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漪听后却不甚赞同:“那不一样,正是因为皇后娘娘是你的长姐,所以我才会这么上心,如果她不是你的姐姐,我管她是皇后还是太后,兴许生辰宴我都不会......唔!”
还没说完的话通通都被李景知捂在了掌心。
她眨眨眼,不知他此举是想做什么。
李景知见状只叹了口气:“傻叶子,当心祸从口出。”
反应过来的叶清漪后知后觉捂住了嘴。
她一时心直口快,以后可得收着点自己这张嘴。
见她满脸自责的模样,李景知笑着揉了揉她的前发:“不过没关系,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若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就不能这么粗心大意了。”
“当然了,就是因为跟你在一起,我才总是没有防备。”
叶清漪脱口而出的话叫两人俱是一愣。
随后双双反应过来相视一笑。
是啊,因为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彼此才会卸下全部的防备。
自打两人定下婚事以后,叶、李两家的来往也更密切了些,李景知更是毫不见外,伤好以后便总来叶府蹭饭,前前后后也没少往叶府送东西,搞得街坊邻居都知道叶清漪嫁的好了。
不过向来讨厌高调的她,面对李景知的大方炫耀,她并不觉得讨厌,反而......心中满是欢喜。
若用他的话来说,那便是――
“本国舅喜欢一个人,那就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告诉他们本国舅有多重视她,谁今后若再敢欺负她,本国舅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般明目张胆的爱护,这般肆意妄为的张狂,是叶清漪从前未曾体验过的。
如今看来......倒也还不错。
想着想着,叶清漪脸上已经带了笑,伸出手抱着李景知的手臂,随意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说......皇后娘娘不会觉得我这礼物太寒碜了吧?”
李景知闻言屈指,好笑地在她额上弹了一下:“你想什么呢?哪怕你送她一筐大白菜,她都会夸你送的好,第二日就会差人来告诉你,昨日你送的那筐白菜,好吃极了。”
叶清漪捂着额头坐了起来:“真的假的?”
李景知佯装受伤的样子皱眉捂住自己的心口:“怎么办,本国舅的未婚妻竟然不信我,好难受好难受......”
马车适时地在此刻停了下来,外面响起听风的声音:“少爷,叶大小姐,咱们到地方了。”
叶清漪闻言逃也似地跑下了马车。
真是受不了李景知这个家伙了。
看着叶清漪毫不留情就下去的背影,李景知心中倍感受伤:“你当真都不安慰我一下啊!”
从后面的马车上走过来的李h瑛听后忍不住嘴角一抽:“四哥,你多大的人了,害不害臊啊。”
“啧,你个臭丫头懂什么,再拆你哥我的台我就不带你进去看窦凌云了!”
李h瑛却不以为意地抱臂打量了他一眼:“本来也没打算跟着你进去啊!我要跟着我清漪姐姐进去。”
说着,她亲昵地挽起了叶清漪的臂弯,还不忘挑衅地瞪了李景知一眼。
李景知:“......”
他真是半点地位都没有啊!!!
几人吵吵闹闹地进了窦府。
这座府邸是当年明德帝赏赐给窦凌云的,说是赏赐,实则也是再想方设法地减少他与家中人的往来,想要借此打压他们的家势。
孰不知,窦凌云本就同家里的关系不怎么好。
他家同叶清漪家的情况倒是有些相似,嫡母死的早,父亲另娶,他们这几个嫡出的孩子便对继母格外抵触。
而窦凌云很早就同父亲离了心。
原因很简单,当年他继母怀孕的时候,是因为窦凌云流的产,导致她这么多年再难有孕。
其实之前便有人猜测,窦凌云就是故意的,毕竟倘若他继母生下个儿子,那么他长兄的位置就会受到威胁。
但事实却是,那继母故意流的产,嫁祸给了窦凌云,想要借此让他们父子离心,她确实做到了,不过可笑的是,自己这辈子也别想有个一儿半女。
那时窦凌云尚且还不是将军,只能日日留在兄长家中,直到后来他兄长战死,他接手将位,自立门府,几乎再也没回过家里。
哪怕这次他受了杖刑九死一生,来照顾他的也只有他的长姐窦琅玉以及幼妹窦雯玉。
众人刚进府,第一眼见到的人便是窦雯玉。
在场的这几个人,除了李景知以外,叶清漪与李h瑛都与她不对付。
果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窦雯玉率先就开口讽刺道:“本小姐当今天是什么日子,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我们这里除了李景知,剩下的人一概不欢迎!赶紧走!”
