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绑偏执魔尊后——十舞【完结】
时间:2023-06-01 23:14:08

  她警觉地将令牌藏在斗篷中,打算换个无人之地,那人却加快脚步,低着头,像是没看到路似的,狠狠撞过她的肩膀,又匆匆走过。
  虞瑶不悦地回头瞄了对方一眼,纳闷地拐出巷口后,正想从储物囊中再掏出一块灵石时,腰间却已是空空如也。
  她当即意识到,方才的人大约并不只是路人,而是一个小偷,不由又急又气,慌忙原路返回,却见自己的储物囊落在小巷地上。
  虞瑶四顾望去,那人毫无踪影。
  她捡起储物囊,盘点一番,灵石一颗未少。
  难道她这些家当已经寒碜到,连小偷都看不上眼的地步了吗?
  虞瑶撇了撇嘴,掏出两颗灵石,开启法阵。
  回过神时,周身风景已大不相同,空气中带着一丝海风咸湿,街头冷清,不似临安仙镇热闹。
  虞瑶茫然顾盼,迎面却走来一人,拄着的竹竿一下一下磕在石板路上。
  有了前时的教训,她便刻意让去另一侧,哪知对方横着一跨步,挡在她的前路,“姑娘,算命不?”
  虞瑶意欲绕过此人身形前行,那根竹竿却突然一横,牢牢挡在她面前。
  “姑娘来我宁城,可是要渡海去浮光岛?”算命先生满脸堆笑,“我见您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
  要说血光之灾,虞瑶早经历过几回了,对他的无稽之谈根本没有耐心,“劳驾让一下。”
  “哎姑娘,您不想知道化解之法吗?”算命先生对她伸出三根手指,“只需三颗下品灵石,我便能为您排忧解难。”
  只需三颗下品灵石……
  虞瑶一下子想起,自己身在魔界客栈时,魔头一本正经对她说的话。
  什么三颗下品灵石便能赔付一整只玛瑙花瓶,现在想来,他与那掌柜大约是心照不宣地蒙她。
  而花瓶,根本就不是假货吧!
  也不知道魔头到底有没有给那掌柜赔过钱……
  算命先生仍在锲而不舍地叨着,“要不,您只出两颗灵石?这已是城里最好的价格了。”
  虞瑶摆了摆手,没好气地回绝他,“随便你怎么说吧,你一颗灵石都别想从我这里捞走。”
  “你这姑娘,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算命先生颇有恼怒之色,“我在宁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样的,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话到一半,他脸上的表情陡然僵住,一只手哆哆嗦嗦指向前方,一双老眼露出惊恐,牙关不自觉打颤,整个人竟一动也不动了。
  虞瑶一愣。
  她不知这算命先生是怎么了,便狐疑地转过身查看,可视线中只有空空荡荡的街道,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再回身时,那算命先生已经扛着竹竿,以惊人的速度跑走,简直像是见鬼一样。
  虞瑶望着远处的海天一色,望洋兴叹。
  宁城傍海,而浮光岛坐落海上,阵修令牌无法助她跨海,她只得寻求船夫帮助。
  偏偏时辰不早,海上又起了风浪,无人愿意冒险出海。
  虞瑶就近找了客栈暂且住下,等待风平浪静。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踏实。
  然而次日清晨,虞瑶下楼准备结账离去时,为数不多的客人们却早早聚在大堂,抬头对上方指指点点。
  “这不是那个臭名远播的采花大盗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抓住他,修真界又少了个祸害。”
  “话说回来,你们有没有看到,是谁把他吊在这的?”
  虞瑶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被捆得严严实实,头朝下脚朝上地吊在房梁之下,口中还塞着一块大石头。
  他被捆的模样,却叫虞瑶觉得十分眼熟。
  一根赤红长绳,圈圈绕过他的臂膀和手腕,尾端还在身侧打了个结,这怎么看……
  都像极了她当时用赤寻绑住魔头的手法。
  虞瑶一时愕然,连忙叩着脑壳,平心静气。
  巧合,这一定是巧合!
  乘船抵达浮光岛时,天光尚早,岛上灵气凝作云雾,缭绕四处。
  虞瑶一路沿坡攀爬,藤蔓杂乱,将破败石阶掩盖大半。
  本是七月天,山间却乍暖还寒。
  她庆幸自己披了件斗篷。
  漫长山路看不到尽头,但虞瑶本就是抱着探寻之心前来,并不愿动用阵修令牌。
  愈是往上,树木枝叶便愈加茂密,连阳光都难以穿透。
  这里已被绿意占据,比起仙山,更似荒野。
  而过往暗藏其中,不见天日。
  虞瑶登上掠影峰时,原本围绕周身的充沛灵气,却仿佛被某种障壁突兀切断。
  光秃秃的山头,满目断壁残垣,脚下皆是焦土,毫无生机。
  而在这片荒芜之中,伫着一棵异常繁茂的大树,吸引了她全部的关注。
  纯白花朵缀满枝间,当风吹过时,便如万千蝴蝶振翅飞舞。
  虞瑶情不自禁地靠近了这棵树。
  传说千年古树会将灵气聚拢在周身,即便遇到险恶环境,也能顽强熬过。
  这棵树,便好似在废墟之中,隔绝出的最后一方净土。
  两百年前,也曾有人像她这样,在树下停驻吗?
