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冲得太急被扫帚绊倒，摔在地上疼得起不来。
南如月淡淡看了花妈妈一眼。
花妈妈垂下头来，嘴角抽搐。
这事巧的，刚说有喜事临门，就死了人。
她都想抽自己俩嘴巴，但凡她嘴慢一点，也不至如此尴尬。
“你如何得知的消息？可证实过了？”南如月淡淡问道。
“回小姐的话，我刚刚清扫院门口的落叶，看到两个小丫鬟仓皇跑过。”
“我认得其中一个姐姐叫做春荷，一惯是跟着秦妈妈做事的。”yLcd
“我拦住她问话，她见是我便偷偷告诉我刘妈妈死了。”
“她还说昨天夜里就没见过刘妈妈，秦妈妈寻不到人还帮刘妈妈带班值夜呢。”
刘妈妈昨天夜里失踪，刚刚被发现死在池塘。
只是不知她是失足落水而亡，还是被人所害。
只时间赶巧了些，她这边刚让小桃盯着刘妈妈，刘妈妈便死了。
如何不让人怀疑，李妈妈死因另有蹊跷？
小桃走过去将桂枝从地上扶起来，三两下拍打掉她衫裙上沾染的尘土。
“你急什么，刘妈妈又不是被我们害的。”
“我，我是吓的，听说以前池塘就出过事，死过好几个丫鬟。”
“都是夜里经过失足落水，听说是有、有水鬼。”桂枝咽了一口唾液，吓得小脸发白。
“胡说什么！”花妈妈抢先发难，凶巴巴瞪了桂枝一眼。
“我在府里服侍主子们二十多年，怎么从未听说池塘闹水鬼？”
“你个小丫头，初来乍到不打听仔细了，便敢到主子面前乱嚼舌根！”
“让花妈妈看笑话了。我之前病重，院子里一直人手不足。”
“这几个小丫头都是刚分来的，还不懂什么规矩。”南如月淡淡的口吻。
花妈妈闻其声知其意：“三小姐放宽心，王爷既然把我请回来帮忙，我一定会用心教导好规矩。”
“有劳妈妈。”南如月转身回屋，边走边吩咐道，“让半夏去打听吧，她机灵一些。”
早膳已经凉了，小桃和桑葚端下去，换上新的早点端上来。
花妈妈站在桌边看着小桃和桑葚布菜，不时指点一下，却是没有直接上手。
南如月暗道，这也是个懂规矩的，知分寸。
只是日久见人心，且先观看再说。
吃过早膳，小桃端上来刚煎药的药。
南如月喝完药，刚吃一颗蜜饯甜甜嘴，半夏就回来了。
“小姐，都打听到了。”
“刘妈妈想来是夜里吃酒醉了，不慎落水，发现的时候身体都泡肿了。”
半夏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丝帕。
丝帕里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这是刚刚回来的时候，秦妈妈让我交给小姐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秦妈妈？
那可是个少有的聪明人。
南如月让小桃把丝帕拿过来放在桌子上，打开来露出一只耳坠子。
耳坠子想来也是在水里泡久了，沾染了不少淤泥，竟看不出原貌。
小桃拿起耳坠子去外面取水，冲洗了好几遍，擦干净后拿回来给南如月瞧。
小小的一只耳坠子，漂亮极了。
赤金盘成的茉莉花样，再把翠鸟背部亮丽的蓝色羽毛，用点翠工艺镶嵌在图案上。
制成的首饰，在不同的光线下可呈现出皎月、湖色、深藏蓝等不同色泽，光彩夺目。
“点翠的耳坠极难得，便是我也仅有一对，还是当年祖母还在世时送给我的。”
“听说是当年皇后赏赐给祖母的，至于母亲，大姐和二姐，也是没有的。”
南如月把玩着耳坠，面色如常。
第173章 主持中馈
几个丫鬟听了却是倒吸凉气，便是初来乍到的花妈妈，也挑起眉头。
分明有人故意留下证据，指向南如月。
南如月却是想得更深一些。
秦妈妈把如此有指向性的东西藏起来给她，是想结个善缘，亦或者是投诚的意思？
不管是哪一点，想来秦妈妈必然知道刘妈妈的死因。
“花妈妈，我初次掌家，应做些什么？
”南如月把点翠耳坠交给小桃收好，却是闭口不提刘妈妈的事。
“立威。”花妈妈回道。
立威？的确很重要。
南如月点了点头，又问：“平时祖母是如何做的？”
“王妃喜欢在书房里处置内务，偶尔也会在花厅，但多是与前院之事有所牵连。”
花妈妈重新回到王府做事，自然在路上打探得一清二楚。
“不过听说世子妃掌家后，一惯在上院的花厅处置内务。”
“哦？”
“老奴觉得此事颇有不妥。”
“上院的花厅一向是王爷世子接待宾客的地方，在花厅处置内务多是于礼不合。”
