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思远你都不认识?人家可是广播站站长哦!”
“帅哥美女站一起就是赏心悦目,不过他俩为什么会在一起?”
“寒假开学之后广播站招了批人,章肆川也进去了。”
“诶,她不是普通话都说不标准吗?”校园墙上面的热帖虽然都删光了, 但是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谁说的, 人家现在说得可好了, 而且可是自己实打实练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操场上见过她, 她特别努力, 基本上每天都在练习。”
有人笑了:“哇,那不就是不务正业咯, 我忙着学习都来不及。”
“可她期末考试还考了年级前二十。”
“……”京北高中是市重点中学,年级前二十, 可是剑指全国top2的水平。
挑刺的女生抱着手, 翻了个白眼:“谁知道是不是抄的。”
“要不然, 你抄一个给我看看?”一道压着不爽的冷沉少年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猛地听到声音, 几个女生吓了一跳。
转过身,看清来人的脸, 面上唰得通红一片,支支吾吾地喊出了来人的名字:“段,段段,神。”
段浪京手里夹了份卷子,半垂眼皮, 扫了她们一眼。
挑刺的女生通红着脸, 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原地踟蹰了几下,慌不择路地跑了。
段浪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嗤,收回目光,懒散地继续往前走,忽地,步伐一顿。
刚刚被议论的对象——章肆川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站在拐角处,手捧着书,红唇微张,一双荔枝眼盈着水光,看向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
自从那天晚上章肆川慌张拉着章父从他面前离开后,两人还是第一次正面遇见。
猝不及防对上目光,段浪京停顿了一秒,又面不改色地转过了头。
“谢谢。”章肆川清凌凌的道谢声钻进耳朵里。
哦,看来她听到了。
但他不想回应。
坐回位置上,段浪京从抽屉里摸出练习册,翻开,指尖夹着根笔懒洋洋地转,在心里飞速计算着这道题的答案。
没一会儿,章肆川也进来了,顾梨和辛悠然围上去,几个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地飘进了他耳朵里。
辛悠然:“小荔枝,你明天就要去广播了吗?”
章肆川点头笑了一下:“嗯,第一次。”
顾梨:“紧张吗?”
章肆川笑了一下:“有点,还有点激动。”
辛悠然:“那我就等着听你声音。”
章肆川:“但是明天只有中心广场那边能听见,你们想听的话还得出去。”
辛悠然:“别说是中心广场,就算是有□□广场,我都连夜开小电驴过去占位置,你就说几点?”
辛悠然的话逗得章肆川哈哈笑:“六点。”
段浪京搭在桌面的指尖动了一下,挑着眉,面无表情地拔出笔盖,嚓地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6。
过了两秒,又用黑线涂掉。
仿佛那只是随手,写错的一个数字。
课间操结束后,张朝行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从教室门口就在喊:“大消息!咱们班主任今天整活了,我们今天要跳交谊舞。”
班上人安静了一秒后,男生们整个沸腾了,诶呀诶呀地叫着。
“我还从老乔那偷了两份名单。”张朝行一扬手,大家都急哄哄地凑了上去。
看着名单,此起彼伏的“诶唷”“啧啧”声响起。
张朝行拿着一份名单从人群里杀出来,跑到段浪京面前,拿名单在段浪京脸前晃了晃:“浪浪,嘿嘿,猜猜你对象是谁?”
段浪京扫了眼张朝行,没什么表情地说:“不感兴趣,不……”
视线注意到名单上紧挨着他的名字,段浪京顿了一下,才说:“去。”
张朝行:“你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纪李敖凑过来:“浪哥,你要是不去,那咱俩就换换呗。这样我就可以摆脱我的队友了。”
张朝行:“我就这么让你嫌弃吗?”
纪李敖:“小荔枝和张朝行,你随便问谁,选哪个都不需要考虑好吧……”
纪李敖还没说完,本能觉得冷飕飕的。
转头一看,对上段浪京冰冷到如有实质的目光,他被这一眼看得只想离开,正打算说“呃……当我没说。”
还没等他开口,面前段浪京又漫不经心地垂下了眼,刚才冰窒的感觉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段浪京平静地看着书桌上的练习册,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俩字:“随便”。
纪李敖噢了一声,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时,看到从段浪京背后路过的章肆川,叫住她:“小荔枝,小荔枝,咱俩一队,你可得好好教我。”
章肆川“啊”了一声。
纪李敖跟着去接水的章肆川往前走着,边走边说。
至于说什么,段浪京手紧了紧,听不清了。
张朝行正想把名单拿回来,不经意看到段浪京手里握着的中性笔,瞪着眼睛,十分惊诧地问道:“浪浪,笔怎么烂了。”
-
快到老乔组织交谊舞的时间,段浪京抱着双臂,慵懒地靠在操场墙上。
张朝行看见他,笑着说:“你不是不来吗?”
