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我忘了……”章肆川赶紧端水给段浪京。
“什么？”张朝行。
“我盘里辣椒更多……”
“……”
晚上在营地过夜，几位高二的同学对视一笑，神秘兮兮地从包里掏出练习册，趴在地上，写作业。
章肆川看到隔壁帐篷外的段浪京也在拉书包，调侃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这种级别的大神都不写作业呢。”
“对。”段浪京偏过眼，懒懒地点了下头，“随便写写，我一扫答案就出来了。”
“其实我上课也不听。”
“我爸有关系，我一般都考试前一晚熬夜背下答案。”
“真的假的？”
“真的……只有三岁小孩信。”段浪京收回目光，从书包里摸出一本《数学思维与逻辑》，拿着笔开始算题。
写了一会题，老章给章肆川打来电话，章肆川走到一边坐下，跟老章和秦女士讲了讲今天的事情，又问：“我弟呢，让我跟它说两声。”
电话那头，张狗蛋汪汪汪了两，呃不，三声。
第二天下午，因为迫在眉睫的周一。
必须回去了，司机按照张朝行——顾梨——辛悠然这几个家的顺序依次放下了人。
张朝行下车的时候，好像看出了什么，朝着段浪京啧啧点了两下手，意味深长地走了。
车上只剩下了段浪京和章肆川两个人。
刚好路过新华书店，章肆川：“要不在这把我放下吧，我刚好买点卷子。”
车子靠边停下，段浪京却长腿修长地跟着章肆川下了车。
“我也买。”对上章肆川惊疑的目光，段浪京波澜不惊地说。
这个新华书店有两层，一层是文创品和各类图书，章肆川的手指在精美可爱的小玩意身上滑过，恋恋不舍地奔向了二楼。
二楼，摆满了从小学到高中各类辅导用书，上至直接灵魂的《你学了十八年，真的会考试吗？》，下到卖点清晰《数学这么难？十天速成120》。
“十天120？是学到低血糖打120吧。”章肆川吐槽着。
“是打12315，举报它虚假宣传，欺骗消费者。”段浪京跟上来。
被逗乐的章肆川：“原来你也有幽默细胞诶。”
段浪京目光淡淡地自书柜移到章肆川脸上：“嗯？好笑？我是认真的。”
章肆川摸了摸鼻子：“是我幽默了。”
“你挑吧，我下去转转。”段浪京在二楼晃了一会儿，又回到了一楼，看见几个小女生叽叽喳喳地围着一个东西，他无意一扫，是个圆柱状的水袋。
里面还有亮晶晶的闪片。
小女生们在玩试用的，握在手里，很快滑落，再握再落，循环往复。
幼稚。
等女孩们离开后，段浪京走了过去，眼神不屑地扫了眼软趴趴的水袋和下面标签的商品名——握不住的水袋。
嗤，他漫不经心地一拿——
“啪”，水袋掉地上了。
还真是握不住。
等意识到突然给她这样一个东西会不会很奇怪的问题时，段浪京人已经在结账台前了。
收银员向他确认：“就要这一个吗？”
插在裤兜里的手指勾了勾：“再拿一个吧。”
余光瞥到旁边架子上的小孩玩具，他记得章肆川说她有个三岁的弟弟，手一指：“再拿个那个。”
“这是什么？”虽然早就注意到段浪京从书店提了个大袋子出来，但到家下车时看他把这个袋子递给她，章肆川还是有些诧异。
“早教益智玩具。”
“给你弟买的。”
“我，弟，弟？”一个狗形生物的吐舌图片气泡缓缓在章肆川脑边冒出。
想解释的话有很多，章肆川最后什么都没说，把东西握在手里，“谢谢。”
“之前去你家也没带礼物，不合适，这次就当补上了。”
“其实不用……”
“买都买了，我家也没有适龄儿童。”
其实我家也没有。但章肆川不敢说。
“诶，回来了！”老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章肆川转过脸。
与此同时，一道欢快的，由远及近的狗叫朝她扑来。
张狗蛋看到一天没见的姐姐，兴奋到力度之大，差点把章肆川撞倒。
章肆川蹲下来，揉着张狗蛋的狗脸，又抬起它的一只爪子：“跟哥哥打招呼呀，来，说哥哥好。”跟狗狗说话的时候，章肆川不自觉放轻了声线，乖糯软绵。
张狗蛋呆萌地仰起脸，乖乖地“汪汪汪”了三下，似乎真的在说哥哥好。
段浪京牵唇一笑：“你好狗。”
张狗蛋扬起的嘴角一僵，冲段浪京凶凶地汪了一声。
章肆川摸着它的脑袋安抚：“哥哥不是在骂你，他是说，你好，狗狗。这件事告诉我们论停顿的重要性。”
段浪京没注意到这一人一狗的对话，他看到走过来的老章同志，往前走了两步：“叔叔好。”
老章也很热情：“诶，又见面啦，吃过饭了吗，带你们吃饭去。”