花妈妈这次再开口，不再中规中矩，而是加了自己的心思。
南如月如此才满意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多有不妥。”
“我心中有三个地方，花妈妈帮我看看？”
“三小姐说说看。”
“我院中中堂，书房，第三处是上院的逸养斋。”南如月抿了抿唇。
花妈妈笑道：“三小姐想必中意的是逸养斋。
此处当年还是王妃亲自布置，在窗外庭院种了十多棵玉兰树。
这会儿正值花期，想来应是十分漂亮。”
“既然花妈妈也赞许，那便在此处吧。”南如月说着便已经站起身来。
花妈妈听了便退下去，正好撞见去而复返的南春媳妇。
她微楞片刻，马上明白过来。
并非三小姐对她有所忌惮，而是有人捷足先登。
“小姐吩咐，让肃王府的管事都去逸养斋问话。”花妈妈匆匆交代了一句，便推门回到屋内。yLcd
南春媳妇愣了愣神，想到南春刚刚说的话，急忙大步离开。
南如月带着花妈妈，小桃和桑葚养着抄手游廊刚到上院，南春媳妇端着一个紫檀木匣子立刻迎了上来。
待从月洞门拐入逸养斋里，便看到肃王府的管事们都到了，三三两两站在院子里。
刚刚还交头接耳的人，马上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投也不敢抬，只盯着自己脚面。
“都跟我进来吧。”南如月在花妈妈，南春媳妇和小桃几人的簇拥下，走进中堂。
逸养斋的中堂布置与她院中多有相似，大小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这里花卉绿植比较多，光是用来观赏的盆景足有十多盆。
其中一盆招财树巧夺天工，树与山合为一体，山脚下有一水潭，养了几条红色的小鱼。
南如月看了看水中嬉戏的鱼儿，刚在主位坐下，便有小丫鬟上了茶水。
“三小姐，这是主持中馈所需的对牌。”
南春媳妇见管事们都在屋中站好，这才恭恭敬敬把装着对牌的紫檀木匣子双手奉上。
南如月点了点头，让小桃把紫檀木匣子接了过来。
花妈妈眼皮微微一跳，南春媳妇也有些意外．
其他管事妈妈更是带着重重疑惑，不敢多言。
南如月轻描淡写看了一眼屋中几十个管事妈妈。
“母亲病情反复，父亲让我掌家，是为了帮母亲分担重则，让她好好休养身子。”
“我对大家都不熟悉，倒也不用一一介绍。”
“但凡在我掌家期间出了事，我只问罪南春媳妇。”
“账房，由谁负责？”
“回三小姐问话，账房由我负责。”
“鄙人姓张，大家平日里都叫我张账房。”张账房急忙上前一步。
倒不是他敬着这位三小姐、
只因她刚主持中馈便能拿到掌家对牌，便不得不让人敬着。
至于几笔烂账他已经改过，料想这个养在深闺的小姐看都看不懂。
第174章 立威
要知道这对牌，王妃去世后一直收在世子爷手中。
便是世子妃主持中馈的时候也没有拿到。
账房的事，世子妃更是不敢干涉，一直都是由肃王管着。
“你整理一下近几年来的账本，交上来。”南如月吩咐道。
单从口气里听不出情绪起伏，也就更难揣摩到她半点心思。
张账房马上称是。
随后南如月又问了几个管事妈妈负责什么，每月例银多少等等。
问到厨房管事妈妈的时候，除了问每日开销用度，还特意提到了刘妈妈。
“听闻你与刘妈妈交情甚好？”南如月端起茶，抿了一口。
厨房管事妈妈姓陈，闻言脸色都白了：“是。”
“昨天刘妈妈值夜，她也是府中老人，断不会做出吃酒误工的事。”
“可偏偏昨日既非她生日，又并不听说她家中有什么喜事，为何会吃醉了酒？”南如月说话间，抬头看了陈妈妈一眼。
陈妈妈扑通一下跪下。
“我小儿媳妇昨天夜里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我一时高兴便开了小灶，做了点下酒菜拉着刘妈妈陪我吃酒。”
“她说晚上值夜，只喝了一小杯，离开的时候半点醉意没有，又如何会失足跌落……”
陈妈妈越说越急，越急汗流得越多。
“是啊，为何呢？”南如月突然将手中茶盏狠狠丢过去。
茶盏落在陈妈妈脚边，碎片划过她额头，血当即流了下来。
陈妈妈差点两眼一翻白，吓死过去：“三小姐，我，我……”
“没人知道吗？或者我这么问，昨晚有谁知道刘妈妈和陈妈妈吃酒？”
“又有谁通风报信，把这两人的动静告诉了……”
