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聊几句,裴矜同他告别,正要转身离开,被他叫住名字。
陈楚亦看她,“这周五晚上有场轰趴,就在学校对面的清吧,要不要来?”
“我就不去了,还要学习。”
“偶尔出来散散心,对学习有帮助。”陈楚亦说,“庄闻一也去,你确定不拉着沈知妤一块过来么。”
庄闻一是陈楚亦的室友,也是沈知妤喜欢的男生。
听他提起这个话茬,裴矜静默片刻,倒真的有在认真考虑他的提议。
毕竟她知道沈知妤和那个男生的感情之路究竟有多坎坷。
如果有能撮合他们的机会,不妨一试。
没考虑太久,裴矜直接答应下来,顺带问了他周五晚上几点开场。
陈楚亦说:“晚八点。不限人数,带你其他朋友来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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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上完最后一节课。
薛一蕊出去兼职,周妍临时决定坐高铁回家。
回到宿舍,裴矜随便换了件衣服,坐回椅子上,准备等等直接出门。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离开学校,直奔事先约定好的那家清吧。
她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都是本校的学生,正值毕业季,以大四的居多。
瞧着周围热闹的场景,裴矜揣摩出了什么,看向沈知妤,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晚这里有活动。
以她爱玩的性子,外加上涉猎较广的交友圈子,怎么可能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什么也瞒不过你。”沈知妤用身体轻碰了下她的胳膊,笑了两声,“即便你不说,我本来也想问你要不要陪我一起过来,只是没想到半路被陈楚亦截胡了。”
“……”裴矜无奈瞧了她一眼。
“矜矜,你不觉得自己这几个月过得太沉闷了吗?”沈知妤敛了敛神色,面露认真。
“习惯了也就没什么。”
“可我不希望你变成这样,真的。”
裴矜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安慰说:“等考完试,我会改变一下现在的生活状态。”
沈知妤正打算继续和她说些什么,无意间抬眼,看见庄闻一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将手里的酒杯递给裴矜,“矜矜,我要去追逐爱情了。”
裴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说:“一切顺利。”
“那你先找个地方坐会,等我回来。”
“好,放心去吧。”
沈知妤走后不久,始终放心不下她一个人,于是中途折返,想拉着她一同过去玩游戏。
想到两人刚刚的对话,裴矜没拒绝,和她一起来到沙发附近。
L型的沙发围满了人。
裴矜大致扫了眼,基本是些眼熟但不怎么能叫得上名字的人。
其中多数是陈楚亦的同学,另一部分是沈知妤在学生会的朋友。
落座后,一群人商量着玩什么游戏。
你一言我一语聊到最后,还是决定玩通俗且刺激的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局开始,众人轮番掷骰子,点数最高的可以向点数最低的行使一项权利,其余人则选择喝酒或回答问题。
接下来的几局,裴矜都侥幸躲过各种惩罚。
直到第八局,坐在最边缘的一个女生掷到了最高点,裴矜意外掷了个“1”。
在众人饶有兴致的目光注视下,选了真心话。
那女生翻了下连环手卡,也没客气,直接发问:“你爱过一个人吗?是谁?他爱过你吗?”
周围所有人玩味的眼神更甚。
裴矜顿了顿,不太想提及这些事,将手里捏着的“后悔药”手牌扔到桌上,笑说:“我换大冒险。”
“大冒险是……给通讯录列表的第20位打电话,告诉ta,你想ta了。”
裴矜拿出手机,照做。
在看到列表第20位是谁时,面色有些泛白。指腹点开他的号码,却始终没有勇气拨通。
胡乱将手机反扣到桌面,重新挤出一抹笑,“我还有一张卡牌,还能反悔吗?”
女生表示理解,“当然。不过如果那样的话,就只能回答刚刚我问过的问题了,同意吗?”
“同意,我选择回答问题。”
“你爱过一个人吗?”
“爱过。”
“是谁?”
“我最好朋友的小叔。”
众人先是看向沈知妤,又重新看向裴矜。
八卦意味过于明显。
“那他爱过你吗?”
裴矜微愣,然后勾唇笑了笑,“我不知道。”
“我接近他的时候……目的很明确,他大概清楚我想从他那儿得到什么,所以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不谈感情。”
没想到她会答得如此真诚,女生没再问下去,一时之间只顾感慨:“能让你爱上,他一定很有魅力。”
“何止。”裴矜说,“只要他想,任何女人都会爱上他。”
讽刺的是,他并不想要她的爱。
“那你后悔吗?”女生突然问了一个手卡里没有的问题。
“什么?”
“爱过他,你后悔吗?”
裴矜怔了怔,缓慢摇头,语调带着不自知的坚定,“我从未后悔过。”
“如果能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重蹈覆辙吗?”
