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逃跑之人另有其人？”裴玄卿揣着明白装糊涂。即使万江元不举报万湖清, 他可是亲眼看到万湖清逃得比谁都欢实, 处罚又怎么可能独独漏下他？
“是。”万江元重重点了下头，“小的三弟万湖清才是那个逃跑之人。他本想劝说我们跟其一起逃，小的父亲不允，他就自己趁乱逃了。小的父亲就叫小的二弟去追，谁成想小的二弟却成了惨死的那个。”说着说着，他眼圈泛红，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大人！您别听他胡说！逃跑那人就是小的二哥，小的才是去抓他的人。”万湖清站出来狡辩。
裴玄卿寒着一张脸反问：“你以为本官眼睛是瞎的吗？”紧接着看向下方他带来的下属吩咐，“来人！将万湖清给本官拿下！”
“遵命！”
“大人！小的真的是被冤枉的！”万湖清在裴玄卿下属抓到他之前跑到万江元跟前，拽着他的衣袖恳求道：“大哥，你快跟他们说，二哥才是那个逃跑那人，我是被冤枉的。”随即小声打起感情牌：“我知道你怨怪我，可是二哥已经死了，你就只有我这一个弟弟了。”
“我可没有你这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弟弟！你不是不想和我们在一起的吗？正好，我可以成全你！”说完，万江元扯回自己被拽住的衣袖。
“大哥！我错了！我求求你，你就帮帮我！”
万江元将头扭到一边，等万湖清被人带走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一家已经被万湖清害得很惨了，不能再留着这个祸害了！
此间事了，裴玄卿找到申誉朝他拱手道：“恕某因公务在身来得迟了，才让你多担了几天罪名，多受了几天苦。”
申誉还礼，“裴大人客气，该道感谢的是下官才是。”
“你我以后就是同袍了，无需客套。”
“不过下官以后确实需仰仗大人提携！”裴玄卿今后作为申誉顶头上司，申誉不得不同他客套。他现在没根没基需要有人给自己做后盾，裴玄卿就是送上门最好的人选。
“你我真的无需客套。等到了北疆，咱们都属于初来乍到，还得相互帮衬才行。”裴玄卿新官上任也需要拉拢关系。
“那我私下就不同你客套了，但凡你今后有能用得上我的，尽管说，我定会全力支持。”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裴玄卿又扭头看向万雪莹，“万小姐给的那张帐篷图纸我让工部的人看过之后，他们都对图纸赞赏有加，皇上也甚是满意。想必要不了多久，军营之中就能看到改良后的帐篷，我替众位将士在此谢过万小姐！”言罢，冲着万雪莹拱手道谢。他对万雪莹的称呼也由万二小姐改成了万小姐。
“裴大人客气，我不过是看在有银子赚的份上罢了。”万雪莹刚刚听万江元说万河苏惨死，有些心绪不佳，直接说了句大实话。
要说万家唯一能让她有所触动的也就是万河苏。突然听说他为了万湖清那个败类死去，让人觉得死得一点都不值。
见她兴趣缺缺，裴玄卿也有很多事要处理，在将申誉的令牌和派令交给申誉后，便同他二人作别。
“你要不要过去瞧瞧？”刚刚林英男发疯一般冲向峡谷寻找万河苏尸体，万雪莹的视线就落在林英男身上许久，申誉猜测她可能也想送万河苏最后一程。
“不了，”万雪莹摇了摇头，“就让林小姐一人去送他吧。”如果换作是她，在生命的尽头估计也只想和最爱的人待在一处。
想了想她又叫邱实过一会儿帮林英男主仆安葬万河苏。死者为大，哪怕过去有再多的恩怨都可以放下。就万家那几人没有一个人能指望上的，这个好人还得由她来做。
申誉见她心情不好，叫她回马车上休息。她轻点了下头，还没转身，就见春娇高呼着“雪莹小姐！”冲着她疯狂地跑了过来，又“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你是想要找人帮忙安葬万河苏吧？”见春娇大口大口喘气，半天没说出话，万雪莹问了句。
春娇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不，不是，雪莹小姐，万二少爷还没死，我家小姐让奴婢求您去救他。”
万雪莹看了一眼申誉，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惊讶，这才转头淡淡地问春娇：“你是说万河苏没死？”
“对，我们去的时候，万二少爷还喘着气，并没有死。”她家小姐别提有多激动了。
“那很好，”万雪莹浑不在意道，“恭喜你家小姐。”
听到她这个答复，春娇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那很好，恭喜她家小姐啊！
不对，她是来求救的。
“雪莹小姐，您就别逗奴婢了，奴婢是来找您去救人的。”
“可我为什么要去救他？我欠他的早就还完了。”非但如此，她还格外又救了林英男的命。顿了顿又道：“再说，你家小姐当初帮过那么多人，可真到她需要帮忙的时候又有几人肯帮？所以我为何要做这个好人帮这个忙？”
