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才建立起来的事业自信心,因着这张帖子,瞬间萎顿了。
“她什么时候跟她们有交集的?”沈宴之不解道。
林叔笑着道:“大概从此刻开始吧。”
沈宴之:“······”
林叔激动的补充道:“太太在这次的校庆活动上,斩获了一大群董事的青睐,拜帖都快堆成小山了,这些都是我特意挑选出来的,比较重要的贵客,后面还有好多呢。”
林叔话音刚落,阿丽和阿梅合力抬着一个托盘进门,上面堆着一大摞各式各样低调不失奢华的邀请函和拜帖。
“······”沈宴之凌乱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林叔,这些都是新送来的帖子吗?”
许晚清亮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
沈宴之寻声回头,正看到她闲庭信步的下楼,举手投足间还有尚未褪去的倦怠。
途径沈宴之身旁时,她客套的问了声“早”,然后没什么表情的接过林叔手里的拜帖,随意翻看后,苦恼道:“怎么这么多?”
林叔笑着解释:“不多不多,只是这些客人比较重要,您得早些约见,剩下的那些可见可不见,全凭您心意。”
许晚抬眸看了眼林叔身后小山一样的帖子,“那怎么行,既然人家送了帖子,怎么能驳了人家的面子,您帮我按照他们的身份地位分个急重缓轻,陆续安排完,我可以缩短会面时间,但不能遗漏任何一个。”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好的,我这就下去安排。”
“嗯,有劳林叔了。”
“不劳烦,都是我分内的事,太太客气了。”
许晚从容一笑,不再跟他客气,拿了帖子就转身上楼。
沈宴之鬼使神差的叫住她,“等等。”
许晚驻足询问:“沈先生有事吗?”
被这么一问,沈宴之顿时懊恼不已,他到底在做什么。
但很快他就找到了托词:“你忙着社交,沈珞的学业能顾及吗?”
没等许晚回答,沈珞就背着书包下楼来,边走边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自己的学习自己能把握,用不着让人盯着。”
许晚:“我只是引导沈珞找寻正确的学习方法,至于如何做,我从不插手,我只看每次大考的成绩,他已经十六了,管的太宽,不利于他自身的成长。”
所以,这是在控诉他多管闲事吗?
“我就是随口一问。”沈宴之假装镇定,尴尬的脚趾已经开始挖城堡了。
“爸,您一年在家才几天,家事就不要操那么多心,好好工作就完了。”
沈珞说完,冲许晚扬了扬下巴:“我上学去了,下午放学有球赛,会晚一点回家。”
“只要不超过门禁时间就行。”
“知道了。”
母子俩说完,各自离开,留下被忽略的亲爹对着空气黯然神伤,脑中情不自禁涌上一个词--多余。
本以为这就是今天最郁闷的事,结果到了公司,谢恒又给他带了一个“好”消息。
“沈总,咱们的意向书,盛达那边给回应了,宋老亲自约您今晚见面。”
“谁约我?”沈宴之一脸不可思议。
“宋霭,宋老。”
沈宴之想到许晚的拜帖,忽然悲从中来。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要借“老婆”的光,就离谱!
“沈总,您怎么了?”谢恒见他脸色不霁,担忧道。
“出去吧,我没事。”
沈宴之疲惫的揉捏太阳穴,想知道许晚为什么这么受欢迎,还得亲自去探探口风。
*
晚上八点,沈宴之应邀前往徽园,宋霭已经到了。
见到他,对方竟然罕见的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温和笑容,吓得他差点绊在台阶上。
“宋老亲自邀请,晚辈实属惶恐,您快坐。”
“不妨事不妨事,之前是我多有怠慢,不识明珠啊。”
双方寒暄过后,宋霭直奔主题:“其实那份企划书刚刚递呈时我就看过,不管是从战略眼光还是长远利益来看,都是不可多得的优秀方案,你当时肯定好奇我为什么没有回复。”
沈宴之坐直身体,洗耳恭听。
“因为沈珞。”
“沈珞?”沈宴之倍感意外。
“贵公子在咱们这个圈子可是出了名的顽劣,就连我那不成器的孙儿见了都要敬重三分,你为了教导他,十天之内换了三十几个家教的事,更是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为人传扬。”
沈宴之老脸一红,垂下了脑袋,“晚辈教子无方,实在惭愧。”
宋霭给他一记安慰的眼神,继续道:“虽然你在教导儿子方面没什么作为,但在选妻方面却是慧眼如炬,也算一种弥补了。”
沈宴之嘴角一抽抽,谢谢,并没有安慰到呢:)
对方接着道:“你也知道,身为家族继承人,一出生就肩负着光耀门楣的使命,你很优秀,也很努力,但是呢,一个家族想要走得长远,福泽万代,并不能只靠一个继承人的力量,传承很重要。”
“显然,曾经的沈珞并不具备传承的实力,甚至连你的百分之一都没有,我又怎么敢跟你谈合作呢?”
