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阑懒得和她解释和废话。
“姑母若是做得到,明儿一早,姜意册封正妃的圣旨能进了太子府,那兵部尚书一家我就能留一条命。若是不能,明儿午时三刻,姑母收尸。”
“祁阑!”长公主一下怒道:“你就这么和长辈说话?”
祁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长公主气的脸色发青,却知道,祁阑是个铁石心肠,自己根本触动不了他。
原想着,靠静妃的位份能换个机会。毕竟皇上那边已经松口,意思是想要追封静妃为皇后,她也只是想要捡个顺水的便宜。
祁阑却不上道!
那姜意有什么好的,也值得他这样交换,长公主所求未得,可又答应了夫君要救兵部尚书一家,不然她堂堂长公主颜面何存。
“行!”咬牙切齿,长公主甩袖离开。
她一走,祁阑将跟前的宗卷推到旁边,懒得再看,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顿时被寒气吹了个凌冽。
“殿下。”
长喜从外面进来,立在祁阑身后。
“宫里传出消息,皇上传召了永王回京。”
永王,皇上的弟弟。
其实是一个废王,早些年参与了皇位角逐,不过早早就败退,被先帝爷封王撵到了嘉州。
嘉州苦寒,永王在嘉州,前有镇国军盯着,后有边疆振阳侯府世子爷的大军盯着,这么多年来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老老实实。
这个时候,皇上却将他召回京都?
祁阑皱了下眉,“永王是谁的儿子?”
“母妃是先帝爷时期的宁嫔娘娘,宁嫔娘娘一生不受宠,永王十二那年患了急症过世,不过有个好弟弟,宁嫔的弟弟现如今是振阳侯府世子爷麾下一员猛将。
当初陛下把他放到振阳侯府世子爷麾下的时候,就是想要多方牵制。”
祁阑捻着手指。
“振阳侯府世子那里,可是收到了振阳侯府出事的消息?”
“不出意外的话,消息应该在今天夜里送达,咱们的消息比皇上这边的正式通告要早些。”
第184章 查清
西北。嘉州以北。
军营。
周赫翻身下马,步履匆匆进了营帐。
营帐里的内务小兵立刻迎上前接了周赫脱下的大氅,回禀道:“将军,京都有消息送来。”
“说!”
周赫大步走到桌案后面,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破旧了页面的书。
是一本《黄帝内经》,他一个武夫,并不精通医术,更不喜欢医书,不过是为了核对密令。
那内务小兵站在桌案前,看着他们大将军的脸色,“振阳侯府被阖府抄家,侯爷和皇后娘娘惨死刑部大牢,府里其他主子,被判崭刑。”
周赫原本凝重的脸色骤然间神情一僵,翻书的手停住,手指难以克制的颤抖一下,再抬眼,眼底带着震惊的哀痛,“什么?”
那内务小兵就道:“我们在京都安插的人传回消息,说振阳侯府出事,侯爷和皇后娘娘相继被下狱,前脚进了牢房,后脚就被莫太妃灭口。”
“莫太妃?”周赫难以置信。
小兵道:“是莫太妃,咱们的人核实过,消息准确,并且...宫中,皇后娘娘寝宫发现了密道,振阳侯府也发现了密道,府中密道甚至发现了当年前兵部尚书戚焕戚大人府里的一个丫鬟。”
周赫都听懵了。
他怎么不知道他家里还有密道这玩意儿。
而且,怎么还有戚焕家的人。
戚焕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些,他刚刚得了一封密信,信函是他母亲派人送来的。
用的是最高级别的加密形式。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争取不受小兵回禀到的消息的影响,可颤抖的手指根本停不下来,他勉强翻开《黄帝内经》,开始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方式翻查字数。
很快,一张纸条上的字被破译出来。
变成几行潇洒不羁的行楷:府中巨变,家人恐难保命,吾儿珍重,切莫擅自报仇,此事牵连颇多,若无必要,不要回京。
如有莫太妃一党之人寻到,勿听勿信,切记切记。
本来对小兵回禀之事还带有一些怀疑,可看到这封母亲的亲笔信,周赫一瞬间脸色苍白到极致。
捏着拳头砰的在桌上砸了一下。
“我在边疆戍守,京都就是这样待我的家人!我妹妹嫁给祁阑做太子妃,祁阑据说宠妾灭妻,将我妹妹活活逼死。
现如今,莫太妃一党又逼死了整个振阳侯府?
还是说。是祁阑的手笔!我周赫一声戎马,凭什么给他人做嫁衣!”
