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没联系。”
“你惹她生气了?”
沈行濯凉凉看他一眼。
“我听贺舟说了,你们家老太太最近天天念叨着你的终身大事。”郑迦闵说。
“你消息倒灵通。”
“钟家那姑娘怎么样。”
“不清楚。”
郑迦闵眼神多了抹玩味,打趣道:“你不是和她有过两次接触吗?”
“一起吃过饭,但不会再进一步。”
那日在沈贺舟的餐厅和钟宜淇吃饭,碍于两家长辈所托,沈行濯没拒绝。
和她明确说明不会再有下次,对方表示理解。
这段插曲就此终止。
只是没想到会在那里碰见裴矜。
和钟家有关的,不过是不足一提的小事,沈行濯自是没放在心上。
原本打算当晚简单和她解释两句,后因各种突发状况被耽搁,外加上无止境的忙碌,就这样陆续过了几日。
再解释这事已然没什么必要。
那晚她无端问起会不会娶她。
她情绪变化向来明显,一眼就能被看穿。
即便察觉得出,却没点破,因知道自己目前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他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她太年轻,未来可期,他不希望她因为他而将自己和自己的以后束缚住。
和她谈婚论嫁为时尚早,但不是没有这个打算。
家里的事的确棘手,却不是没有解决的余地。至于胜算多少,他如今没办法保证。
保证不了的事,又何必宣之于口,以此来给她无谓的期待。
可有一点沈行濯很清楚。
出于责任也好,恶劣的占有欲作祟也罢。
他由不得她离开。
-
周五下午,裴矜随段净寻去外面和上次见的那个客户签合同。
签完以后,段净寻去附近餐厅吃晚饭,问她要不要一起。
裴矜没拒绝,想在吃饭的时候向他请教一下这周接触到的除设计本身以外部门其他的业务流程。
共度了一周,裴矜发现段净寻似乎没表面看起来那般不好相处。
只要不是特别蠢的问题,他都不会觉得不耐烦,尽量详细地把知道的东西教给她。
从某种特定意义上来讲,段净寻也算是她职场中的另一位老师。
晚饭后,段净寻回公司加班。
想到沈知妤今晚不在家,回去也没什么事做,裴矜便跟着他回到了公司,想把手头上还没画完的设计稿重新改一遍。
两人乘电梯上楼。
出了电梯,裴矜问:“段总,郑组长下周一回来吗?”
段净寻倪她一眼,不说话,显然觉得这是个蠢问题。
裴矜只好含笑解释:“我听同事说,郑组长把手头上的工作分了下去,不知道短时间内会不会回来上班。”
“听同事说?”段净寻放缓脚步,等她跟上他,“听同事说不如听我说,我的话才最具有真实性。”
裴矜笑出声,开起玩笑,“嗯,我以后一定把您的话全部奉为宗旨。”
“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
“没有,我认真的。”
闲聊的空隙,两人并肩进门。室内安静得出奇。
段净寻有过明令禁止,不让大家在周五晚上加班,眼下这里除了他们不再有旁人。
刚走了没几步,裴矜脚步猛地顿住。
沈行濯就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拐角处。
他有些冷淡的目光直直投过来,在她身上滞留。
裴矜也在同一时间看向他。
相对无言。
瞧见她嘴角挂着还没消散的笑意,沈行濯眯了眯眸子。
趋近于命令的浅薄口吻:“过来。”
第62章 第 62 章
62 /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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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吸了口气, 裴矜朝他走过去。
身后的段净寻出声:“人我转交给你了。”
这话在对谁说,不言而喻。裴矜听闻,脚步不着痕迹顿了一下。
沈行濯将拿在手里的黑色外套随意搭在臂弯, 掀起眼皮瞧他,“辛苦你对她的照顾。”
见裴矜靠近, 顺手揽过她的腰身。
隔着一层雪纺裙的面料,裴矜能清晰感知到他掌心传来的凉意, 无故予人一种压迫感。
不自觉的, 背部略微僵直。
段净寻扫了裴矜一眼, 偏头去看沈行濯, “辛苦倒是不辛苦,不过你知道我行事风格。”
如果不是看在沈行濯的面子, 他未必肯将人留在自己部门。
沈行濯淡淡道:“设计部秋季扩招的事, 晚些日子叶岚会跟你传达。”
“帮你哄人的酬劳?”段净寻扬眉, 话说得过于直白。
“你觉得是就是。”
两个男人并没打算多聊。
简单和他寒暄几句, 沈行濯搂着裴矜直接离开了这里。
和段净寻擦肩而过时, 裴矜面色有些僵硬, 始终没抬头看他一眼。
多少有点不自在。
倒不是为别的。
即便知道段净寻最开始就清楚她和沈行濯之间的关系,可眼下光明正大听他们谈起这事,有种被扒光外衣游街示众的窘迫感。
进了电梯, 谁都没主动开口。
盯着匀速轮换的楼层数字,犹豫一下,裴矜率先寻了个话题,轻声问:“怎么突然来我们部门了?”
“你们?”沈行濯不咸不淡扫了她一眼。
他的侧重点在另一方面。
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也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裴矜只好抿唇不语。
周遭泛着似有若无的局促氛围。
他面上依旧平静无澜,但她还是能察觉出他的异样。
他似乎心情不太好。
至于为什么不好, 她一时猜不出来。
车子停在公司楼下。
裴矜随沈行濯坐进后座,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平桎。
十多分钟的车程,无声且漫长。
平常用来画设计稿的ipad还在自己的住处,裴矜想回去取。
下车前,组织好措辞,准备跟他知会一声。扭头,看到的是他寡漠的侧脸。
心里清楚眼下不适合和他交流太多,只得作罢。
走进房门,在玄关处换好室内拖。
想起前段时间两人在这间屋子里不欢而散的场景。
裴矜在心里纠结两秒,伸出手,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沈行濯低头,看她攥着他衬衫面料的净白手指。
“怎么。”他语调冷静得可以,令人听不出喜怒。
裴矜没回答,向前半步,主动靠近他,双臂环住他劲瘦腰身,将脸颊贴在他胸口的位置。
耳朵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嗓音无意识放软,“这些日子为什么没联系我?”