“吃了才回来的。爸，你这个点怎么在家。”章肆川记得老章说他周末两天都有排班。
“跟同事调休，你妈嫌我在家碍眼，让我来溜溜狗蛋——”
老章这一句话说完，章肆川眨了眨眼，庆幸老章没说这是她弟，不然……这送礼的和收礼的都有点下不来台。
“你亲爱的弟弟。”
一些伤害，虽迟但到。
章肆川清晰地听到段浪京一个低低的“嗯？”，又在他逐渐崩乱的眼神下，拉着老章和狗蛋，飞速逃离案发现场。
回去之后。
章肆川又开始反省自己，拿出手机敲敲打打给段浪京发微信。
【OvO，之前没说清楚，我弟是狗啦。】
【它叫狗蛋，很喜欢你的。】
【另外，礼物也很喜欢！】
隔了半秒，手机一亮，段浪京回了消息：【嗯。】
看上去兴致不高的样子。
章肆川再接再厉：【真的，超级适合我们俩！】
发完消息，想了想，她招手找老章：“给我跟狗蛋拍个照。”
搁在深色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一下。段浪京漫不经心地划开屏幕，原本散漫的情绪变得认真。
照片里，少女和白毛萨摩耶坐在沙发前，少女黑发柔顺，在早教益智的小铲车旁边摆了个甜酷的鬼脸，狗在用爪子踢水袋。
“儿子，看什么笑这么开心？”段父路过客厅接水，随口一问。
“天气不错。”
“是吗？”段父往窗外一看，“嘿，是挺好。”
-
在这次露营之后，章肆川和段浪京也成了没事就能聊上那么三两句，见了面也能让段浪京点个头打个招呼的关系。
就是张朝行看见她，总要嘀嘀咕咕，一脸贼兮兮地在段浪京面前笑。
又一个周末，章肆川牵着张狗蛋出去撒野，走着逛着，她脸蛋一皱。
“肚子好痛。”
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卫生间，章肆川把狗绳绕到一棵树上：“你在这乖乖等我。”
可是等章肆川出来，树旁边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
她边走边喊狗蛋的名字。
一开始她还当绳子松了狗蛋自己跑到附近玩去了。
可当她沿着这条街来回走了一路还没找到它时，章肆川慌了。
-
理发店。
“你好，请问有没有看到一只白色的萨摩耶。”
坐在全身镜前闭目理发的段浪京被一个熟悉的声音的激活，缓缓睁开眼。
“没有吗？好吧，谢谢。”这已经是她找的第十三家店了，老章和秦女士去街道调监控了，她又不想干等着，就一个人沿着附近的商户挨家询问。
章肆川失魂落魄地推开门继续往前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本来以为是爸妈打来的说狗蛋的消息，却是她意想不到的一个人。
“你怎么了？”男生沉冽的声音自听筒传来。
“啊？”
“我在剪头发，好像听见你跑进来问东西，出什么事了。”
章肆川眼睛一酸，无数慌乱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段，段浪京。”
带着哭腔的声音无助地扩散：“张狗蛋不见了。”
“你在哪。”
“我现在去找你。”
“狗一定没事。”
“你别哭。”
差不多章肆川结结巴巴地把这几句话回完之后，段浪京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老章打来电话，已经看了两个小时的监控了，都没看到张狗蛋从公园门口出去的画面，让章肆川再到公园里面找找。
两个人兵分两路，开始地毯式的搜寻。
“小姑娘，狗丢了？”两个散步的大爷问。
章肆川点了下头。
两个大爷的对话绵绵不绝地传进她的耳朵。
“偷狗的。”
“诶呀，我在新闻上看，用麻醉针把狗一扎，套袋子装走，卖给狗市。”
“还有直接卖给狗肉馆的，黑心人真多。”
章肆川心脏一紧一紧的，血液往脑袋顶上冲，摇摇欲坠地继续喊张狗蛋的名字。
心慌、害怕，让视线变得模糊。
但害怕没有用，只能找，继续找，拼命地找。
忽然，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章肆川手很抖，抖到划了几次才把电话接通。
“找到了。”电话那头，段浪京气喘吁吁地说。
章肆川嘴皮发麻，屏住呼吸，不敢置信。
“你在那等着。”
差不多是黄昏时分。
一轮巨大的橘色落日在天边缓缓下沉。
天空是加了灰度粉橘色的。
“章肆川！”段浪京的声音从落日尽头传来。
她抬眼望去。
伴着几声熟悉的狗叫。
白色萨摩耶和少年一起狂奔向她。