“你的企划书横亘了几十年的发展规划,甚至需要后辈延续下去,才可做成千秋大业,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要是这后人驾驭不了这颗大树,别说乘凉了,树都要被连根拔起,我实在不敢冒险啊。”
沈宴之深以为意的颔首,“您说的对,这也曾是晚辈思虑的点,所以才不惜代价的找寻可以引导沈珞走正途的人。”
“这点你做得很对,沈太太的成果,足以证明你对待孩子的责任感和用心,也让我看到了沈家后继有人的大好局面,妻儿安稳,才能让你在商界大展宏图啊。”
沈宴之颔首应下,心中苦笑,难怪许晚会被认可,沈珞的改变就是活招牌。
“你也别怪伯伯现实,作为家主,任何对家族不利的因素都要在尚未萌芽时斩断,如此才能高枕无忧啊。”
沈宴之颔首:“晚辈理解,您无需介怀。”
“明天我会亲自去你的公司签署协议,而且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您说。”
“过几日是盛达的周年庆,在此我诚邀你们夫妻到场,届时我将宣布我们的合作,尽快促成项目落地。”
沈宴之欣喜道:“多谢世伯,届时晚辈一定携妻子到场。”
告别了宋霭,沈宴之坐上回程的汽车,望着窗外发呆。
谢恒瞥见他郁郁寡欢的样子,忍不住试探道:“宋老肯亲自推进项目落地,等同于给双方合作开足了绿灯,等到宣布那日,公司股价肯定会再创新高。”所以,您干嘛苦着脸?
沈宴之回神,仰靠在座椅上小憩。
合作能这么顺利的达成,许晚的功劳比他大多了。
这也是他初次意识到,子□□秀与否,竟能成为合作方考察你实力的重要依据。
宋霭今晚的那番话,给了他很大的警醒,如果沈珞不是顽劣到如此棘手的程度,他可能不会花这么多精力给他找老师,更不会为了教导他,重金聘请许晚这样的高材生。
但凡沈珞只是一般顽劣,他都会觉得这是豪门子弟的天性使然,是环境造就的,长大懂事后,自然就好了。
他现在忽然很庆幸沈珞的顽劣,让他歪打正着了。
更值得庆幸的是,他找到的是许晚,不是别人。
而能让阅人无数的宋老都认可的人,在这个圈子受追捧,成为家家都要讨教的对象,只是时间问题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会不会跳槽啊?
沈珞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等他顺利考上了常青藤名校,他们的合作也就彻底终止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么厉害的人将跟他再无交集。
沈宴之光是想到那个场景,心脏就没来由的空了一下。
作为上司,他不该因为员工的离职有任何情绪反馈才对啊,可他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甚至有点不情愿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森沫宝子的灌溉,比心
第40章 第 40 章
◎如果你俩离婚,我跟许晚◎
沈宴之到家时, 已经晚上十点了。
换了衣服之后,他犹豫了几秒, 还是推开了沈珞的房门。
沈珞正戴着耳机闷头刷题, 不知道亲爹来了。
沈宴之看着儿子摇头晃脑的听着音乐,手里拿着一支笔转得溜起,竟然出奇的没有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
照这样子下去, 普通大学都难考吧。
他果然一边应付许晚一边偷懒, 他就知道, 最了解儿子的人还是他。
沈珞余光瞄到沈宴之的家居鞋, 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边摘耳机边控诉道:“拜托,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您进屋敲门了吗?”
沈宴之指了指他的耳机:“我敲过了, 是你没听到,写作业还听音乐?”
他正准备拿过来听听是不是那些吵死人的歌, 沈珞直接把耳机递给他验证, “我可没听音乐, 是英语听力。”
听到英语对话的沈宴之:“······”
他默默咬牙, 非常不喜欢这么上进的儿子,一点都不利于他延长合同期限。
他放下耳机, 随手拿起一边的物理试题,边翻看边问:“物理一直是你最头疼的学科,最近成绩有进步吗?”
看着比儿子脸还干净的书,纪承宴心里又痛快了,这才是学渣该有的样子嘛。
结果下一秒, 沈珞就拿出宋谦做的学霸笔记, 把标注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递给沈宴之:“有学霸笔记谁还读死书。”
看到注释的沈宴之:“······”
沈珞觉得他爸今晚太奇怪了。
“爸, 好好的,您干嘛忽然关心我成绩来了?”