  虞瑶指尖触上树干,仰头望去,几乎要被这一隅盛景迷了眼。
  收回视线时,眼前景色却像水面泛开波澜,发生变化。
  虞瑶觉得,自己好像踏入了一个梦。
  “师尊?”曾在她梦中出现过的少年,此时正跪在树下,沉静的双目中却流露出惊讶,望着匆匆走上前来的她。
  “罚跪就罚跪,我反正没在怕的。”她哼了一声,利索地在他身旁跪下,“明明就不是你的错,这群长老怎么一个个都不辨是非,越老越糊涂!”
  少年垂下头,“可是徒儿……毕竟对同宗弟子动了手。”
  “是他们先挑衅你的,你还手理所当然。换作为师――”她捋起袖子,一手举向前方,似乎要对并不存在的敌人出击,“就先给他扇一巴掌,再去拧他的耳朵,看那群小坏蛋还怎么N瑟。”
  原本沉郁的少年,竟忍不住笑出声,旋即却又冷了下来,“对不起,师尊。”
  “你哪里对不起我了?”她瞥了他一眼,“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随便对人说抱歉。”
  少年话中歉意更甚,“您都跟长老们周旋这么多天,徒儿还连累您被罚跪……”
  “为师这是在被罚跪吗?为师明明是在看风景!”她抬手指着头上的树枝,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雪兰?”少年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那只是个俗名而已。为师告诉你,这是一棵许愿树,会聆听愿望。我们这样跪着许愿,肯定灵。”她双手合十,一本正经,“树灵在上,请您让我的徒弟平平安安,快快长大。”
  似乎是在响应她的愿望般,树上接连飘落数朵形如铃铛的白色花朵。
  “瞧,为师就说会很灵的吧?现在该你了。”她托着下巴,端详身旁少年,“你的愿望又是什么呢,阿远?”
第29章
  少年离她这样近, 虞瑶甚至能看到他秀气面容上,那些在天光映照下,淡淡的、细小的绒毛。
  这是她第一回 认真打量他的模样。
  少年青丝如墨, 肤白胜玉, 五官生得恰到好处,巧夺天工,眼尾天生就带着一分上扬弧度。
  可在浓密长睫的掩映下,他的瞳仁却是清冷异常,似乎只有在抬眼看着她时, 才隐有星光闪烁其中。
  虞瑶没来由地一怔。
  她似乎曾在魔头眼中见到过这样的目光,那时,他还自称是晏清远。
  而方才, 她分明听到自己对少年唤出那声,阿远。
  ……晏清远。
  ……阿远。
  这也是巧合吗?
  眼前的少年仍是沉静地注视着她, 半晌都没有说出他的愿望。
  周身的画面却再次泛起层层涟漪,转眼,已是天光熹微。
  她不由自主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肩膀, 还捏了捏脖子,“亏我还以为跪着会有多难受, 居然一不小心睡过去了。你感觉怎么样?”
  身旁的少年只字未言。
  她这才斜眸看去, 只见他神色紧张,身形极度僵硬,不禁担心地晃了晃他的袖子, “阿远, 你没事吧?”
  少年睫羽微晃,好半天终于动口, 声音却轻得像蚊子哼,“徒,徒儿没事。”
  可他语声轻颤,耳根泛红,连喉结似乎也绷着,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无事。
  “你这个样子,为师没法放心啊。”她发愁地稍稍凑近去看,他却像在躲她似的偏过头去,恰巧使她的视线对上他的肩头。
  她盯着少年肩上那几片像被碾过的雪兰花瓣,和其间一块突兀水渍,愣了一下,“你肩上怎么湿了?”
  “……更深露重。”他的语声有些干涩。
  “真的假的,露水能洇出这么一大片吗?”她不明就里地倾过身形,想再看清楚些,少年却倏地起身,脚步不稳地走出好几步。
  “时辰已到,徒儿先回房了。”他俯首说完,便像一只受惊的白鹤般,头也不回地奔走而去。
  “跪了一晚上,跑得怎么还这么快。”她眼睁睁看着少年远去,纳闷地嘀咕,随后才撑着发软的腿脚小心起身,转而望着雪兰树自言自语,“我昨晚睡着之后,是不是说梦话吓到他了……”
  话音未落,虞瑶却感到身形一战,骤然回神。
  她看着自己从雪兰树前收回的手指,一抹轻雾般的灵气正从指尖飘散。
  虞瑶不自觉地发了会呆。
  倘若先前的梦境是因为日有所思,那这段不请自来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古树沾上了前人的些许神识,再藉由她自身的记忆,令她在触碰树干时,产生了那些似是而非的想象?