周赫怒斥一句,巨大的哀痛和猝不及防的刺激让他胸口血气翻滚,一下吐出一口血。
小兵急切上前。周赫抬手一抹。
沙场将士被腥风血雨千锤百炼的脸,被那抹殷红的血映衬的狰狞可怖
他一双眼睛透着血丝,带着怒火,“我周赫,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正说话,外面忽然有人回禀,“将军,嘉州传来消息。”
周赫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自己全部的情绪都吞咽回肚子里。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把字条和宣纸一起放到火烛上。
火舌舔舐纸张,一下燃起。
等到那宣纸带着甚至未干透的墨迹一起化成灰,周赫呼出一口气,看向那小兵,“都烂到肚子里。”
小兵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点头。
这小兵是他当时上战场的时候从振阳侯府带出来的亲兵,跟了他这么多年,早就亲如兄弟。
两人相视一眼,周赫朝外吩咐,“进来!”
守在门外的人得了话,立刻掀开营帐大门进来。
那小兵背着那人收拾营帐,进来的人没察觉什么不对,只传消息,“嘉州那边刚刚来信,说京都有令,传召永王即刻回京,永王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启程了。”
“永王?”周赫愣了一下。
早些年,先帝爷还活着的时候,永王为了争夺皇位也是手段卑鄙下作。
只可惜,莫太妃支持现如今的皇帝,永王没得什么好处,早早就被封王外放,彻底断绝了他皇位的机会。
这么多年来,永王一直在这苦寒之地自娱自乐。
怎么京都突然传召。
结合刚刚收到的消息,周赫隐约猜测,京都怕是要翻天了。
皇上对太子祁阑的态度一直是利用利用再利用,可对他自己的那些兄弟们,态度还不如对祁阑,现在突然把永王弄回去,这是自己对付不了祁阑,想要找个帮手?
不对。
永王当年和皇上闹得不可开交,怎么可能是帮手。
那皇上是什么意思?
盯着眼前跳跃的火苗,周赫让自己平静下来,一点点抽丝剥茧分析。
振阳侯府没了,皇上却对他一直没有动作,那就是说明,振阳侯的没了不是皇上主观想法,起码皇上不想让振阳侯府彻底没了。
皇上那么多个封王的兄弟,偏偏传召了永王回京。
只怕理由之一就是,永王的封地,有自己。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皇上明面上是传召永王回京。实际上是想要和自己达成某种共识?
周赫想到母亲的来信,提醒他不要回京。
当然不能回京。
在边疆,他手握大权,那就是山中猛虎,回了京都,那就是猛虎进了笼子,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他不会犯傻。
只怕皇上也知道他不会犯傻。
所以才会传召永王回京。
可这其中的联系,到底是什么、自己和永王...
周赫转头看向背后硕大的壁挂地图。
在地图上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这里,永王封地,以及京都三者之间的关系...这三者之间的关系没有看明白,但是一下看到了乾州。
乾州距离嘉州不算太远。
之前振阳侯传递消息过来,提及过在乾州找到了当年伺候过先太子的人。
会和这个有关吗?
如果有关,那永王回京,就是为了克制祁阑。
皇上这是铁了心不让祁阑继承皇位。但是似乎又无法摆脱祁阑,甚至还需要祁阑。
想明白这一点,周赫转头吩咐:“你亲自去一趟京都,查清楚都发生了什么,尤其查清楚,振阳侯府的事与祁阑的关系。”
第185章 也哭
京都。
静妃过世,皇上心头强烈的涌动着一个念想,追封静妃为皇后。
振阳侯府的女儿,怎么配做他的皇后。
他将她贬为庶人关入刑部大牢那一刻,他就没有皇后了。
静妃活着的时候,他可能从来不会有这种封静妃为皇后的想法。但是她死了...死之前甚至都在画他,静妃爱他爱的那么深刻,到死都没有得到他。
皇上心里如万箭穿心一样煎熬。
可一想到自己如果追封了静妃,那祁阑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出了,他又不愿意。
祁阑怎么配!
皇上纠结了数日,直到静妃的丧事都快办完了,皇上也没有走出犹豫不决。
最后还是内侍总管为他出了主意,“陛下,老奴是这样想的,您要不然就先不要将静妃娘娘葬入皇陵。”
靠在靠枕上,皇上斜眼看内侍总管。
经过上次对内侍总管的怀疑之后,虽然后来皇上觉得自己是多心了,可到底总感觉心里有一条裂缝,皇上觉得自己不能像以前一样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但也不是不信任。
反正这种感觉很奇妙。
“不葬入皇陵?”皇上冷笑一声,“你倒是说得出口。”
内侍总管仿佛习惯了皇上的阴阳怪气,像是纵着一个发脾气的孩子一样,低眉垂首,道:“陛下心里放不下静妃娘娘,想要给她一个更好的名分。
可若是现在葬入皇陵,将来想要再追封,又是一场大动干戈。
说不定有人会以皇陵不能迁坟影响国运龙脉之说来阻止陛下。
如今陛下正值壮年,将来各种可能都有。
如果将静妃葬在一处风景秀丽处,将来若是想要追封,直接追封下葬。
若是不想追封,将来陛下百年,再迁入皇陵也可。可进可退。”
内侍总管说的不疾不徐,皇上听得不由动心了。
是啊,他还年轻,又不是到了垂垂老矣的年纪。
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呢。
若是把祁阑弄死,皇位顺利的给到自己靠得住的儿子手里,他再追封静妃不迟,那样祁阑就享受不到一丁点的便利。
皇上感觉看内侍总管顺眼多了,“行吧,那就让钦天监...”