他有理由怀疑他爸是来考察许晚工作的。
“就随便问问,看看你有没有好好用功。”佯装平静的语调里,满是惆怅。
“您到底是想看我用没用功呢,还是想借机考察许晚的工作成果?”
“两样都有吧。”
沈宴之的坦荡,反倒把沈珞搞懵了,难不成他爸要向他坦白俩人的真实关系了?
他试探着问道:“我没记错的话,她是您的妻子,哪有丈夫考察妻子工作的,只有老板才会考察下属工作。”
“夫妻也是一种合作关系啊,她主内,教导子女,我主外,养家糊口,有问题么?”
“没问题,就是有点没人情味,难怪您留不住我妈。”
“嘿你这臭小子,我跟你妈之间的问题多了,不知道实情别乱说。”
“OK,我闭嘴,我要接着做题了,您别耽误我了成吗?”
沈珞说完,自顾坐到书桌边,开始奋笔疾书。
沈宴之却在原地踌躇不前,表情几经纠结,却嗫喏着张不了嘴。
他的存在感太强,沈珞根本无法忽视,做了一道听力题后,摘下耳机准备撵人,却听他爹忽然说:“你想不想让许晚永远留在这个家里?”
沈珞讶然:“您什么意思啊?”
对上儿子探究的视线,沈宴之才意识到自己过于莽撞了。
他自我开解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排斥她吗,总想着让我把她赶走,这次我回来,看你俩关系变好了,就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你还想她走吗?”
沈珞虽有疑惑,但还是如实答道:“家里谁走谁留,从来都不是我能做主的,您问我怕不是存心添堵。”
沈宴之忽然想起苏曼离开时,小小的沈珞哭得撕心裂肺,而他却无力挽留的那一幕,顿时心虚又愧疚。
“许晚跟你妈不一样,你妈从来就不属于任何人,她追求的是极致的自由。”
“那你又怎么知道许晚不会追求自由呢?”沈珞冷笑道。
他不喜欢他爸这副自以为了解许晚的样子。
他明明都没怎么回过家,真要是合作关系,他连老板能做到的时不时问询下属情况都没有,凭什么替她做主。
沈宴之肯定道:“她不会。”
从她恪尽职守的样子,和取得的成就来看,至少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他可以利用这点把人留在身边。
沈珞不加掩饰的嘲讽道:“爸,有自信是好事,盲目自信啊,就该招人恨了。”
“你什么意思?”沈宴之不喜欢儿子阴阳怪气。
“意思就是您对自己的认知有偏差,明明一年回不了几次家,跟她接触的时间屈指可数,却自负的下定论,觉得自己很了解她,你以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啊?”
“我--”
“您对她是温柔体贴了,还是嘘寒问暖了,我闯祸需要人善后,哪次不是她孤身一人去的,您给过她什么?”
“我不是给她打钱了吗?”
“呵~说的好像就您会赚钱,许晚不会似的,我以前还觉得她是咬着有钱人吸血的捞女,直到这次校庆结束,我才知道自己多么肤浅。”
“论实力和赚钱能力,人家可一点都不输你,她能借着我和校庆这个小小平台,俘获众多仰慕者和追随者,其中不乏跟咱家地位相同,甚至高过咱家的人,这都在彰显着她的实力。”
“所以,您凭什么觉得自己给她钱就了不起啊,您这些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难道不是借了祖宗庇佑的光?”
“嘿你个臭小子。”沈宴之气得牙根痒,却又觉得逆子说的句句在理。
就很憋屈。
“如果您真想把人留住,就得用真心去换,而不是妄想利用我的不思进取,把人永远留在身边当保姆,如果您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没人乐意待在您身边,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老公有钱不回家的。”
沈宴之被戳中心思,顿时语结,耳根更是迅速泛起红晕。
沈珞好整以暇的觑了他老爸一眼,又扎心的补了一刀:“如果你俩离婚,我跟许晚。”
“······你想得美,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那您好好努力咯。”
沈珞冲他伸手示意:“没别的事您可以走了,我还要刷题呢,你给不了的东西,我努努力也能帮她达成,外面优质的男人一大堆,只要我足够有钱,没人会嫌弃她带着个拖油瓶,嫁谁不是过日子呢。”
“你、你个兔崽子!”
沈宴之气得眼冒金星,沈珞假装什么都看不到,直接把人“请”出了房间。
回到书房,沈宴之的火气不但没消,反而成倍增长。
什么叫离了婚跟她?
什么叫嫁谁不是过日子?
他、他有这么差劲吗?
越来越多的问题像极了麻线,一圈一圈把他给缠紧,勒得他快要窒息了。
沈珞把亲爹一顿数落后,整个人神清气爽,怒刷了两张英语试卷才洗澡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