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姒咬住唇,不大好意思,“你扶我。”
“好。”青烟扶住闻姒,可下床时闻姒身上酸软,腿根处难受的紧。
她下意识扶住床栏,可声音不大不小。
前头的婢女都没听着,但从屏风后头来的傅昭可听的一清二楚。
他眸中伴着清晨的光亮,细碎中闪着促狭。
虽只有一瞬,可却被闻姒瞧得清楚。
现下恨不能将头给埋到地下去才好。
青烟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伺候闻姒洗漱上妆。
脂粉落在眼下的时候,青烟难免不多上几层。
最终便轮到眉毛。
青烟拿着青黛看着镜中的闻姒,有些不知所措。
闻姒抿下唇,傅昭正坐在外间等着她一同用膳。
她拿过青黛想要自己画上,可想想又放下,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傅昭听到声响下意识朝她那处看去。
她身上不爽利,但看上去却无不妥之处。
倒是妆面有些怪。
闻姒见傅昭一直盯着她,眼眸自觉瞥向别处,在他面前站着。
“夫君,可会画眉。”
嗓音偏小,可却让傅昭想起昨夜。
他手上放书的动作一顿,才知她妆面哪处奇怪。
哦,原是没有画眉。
只淡淡点头,恢复往昔模样。
闻姒心中拿不定他到底是何主意,刚想再问问,傅昭淡然的声音传出,“去将眉黛拿来。”
“在……在这?”闻姒惊了一下,没忍住问出这句话。
傅昭眸子微眯,一副放浪似是要调戏良家子的样子。
“不然,夫人想在何处。”
闻姒脸上的赧红,才下去,又因他一句话,又浮上来。
作者有话说:
傅狗:有点忍不住,夫人太让人上头了
姒姒:呜呜呜,他欺负我
第5章
◎夫君,你我是夫妻◎
索性还是不回答的好,免得又要被他调弄。
闻姒干脆闭嘴,只是脸上未曾下去的红晕提醒着她方才发生过什么。
青烟很快将青黛给拿来。
傅昭修长的手从托盘之上拿起,眼神打量着究竟要如何用。
瞧见他的模样,闻姒还担心一番,这人究竟会不会用。
但话即已说出口,傅昭也已然答应,就全然没了退路。
常年习武,傅昭握剑的指腹上有层薄茧。
现下不时蹭过闻姒的面颊,粗粝的感觉使她眼睫开始快速颤动。
一旁伺候的青烟与众位婢女都在探头,想看看世子画眉技术究竟如何。
新婚夫妇自是要恩爱一些。
可他们世子与世子夫人之间却全然没有,一个画,一个坐,倒是脸上都有说不出的紧张。
眉黛轻扫,傅昭不多时就停手。
青烟连忙举着铜镜站在闻姒的面前,让她瞧瞧究竟如何。
傅昭虽第一次画眉,可想起旁日闻姒的妆面,心中大致了然。
就算是不懂,也可以现学。
他小口喝茶,不时还在睨一旁闻姒的反应。
从看到铜镜中自己的模样,闻姒便一直咬着下唇。
秋眸带水的看向镜中自己。
傅昭这般着实令她开心,但如此熟潋,怕是从前也没少为他人描眉。
她起身,身上的广袖平金暗影织花裙漾起,“多谢世……夫君。”
傅昭放下茶盏,不甚在意用帕子净手,眉眼淡然,“无妨,起来。”
闻姒复又坐下,石榴红的裙身衬她妖娆万分。
婢女依次端上早膳,嬷嬷也进入内室之中,闻姒不大专心,想着里头嬷嬷做的事,不免有些羞。
斜眼偷瞟傅昭,他专心用膳,吃的不急不徐。
嬷嬷也在此时从内间拿出漆金雕花盒,路过傅昭与闻姒福身,“恭贺世子与世子夫人新婚,老奴先去复命。”
傅昭淡然颔首,闻姒则默默吃着早膳。
漆金盒中所放之物是喜帕,嬷嬷怕是要拿去给公婆看。
早膳在颇有些尴尬的境况下吃完,时辰已然不早,闻姒与傅昭相携前去奉茶。
待字闺中时闻姒便知晓现在傅家几房。
大房老爷在上京开间书肆,可夫人离世许久,也未有续弦,膝下一子,但出门游历许久,庞氏便是他的发妻,现下只有音音承欢膝下;二房则是傅昭一房,靖国公爵位现下便是在傅昭父亲这处,母亲是从前郡主之女,身份显贵,傅昭打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三房则在经商,三房老爷也是说不出的风流,小妾纳了一位又一位,只是膝下子嗣单薄,为正室所出一位女儿与妾室所出一个幼子。
闻姒走在青烟的后头,问询道:“礼可都是按一开始说的备下的。”
青烟看了眼后面端着托盘的婢女,恭敬说:“姑娘放心,不会错的。”
