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让这位小少爷心气顺了点。
小少爷段浪京插着兜,一言不发地勾着煎饼果子走了。
晕黄色的路灯在街道两旁平铺排列,路旁的毛泡桐树已经完全凋谢,只剩下干枯的棕色枝条,在寒冷里瑟瑟发抖。
段浪京在怀里一摸,摸到一个塑料瓶子,拿出来一看,是她曾经给他的酸糖,他跑了半个城市才找到的同款。
可是,段浪京垂下黑睫,明明没有吃它,嘴里却酸的要命。
他把那罐酸糖重新扔进兜里,剥开纸袋,咬了一口冒着热气的煎饼果子。
“什么味儿。”
他弓腰蹲下,手指垂耷在膝盖上。
“真是的。”
“酸死了。”
作者有话说:
咸香的大煎饼愤然诈尸:酸??我孤傲了一辈子了,可从来没有人说过我酸!!!
-抱歉抱歉,来晚了
第19章 bking
“浪浪, 浪浪,打球吗?”一下课, 张朝行就跟扑向花朵的小蜜蜂一样扑向了段浪京。
段浪京正在收拾书包, 脸上没带什么表情,只是用简洁的“不去”两个字堵住了这只小蜜蜂扑棱的翅膀。
“怎么回事啊,一周了,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叫你去玩也不去。”张朝行抱怨地说。
段浪京把挎包抽出来, 推开凳子往外走:“没有吧。”
他敲了敲贴在后墙上的成绩单:“在考试这件事上, 我还挺有劲的。”
张朝行用嘴型说了个“变态”。
段浪京背对着张朝行摆了摆手。
其实, 张朝行说的没错,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那个放着粉色水杯的座位。
真的干什么,都没劲。
特没劲。
耳边隐隐传来顾梨和辛悠然的对话。
“你不跟小荔枝一起走啊?”
顾梨:“她去操场练普通话了。”
段浪京脚步一顿。
-
“大张, 怎么样?你和浪哥ball不ball?”孙泽明手掌托着球,走到张朝行面前, 约他去打球。
张朝行犹豫了一下, 虽然段浪京这个人是真的狗, 但跟他一起打球也是真的爽。
没他吧, 好像也没那么刺激。
张朝行有些迟疑:“算了,段浪京不去, 我也不去了。”
孙泽明吹了个口哨。
还没说话。
“谁说我不去?”
是去而复返的段浪京。
张朝行没说话,但用眼神生动地传达了“不是你亲口说的吗?”
段浪京心情极好地扯眉:“突然又想了,走呗。”
孙泽明应了一声:“走啊,段神出马了,我先去占场啊。”
张朝行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刚刚那个一脸不爽不去打球的人吗?
跟他比变脸, 孙悟空都要甘拜下风。
-
下楼梯时, 张朝行和段浪京碰到了谈明驰一伙人。
两方人马并不对付。
张朝行不虚地挺直了背。
谁知道谈明驰那帮人硬生生停了脚步, 竟然一个转身从旁边的楼梯口呼啦呼啦下去了。
“这什么情况?”张朝行惊疑不定地看向段浪京。
段浪京抱着球,似笑非笑地说:“应该被你的王霸之气吓跑了。”
另一边,谈明驰蹙着眉毛走下了楼。他一看见段浪京,就牙疼。
“老大,怎么回事啊?”
没参与过上周事的小弟不解地问。
谈明驰脸一黑,没说话。
而遭遇过同场事情的男生也不大想回忆。
上周,校门口,几人恰好碰见了蹲在台沿边一脸不爽吃炸串的段浪京。
拥着一群人就围了上去。
谈明驰还没说话。
段浪京就杀气腾腾地站了起来。
把他们唬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段浪京压着眼尾从台沿上轻轻一跃,走到他们面前。
谈明驰防备十足地问:“想干嘛?”
谁知道,段浪京只是把签子扔到了他们旁边的垃圾桶里。
而后,上下拍了拍手说:“来吧,一起上,我不挑 。”
被轻视个彻底。
十分钟后,一堆人歪七倒八地栽在小巷子里,哭爹喊娘。
谈明驰捂着肚子站起来,眼带警惕地看着对面的人。
段浪京漫不经心地用食指擦着脸上的血痕,突然,表情一变,紧张地冲谈明驰肩膀后面的方向喊:“警察来了。”
谈明驰几乎一跳,面色大变,但往后一扭,空无一人,再转过头。
段浪京懒洋洋地靠着墙,黑发被凌乱地撸到耳后,漆黑的眸子抬起来,表情懒散地嗤了一声:“这么相信我啊?”
