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面。”
……
裁判吹了声哨。
段浪京一拍手，呼着队员往球场中走：“清醒点，赢了我请客，人均不封顶。别下场真被人打爆了。”
他看了一眼看台，要是输了，那他可白练一个月了。
段浪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不封顶大餐”的buff加持下，进入下半场后，节奏、进攻都被他们牢牢抓在手里，最后大比分拉开。
赢了。
全场呼唤。
但段浪京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愣住的动作。
他高高地抬起手，然后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嘴前，示意大家安静，转过身，背对着篮球框，闭眼，把手上的篮球抛了出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进了没？”场内安静地有些诡异，段浪京侧头低声问张朝行。
“当然……”
在张朝行说话的同时，安静被疯狂打破，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响彻操场。
“进了。”张朝行激动地说。
满场的“段浪京！段浪京！段浪京！”齐声响起。
段浪京睁开眼的第一件事，目光投向他们班看台的位置，寻找着……
“但浪浪，有一个坏消息。”
并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张朝行挠着头：“小荔枝提前走了。”
张朝行知道，段浪京练了一个月的背身投篮，就是为了在章肆川面前装一下，耍个帅。
这装是装上了。
但人不在啊。
这件事的后果，是有个流传恒久远的故事在历届京中学子中传播——你懂什么叫做真正的优秀吗？
真正的优秀是不断地突破自我，曾经，有位叫做段浪京的学长，带队打赢省篮球队的种子选手，还搞了个背身三分。可他对这场比赛结果不满意，认为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最后是黑着脸从操场上离开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在当下，在京北学子中病毒一样传播的，是段浪京背身超远距离投篮的神图。
知道章肆川因为肚子疼没看上，辛悠然特意找了视频给她看：“我算是懂什么叫做帅至巅峰了。”
“嗯。”
“不是吧，你口味这么叼，这都不算帅？就只值得你一个嗯？”
章肆川笑了笑，没说话。
等辛悠然撇着嘴拿着手机离开后，章肆川也准备回教室，视线落到某处，一顿。
走廊柱子后，段浪京神色寡冷地迈着长腿走出来，肉眼可见的低气压，一言不发、生人勿进。
“你生气了？”
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句故作轻淡的“没有”是隔了两秒才从嘴巴里说出来的。
章肆川把手背到身后，走到他身边，声音有些因为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为情不受控制地变小：“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
她倒退着往后退去：“我已经……见过最好的样子了。”
话一说完，章肆川就红着脸转过身飞快地小跑离开。
而在她身后，少年在原地愣了一会。
慢吞吞地抬起手，摸了下耳朵。
有点烫。
-
“你最近和段浪京走很近诶。”
“因为我们俩现在坐得近。”
期中考试结束，老乔又重新调整位置。
章肆川和段浪京变成了前后排。
“哦？哦？”辛悠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章肆川转了下眼睛，对着辛悠然背后喊：“诶，张朝行。”
辛悠然立马跟被踩住尾巴的猴一样安静，一动不敢动。
这时，章肆川才故作遗憾地说：“不是，我看错了。”
“小荔枝，你故意的！”
章肆川乖巧地捂住了脸：“打人不打脸。”
两个人闹了一会，辛悠然开口：“诶，今天看到还有个小帅哥找你，有情况？”
“对，他说要给我一百万，离开他男朋友。”
辛悠然一口水喷出来。
抽张纸擦了擦嘴：“小荔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口无遮拦了。”
章肆川想了一下，大概是……从某人说他爸有关系，考试前熬夜背答案开始吧。
“不是快五四了，青年节晚会报名。”
“你又要去跳舞啊？”
“这次不表演节目。”
“那是……”
“去主持。”
“哇。”辛悠然眼睛一亮。
“但也没定，还要选拔。”
其实这种晚会，校内学生关注的比较少，但这不同，很早就开始传章肆川要参加这次晚会主持，有人在京北高中表白墙上投稿了这么一条帖子。
【表白我们京北公主章肆川，aka小荔枝，我们荔枝公举竟然是这次晚会主持人诶，相信大家都记得公主一舞成名后用听不懂普通话拒绝表白的光荣事迹叭，我们四川公主这么厉害，来京北不到一年，都能够打败那么多人选上主持人了，为公主哐哐撞大墙！永远支持公主嗷！希望这次晚会不要变成京北高中永流传的神话嗷。】
评论很热。
一开始有几个人回复：【呜呜！又可以看到穿礼服的美女了】
【哇，期待。】
到后来，慢慢有人觉得不对劲。
【如果我没读错，这是在嘲吧。】
