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大人的小福星——蒙茉【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02 17:11:33

  方宁倚靠在木桶边缘,沾了水的发丝黏在鬓边,她伸手撩拨了一下,一股子的娇羞气息,微低着头,没有言语。
  他牵我的手,这是好事吗?什么意思应该是很明显的了?应该是她想的那种意思?
  适才傍晚,谢佑灵送她回来的时候,两人还颇为依依不舍,他说,明早一起去衙门,他又说,明天见。
  【明早一起去衙门。】
  【明天见。】
  方宁仿佛将他说的两句话在脑中来来回回地翻腾,心尖像是裹着一层蜜,那是一种带着愉悦的期待。两人又住得这么近,除了没睡在一起,好像大部分时辰都能见到他,想见就能见到。
  “没睡在一起?”这是什么话呢。
  方宁羞于自己的胡思乱想,长眉一蹙,懊恼地拍了下水面,水花溅起,倒是把一旁的倚夏给懵住了,连问是怎么了。
  方宁摇摇头,仍旧没说什么,倚夏觉得小姐实在是奇怪极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翌日清晨,方宁和谢佑灵照常用过早膳出门,两人之间沉默和眼神居多,话变少了,因此吕逸风在他们之间瞧出一丝端倪来。到了衙门,方宁先行一步,和皂班、壮班两边人在后堂的休息所闲聊。自从那帮人知道方宁是总宪大人的千金,言行举止都规矩多了,害得方宁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晨会时间,谢佑灵和吕逸风走了过来。方宁下意识就站了起来,目光柔柔,看向谢佑灵的眼神闪烁中带着害羞,害羞中带着避让,更有一丝情人间不可言说的默契。
  吕逸风看了看方宁,又看了看谢佑灵,暗自一笑,看来是衙门里有地下恋情咯。
  公堂上,范西楮因休假未至,三班向谢大人汇报工作。谢佑灵如同往常一般,但细心如吕逸风却发现,他抬眸的视线变多了,都只看向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方宁。
  方宁时而抬头时而垂落,那眼神都快溢出蜜来了……幸好公堂上这帮人没在意两人的互动,否则谁能看不出来,看不出来,谢大人和方宁的猫腻。
  晨会结束后,到了后书房,吕逸风摇着手中的折扇调侃:“谢大人,你和方姑娘公堂上那你来我往的互动,可逃不过我的眼睛。”
  谢佑灵瞥了他一眼,吕逸风又道:“谢大人,你这是完了。”
  “你、陷、入、爱、河、了!”
  沉默顷刻,谢佑灵已然坐于书桌后,摊开手边的书卷看了没几页,就抬头看向吕逸风,只道:“你也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吕逸风微怔,迟迟反应了过来,想起范梦茹的纠缠,心想还是算了,这种经历少体验为妙。
  说起范梦茹,自从那天在云客来讲清楚后,她确实没再找方宁的麻烦,不仅如此,她也没有再来缠着吕逸风。听衙门里的人说起来,范小姐最近在打听女子学府的事情。
  女子学府?吕逸风想起了五六天前的事情,那会儿范梦茹正准备自己的生日宴会,差不多把宜兴县城所有的饭馆都给包了,不接待任何其他客人。听何季他们说,以往范梦茹办个生日宴会,大半个宜兴县的人都得备受折磨。
  宴会得有人充当乐人和侍从,若是人手不够,范西楮就让黄松威逼百姓充当;或是为了庆贺而需购买的物资总是紧急征买,从不付钱。百姓们有苦说不出,反而嘲讽道,“比往常年元宵节官府讨要灯油物还要直接。”
  偏偏这事被方宁撞上,她去一家新开的小酒馆吃饭又被拦在外面,把那范梦茹好一通教训,听得她一愣一愣的。不知是不是因为方宁是京中身份,范梦茹对她的话颇为上心。
  后来,方宁觉得范梦茹一直以来的操行问题是被范西楮给惯出来的,她娘亲过世得早,爹爹忙于县政,更没时间教导她,所以养成她如今的性格。如果她身边有一个能提点她的人,或许会有所改变。
  事实上,范梦茹在被方宁教育一通之后,一直在想她的话,想又想不通,拉着丫鬟小桃没日没夜地问。
  “她说每个人性格不同,生活迥异,强弱更是有分明。强者一味欺凌弱者,只能说明那个人内心的卑微。如果人们只是畏惧于你的地位和身份,那不代表你有多么厉害,那只是你爹厉害而已。往往内心强大,与人为善才是真正的强者。是这样吗?”