十月秋老虎来的吓人,晨起还微凉,现下就开始浑身烦热。
闻姒今日专寻一件高领裙衫来穿,可肤若凝脂,脖颈上仍旧有未曾散去的红痕,在领子下若影若现,惹得闻姒好不自在。
昨夜种种浮上心头,使得闻姒面颊泛红。
门厅越来越近,站在不远的地方还能依稀听见说话声音。
今日都在,要见傅家众人,闻姒有着道不明的紧张。
前头傅昭走的依旧是那般速度,她看向傅昭垂下的手掌,想要上前握住,但却并不怎么敢,只得作罢。
若是傅昭可以主动停下,握住她的手带她进去便好了。
然而到门口处,傅昭丝毫未见停留直接走进去。
闻姒见他的背影,心中酸涩感骤然增加。
但是现在这般,终究是要自己压下来的。
她随着傅昭的脚步跟了进去。
里头坐着众房之人。
见他们二人进来,其余两房都未有太大的反应。
倒是靖国公先开口,“昭儿和新妇来了,快进。”
闻姒脸上挂上淡笑,恢复往日在顺国公府上的嫡女做派走了进去。
两人行至堂前,婢女在后面端上茶盏,依次进茶送礼。
她所备下的礼都是依照个人喜好来的,靖国公与孟氏愉快将茶给喝下,还送了红包。
大房那边也是如此,傅昭与闻姒二人也给了音音红包。
可茶敬到三房之时,傅昭的茶被三房夫人薛氏接下,然而闻姒的,则迟迟都未接。
闻姒跪在软枕上,双手抬起恭敬奉茶。
可薛氏却似见不着一般,摆弄手上的蔻丹。
闻姒手渐渐开始发酸,一旁傅昭已经站起来。
她眸光投向傅昭,然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并未有半分想要出面的意图。
秋眸中染上一层雾气。
他的样子,便是在告诉她,今日之事皆由她自己来。
闻姒鼻尖都开始酸涩,但强忍着敬茶。
语气想要平静一些,嗓音幽幽道:“请三伯母喝茶。”
这已是第二遍,薛氏看她几眼才从唇角抽出不知是什么笑容将茶盏给接下来,按例也给了红包。
可轮到闻姒送礼时,薛氏的女儿却又刻意刁难起来。
她颇有些嫌弃的看着木槿盒中摆放的羊脂玉垂扇如意簪,“不过就是一个簪子,我要什么没有。”
闻姒一怔,心中苦笑。
三房夫人与她女儿果然不好相与,许是因为三房老爷的缘故,现下才刻意刁难。
耐着性子,闻姒柔声道:“今日拙礼,不成敬意,还望妹妹收下。”
三房姑娘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傅昭一个冷眼扫过,现下便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
婢女将托盘给了三房,早上见礼才算结束。
别家新妇都是喜悦的,然而闻姒却开心不起来。
傅昭从门厅出来后回去更衣便出门,也未告诉她去哪。
她坐在小窗前发呆,看树枝上喜鹊来回蹦跳。
午后阳光刺眼,闻姒靠在贵妃榻上小憩,可闭眼浮现的却全是傅昭的模样。
上午他用眼神喝止三房姑娘,其实并不为她,只为二房脸面。
她是他的夫人,若三房一直苦苦刁难,只会是驳了他的面子。
开始时傅昭未曾偏帮,便是抱着她若是被训斥也无妨的态度。
可事关二房,他就坐不住了。
闻姒闭着眼,但却能感受到一阵的濡湿。
侧过身在无人瞧见的地方拭干泪水,蜷缩在榻上。
这些时日她清瘦不少,下巴逐渐尖瘦。
算算日子,父亲与兄长即将被压至上京,她要在这之前,便好好询问傅昭究竟为何。
现下傅昭在朝中并无实权,看似闲散懒漫,但日日也忙的见不着人,与其他官员一样正常上下职。
闻姒等了好几日,才等到傅昭休沐的日子。
然而这一日,傅昭是喝醉回来的。
瞧见他微醺的模样,闻姒帮着婢女将他给扶进来。
但傅昭进了房却挥退婢女,只留下闻姒一人伺候。
将头埋进闻姒的颈窝处,汲取她身上的香气。
闻姒被他突然而来的亲密动作弄得措手不及。
以至黄晕,婢女拿着蜡烛挨个将灯盏点亮。
庭院中一处处烛火点燃,在窗户上来回跳动。
屋中很静,只有闻姒与傅昭两人淡淡的呼吸声。
她翁声道:“夫君,你醉了。”
可傅昭却嗤笑,“就那点酒,如何能醉,今日不过是与别人多喝一些。”
没醉?那现在这般做甚。
闻姒的手不敢乱放,只缩成拳放在他肩侧。
心绪早已被傅昭给扰乱,但不知他到底是何意。
闻姒犹豫许久,才缓缓开口,“夫君,我有事想让你帮我。”
“嗯?”傅昭今日心情似乎并不错,听到闻姒的话也没先拒绝,等着她的下文。