“我家小姐以前确实是识人不清，才会上当。她也知道欠您的大恩还没还上并不应该来求您，可是我们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求错人了，我真不会看病，我去了也救不了万河苏。如果你家小姐需要找人帮忙挖坑我倒是可以帮上一二。”万雪莹依旧没有要救人的意思。
“我们真的没有人能求了。不管您能不能就救人，您过去看看也好。”
“什么叫没有人能求了？不是还有万家人吗？”
“万家？”春娇发出一声冷笑，“万家哪怕知道万二少爷已死，却从始至终没有一人去送他最后一程。”就这样的人家还能指望什么？
实际上这回倒不是万家不想派人过去，而是万成吉和徐氏两人受刺激太大一直晕厥未醒，万江元照顾他二人都照顾不来。
万江元没去的原因还有他以为万河苏死了，见林英男已经找到他的尸体，想着有她在，肯定不会让万河苏曝尸荒野。另外，他实在不想和这回逃跑的事再有关联，万家可就指望他一人了。
“那我也爱莫能助。”万雪莹是铁了心不打算帮忙。
“您就救救万二公子吧？奴婢求您了！”春娇边说边给万雪莹磕头。
申誉从万雪莹眼中看到了不耐烦，他知道万雪莹最不吃的就是这种硬逼她去做好事。于是冲着春娇道：“你快起来去你家小姐身边帮忙，说不定回去晚了人已经死了。再有，”又十分肯定道，“不管今天万河苏是不是还活着，他只能是死了。”
“申二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春娇一脸的懵。
“不管你懂不懂，这话你回去跟你家小姐和万河苏去说。”申誉随后命令顺子、南英和北武：“你们几个找个风水好一点的地方挖个坑，帮林小姐将万河苏给埋了。”他再次下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命令。
更匪夷所思的是，顺子、南英以及北武却丝毫没有觉得这个命令有问题，三人拽上邱实找解差借了趁手工具后就去挖坑了。
第45章 救治万河苏
见春娇还在这里傻愣着, 以为万河苏已死难过半天的陈姨娘冲着她道：“你别管怎么回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准没错。”
她虽然也不明白申誉为何会那样说，但是她见万雪莹没有反对, 那这个命令肯定就没毛病。
春假傻愣愣回去复命后, 陈姨娘带着人退去，将空间留给万雪莹和申誉两人。
直到周围没有外人, 申誉这才对万雪莹道：“你之所以不肯帮万河苏是因为他是万家人，可他若不是万家人，是一个将来对你我有用的人，你仍旧见死不救吗？”
万雪莹听后陷入了沉思。不可否认, 她不待见万河苏的主要原因真不是他这个人, 而是因为他是万家人。
申誉随后又道：“你刚刚不去救人是对的，如果让人知道你有救人的本事，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别人不知道万雪莹的本事，作为被她亲手救活的人，没有人比他更具有发言权。
万雪莹抬起头看向他，“这和你让万河苏必须是个死人也有关系吧？”
“是。”申誉点头，不可否认道, “我的确有私心, 不想让外人知道你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那样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并非是福。”又继续道，“我让万河苏必须成为死人最主要的原因是只有这样, 他才能摆脱戴罪之身, 才能彻底同万家断绝关系，才能真正为你我所用。”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他对万雪莹养父母一家并不了解, 怕万雪莹当初年纪小识人不清, 误以为养父母一家都对她好。怕她经历这么多伤害懂得识人后, 发现他们与她想的不一样, 到时候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那如果万河苏还活着，又是被她所救，林家那位小姐同样也是万雪莹所救，他们两人将来对万雪莹一定会比对旁人要好。最起码这两人没什么坏心眼。
“所以你想让他诈死？然后给他换一个新的身份？”万雪莹刚就有这个猜测，才没有阻止邱实跟顺子几人去挖坑。
“没错，这正是诈死的最好时机。不过前提是这人得能被救活。”
“也对。”她也没有去看过万河苏，还不知道他伤得如何？如果和申誉当初伤得一样重，她也是无能为力。生命树已经扛不起再大面积薅树叶了，万河苏也不值得她付出那么多。
“你的意思是答应救人了？”这个结果倒是没怎么出乎申誉的意料。
万雪莹真的很简单，就是别人对她好，她会对别人更好那种人。申誉只不过是在和离还有后续万家被抄家时帮过万雪莹，她就能在这一路时不时照顾申誉，还在关键时刻全力相救。
比起万家其余人，万河苏只不过是送了她一把趁手的短剑，又劝她回养父母身边不要掺和万家的事，她在能帮的时候就一直帮忙。现在事关万河苏生死，她不可能不帮，只不过就这样帮的话她会心有不甘。