章肆川眼睛一红，也拼命地跑过去。
被张狗蛋扑倒在草坪上的那个瞬间，大颗大颗的滚烫眼泪也从眼眶中流出。
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谢谢，谢谢你，段浪京。”泪花如碎钻，挂在少女白皙细嫩的脸颊。
段浪京其实很狼狈。
他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头发剪了一半，一边长一边短。
出理发店时还半湿的头发此刻全干。
理发专用的黄色塑料抓夹还夹在他的头发上。
给爸妈报过平安之后，他们坐在湖边休息，张狗蛋甩着尾巴乱跑，景色以湖面为中轴线折叠。
他把头上的抓夹取下来，默不作声地往裤兜里一揣。
青水落日，杨树依依。
他有些心满意足，但又忍不住贪心。
少女蝶翼般的羽睫融化了他的心脏。
心跳声清晰又猛烈。
在夏天到来之前。
他落入一场难捱的炙恋。
可惜好像是单方面。
第37章 翻车
“最近憋着放大招啊。”
段浪京拍着球, 分出神，看了张朝行一眼。
“我听Dip球馆的老板说, 你包了一个月的私人训练。”张朝行啧啧两下嘴巴, “怎么，要练什么，练给谁看啊。”
谁字压得很重很重。
意有所指。
段浪京仰身抬臂投了个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五是校园篮球赛的决赛，从前面五轮分赛突出重围的是高二一班和高一十四班。
“你说咱们班能赢吗？”
“有段浪京, 肯定没问题啊。”
“可高一那个班里, 可是有个省篮球队的种子选手诶, 打全国比赛都拿过奖的那种。”
“这么牛。”
“快走吧, 去占个好位置。”
而此时, 校园体育场的准备室里，却爆发着一场冲突, 起因是段浪京他们队的纪李敖不小心踩到了高一那个队的鞋。
纪李敖当时就道歉了，被踩的人也没说什么, 但他的同伴反倒不依不饶。
“狂什么？不就抱着大腿才勉勉强强挤进决赛吗？上次预决赛段浪京半场没上, 不就差点被四班打爆了？”模样高大的男生出声嘲讽。
“你……”纪李敖想跟人对呛, 被张朝行拦了下来。
张朝行：“李敖, 学弟说的没毛病，大家都一样嘛, 谁还没个大腿是吧。”
纪李敖反应过来，点头附和：“是啊是啊，王西林打的真的好。”王西林就是那位省队选手。
寸头男被噎得半死，面子山过不去，骂骂咧咧地往前一挑, 两边的人就这么推推搡搡地吵了起来。
“砰——”是金属物落地的声音。
闹哄哄的两波人静了一瞬, 向声音的源头看去。
“吵什么？”
不远处。
更衣室的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起。
一道清冷倦意的声音自门里传来。
外面的喧闹陡然间静默。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高一队员对视一眼, 不自觉往旁边退了退。
一班的人则带上喜色：“浪神。”
视线汇聚的那一点，颀长少年懒洋洋地拍着球，自门里走出，神情轻松，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球每往地上拍一下，高一的人都不自觉地抖了抖，有一种想逃的冲动。
“喂。”
不轻不重的一声喊。
高一的人停下来脚步。
“solo？”
松松地吐字，发出一场挑战。
段浪京等了一会，对面没人应，他点点下巴，轻笑着说：“行，那就等你们待会，打——爆——我。”
高一的人不发一言地灰溜溜逃走。
比赛比预想中结束的快。
王西林一个人再强，也没法在这种团队竞赛中一个人带飞全对，尤其是在对面也很强，甚至更强的情况下。
中场休息时，看着计分器上远超对面十二分的比分，张朝行兴奋地用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其实咱浪哥也被什么省队教练看中过，他自己没去。”
“牛哇。”
段浪京灌了口水：“这才哪到哪，我跟乔丹还一起打过球呢。”
这个连张朝行都不知道：“乔丹，NBA的那个乔丹吗？”
段浪京点了下头，在对面几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缓缓补充：“嗯，还有巴菲特福布斯和比尔盖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