  “我要怎么试着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事情呢?小桃?”
  “诶,小姐,”小桃睁开一双迷蒙的黑眼圈,开解道:“小姐,你都想了这么多天了。”
  “我听说,善卷那里有个很厉害的夫子开了女子太学,不如我们去那里求教?他懂得一定比那方姑娘要多。”
  范梦茹的眸光一亮,“自古男子多为读书,那太学女子也能去。”
  “能去!”小桃点点头:“听说那夫子很是得人尊崇,敢收女子为学生的乃是古来第一人。不过我听说,那学堂也就只有一个女学生,其他皆是男子。因为这事,夫子和那个女学生没少被人诟病。”
  “什么样的女学生?”范梦茹好奇地问着。
  “听说是个寡妇……”
  —
  几天后,秋风朗朗,方宁陪同珍娘一起去上香,这会儿两人已经比较熟识,珍娘也会同她说一些她和她相公的事情。拜完菩萨之后,方宁闲聊起最近的事情,说到相公最近和儿时一个玩伴遇上了,真是巧合得很。
  “那人是在县衙里面当差的,好像是牢狱里的人。”
  珍娘笑了一下道:“那岂非和我家官人在一处?”
  “正是了。”方宁笑言:“我相公和那人喝酒聊天呢,他同我相公说牢里有个犯人被脖子上的枷锁给弄死了。我听了之后,觉得纳罕得很。”方宁说着,揽过珍娘的手臂,却见她面色变了变。
  “珍娘,你怎么了?”方宁问着,珍娘摇了摇头,只道:“刚才觉得肚子不太舒服,你说牢狱里的犯人怎么死的?”
  方宁道:“稀奇吧,我是第一次听说呢,怎么会被脖子上的枷锁弄死?那狱卒说是因为长时间戴着项枷,那项枷又重又脏,没人去管,也不提供热水进行清理,由着颈项溃烂了。狱卒说那个犯人叫喊了足足六年,都没人理他,后来他发了高烧,当天夜里人就没了。”
  “这,好可怕。”珍娘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脚步都不由自主加快了。
  方宁继续道:“我就问那狱卒,为什么牢头不管这事呢?你知道牢头是怎么说的不?”珍娘摇着头道不知。
  “说是上头发了话的,要的就是这样。”
  珍娘的神色猛然一变,眼眸中带着几许慌乱和着急,刻意敛色,声音起了变化,拉着方宁道:“这事儿,可别再对人多说了。官府里的事儿,黑暗着呢。”
  “可不是。”方宁刻意压低声音道:“那狱卒还说啊,以前也发生过一件这样的案子,死的还是个女子,听说死的时候容貌尽毁啊,可惨的哩。”
  “不过眼下不同了,这位新县令到底是想有作为的,听说牢狱里死了个人,命令牢狱的人都要一一诡辞,也不知道这事怎么收场呢。我相公那老朋友说,县令问话,底下的人大多不会说真话,且看县令会怎么做了。”
  “珍娘你说,会不会那个女子也是被上头的人给……冤死的?”