  虞瑶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又拍了拍脑门,可她越是去想,却越是无法理出头绪,索性在乱糟糟的储物囊中翻找出一个空药瓶,先摘了几朵花,又抠下一小块树皮,然后从树下捡了些残瓣,还捞了些土,封装妥善。
  至少有了这些,她还有机会找到高人一问究竟,或许便能弄清这其中的奥秘。
  待虞瑶披着斗篷的身影没入视线尽头的云雾中,晏决才从树下倏然现身,如释重负舒了口气。
  时机卡得刚好,没有被她察觉自己的存在。
  他跟着她前来故地,原以为天极宗的过往早就化为尘土,不复存在。
  然而,这棵雪兰树却奇迹般幸存。
  此时,晏决驻足凝望这一树繁花,便仿佛神游回到两百年前。
  那一天,在雪兰树的见证下,他的师尊笑语嫣然地问他,他的愿望是什么。
  他从没为自己想过这些,一时也憋不出合适的答案,只能小心翼翼道:“徒儿不知,该许什么愿望。”
  “宗门上下近千号人,人人都有愿望,我不信就你没有。”她在渐晚的天幕之下打了个哈欠,神情中露出些许疲倦之意,“反正为师会陪你跪上一宿,你尽可慢慢想,想好再告诉我。”
  他便跪在她身旁,静静地想。
  可没过多久,他肩上忽然一沉,像是被什么重重压住。
  他吓了一跳。
  等他转头看去时,却发觉,答应会陪他跪上一晚的师尊,竟然不知不觉靠着他的肩头……睡着了。
  他很是慌张。
  依他从同宗弟子口中所听到的,这似乎有违师徒之间的礼数。
  起初他想唤醒她,但当他就近看着她时,却又犹豫了。
  女子双目紧合,气息均匀,神色宁和,丹唇微张,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
  那分明是信赖一个人才会有的模样。
  他鬼使神差地咽下未能脱口的话语,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自己的任何动静,都会将靠在他肩头熟睡的人惊醒。
  可他心中满是不安,好像自己正在犯下某种大逆不道的罪行。
  晚风拂过时,雪兰树纷纷扬扬落下花瓣,他便忐忑地数着花瓣,妄图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一瓣,两瓣,三瓣……
  数着数着,他心中有一股念头渐渐清明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愿望。
  他希望,时间能定格在此刻。
  他甚至希望,她永远不要醒来。
  这样他便不用提心吊胆,便可以无所顾忌地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只是,再漫长的夜晚也总会过去。
  夜尽天明时,他的师尊终于醒了过来,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她靠着身旁的徒弟睡了一晚,更没察觉到,她嘴角流下的口水还打湿了他的肩头。
  晏决记得很清楚,那晚,他硬生生地数了一千五百一十片花瓣。
  对此,他甘之如饴。
  他唯独后悔,自己曾在这棵雪兰树下,许下那样一语成谶的愿望。
  晏决伸手接住一朵在风中落下的花苞,那是未曾绽放便已告终的繁华。
  他迟迟没有收回手掌,直到侧旁传来扑翅声,“尊上。”
  晏决视线凝在掌心,他不必抬头看,也知道鸦卫正停在树梢,“本尊似乎并未让你跟来,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鸦卫吓得一个扑棱,差点没从枝头落下,“这不是魔宫大家都怕您抛下他们嘛?属下禁不住他们闹腾,这才来给您通个消息,也看看您在修真界是否一切安妥……”
  “本尊离开魔宫不过一日,他们就坐不住了?”晏决抬眼扫过枝头那道黑影,“是谁第一个跟你这么说的?把他的脑袋给本尊砍了。”
  鸦卫惊出一声嘎叫,“他们,他们是一起来找属下的……”
  晏决冷笑,“那就都砍了。”
  鸦卫慌得飞落在地,两只翅膀几乎黏在他的月白色袍摆上,大声泣诉,“尊上,万万不可啊!魔宫正值用人之际,若您就这么砍了他们,还有谁能为您卖命!”
  “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守好本分。”晏决皱眉避开脚边那团黑影,“本尊如何行事,是本尊的自由,不用任何人来指手画脚。”
  鸦卫一摇一摆地扑了回去,大嚎不止,“尊上,您就体谅体谅属下吧,属下也很难做鸦啊!”
  晏决不耐烦地扯过外袍,想摆脱这个烦人的家伙,“放开。”
  “那您让属下跟着您!”鸦卫不依不饶,“属下不想回去应付他们!”
  一人一鸦争执不休,后方却突然传来一道微微不快的清亮女声,“喂,你们两个,打算吵到什么时候?”
  鸦卫闻声顿住。
  晏决也愕然愣住,却旋即反应过来,放低声音问它,“本尊的衣袍可有不整?”
  鸦卫扬起脑袋,小小的鸦眼中满满都是困惑,“您说什么?”
  “本尊怎么就招了你这么个废物。”晏决不悦地瞪了它一眼,“你马上给本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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