风把段浪京的声音刮得淡淡的说:“怕你太想我。”
张朝行立马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操场门口又走来了一群人,段浪京冲着那边伸出胳膊一挥:“纪李敖。”
纪李敖走过来:“怎么了?段哥。”
段浪京撩起眼看他一眼,嘴里嘎嘣嘎嘣咬着糖。
慢慢开口。
——我不换了。
——“打个招呼。”
“哟,今天对我这么热情。”纪李敖笑着,“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队形零零散散地排着,纪李敖走过去之后自动站到了一个女生旁边,段浪京抬抬下巴:“纪李敖旁边是谁?”
张朝行跟着转过去看了一眼:“付寒雪啊,这都同学多久了你还不认识?。”
“那。”他动着嘴唇,“章肆川呢?”
“她不来了,我听辛悠然说她肚子难受跟老乔请假,去医务室了。”
段浪京哦了一声,过了两秒,用手指着他撸起来的胳膊,点了点:“看到没?”
“看什么?大肘子?”张朝行扫了一眼就皱起眉,他并没有看别人胳膊肘的癖好。
“受伤了。”
张朝行看着段浪京劲瘦的手臂,就跟皇帝的新衣里那个懵懂可怜的小孩一样问道:“哪儿受伤了?”
“这不重要。”
“呃……”张朝行心想不重要你在那让我看什么看,秀你那健硕的肱二头肌啊?
“重要的是,你帮我跟老乔请个病假。”
“请假?你也要去医务室?”
“……不是。”
段浪京转身往操场外面走去,挥了下手。
医务室里。
白色的帘子轻轻飘动。
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灯光明亮,环境安静。
说着“不是”的段浪京面无愧色地俯身撩开帘子,踏进医务室的大门。
他进来的时候,章肆川正捂着肚子,面色发白地站着排队。
她是最后一个,前面还有两个人。
段浪京不远不近地站在了她身后。
少女的腰微微弓着,原本就纤薄的背看上去更脆弱。
段浪京不远处,靠墙有两个没人坐的空椅子,他有点想搬。
这是他第一次,想,但恰恰因为这份想,所以才迟疑不去做。
这种感觉很陌生。
他想什么就做什么惯了。
这让他心跳有点乱,也让他有点烦。
第33章 翻车
没隔一会儿, 一阵脚步声响起,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寸头男生。
寸头男生就想买个药, 也没看旁边排成一列的队伍, 懒得去等,径直站到了医生面前,自成一排。打算等着医生给现在这个病人看完就开口。
“喂。”低低的一声。
像从冷库里取出来的冒着冷气的冰块。
听到声音的同时,寸头男后脑勺传来被纸团砸了的触感。
嘶。
谁砸他?
他皱着眉头转过身。
一个身高腿长的黑发少年, 单手插在兜里, 轮廓锐利, 冷着一张脸开口:“排队。”
简单极了的俩字。
寸头皱了下眉, 这男生他知道, 段浪京,京北高中赫赫有名的拽哥、大佬。
学校里没人不认识。
插队的行为被人指出来, 寸头男是打算去排队的。
但他又迟疑了一下,这样立刻马上听话去排队, 是不是显得太没面子, 太好使唤了。
没等他犹豫两秒。
段浪京似乎不耐烦了, 揣着那张冷冰冰的脸, 来者不善地冲他走来。
寸头男立马怂了:“我没说我不排。”
“我现在就排。”
可段浪京依旧步下生风,唇线下压, 痞凶冷漠。
不是,就这要干架了?
至于吗?