“陛下,这事儿怕是钦天监办不太好,先不说钦天监长史大人先前参合莫太妃逼宫一事,就是其余的人。若是知道陛下将静妃娘娘葬到皇陵外,还不知道要如何闹腾呢。
陛下如今身体还需要静养。
陛下不如找个动行的道长,一番掐算,定了位置和日子,直接入葬。”
皇上狐疑看着内侍总管,忍不住去想他在打什么算盘。
但是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到内侍总管能从这件事上得了什么好处。
静妃已经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再不下葬,怕是都要臭了。
心思定下,皇上摆手,“那就去办。”
内侍总管立刻领命。
内侍总管转身往外走,皇上忽然想起一事,“太子在做什么?”
内侍总管道:“太子妃娘娘先前小产了,一直在府中静养,孩子没了对她打击有点大,精神恍惚的,太子爷不知道从哪抢了个孩子来,送到太子妃跟前,这几日一直陪着太子妃呢,哄她说那孩子是她的。”
皇上只觉得可笑。不过也放下心来。
没再说什么,只让内侍总管去办,内侍总管前脚一走,皇上召了那天救驾的那个小内侍。
小内侍战战兢兢上前,皇上问他,“朕交待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小内侍低着头,说:“奴才已经给总管大人饮食里加了那药粉。”
说着,小内侍扑通跪下。
“陛下,总管大人一直待奴才若亲生父亲一般,他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奴才...”
皇上冷哼一声,打断他,“妇人之仁!他若不是对朕忠心耿耿,朕怎么会留着他!让你下你就下,那药横竖不要命。朕只是要他听话。”
小内侍不敢说话。
皇上就道:“差事你办好了,朕不会亏待你,若是被他发现,你可想清楚后果。”
小内侍立刻一个激灵,“奴才知道。”
皇上摆手,“行了,永王马上回京,等到永王回来,你就去永王那边伺候。到时候有什么消息及时给朕送进来。”
“诺。”
吩咐完,皇上觉得疲乏,摆摆手让这小内侍出去,自己裹了被子补眠。
最近不知道怎么,总是犯困,像是怎么都睡不够一样。
太子府。
姜意将那小孩儿抱起亲亲她小脸蛋,朝祁阑笑:“殿下,您说怎么这么神奇,这孩子怎么和妾这么亲?妾一抱就不哭。”
祁阑不信邪,伸手从姜意手里把孩子接到自己这里。
结果,刚刚还吃着手手笑眯眯的小孩儿,嘴巴一瘪,小嗓子一颤就哭。
姜意赶紧把孩子从祁阑手里接过来。
孩子就跟被按了什么开关似的,倏地不哭了,只看着姜意笑。
祁阑无语,“会不会是孤的手太硬了,硌着她了,你用小被子包了她孤再抱抱看。”
姜意无语,“别折腾孩子了行么。”
祁阑挑眉,“什么叫折腾,你要把这孩子留下养着,你给她当娘,那孤就是她爹,哪有爹一抱就嗷嗷哭的孩子,好像孤欺负她似的。”
姜意说不过,只能找了小被子包了这孩子再给祁阑抱。
结果抱过去还是嗷的一嗓子哭。
可怜孩子就跟个小白鼠似的,被他们两口子折腾。
祁阑抱,哭!姜意抱:笑!再换祁阑抱:哭!又换姜意抱:好...
两口子乐此不疲折腾了半天,小被子都换了十来条,最后他俩没折腾累,孩子苦累了,躺在姜意怀里,委屈的吃手手睡着了。
姜意把孩子轻手轻脚放下。
祁阑一脸无语的表示:“孤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面相,她哭什么?孤都那么哄她了。”
对着孩子,堂堂太子爷,扮鬼脸逗她笑。
这还不是自己亲生的。
姜意感觉祁阑委屈的像是一条受伤的大狗子,捋捋毛,安抚,“又不是只有你抱哭,她亲爹之前抱她,她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