忘掉刚刚是他拽着万河苏没给人家躲的机会。
第44章 万江元揭发万湖清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万河苏因万湖清惨死, 万成吉现在别提有多后悔，“为何当初被掉包的不是你？我就可以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儿子。”
“你以为我愿意当你儿子不成？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说不定我早就逃掉了。”万湖清依旧死不悔改。
“好好, 你不愿意是吧？”万成吉气得胸口发闷, 双眼发黑，“那你就给老夫滚！滚得越远越好！别让老夫再看到你！”
“滚就滚！我早就不想和你们在一起了！”说完, 万湖清扭头朝远处走去。
“爹！爹！”万湖清前脚刚走，万成吉后脚就晕了过去，吓得万江元接住他后连连直呼。
事实证明，万湖清说自己被万家人拖后腿没能逃成只能是想想。
过后裴玄卿叫人清点时发现连人带尸体流放犯这边一个不少。除此之外, 他带来的人还击杀了很多冒充流放犯的人, 更加确定这回是有人故意煽动闹事。
裴玄卿当众讲明这件事前因后果，假扮三皇子的那人在随后现身，总算是粉碎了之前那个传言。
裴玄卿又将对这件事做出的处罚告诉众人：“凡逃跑被诛者曝尸荒野，亲故不得为其收尸！逃跑被俘者罪加一等，充军为奴，非特赦永世为奴！虽未参与却知情不报者，鞭笞三十！”
万湖清以为万河苏替他顶了罪自己就没事儿了, 万万没有想到万江元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裴大人, 小的有一件事要向大人禀明。”
“哦？”裴玄卿微微挑了下眉问，“不知何事？”
“小的想说小的二弟实属冤枉, 他根本就不是逃跑那个, 他只不过是想将逃跑那人抓回。”万江元这样说，一来是替万河苏伸冤, 二来是想向裴玄卿表明他们一家对于万湖清逃跑一事并不完全知情, 甚至在他逃跑后还做出了补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