“哎呦呵,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是窦凌云家,又不是你窦雯玉家,你神气个什么劲啊!”
李h瑛也毫不客气地叉腰上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纷争似乎一触即发。
直到廊下多出了一人身影。
窦琅玉站在阴影里朝窦雯玉呵斥:“雯玉!你是怎么对待客人的!”
窦雯玉闻言冷哼一声,转头就跑出了府。
见状,窦琅玉不禁摇头叹息,上前同几人道歉:“抱歉,家妹不懂事,还望各位海涵。”
李景知闻言把李h瑛拽到了身后:“没关系,我家这个也不省心。”
他心里还记着叶清漪先前因为窦琅玉吃过醋,故而眼下也不愿再与她过多攀谈,只示意她带路去见窦凌云。
一路无声。
甫一进门,屋内的药草味比先前李景知屋里的还要呛人。
卧房的床上正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样子,半点声响也无,一度让几人产生他已经没了意识的错觉。
几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脚步轻轻地往里走。
若换作平时,以窦凌云的耳力,早就发觉有人进来了,更别提他曾经这个时候应该蹦起来同他们说话了。
可是如今,他却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半点生气都没有。
李景知不禁蹙眉:“他状态还是很差吗?”
窦琅玉闻言叹了口气:“那日凌云受完刑以后,腰部及以下全都是血,找了好几个太医来看过,都说他今后可能就站不起来了......这几日,伤口已经慢慢结痂了,但他的腿好像还是没什么知觉,整理日就这么消沉下去,任谁来都没有办法。”
闻言,在场的几人心下一揪。
窦凌云,这个令敌国闻风丧胆的名字,这个尚还年轻且意气风发的小将军,竟然因为自己所效忠的帝王,而有了将要失去双腿的风险,一个将军,今后却上不了战场,说出去以后多么叫人讽刺。
李h瑛听后眼眶瞬间泛起红意,她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一路小跑到了窦凌云床前。
“喂,你还活着吗?”
她嘴上虽不饶人,但颤抖的声线全然暴露了她此时的情绪。
窦凌云正枕着自己的手臂,听见这话后轻轻掀动眼皮嗤笑:“活着。”
他连开口的说话的力气几乎都没有了。
李h瑛见状一时没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你可不能有事啊窦凌云!!你要是有事了我的仇该找谁报啊!!!”
李景知在后面因一时无语而扶额。
他没好气的上前把李h瑛拽了回来。
丢脸,太丢脸了。
经李h瑛这么一闹,窦凌云想要继续装睡都装不下去了,只能睁开眼扫了下李景知与叶清漪:“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们二人定亲。”
“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养伤。”
李景知紧跟着附和:“是啊,可别等我们大喜之日,你连喜酒都喝不到。”
窦凌云闻言失笑:“放心,我到时候哪怕坐着轮椅,也会去参加你们两个人的大婚。”
听着他故作玩笑的语气,两人心里都不是很舒服。
要知道,窦凌云本来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是他,替李景知挨下了那四十大板。
一时之间,愧疚溢满李景知心田。
他刚想开口,窦凌云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立即开口打断:“别自责了,你要是挨满五十大板,命恐怕都要没了,你们放心吧,行刑的人没有下死手,顶多也就是在床上躺几个月,死不了。”
李h瑛在后面听到“死”这个字眼,连忙扬声喊道:“呸呸呸!你在那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在我报仇之前,你不能死!”
窦凌云无声之中勾了勾唇,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对着李景知与叶清漪说道:“先前在寒水县带回来的那个老婆婆状态很不理想,一直都醒不来,我已经暗中派人照顾,但是最近实在无心也无力,只能把人转交给你们了。”
那位老婆婆很可能是解开寒水县之谜的重要之人。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忙点头应下。
“你只管好好休息,这些事我们来解决。”
窦凌云自然对李景知放心的下,他一向做事靠谱,更何况现如今还......
“听说你准备参加秋闱了?”
李景知笑着点头:“是。”
“那就祝你早日入仕,挣脱束缚。”
......
时候不早,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出了窦府。
他们刚到定国公府门前,就见府里有人火急火燎跑了出来,一见到李景知后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四少爷!不好了四少爷!咱们名下店铺的账目,这个月完全对不上,差了整整一大截!”
第58章 生辰
“具体差了多少你可知晓?”
李景知面上笑意逐渐收敛, 脸色在一瞬间沉了下来, 语气也跟着变了个样,再也从中听不出散漫之意。
前来禀报情况那人哪里能知晓这种保密的事,他只好摇摇头实话实说:“四少爷,您这问题可真是难为小的了, 小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差了多少, 只知道二少夫人那边已经急得焦头烂额了!”
