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马上的人来了兴致, 用刀尖挑起闻姒的下巴。
那刀离她近一分, 闻姒就害怕几分。
粗狂笑着, 口中的话语也粗鄙不堪,“啧啧啧,这是哪来的小美人,没想到这一趟下山倒是还有些意外的收获。”
他的话一出口,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人淫.乱地笑起来。
青烟气的脸都憋红,最终忍不住,大吓出声,“放肆。”
“呦,这小妞脾气还挺爆。但是,爷就喜欢这样的。”骑在马上的人又近了一分,可终究是没下马,在高处打量着闻姒与青烟。
闻姒握住青烟的手又紧了几分,“大哥,若是想要钱财,我们现在便可给你,只是我与我妹妹貌若无盐,不堪入眼,还请大哥放我们离开。”
“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得,长得好不好看我亲眼看看便知晓,不用你说。”
山匪话音才落,闻姒便感觉到面上的帏帽被他用刀给挑起。
她受到惊吓,也顾不得那把弯刀,快速朝后退去。
只是在朝后退的过程中,被刀尖也划伤侧脸。
胸腔在快速起伏,闻姒气急。
可现下这般情况,还有何办法。
她用袖子遮着自个的脸,如羊脂白玉一般的面庞山匪只看一眼便动心。
他马上下马,将刀扔给身后的人。
粗糙黝黑的手掌摸上闻姒的脸,“瞧瞧这脸蛋,没想到今日下山竟然还有这般收获,跟我回去,也让我的兄弟好好享受一番。”
闻姒躲着他的手,心中早已乱成一团。
她何时遇见过这般事情,早已不知如何办才好。
下颌被眼前的人给握住,使得她被迫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她将秋眸闭上,可能感受到这人喷出的鼻息越来越近。
眼泪倏地流下来,一旁的青烟早就被他的手下给控制住。
“还是个泪美人,这泪落在旁的地方我会更喜欢。”
他呼吸越来越近,闻姒抬脚便对着他两腿之间狠狠踹了一脚。
一阵惨烈的喊叫,闻姒被甩到一旁的地上,“臭娘们,给你脸还不要脸,老子让你现在就成为我的人。”
闻姒一侧的脸还在流血,青烟在一旁哭喊着挣扎,“不要,不要。”
闻姒拼命朝前去,但被人抓住脚踝一把给拽回。
就在她闭上眼想要拔下头上簪子时,突然传来一阵的马蹄声。
“大哥!好像是官府的人,他们带了不少的人,咱们快撤吧。”一旁抓住青烟的人对山匪喊道。
山匪顾不上身上的疼,一把拽住闻姒,“就算是走,老子也要把这两个女人给带回去。”
可就在他摸上闻姒手腕想要将她从地上提起来的那瞬,一支羽箭划破天空直直朝山匪射来,他胸膛瞬间被贯穿,手上没了力道,眼睛睁得很大,直直跪下。
闻姒何尝见过这样的场面,大叫捂住眼睛。
青烟也在慌乱之中跑过来抱住闻姒,“姑娘,没事了,没事的。”
可她却也不敢多看那山匪一眼。
本来那人面部就出奇地吓人,现在这番死不瞑目的模样更是让人害怕。
闻姒一直憋在眸中的泪瞬间落下,她惊慌用帕子给擦拭干净。
方才山匪所说官府的人已经到了两人的面前,为首之人手上握着弯弓,看到二人将弯弓递给一旁跟随的人道:“收拾干净,一个都别放过,带回去严加审问。”
那人翻身下马,一身黑衣显得分外精瘦。
可面容之上,却是说不出的和煦模样来,周身如玉,带着几分的温润,与他方才开口所说的话截然不同。
闻姒裙上脏污,却也仍知礼数,面上泪痕未干就盈盈一拜,“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这人抬手,捡起地上方才掉落的包裹对她道:“无须多礼,姑娘的包裹。”
说着他又将帏帽也一并递给闻姒,“方才姑娘受惊了。”
“无妨,”闻姒回过神来,这才感觉到脸上一阵疼痛,“大人即使赶到,才是我应当感谢的。”
“我叫梁霁。”他站在原处,眼中含笑,却无半分失礼。
闻姒轻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梁霁轻笑,淡声道:“鄙人名为梁霁,姑娘可唤我本名,不必叫大人。”
闻姒想想,还是叫了一声,“梁大人。”
梁霁也并未在意,三人一时无话。
闻姒用手捂着脸,那处划得不重,已经不流血了,可还是刺痛。
青烟心疼道:“姑娘从未受过这般的苦,现下才到就成如此,真是倒霉。”
想着面前还有人,闻姒轻拍青烟一下,“莫要胡说。”
梁霁只当作并未听见这些话,安静站在原处。
这时他带来的人前来禀告,“大人,已经全部捉住,有三人跑了,两人自尽,其他都是活口。”
梁霁又恢复肃冷的模样来,“好,都带回去,一一审问。”
属下先一步离开,梁霁牵着马也欲走。
但他似是想到什么,转过身来问道:“姑娘们可有去处,若是才来雍州还未找到住宿的地方,这处并无客栈。”
闻姒想想,咬着下唇点点头,但随后又马上摇头。
梁霁轻笑一声,这声音马上传入闻姒的耳中。
她面上红了几分,借着伤势倒是不大看得出来。
若她与青烟留在这处自己找,还不知道要到何时。
眼前的梁霁看上去倒是不像个坏人,况且既是大人,也有着官职,应当不会做什么。
闻姒在心中权衡一番,对梁霁道:“我们还并未找好落脚的地方,梁大人可否能带我二人去。”
梁霁沉吟,“姑娘可会骑马?”