  珍娘一个激灵,吓得眼眸睁大老大,拍着方宁的手道:“勿要再多说了,小心祸从口出。”方宁点点头,尤心有余悸。
  回去的一路上,珍娘显得忧心忡忡,神色颇不对劲,都不怎么回复方宁的话,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宁看了看她,心道只能委屈珍娘了,毕竟那案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证据已然不存在,所以只能靠人心了。
  珍娘回家后,左等右等没见着黄松回来,心下焦急不已,生怕他出了事,也没来得及和乳娘商量,就来到县衙外,在巷子口又瞪了许久,还是没见到人出来。她心中慌乱,早已没了主意,来到县衙门口,探头望了望。
  “妇人可有事?”守门衙役问道。
  珍娘摇了摇头,又问道:“不久前,衙门里的黄松大人帮我赶跑过贼盗,妇人特意前来道谢,不知道大人在不在衙内?”
  守门衙役对视一眼道:“他好像被谢大人传去说话了,去哪里了?”另一名衙役答道:“都在牢狱里呢,谁都不让进。”
  他们说完,看向珍娘,珍娘点了点头,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了。
第34章
  黑黝黝的天际一望无边,珍娘离了衙门后拐到巷子内,心口发憷般立在原地,月色将她的身影投在地面,汲汲顾影。脑中有千头万绪却理不清,只一点她是知道的。
  无论时隔多久,有些被往事巨浸过的伤口,剥床及肤,剥肤及骨,终究有迹可循。
  她强撑着镇定起来,自己闯不进县衙,闹不清是什么情况,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回家等着了。她上了来时的马车,一些回忆的片段比过往任何时候都清晰起来,分明已入秋,她却出了一身热汗,夜风从车帘灌了进来,一个哆嗦,冷汗涔涔。
  珍娘将双手蜷在胸口,希望一切无恙。
  夜色变得更浓,几抹身影飞檐走壁,落到马车附近,五名黑衣刺客拦住了去路。车夫吓得紧急勒停了马车,看了眼不远处的巷子口,朝车帘后道:“小娘子,你,你自求多福吧。”说完就跑开了,刚到巷子口,一柄飞刀嗤地一声扎进他的后背,贯穿前胸心脏,当场毙命。
  听见响动的珍娘不安地拉开一角车帘,正巧看到马车夫倒地的身影,呼吸一滞,放下车帘。
  有人要杀人灭口?是什么人?难道黄松真的出事了?可来不及细想,五名黑衣刺客已经将马车给包围住了,持刀步步逼近,满身都是必杀的使命。
  此刻,黑衣人将马车头包围住,一人上前用刀挑开了车帘,可却见里头空无一人,再细看一眼,车底板被掀开了,露出一个黑洞。
  几名黑衣人迅速往马车后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珍娘疯狂逃跑的身影,几人也不说话,立时分散开追击,瞧得出是很专业的杀手。
  很快,黑衣人施展轻功很容易就追上珍娘,将她团团围困住。
  珍娘喘着粗气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黑衣刺客并不多说,几人举刀上前,眼看刀尖就要落下,珍娘却忽然问道:“是范大人派你们来杀我的?是不是他?”若真是这样,黄松一定是暴露了。
  就在刺客愣住的档口,不知从何处砸来一只灯笼,珍娘趁机跑开,看到斜角的屋檐上立着一女子,身着鲜艳的淡紫色,衣炔飘飘,她双手叉腰道:“几个大男人欺负一名姑娘,也不害臊?”
  是谢家娘子?珍娘朝她摇摇头,让她快点逃。
  方宁从屋檐飞了下来,将珍娘护在自己的身后,边警惕着面前的刺客,侧头边问道:“珍娘,你怎么会惹了这帮人?”
  “你快逃吧,别管我。”珍娘拉着她的手腕,是真心不希望她也跟着出事。
  方宁摇了摇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刺客开始进攻,瞧准了方宁要保护珍娘,故意刀刀往珍娘的方向劈,令她分散了注意,没看到一侧的攻击,刀尖砍伤了她的手臂,她带着珍娘迅速往后撤退。
  “你怎么样?”