能让柳沁如着急,恐怕事情已经快到了不可挽回的余地了。
定国公府不比其他的商贩, 因为是皇亲国戚,资金来源本就受限, 明德帝暗中打压多年,想方设法阻断定国公府的银源, 不想让外戚的家业与权势过盛。
但这么一大家子人,总要想法子养家糊口,所以背地里定国公府没少做些隐晦的买卖, 但不是伤天害理的行为,只不过是明德帝不准许而已。
而今,账目突然间对不上,还是在眼下这个关头。
若是少了,一切都好说,大不了就是赔了点, 早晚都能挣回来, 可若是多了......才是最棘手的。
李景知越想便越着急,半分都耽搁不得,他忙动身往府中跑, 刚上石阶时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转过头看向叶清漪。
“我先让听风送你回去, 等我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后再去找你。”
他眉眼间俱是掩饰不掉的疲惫,被叶清漪明晰地收尽眼底。
如今的定国公府,当真是半点可用的人都没有了。
叶清漪心中虽替李景知担忧,但面上却不显,仍朝他温柔地笑了笑:“快去吧,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好。”
李景知点点头,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叶清漪,才眷恋不舍的转身跟着那小厮进了府。
听风复命来到叶清漪面前:“叶大小姐,属下送您回叶府。”
账目是定国公府的家事,以叶清漪现在的身份也无法插手,留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莫不如早些回去,不给李景知添乱。
只不过......
她抬头望着定国公府的牌匾,心下是无尽怅然。
偏偏是在眼下这个时候出了问题。
因为先前李景知插手朝政的缘故,明德帝最近似乎已经盯上了定国公府,叶清漪时常能听到父亲下朝后同她若有若无的提起,说是明德帝暗中差梁丞相在调查定国公府的账目。
前脚刚下令去查,后脚定国公府这里就出了差错。
而且现在的窦凌云在府养伤,叶清漪的父亲被明德帝打压,又赶上了皇后娘娘的生辰宴。
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风雨正呼啸欲来。
叶清漪敛眸跟着听风上了回府的马车。
但愿是她多心了。
叶清漪走后不久,李景知便到了正堂,甫一踏进门,就见柳沁如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了,径直就朝着他几乎是飞扑而来。
她眼睛红肿着,显然是哭了不久,如今眼中还隐约含泪,一副潸然落泪的模样。
她脚步适时地停在了离李景知三尺左右的距离。
“景知......你终于回来了,是二嫂对不住大家的期许......”
眼看着柳沁如就要对着他哭出来,李景知瞬间觉得此时变得棘手,他连忙出声制止:“二嫂你先别急着哭,先同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再哭也不迟。”
柳沁如默然一瞬,随后抽了抽鼻子与他说道:“前几日我不是就派人同你说过,有块产业的账目出了问题,但是差的并不多,我这几日就担心还有这种事情发生,便让咱们府上所有名下产业把账目都呈了上来,这一眼,险些叫我晕厥......”
柳沁如说到这越哭越凶,她抹了把眼泪,抽泣道:“咱们定国公府所有名下产业的账目,都对不上了......”
“所有?!”
别说柳沁如了,就连李景知听后险些也两眼一黑。
他声音颤抖着,尚且还抱有一丝的幻想:“是少了,还是......”
不待李景知把话说完,柳沁如便将最坏的结果说了出来:“是多了。”
完了。
这是现在,李景知心里唯一的一个想法。
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若是只有一家产业账目突然溢出,尚且还有挽救追查的余地,但所有的都出了问题,这叫他们该从何入手?
这简直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他们定国公府行商,不止在衣食方面,单看开在邺京的映月楼与千金阁便能看出,定国公府的野心其实不小。
早些年,定国公甚至还走私盐铁,只不过近年来收敛了不少,明德帝在贩盐这方面看得紧,于是定国公府这几年最主要的资金来源主要是冶铁卖铁。
如今他们名下产业收益猛涨,若是有人拿着从定国公府买的铁,去做一些明令禁止的东西,到时候给他们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李景知当机立断:“快!二嫂!赶快吩咐下去,立马停止铁器的贩卖,看看能不能找回那些这个月买过铁器的客人!”
别的产业收益暴涨暂时都可以先放一放,但唯独这个,是万万耽搁不得的!
柳沁如也知晓这件事的重要性,连忙应声就要下去,但她的脚步又犹豫地停在了原地:“景知,咱们的人手恐怕不够,要不要给皇后娘娘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