于是道：“如果他真的还有救的话，那要看他自己如何选择。”如果万河苏仍旧选择万家，那么很抱歉，即使能救，她也不会去救。
毫无疑问，受了那么多伤害的万河苏和林英男两人都十分坚决表示要同万家断绝关系。
万雪莹并没有明目张胆帮万河苏救治，而是做了一大套掩护，顺子几人才将已经晕厥的万河苏送到他们的一辆骡车之上。
当万雪莹查看万河苏的伤才了然为何这人到现在还没有死，也再一次对裴玄卿的箭术产生怀疑。
就这……
她摇了摇头，却吓坏了林英男。
“雪莹，河苏哥他不会有事吧？”老天不会那么残忍，才给了她希望就又要将这希望给生生夺走吧？
“有不有事我不知道，他这伤我还真治不了。”万雪莹只是实话实说。
“你不是医术很高吗？怎么就治不了他呢？”林英男怕万雪莹故意不给万河苏治。
“我都说多少遍了，我真不会医术。”更别提什么医术高明。知道解释再多也没用，她不想解释，真的有太多人对于她只学制药产生过质疑。想了想道：“这伤估计得找个在军中待过的人才能治。”
“那得找谁？我去求那人。”不管怎么说，林英男对万河苏还真就是一片痴情。
“你老实在车上照看他吧，这事儿得叫申誉去办。”既然选择要帮忙，万雪莹才不会半途而废。
等她从骡车下来，申誉上前问：“怎么样？人还有救吗？”
“有救是有救，不过我需要找一个会拔箭的人，估计得在军中待过才行。”她之所以说自己治不了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拔过箭，力气恐怕也不足，一个处理不好，伤及大动脉反而会要了万河苏的命。
“那……”申誉犹豫了一瞬，“我去找裴玄卿。”那人擅长射箭，也在军中待过，应该是比旁人懂得治疗箭伤才对。
“你去找他岂不是自投罗网？”那他们之前做那么多掩护又有什么用？
“这件事早晚得让裴玄卿知道。除此之外，他还得帮忙给万湖清弄一个新身份。”
暗林卫中有太多人用的都是假身份，这一点没有人比裴玄卿更擅长，要不然裴玄卿之前也不会让申誉隐姓埋名，帮他重新弄个身份。
“行。”万雪莹点头。藏着掖着被发现反而更不好。
裴玄卿听说万湖清没死来得还挺快，他想要看看自己为何再一次失手。
当看到他射出去的那支箭虽然是贯穿了万湖清的胸，伤的却是右胸，他仔细复盘了一下当初的情况。
之前是他太过自信才会疏忽一个问题，那就是那箭原本射向的是万湖清，万湖清下意识拉万河苏替自己挡箭，那支箭的准头肯定会出现偏差。再说二人身高也有差距，万湖清要比万河苏稍高一点，这样一来，那支箭就要偏上一点。
行啊！他本来要杀的人就不是万河苏，这人到现在没死也算他命大。
裴玄卿因为常年练习射箭，为此专门学习过治疗箭伤，也帮暗林卫的人拔过几次箭。
这回他先是用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砍去万河苏冒出前胸的箭尖，又以最快的速度用了点巧劲将箭拔了出去。
申誉则在他拔出箭的一瞬，用裴玄卿给的金疮药狂撒在万河苏前后箭眼处给予止血。二人配合还算默契，万河苏也算是条汉子，硬是在没有用麻沸散的情况下，忍到最后才再次晕厥。
“行了，估计这人是死不了了。”做完这一切，裴玄卿还挺有成就感。
“你还得好人做到底，给他一个新身份。”申誉借机提出新要求。
“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裴玄卿挑了挑眉。
“对于你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是举手之劳。”
“你是觉得这人有用？还是因为万小姐的关系才这么费心费力？”裴玄卿问。
“首先肯定是因为他有用，其次是因为他和雪莹的关系我才会找你帮忙。”比起万雪莹那些个护卫，肯定是万和苏功夫要好一些。这也是申誉劝说万雪莹救万河苏的原因之一。
“好吧，我手里正好有两份户籍和路引，其中有一人跟他倒是有点相像，正好可以拿给他用。”
“那可真的太感谢了。对了，”道谢完申誉又随口问了句，“你这回带了多少人去北疆？”
“不算我个人的小厮和护卫，我还带了五十个羽林卫。”实则是暗林卫，为了方便他和廉宗之间传递消息，也为了处理北疆这边一些棘手的人。“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又转头问申誉。
“我不过是想和你一起去北疆罢了。”实际上他也是想打听一下裴玄卿的实力。
“你可真行，我要是没带这么多人你就不打算跟着我一起走呗？”
“不管你带多少人，我都想和你一起走。”不为别的，人多安全啊！
“少来！我还嫌你们又是马车，又是骡车行进速度太慢呢。”意思是不想带申誉他们。
“那我们只能自己走了。”
“我确实还有别的公务在身，得提前到北疆。”这回裴玄卿一脸认真，不像刚才那样玩笑般的语气。他之所以在这里停留这么久，还是因为前面的路被滚木石堵住，目前正在清理之中。这才有机会帮忙救下万河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