  “一点小伤,没事。”
  虽然听她这么说,珍娘还是不放心,可转念一想却仿佛窥探到了一丝不妥,这谢家小娘子怎么有一身武艺的?她说她是和谢公子私奔来的宜兴县,两人青梅竹马……珍娘开始回想和她相遇的种种。
  可眼前的危机还没解决,珍娘知道这些杀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不愿拖累她,于是一把将她推走,“你快走,不用管我。”说完,自己往后边跑开了。
  两名黑衣人见机施展轻松,飞身闯出方宁的阻拦,一人快步追击拦到珍娘面前。可方宁被另外几名黑衣人拦着,没法立时过去相救。
  珍娘不知和黑衣刺客说了什么,两人举刀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就在那时,黑夜中一抹月白色的身影飞来,快如流星,剑光闪过之处,那两名黑衣人倒地。待他落定,手里哪还有剑?只一身白衣,被月色笼罩着。
  方宁也突破了黑衣刺客的包围,朝谢佑灵跑去。两人在月色下相遇,想要的动作却戛然而止,一切都掩映在眸中,谢佑灵看着她,轻轻拉过她的双手,然后微微用力,就将她揽到怀中,贪婪地感受着她的体温。
  “我话还没说完,你这么着急跑什么?”谢佑灵口吻温柔。
  适才谢佑灵刚说到黄松可能会派人杀了珍娘,杀了黄松的羁绊,好让他彻底成为自己的工具。方宁知道珍娘独自回善卷,怕她会出事才会急匆匆赶出来。
  “我怕我来晚了,珍娘会出事。”
  谢佑灵松开了她,到底此刻不是诉柔肠衷情的时候,捏着她的手心说:“幸亏我跟来了,以后啊,要听我的话。”
  方宁微微一怔,心里却是暖暖的,应了一声“好”。
  珍娘看懂了他们的举动,慢慢走了过来,看着方宁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什么身份?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
  原本方宁和谢佑灵的计划并不是这样,先用当年的案子吓唬珍娘,再让何季拖着黄松,总有让珍娘说出当年案情的办法,却没想到范西楮准备杀人灭口。
  没了珍娘这个“死而复生”的人,当年的案子就是一个死案,黄松的把柄就不会被谢佑灵抓住,也就牵扯不出范西楮什么事儿了。
  偏偏这事碰到一起,方宁他们也不得已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但眼下这个时候,珍娘除了相信他们,再无别的办法。
  三人来到一处客栈,落座后方宁开口道:“他便是宜兴县新来的县令,谢大人。”
  “原来如此。”珍娘便懂了,看来他们已经查到黄松头上,刻意接近自己,说不定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目下黄松到底在哪里?
  “黄松呢?我要见到他的人。”珍娘只道。
  谢佑灵朝方宁看了一眼,两人之前的想法一致,珍娘不是个愚笨的人,若没有见到黄松,想必什么都不会开口。
  方宁道:“今夜县衙有事发生,想必你也知道。”看了看珍娘的神色又道:“范西楮刺杀你没有成功,这件事情势必会激怒黄松,或许他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呢,就是黄松了。”
  “那你们要什么?”珍娘问着。
  谢佑灵道:“黄松手里捏着范西楮的罪证,是什么?”
  “这你问他不是更快一点吗?”珍娘嘲讽了一声。
  方宁看着她道:“不,那个罪证他交给了你,也只有你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看到珍娘眸中微露的震惊,她又道:“你适才和黑衣人说话,便是这个吧,所以他们没再对你下杀手,回去复命了。黄松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护你。”
  “因为只要你一死,范西楮就会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公之于众,那帮黑衣人不敢做主。”
  “我要见黄松。”珍娘还是那句话。
  谢佑灵一抬头,“好,就让你们见。”话音刚落,边上的屏风便落了下来,屏风后的桌旁坐着三人,分别是何季、吕逸风和烂醉的黄松。
  “你们……”珍娘站了起来,有些迟疑和不解。这时,吕逸风和何季往黄松脑袋上倒水,把人给弄醒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