“我会。”
一语终了。
周遭被短暂的静默笼罩,只剩下爵士背景乐的声音。
沈知妤率先出声,想也没想直接转移了话题,吵着要进行下一局。
众人继续掷骰子。
裴矜没心情继续玩下去,随便寻了个借口,打算出去透口气。
胸口着实闷得难受。
执起搁在桌上的手机,看到屏幕莫名亮着。
转瞬,大脑一片空白。
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赫然出现在屏幕内。
上面显示着和沈行濯的通话时长。
——2分30秒。
第70章 第 70 章
70/甘愿倾尽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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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晚上, 裴矜头脑混沌得厉害,将自己窝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对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频频出神。
沈知妤和庄闻一他们仍旧坐在那边玩游戏, 喧嚣声时不时映入耳畔。
众人玩到后半夜才尽兴散场,有说有笑地陆续离开。
这个点早就封寝, 回不去宿舍。沈知妤喝了些酒,不太清醒, 抱着庄闻一的胳膊不撒手。
裴矜哄了好一会才将人从他身上拉开, 扶着她去附近酒店开了间房。
等她睡着以后, 裴矜直接去了浴室。身心疲惫, 打算冲个澡缓解一下。
再得空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伸手捋了两下刚被吹干的头发,半靠在床头, 拿起正充电的手机。
打开和沈行濯的聊天对话框, 指尖缓慢敲击屏幕, 打出几个字。
想跟他解释一下那通莫名被打通的电话, 以及她对别人讲出那些话的原因。
一场游戏。一切只是巧合。
删删改改, 重复了无数次, 终究还是词不成句。
裴矜有些懊恼地关掉对话框,或多或少生出几分逃避心理,索性任由自己轻易放弃。
无论他是否听到, 他们都已经成为过去式,再解释已无任何必要。
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随手点开朋友圈。
最上面一条是五分钟前段净寻分享的一首《Ross And Rachel》。
冷暖色调相融的封面,落日、余晖、云层、薄雾弥漫。
印象里,段净寻鲜少发朋友圈,除了偶尔发一两条和设计有关的热点新闻以外, 长年累月地在朋友圈消声匿迹。
他和沈行濯一样,从不会对外透露和自己私生活有关的各种日常。
出于好奇, 也出于想尽快转移注意力的急迫。
裴矜戴上耳机,播放了那首歌——
Started out as friends only friends(始于朋友终于朋友)
But I knew from that moment(但那时我便清楚)
That I was falling fast falling fast(我太快坠入爱河了)
偏治愈系的一首歌,轻柔的语调无端让她静下心来。
一曲结束,她摘掉耳机,心里残存的阴霾不由消散了大半。
临睡前,给这条朋友圈点了赞。
翌日清晨,生物钟使裴矜按时醒来。沈知妤还在睡着。
轻声下床,洗漱完,重新回到床边。
打开微信,正要浏览一遍家教群里有无新的通知。
看到右下角的发现图标出现了红色的“1”,提醒她朋友圈有一条新的未读。
顺势点开——
备注为“沈”的微信好友于两个小时前点赞了她赞过的段净寻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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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正式来临前,沈行濯只身去探望了杜严清。
见到他时,杜严清不觉有多意外,似是知晓他早晚会过来一趟。
花房内。
沈行濯将带来的两盆黛粉叶河谷桔梗花搁到木架上。
“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只好擅自做主,着人寻了这些聊表心意。”
难得瞧见如此稀有的品种,杜严清戴上老花镜,对着奶油色的植物叶片仔细端详了会,缓声道:“行濯,你有心了。”
“您喜欢就好。”
“只是不知你的有心是为了什么?”
“为裴矜。”
杜严清缓缓点了点头,却不曾言语任何。
沈行濯心下了然,“看来您已经知道了我和她的事。”
“那日在老孟那儿吃饭,不用细瞧……看你们二人几个来回的眼神交换,我已然明白了个大概。裴矜那孩子向来藏不住心事。”
短暂停顿过后,杜严清又说,“只是行濯,你比她年长,也比她成熟,心里应该很清楚……随意招惹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你家世如此,根本没办法保全她,不是吗?”
“我明白您的意思。事实摆在眼前,我无法跟您否认,整件事的确是我的责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杜严清语气并不重,言语间却不乏责备意味,“你应该也知道,裴矜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离世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将她视如己出,看到她日渐消瘦下去,心里怎能不痛。”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我想听的不全是你的道歉。”杜严清看向他,“你今日肯过来,想必是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
“是。”沈行濯说,“我想弥补过错,也想试图挽回,拼尽全力去改变结果。”
“可有胜算?”
“目前只有三成。”
“既无充足胜算,如今又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再掀波澜。”
杜严清俨然不赞成他的这一举措。
“我不能没有她。”
煎熬数月走下来,这是他得知的唯一真理。
时至今日,她的那句“从未后悔过”依旧清晰入耳。
他情愿为此孤注一掷。
“你又怎知这样做不是给了自己再伤她一次的机会。”
“事情没彻底解决之前,我不会去见她。”
“不怕为此付出什么难自控的惨痛代价?”
“甘愿倾尽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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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杜严清的住处,沈行濯直接去往清川第二监狱,分别见了纪远铭和纪远生。
出来时,夜幕将至。干燥的风裹满了热意,顺势灌进颈间。
他没急着上车,半倚在车身旁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背风点了支烟。
光是点燃猩红一点,却没将烟送进嘴里,任由它在空气中烧成灰烬。
车门被打开,小钟迈下车,靠向这边。
沈行濯回神,看他一眼,“什么事。”
“您要的文件都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联系律师做公证?”
“改日再定。”
“好的。”
顿了顿,小钟试探着说,“您确定考虑好了吗?如果真要这样做的话……势必会严重损害到您的个人利益。说实话,我不太赞同您这次的决定。”
和起晟捆绑,充当沈房裳的保护伞,相当于未来会被她无期限吸血,且不求任何回报。
无论何时,沈行濯从来都是理智的,从没做过一桩赔本交易。此举在小钟看来,和放下屠刀任人宰割没有任何区别。
这根本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能说动祖母的人只有她。”沈行濯淡淡道,“不放低姿态把甜头送出去,她不会帮我。”
“老太太的身体日益好转,您或许可以选择从长计议。”
“我没那么多时间了,也等不及。”
小钟暗叹一口气,没再出言相劝。
过了会,沈行濯问:“纪之和出国的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等签证办下来,九月可以走。”小钟说,“不过您真的打算对他负责到底吗?”
“怎么。”
“虽说您姑母如今自顾不暇,没多余精力分心照顾儿子,但您蹚的这趟浑水摆明了吃力不讨好,她未必肯领您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