谈明驰“草”了一声,手握成拳,气汹汹地冲了上来。
段浪京侧了下脑袋,下巴点点后面,语气松散地说:“这次不骗你,真有警察。”
“你真当我是傻逼?”谈明驰骂了一句,段浪京以为他是智障?一而再再而三地涮他?
然而拳头挥起来,段浪京竟然也不躲不避,没有任何攻击或防御的意图。
谈明驰心中滑过一丝迟疑。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呜呜”的警笛声和一连串急匆匆脚步下的“警察,不许动。”
谈明驰心中一惊,还真他妈有警察啊……即将擦上段浪京脸的拳头倏的顿了下来,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
派出所里。
谈明驰一行人蹲在墙角,炯炯目光委屈地盯着一处。
椅子上,段浪京垂着手,语气虚弱地跟帮他处理伤口的警官道谢。
女警处理完伤口,看着墙角人多势众的男生恶狠狠地盯着座椅上的单薄男生,皱眉,语气严肃地开口:“看什么看!”
谈明驰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年轻的女警环视了一圈,蹲在墙角的有八个人,欺负人家一个,她心气不顺:“多打一特别威风是吧?”
谈明驰吊着眉毛在心里咆哮:我们伤的比他重多了好吗?
女警看到谈明驰的表情:“怎么,还不服气?”
谈明驰讷讷开口:“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女警:“你,就是最刺头那个,警察来了你都不收手,当着我面把人家小孩打晕过去?”
谈明驰绷不住了:“谁打他了,我根本就没碰到他!!!”
女警:“你没碰到他,那是风把他吹到的,还是他自己没站稳摔了?”
谈明驰站起来,激动地说:“对!就是他自己摔的!”
他当时听到警笛声就收手了,离段浪京脸还有足足一寸,谁知道这人,这人……这么不要脸,竟然直挺挺地在自己面前倒下了。
倒之前,还冲他wink了一下。
他当时满脑子懵,现在可是明白了,段浪京就在这儿等着他呢。
“你给我蹲下!手舞足蹈地想攻击谁呢!”从背后走来了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又把谈明驰骂了一遍。
“我……”谈明驰有苦说不出,啧了一口气,在两名警官的注视下,又蹲了下去。
最后要和解,还得段浪京愿意原谅谈明驰他们。谈明驰顶着一张想杀人的臭脸,梗着脖子跟段浪京道歉。
段浪京懒懒地扬眉:“好说。”
谈明驰:“你想怎么样?”
段浪京站起来,拍拍他的肩:“以后离我们班人远点。”
在民警们的注视下,段浪京哥俩好地附在谈明驰耳边,低声说:“不然,还这么搞你。”
谈明驰蹲的腿肚子发麻,脚尖打颤。
出了局子,谈明驰跟那帮兄弟灰头土脸地蹲在吹风的路口,一个比一个丧气。
这要是正儿八经打输了都不止于这么难受,他们愣是没想到段浪京还会来阴的。
又想起段浪京最后用那张一脸三好青年的表情地望着他,语重心长地说:“朋友,要学会用合法途径维护自己的利益。”
恶心。
心堵。
一口气出不来。
谈明驰这辈子都不想再跟段浪京打交道了。
他“呸”地在地上吐了一口。
转过头,神色厌倦地跟其他人都吩咐了:“以后离章肆川远点。”
有弟兄挠头:“段浪京说的不是他们班人吗?”
谈明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说:“他们班人?他有那么热心?”
小弟不解:“啊?”
谈明驰不想多说:“听我的就行了,别问那么多。”
-
篮球场上,高高架在灰色水泥柱上的亮白色照灯照亮了激烈交锋的几位少年。
运动鞋底和球场的塑胶地面发出“呲呲”的摩擦声。
身影腾挪,无比热烈。
中场休息时,段浪京喘着气,撩起衣服下摆,露出一截紧实白皙,块垒分明的小腹,擦了擦汗。
目光无意识地逡巡了一周。
冬夜,操场人不多,除了他们这一撮打球的,就只有跑道上零星跑步的的身影。
还是没找到。
有人凑过来:“半个月没跟浪哥打球了,还是一如既往地凶啊。”
他懒洋洋地撩着额发上的汗,笑了笑,没说话。
球赛继续,场上大比分,段浪京这方是碾压式的赢。
又打了一节。
他仰着脖子滚动喉结灌水时,男生堆突然躁动起来。
“你们看,那是不是小荔枝。”
他追着视线看过去。
看台凹进去的夹角侧,少女简单的红白校服外面套着一件毛茸茸的绛红色大衣,耳朵上罩着一个白绒绒的耳套,软嘟嘟地站在那棵硕大的枇杷树下,捧着a4纸张打印的资料。
黄月亮一般的灯挂在她头上,倾光而落。
照亮她柔软的淡黑色发顶。
她的头很小,脸很白,挑不出毛病的美。
荔枝眼弯弯,瞳仁很黑,带着水汽,一眨一眨的,是一种轻灵灵的仙气。
休息了一会,到下一小节。
跟段浪京一位打球的那帮人才知道,原来之前,段浪京还是留手了。
他要认真起来,没一个人能招架。
好好的一场球被他打成了个人秀,抢断、篮板、远距离三分、盖帽……不光凶,还玩得花。
简而言之就是,段浪京这b,装起来了。
“天秀!”孙泽明喘着粗气,连连摆手,“你这是要一打九的节奏!”