沈行濯盯着她柔软的发顶看了几秒,不答反问,“你想我联系你吗?”
“想的。”裴矜缓慢点头,“沈行濯,那天的事情……我不会再提,就让它彻底过去,好吗?”
和他没联系的这几日,她一直在给自己找各种理由,自欺欺人地装作无事发生过。
自我消化完负面情绪,重新心无旁骛去爱他。如此反复纠结和循环,终于下定决心这样做。
沈行濯深深打量起她。
过了几秒,缓声开口:“矜矜,不至于。”
他语气似是多了抹不易察觉的无奈。
裴矜一时只觉得茫然,不明白他口中说的“不至于”究竟指的是什么。
沈行濯没由她细想,把她的手从自己腰侧轻扯下来,“先去洗澡。”
裴矜愣了下,以为他想和她上床,“现在就做吗?”
沈行濯扫她一眼,纠正她的想法,“闻不到吗?”
“……什么。”
他没急着搭腔,稍稍俯身,冰凉的唇贴向她颈间,低声说:“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裴矜呼吸一滞,随即反应过来。
下午去见客户的时候,外面下起骤雨。
车里没伞,段净寻索性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了她,要她等等下车的时候披上。
裴矜本想着拒绝,可话还没讲出口,听到他说:“感冒会耽误工作,也会影响其他人的进度。别给大家添乱。”
听他这么说,她哪里还会多言,礼貌说了声“谢谢”。
回神,裴矜好像明白了什么。
在他即将站直身体时,她踮起脚尖,双手缠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说:“所以,你刚刚是吃醋了吗?”
沈行濯顺势回抱她,目光紧锁住她一扫阴霾的含笑眉眼,“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如此。”裴矜坦白讲,“能调动你心情好坏的那个人……我希望是我自己。”
“你如愿了。”他忽然说。
裴矜加深笑意,“……果然是这样。”
她浅浅笑出声,有热气洒在他锁骨处。
眼底闪过极亮的澄澈水光。太干净,以至于衬得那双眼睛愈加漂亮。
一时兴起,沈行濯掌心扣住她的后颈,想去吻她。
却被她偏头躲过。
裴矜学着以往他在床上对她做过的前.戏,唇边轻轻擦过他的嘴角、下巴,偏就不去吻他的唇。
空隙间,她悄声对他说:“沈行濯,我不明白。”
沈行濯直直注视她,眸光幽深,“不明白什么。”
“你吃醋的原因。”裴矜回看他,言语间多了抹试探,“占有欲?还是……喜欢?”
沈行濯任由她试探,“都有。后者更甚。”
说完这句话,他捏住她下巴,垂目,咬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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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川的夏季比较长,几乎没有秋天。
临近十一月中旬,天气渐冷,昼夜温差日益明显。
裴矜在设计部实习了一个半月,期间并没收到人事部那边传来的轮岗通知。
按正常流程来讲,她前两天就应该被调到其他部门就职了。
星期一上午,趁着开完会,裴矜叫住郑怡楠,委婉询问其中缘由。
郑怡楠笑了下,“我本来想着等通知正式下来再和你讲,没想到你提前问了。”
裴矜跟着笑,“师姐方便现在跟我说吗?”
“当然。”郑怡楠说,“段总把你留下来了。你现在算是设计部的正式实习生,不需要跟着轮岗。”
裴矜心生讶异,迟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师姐。”
“客气。好好工作,不要辜负段总对你的期望。”
“我一定努力。”
傍晚,裴矜没加班,打算陪沈知妤去郊区一家新开业的网红餐厅吃饭。
早早打完了卡,在电梯口等她过来汇合。
两人乘电梯下楼,并肩朝门口走。
沈知妤挽着她,边走边盯着手机屏幕,呢喃一句:“奇怪……”
裴矜看她,“怎么了?”
“我两个小时前给司机发微信,他一直没回,刚打电话也没见他接。”
“可能临时有事。”
“不会的。”沈知妤解释,“平常他如果去接送别人,会提前跟我说一声。”
裴矜问她要不要打车过去。
沈知妤说:“没事……我问问还有谁在附近。这个点不好打车。”
没等太久,很快联系上新的司机来接。
坐进车里时,沈知妤将探究的目光投向驾驶座,发现这人有些面生,之前似乎没见过。
司机透过后视镜与她对视,笑说:“齐飞请假回老家了,我过来顶替他一段时间。”
齐飞是常年负责接送沈知妤的司机。
沈知妤讶异说:“是出什么事了吗?他没跟我讲过这些。”
“好像是家里人生病住院了。他走得急,临行前只跟于叔提过一嘴,估计这会儿已经在飞机上了。”
耳闻如此,沈知妤没再说什么,转头和裴矜闲聊。
晕车的缘故,恶心感一阵生过一阵,没聊两句,靠着她的肩膀阖目假寐。
裴矜稍微坐直身体,调整好坐姿,方便她靠得更舒服些。
侧眸,看向窗外,对着外面快速轮换的景致出神。
阴天,气温骤降,空气涌出压抑的静谧。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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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濯从国外考察项目回来,凌晨下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