闻姒大胆些,将心中所想说出,“父兄马上就要被押至上京,夫君能不能帮帮我,查探下父亲的案子现在是何定论,我不相信父亲会策反。”
在她话音落下时,傅昭松开她。
天色暗沉,外头的烛火照的傅昭的五官都开始深邃起来。
可眉梢间却有压不住的阴沉,静静盯着闻姒。
许久,唇瓣一掀,“夫人所求我本应答应,只是……”
他话音顿一顿,没将话继续说下去。
闻姒胸中期盼猛地落下,咬着下唇,回忆起从前傅昭所说。
他从不做无利可图之事。
“夫君,你我是夫妻。”大胆些扯上傅昭的袖子,可才触及上,就被傅昭给握上手腕。
他低沉的嗓音在黑夜之中格外让人沉醉,带着薄茧的指腹揉搓着闻姒的手腕,粗糙的触感让她阵阵战栗。
“夫君……”闻姒声音都开始发抖,不明他究竟要做什么。
傅昭低笑,“夫人这么聪慧,知晓我要收报酬,既是夫妻……”
靠近闻姒的颈窝啃咬一口,“那我便要这样的报酬。”
以至于闻姒还未用晚膳,就被傅昭细细吻着。
帘帐摇曳许久,傅昭才起身唤人进来。
晚膳等了许久才端上桌,反复热了好几道。
闻姒腹中难耐,略微发涨。
执着竹筷看傅昭,他周身上下是说不上来的轻松。
神清气爽间嘴角噙笑。
看着闻姒一脸哀怨,傅昭淡笑,“夫人不想吃饭,想换个吃?”
这话说的太有指向性,闻姒连忙将头垂下看向碗中。
她试探的盛碗汤放在傅昭的手边,“夫君,方才答应的事。”
傅昭用汤勺拨弄着汤水,脸上神情让人猜不透。
他最终放下,没再动那碗汤。
可脸上的笑意也散了不少。
“再说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早点歇息。”
说完将帕子放在桌上,转身准备朝外面走。
闻姒慌忙想要去追,但腿上酸软,手撑上桌子猛然挥倒碗筷。
傅昭听见声音回头看眼,终是冷声道:“你既已嫁给我,朝堂之事还是少管的好。”
作者有话说:
傅狗:原来她只是为了这事,呵
姒姒:他又骗我(咬帕子哭)
第6章
◎她不想在傅昭面前如此狼狈◎
闻姒撑着桌子的手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傅昭并未回头,一眼都未曾看。
泪如同珠串一般落下,但落在手背上一点声响都未曾发出,只有闻姒能感受这份灼烫。
她嗓音中带着几分的哭腔,但始终在努力平复自己。
硬撑着将后头要说的话全部都说完,“你答应了我的,说要帮我。”
站起身,闻姒小心走到傅昭的身后,伸出手指牵上他的衣袖,小心扯动一下,“夫君,父兄即将要被押回了,只有你能帮我了。”
傅昭垂眸,看向扯住自己衣袖的手。
指甲上涂着淡淡的蔻丹,但却因为太过于用力整个指腹都开始泛白。
她如同胆怯的兔子一般,只敢小心扯住一点的边缘,却不敢太过于放肆。
傅昭站在原处,无人能猜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闻姒却越来越紧张起来。
鼻尖因得方才哭过染上嫣红,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傅昭缓慢抬起另一只手,将她扯在自己衣袖上的手给拿开。
手上没了衣锦的触感,闻姒睁着眼睛,只能眼睁睁看着手被人握住。
秋眸中满是空洞,她紧咬下唇,让泪不至于落下。
她不想在傅昭面前如此狼狈的。
一直心悦着的人,总是想要给他看到最好的一面。
可傅昭的话,却如同刀子一般,一点点刺向她的心中,如同接受凌迟。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做便可以的,在府上待着吧,最近不要去赴宴。”
傅昭不留任何感情地转身。
但却在要走之际,感受到手上突然落上滚烫的水渍。
他迈向外头的长腿一僵,却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一连几日,傅昭都未曾回府。
那日与傅昭闹得不欢而散,这些话不知怎得就传到其他两房的口中。
人在落难时,总会被人欺。
闻姒还是顺国公府嫡女时,从无人敢轻视她。
然而到了这般困境,就连旁支都敢辱她几分。
“嫂嫂可真是好兴致,自家夫君被自己气走,自个还有闲心在这处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