其他人也搭腔附和。
只有张朝行默默纳闷:“这么骚,怎么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
打完篮球,众人三三两两告别。
张朝行从地上捡起包,问段浪京:“走不走?”
段浪京拍着球:“再练练。”
张朝行走到段浪京旁边,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还练?脚底下的地皮都要被你磨光了。大家都是越打越疲,你怎么还越打越兴奋了?”
段浪京又花哨地进了个球,小跑过去捡,声音远远地说:“前面就是热热身。”
张朝行拔着嗓子喊,前两个字都快要破音:“热身?热身打了个10比2?幸好孙儿他们走得早,不然,以后可没人愿意跟你玩了,你就再买九个球,找些流浪狗组队玩吧,人类里是没你的同伴了。”
段浪京看了他一眼,没开口。
张朝行手托着下巴,点头道:“不过确实,咱们浪浪在各方面都很优秀。”
“尤其是主持人方面,还是实验小学连续六年的优秀小小主持人——”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张朝行看到段浪京眯着眼,危险十足的样子,拍了拍屁股从地上坐起来。
“放心——”段浪京懒洋洋地勾着下颌。
下一秒,张朝行捂着小腿,“啊”地叫了出来,一脸“你不是人”的表情望着段浪京。
段浪京松了松手腕,语气带笑:“我动脚。”
闹完之后,段浪京继续抱着篮球和篮筐纠缠。
张朝行累的满头大汗,没办法奉陪:“我走了啊!”
段浪京冲他点点下巴。
张朝行看着段浪京一个人形单影只地站在球场上,眼神寂寥地看着一个方向,又忽然有一点心软:“不然我再陪陪你?”
段浪京回头,挑起眼角,语调懒散:“不用。”
张朝行以为段浪京不好意思了,还说:“没事,舍命陪兄弟。”
段浪京拧眉:“千万别。”
张朝行:……
段浪京:“算我求你。”
张朝行:我再心疼这个狗一次我就不姓张。
操场上月明星稀,人迹寥寥,就剩下球场上的他,还有枇杷树下的她。
安静,空气在跳,燥热地跳。
一个不属于正常的跳动频率。
段浪京烦躁地拽了下衣领,低声骂了一句,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练到章肆川收拾书包准备离开的时候,段浪京也收起了球。
谁知道他刚走到章肆川旁边,准备云淡风轻地装作偶遇,章肆川又拐了回去,重新站在了她刚刚的地方练习。
行至一半,他不能突然停下,段浪京只能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
—
章肆川拎着书包,看到从旁边一晃而过的颀长身影,抬了抬眼,无意理会。
想起刚刚还剩半页没念。转身回去,打算继续念完。
念完之后,她拎包下了台阶。
仿佛出现了bug,那道瘦高的身影又一次路过自己。
为了证实某些猜想,她一个转身,又拿着包退了回去。
第三次巧合的擦肩。
章肆川没再试他,而是不躲不避地抬起头。
撞上了那道漆黑深邃的目光。
段浪京不冷不淡地开口:“嗯,好巧。”
……
还挺能装。
章肆川捏着包:“巧吗?不巧啊。”
“也是……”段浪京侧过头,桀骜不驯地跟在她旁边,“都在学校,遇到也很正常。”
章肆川停下脚步,转过脸,望他:“你不是故意等我吗?”
段浪京:“……”
“我看见了,你从我旁边绕了好几次了。”
打乱了段浪京瞬间想出来的几百种解释。
沉默两秒,段浪京扬着眉毛,“嗯”了一声。
还挺坦然?
章肆川低着头,用手熨平衣服口袋翘起的边边:“等我干嘛?又准备怎么来教育我?”
段浪京垂着眼尾,声音有些干涩:“我没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