寸头男绷着脸,一脸提防地看着段浪京。
谁知道,段浪京看都没看他一眼,擦过他, 弯腰, 勾手把地上的纸团捡起来, 投到垃圾桶里。
六个整齐排列的黑点从寸头男脑门上飘过:大佬还挺有素质,拿东西砸完人还知道捡捡。
不过,他是怎么把捡垃圾走出了去干架的气势的。
寸头男生面色复杂地吐了口气,这拽哥真的好难懂。
不对。
忽然,一个非常匪夷所思的念头从寸头男脑海里钻出来。
这校医室里不会藏着一个摄像头在拍吧?给段浪京拍什么竞选三好学生的视频资料。
越想越合理,寸头男目光跟着段浪京移动,开始找镜头。
在寸头男的注视下,疑似摆拍的段浪京从旁边拉了个凳子,放到了前面一女生旁边,不冷不热地说:“难受就坐呗。”
光捡完垃圾保护环境还不够,还敬爱同学。
难道真有摄像头?
寸头男乖觉地排到了后面,自动保持了一米的距离。
……
好不容易轮到章肆川,开完药,章肆川还没动,面前就怼了一杯热水,段浪京偏着头:“顺手接的,不喝算”
了字还没说出口,手心里就一空。
章肆川握着杯子,扬起脸,有些发白的唇弯了弯说:“谢谢。”
段浪京绷着下颌线点了下头。
转过身。
虽然他去给章肆川接水了,但原本站在段浪京后面的寸头哥还是一动不敢动,把位置特意给他留着。
段浪京抬了下手,礼貌地说:“你来。”
这么客气?
他大爷的。
绝对有摄像头。
并不想出镜的寸头男生迅速摆手道:“我突然不想看了。”说完就飞快地转身撩帘子出去。
离开速度快得让段浪京确认了一下他刚刚说的是“你来”,还是“你有本事就来”。
校医室的医生抬起头,敲了敲桌面:“小伙子,你哪里不舒服。”
……
段浪京面不改色地说:“肚子疼。”
“具体是哪?有感觉吗?”
段浪京随便指了个地方。
医生看到他指的地方,瞬间拧起眉毛,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走到段浪京旁边,用手按了下他胃下面的地方:“这里疼吗?”
段浪京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点,嗯了一声。
医生狐疑地抬起头,又换了个地方:“这呢?”
段浪京又嗯了声:“您随便给我开点药就行。”反正他也不吃。
“开药?”医生皱起眉,“你这开药不管用。”
“得开刀。”
开刀?
八岁之后就没诶过针扎的段少年抬起头,格外严肃认真地对校医说:“我好了。”
医生:“?”
“突然好了。”
段浪京转身,离开的步速跟刚才那个寸头哥有的一拼。
少女清浅的笑声噗噗哈哈地顺着帘子后涌出的风传来。
-
翌日下午。
“六点哦,你记得来。”章肆川跳到辛悠然旁边。
辛悠然哼了一声:“我才不去,谁让你说我不是你的心肝小宝贝。”
顾梨在旁边哈哈笑。
“去嘛去嘛小宝贝。”章肆川哄她。
哄完辛悠然之后,章肆川笑着转过头,撞上了段浪京的目光。
漆黑、深邃、很快就移开的目光。
章肆川抿着唇,有些犹豫。
她练习普通话也有段浪京帮忙,别的不说,就他给她的那些资料,可都是实打实的干货。
虽然滑雪之后,尤其是在老爹天降一般的绝世冷场之后,她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她发微信跟段浪京解释,她没有把那件事往外宣扬,就是家里人问她不是在滑雪吗怎么回来了,追问着追问着说漏嘴了。
她已经郑重跟她全家澄清了只是开玩笑。除了她家里人她也再没跟任何一个人提起过。
段浪京应该看到了那条微信,但是没有回复她。
除了医务室偶然碰见,两个人也没再单独说过话。
但是……随便问一句也没什么吧。
她走到段浪京旁边:“谢谢你之前教我普通话,下午我要去广播站播音,如果你想去……”
段浪京单手扣过书,靠在椅背上,打断她说:“不想。”
“哦。”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章肆川点了下头,没说什么就走了。
章肆川走之后,段浪京重新把书翻过来。
看了眼书上写的“6”。
又划掉。
段浪京瞥着看了两眼,又收回了视线。
离六点,还有半个小时。
“浪浪,等会去打球吗?”张朝行的声音
段浪京:“不去。”
张朝行:“哦。”说完,张朝行就想离开。
又被段浪京叫住:“就一个哦,你怎么不多劝我两声。”
张朝行:“劝你有用?”
段浪京顿了一下,说:“没有。”
有病,这人。
段浪京视线移回练习册,微微拧着眉。
张朝行:“咋啦,什么题,把我们段神都难出表情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