南如月话音未落，其中一个管事妈妈突然身体一软，跌跪在地上。
南如月抬眼看了一下，问南春媳妇：“这是何人？”
“是管着大少爷屋里的李妈妈。”
李妈妈听了脸色更见发白，几乎要吓死过去。
“李妈妈？”南如月勾了勾唇。yLcd
“三小姐，是、是我与刘妈妈发生了口角，失手将她推入池塘……我不想杀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妈妈大哭，身体抖动如秋风中的落叶。
南如月听了情绪变没有半点化，只轻轻挑了一下眉头。
她刚对陈妈妈发作，那边李妈妈便自己跳出来承认杀人。
刘妈妈是南凌院中的管事妈妈，她这样一闹，便将所有事情都引到正房那一脉上去。
偏偏这位厨房的管事陈妈妈，并不是正房的人。
目前看来也与梅姨娘并无关系，反倒是与南春媳妇私交甚好。
兜兜转转，竟然直指世子院中。
看来这背后之人，图谋不小。
一箭三雕？或者另有深意。
“我一介女流之辈，束在这后宅之中，管不得这人命案。”
“李妈妈虽已承认杀人，不过还是要上报京兆尹府，由官差定夺结案。”
“至于陈妈妈，看似并无大错，但私开小灶便已然犯了忌讳。”南如月伸手接过小桃递来的热茶。
陈妈妈有些慌了，听三小姐话里的意思，是要重罚。
“三小姐，以前世子妃主持中馈的时候，是默许我们可以用剩菜……”
“那又如何？母亲主持中馈时自有她的规矩，如今主持中馈的是我，我自有我的规矩。”
“陈妈妈不懂规矩，顶撞主子，张账房稍后给她结算工钱，赶出府去不再录用。”南如月端起茶，抿了一口。
“三小姐刚主持中馈，不懂厨房的规矩……”
“如若不服，自可去找祖父，也可以去找父亲，看他们可会为你说话！”
南如月猛然间站起身来，茶盏被她重重砸在桌上。
咣铛一声，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狠狠跳了一下。
“今日我便把规矩立在这里，你们且给我听好了。”
“我主持中馈一天，家中事无大小，皆由我说了算！”
“你们中有些人自以为是王府老人，倚老卖老已久。”
“不如好聚好散，自己请辞我还会给你留几分薄面。”
“莫等我开口，便再无挽回之地。”
第175章 来闹啊谁怕谁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南如月立威的事就传遍了整个肃王府。
一时间，人人自危。
离开逸养斋回到自己院子里，南如月前脚进屋后脚张账房便送来了所有账本。
桑葚和小桃一起把账本搬到屋子里，小桃在桌边坐下开始查账。
桌子上还放着刚刚管家让人送来的东西，桑葚开始整理登册入库。
采茶也没闲着，打开紫檀木匣子，整理对牌以及里面放着的卖身契。
南如月坐在一边看着，悠哉喝茶。
直到桑葚打开一个匣子，取出几串手串。
南如月起身走过来，拿起一串伽楠镶金粟十八子手串。
这个手串上的每一颗伽楠珠四面均镶以粒粒金粟，围成“寿”字纹。
迦南香之古朴与金粟之辉煌交相辉映，华美而不失质朴。
佛头，佛塔皆是祖母绿宝石，佛头下系黄丝穗，上配福寿纹碧玺背云，坠脚为水滴碧玺。
桑葚瞄了一眼，见南如月拿着的手串更适合年长者佩戴。
她另选了一串翡翠十八子手串和一串红宝石双喜手串，递了过来。
南如月随手接过来戴在手上，颜色的确鲜艳，漂亮。
不过她很快又取了下来，服丧期间这些都不适合，就连长公主给她的血珀手串也被她取了下来。
“这个……”南如月把玩着迦南十八子手串，话音未落眼神猛地一跳。
祖母绿宝石的佛头处，有一点暗沉。
拨弄开，附近相邻的迦南香珠上也染有异物，便是串珠的编绳上，也是如此。
“取水来。”南如月吩咐道。
桑葚马上放下手里的珍贵摆件，跑出去取了一碗水。
南如月把手串有问题的地方浸入水中，不多时一抹淡淡的血迹在水中晕染开来。
随着血迹晕染开来，血红色中渐渐出现一抹黑色。
桑葚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有毒。”南如月蹙起眉头。
刚刚管家送来这些东西的时候，说过都是王妃经常把玩的小物件。
这个手串可能当时被王妃抓在手里，或者放在枕边，所以才会在吐血的时候沾染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