闻姒立刻点头,秋眸中都透着一些光。
梁霁对她道:“我的这匹马给姑娘,现在马匹不多,可能要委屈你们两人共骑一马了。”
眸中泛着喜悦的光,闻姒将缰绳给接过。
她许久都未曾骑马,却不想在这处,又能再骑一次。
青烟不会,便由闻姒带着她。
虽说有些怪异,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梁霁看着闻姒如此娴熟的模样,这才放心,去找属下要了一匹马在前头带着。
马匹的速度不快,梁霁又背上他的弯弓。
方才那支羽箭很远的地方射来,也能恰好射中,闻姒不免对他有了几分多的考究。
直到梁霁拉紧缰绳,在官府门前停下时,闻姒愣神。
他所说的地方不会就是官府吧。
闻姒手上力道收紧几分,好在帏帽遮挡看不清楚模样。
梁霁笑着将弯弓拿下,“姑娘误会,住宿的客栈,在这儿。”
弯弓指向官府旁的一间客栈,看上去不大,但却十分地整洁。
只是人甚少,闻姒方才便以为没人。
看来是她自个小人之心了。
有些许的羞愧,闻姒从马上下来。
这匹黑马一看便知是梁霁的马,感知到身上无人后就立刻回了梁霁的身边,十分忠诚。
梁霁摸着它的鬃毛对闻姒道:“还不知,姑娘叫什么。”
闻姒想想,终还是说道:“姜蔻。”
姜是她娘亲的姓氏,小时候娘亲也最爱喊她蔻蔻。
只可惜娘亲过世后,便无人再这般叫她,却不想今日竟在这处拥上。
梁霁又读一遍,“姜蔻,确实是好名字,姑娘今日受到的惊吓不小,好生歇息。”
说着梁霁便要进到官府中,闻姒盈盈福身,也准备去客栈中住下。
但有属下策马过来,迅速翻身下马,“大人,流民中有人得了不大好治的病,现下人已经晕倒,大夫过去看,说是会传染,现下要如何办。”
梁霁立马做出反应,“感染的人可多?”
属下摇头,“不多,只有一小部分,但这病会传染,若是救治不得当,更多人便会传染上。”
闻姒本是想要进入客栈来,听到这般消息,也停下脚步。
梁霁显得异常冷静,“你随我一同去,告诉府衙的人,备出几间空房来,让这些人住进去,去找找,这附近可还有其他的大夫,能请来的一并请来。”
“是。”属下翻身上马立刻去办,梁霁也准备进到官府之中处理事务。
闻姒却在此时将他给叫住,“梁大人。”
梁霁不得不停下脚步,愣怔一刻问道:“姜姑娘有何事?”
闻姒上前一步对他道:“小女在家时略通医术,若是大人信得过,小女可以帮忙。”
梁霁上下打量闻姒,眼眸中多了几分不明的情绪,可迟迟未曾开口说话。
许久后,他略微勾唇道:“姑娘先好生休息吧。”
并未答应闻姒,也并未拒绝闻姒。
青烟这时上前来,不解地问,“梁大人为何不信小姐。”
闻姒睨她一眼,与她一同进到客栈之中,“若是你遇到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说要帮你,你可会答应?”
青烟马上摇头,“自是不会。”
闻姒用手拍下她的头,“这不就得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朝客栈之中走去,不料这所有的一切都被梁霁看在眼中。
他眸色深不可测,在考量着什么。
里头的下属喊他两声这才让他回过神来,快步走进去。
“掌柜,你们这最大的厢房可还有。”青烟一进去,就问着客栈的掌柜。
闻姒则是四处环顾着客栈内里的样子,果然收拾得挺干净。
一楼可以用饭,二楼便是用来住宿。
只是现下并无一人,看上去颇为冷清。
掌柜立刻放下笔,“有的有的,我带二位上去。”
闻姒:“多谢。”
两人随着掌柜一同上去,他在前将房门给打开。
一应物件全部都有,确实是这最好的一间了,里头还有个小小的净室,她与青烟一同住不是太大的问题。
闻姒从包中摸出一锭银两,“我与家妹先定下这房一个月的时间,每日需三餐,也需热水沐浴,烦请掌柜每日备好,银子若是不够,随时来找我便是。”
掌柜看她出手如此阔绰,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现下这处不太平,也就只有本店靠近官府还稍微清净些,姑娘们放心住下便是。”
青烟将掌柜的给送走,连忙帮闻姒将脸上的帏帽给揭下。
刀伤那处已经凝固血迹,但是已经肿了一大片,一碰便是钻心的疼。
青烟心疼不已,去底下打盆热水上来帮闻姒一点点擦拭伤口。
“我看那人便是死不足惜,姑娘可从未受过这样的伤。”
闻姒疼的眼泪花直冒,搅着帕子强忍着,“能活着便已是万幸,以后定要分外小心。”
好不容易将她伤口给擦拭干净,青烟还是不大放心,“我去给姑娘请个大夫来,不然这伤口怕是会感染。”
但闻姒将她给拉住,“傻丫头,你忘却方才梁大人说甚了,他们都找不到大夫,何况咱们。”
见青烟还想说什么,闻姒面上浮着淡笑,“你忘了?我自己便会医,何须找别人。”
她抬着下巴指向放在桌上的包裹,“里头有瓶伤药,你拿来给我,涂个三五日便也就好了,好在这也不严重。”
青烟马上放下帕子去到包中将闻姒所说的伤药给找到。
用指腹挑了一些细细抹在闻姒的面上,“只希望不要留疤便好,姑娘面容旁人如何能抵。”
闻姒想起今日情形,苦笑道:“有时候太过貌美也未见得就是好事。”
她如此说,青烟就沉默下来。
才涂好药,外头忽然有人敲门。
闻姒看过去,是方才掌柜的声音,“二位姑娘,饭菜都已备好,您二位是要在这处用还是去楼下用。”
细细想了一番,闻姒对他道:“便在这处就好,有劳掌柜送上来。”
很快,饭菜就摆在桌上。
简单的两菜还有一个汤,荤腥几乎未见。
闻姒却也吃的极其安稳,并无半分怨言。
反倒是青烟,有些不大高兴,“好不容易落地,姑娘连点好的都没吃到,明日我与掌柜说说,我去做,总还是可以做点给姑娘,顺便做些糕点。”
闻姒摇摇头,“无碍,能有口热饭吃便已经十分不错。”
许是客栈之中住宿的人并不多,两人很快就洗上热水澡。
现下的天儿还有些冷,闻姒让青烟添些银子要了炭火,放在床榻边倒是也颇暖和。
两人躺在一张床榻上,有些拥挤。
青烟累极闭上眼已经睡着,闻姒帮她盖好被子翻了个身。
她头次睡如此小的床榻,也头次过这般的日子。
在路上的一个多月,见识到许多,也是她从未有过的。
虽说有不好的动乱与惊险,但她心中却有着未曾有过的踏实。
这才是她想要的广阔天地,绝不是在后宅中蹉跎一生。
想起傅家,大抵现下圣上早就已经下了处决。
她所写的东西,桩桩件件都是算好圣上的性子。
他既然想要一个慈爱的名声,便不会多为难她,便只能将怒火都发泄到傅家的身上。
从前他们是一体,可傅家从未将她当作过自家人,现在更是无关,她也不必可怜他们。
如此想着,闻姒睡意朦胧,只是在快要入睡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她在外本就睡得不安稳,现在听到这样的声音更是紧张。
一旁的青烟累得太狠,并未醒。
闻姒咬着下唇坐起,心跳乱的不像话,在静谧的夜中能感受到它要从胸腔中跳出。
披了一件外衫,闻姒小步跻着绣花鞋朝门口走去。
却没想还没走到又听见一阵的敲门声,这次要比旁的时候大了一些。
并且这次一同随来的还不只有敲门声,以及一道熟悉的嗓音,“姜姑娘,你可在里面?”
是梁霁。
闻姒立刻过去将门给打开。
现下闻姒发髻松散,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裳。
梁霁只看一眼便低下头,带着歉意的抱拳行礼,“叨扰姑娘,不知姑娘下午时说的话可还作数。”
闻姒还想下究竟是何事,许久才反应过来,梁霁是在说医治流民之事。
她点点头,“自是做数的。”
梁霁面上浮现几分的笑意,“现在病患众多,我的属下去找了大夫,可却也只找到一位,人手不够,还想请姜姑娘帮忙。”
就算是未有下午时梁霁将她给救下,现下闻姒也会帮他这个忙。
她点点头,温柔道:“大人不必如此说,我自是愿意帮忙的,可容我换身衣裳便随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