【？？贴主怎么阴阳怪气的？】
【天呐这酸味顺着杆子爬上我十二米高的宫殿了。】
【哈哈哈哈比我姥姥腌的酸菜还酸】
【U1SU不是选主持看颜值没毛病，但普通话才是最重要的吧。我可不想听到一口四川味的晚会主持。】
【omg，狠狠壁垒了】
【有人脉。。据说章肆川现在普通话练挺好的。】
【而且人家真的很优秀很努力啊，学习好，期中考是年级前十，人也没架子，不懂贴主在酸什么。】
【楼上？？？你说的那些就是贴主酸的原因好嘛。】
【srds，这不是校园表白墙吗？我还以为去了某博，荔枝公主都有腿毛啦？别来洗地OK，说不好普通话就是说不好，吹努力优秀人设没用哈。】
反正腥风血雨牛鬼蛇神，吵了几千层楼，创了表白墙历史新高。
当章肆川知道这件事去看的时候，表白墙的那条帖子已经被删了。
可事情却没有就此平息，等经过层层选拔定下来主持人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和章肆川搭档的男主持辞演了，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
【最新消息，原定的男主持人跑路了。】
【荔枝公主的川味主持词把人吓走了吧哈哈哈哈哈。】
【现在临时找，能找到什么好的。】
【坐等最拉跨的一届晚会。】
“没事吧。”顾梨找到一个人在天台上望风的章肆川。
“没什么。”看着顾梨担心的眼神，“真的，总不能她们说我是狗，我就得原地表演个吃屎吧。”
“那倒不用。”顾梨很认真地点头，“因为现在的狗一般也不吃屎了。”
“噗……”
“其实我觉得你心态挺好的，比我好多了。”
“想听实话吗？”
顾梨点了下头。
“我也做不到，只是跟人说的时候，说的可好了，讲道理谁不会。”章肆川耸了下肩，“我现在也不想别的了，天赐我一个搭档就行。”
事情解决得比章肆川想象快，第二天一早，团委老师就告诉她新搭档找到了，章肆川问是谁，老师还神秘兮兮地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们晚饭时候在会议室碰个面。”
会议室。
章肆川推开门，光线流泻，靠窗的位置，站着一个男生，背对着门口，身形修长，单手插在裤兜里，长腿松散地曲着。
“嗯，你……”章肆川扶着门框，想问男生是不是她的新搭档，话音在触及男生的面孔时戛然而止。
少年转过身，鼻骨上一颗黑色小痣中和了原本五官的凌厉，他斜斜地吹了个口哨：“巧啊。”
第38章 翻车
“浪浪, 你报名不。”几天前，青年节晚会主持报名时, 张朝行特意来问段浪京。
“没时间。”段浪京转着笔, 眼睛看着练习册上的题。
“小荔枝可是要参加啊。”
灵活在指尖腾旋的黑笔一顿。
段浪京抬起头，对上张朝行那张挤眉瞪眼，五官灵活得可以原地出道的脸。
“心动了吧。”
段浪京没说话，食指在下巴点了点, 上课铃响了。
再想起这件事的时候, 报名时间已经过了, 负责这事的蔡思远笑着说：“你要真想来, 必然要给你破个例。”
“不用。”段浪京说。
然后就看着她陷入一场又一场风暴与议论之中, 所以当原定的男主持退出，蔡思远再发消息问他。
蔡思远：“去吗？”
“去。”
-
“怎么是你。”章肆川微微睁圆了眼睛。
“你想是谁？”修瘦的手指搭在窗沿上。
“没有, 只是觉得你不会来参加这种活动。”
段浪京懒懒地环着双臂，向前走了一步：“这么了解我？”
明亮的光线落入他漆黑深邃的眼眸, 下颌线弧度流畅, 风扬起他蓬松的发丝。
眼神太滚烫。
章肆川偏过眼, 转移话题：“我们来过主持卡吧。”
段浪京成为新主持人的事情并没有公布, 他步调懒散地回到教室后，张朝行又在那搞幺蛾子。
“你在干什么？”段浪京看着面前两位脸都快贴在一起的男生。
“数眉毛。”
张朝行扒着纪李敖的眉毛, 嘴里面念念有词，被段浪京这么一打岔：“我靠，我刚才数到第几根我忘了！”
“靠，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快吐了。”纪李敖脖子往后仰了仰。
“咱俩彼此彼此, 互让忍一忍吧, 要不然互吐更恶心。”
“……”
有旁边的人解释：“他们在比谁是这个班里眉毛最多的人。”
段浪京面目表情：“这是我见过最有趣的比赛了。”
“278, 279……281，哈哈我赢了。”
张朝行比赢了纪李敖，又对着段浪京瞅了瞅。
“不用比了，你是第一。”段浪京扫了眼张朝行。
“我不是要跟你比，浪浪，你看，你有根眉毛鹤立鸡群，不对，是特立独行了。”
段浪京顿住动作。
“都快冲到眉心了。”看着段浪京的脸色，张朝行识时务为俊杰地说，“也丝毫不影响你的逼人帅气啊！”
晚上放学，段浪京走到一半，想起张朝行说的这根眉毛，随便找了街边的窗玻璃照脸。
还真有一根眉毛，在眉头最前面，离其他眉毛保持着不算远的距离。
“帅哥，修眉吗？”
店门被推开，一个泡面头阿姨热情开朗地问。
段浪京缓缓抬头，窗玻璃上面的招牌写着——阿珍修眉馆。
“砰——”防盗门被关上。
“回来了啊儿子，你爸给你熬的鸡汤在锅里。”
“嗯。”
“儿子，你……”段浪京妈妈盯着段浪京看了半天，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段父也凑过来：“儿子，你眉毛怎么了，被狗啃了？”
“出车祸了。”
“啊？”两口子齐齐震惊。
“把我眉毛蹭掉了。”
听出儿子的玩笑之意，老段笑眯眯：“那那个司机可真是车技高超，不开个汽车修眉馆可惜了。”
段浪京转头问段妈：“妈，你周末有空吗？学校晚会，我是主持人，要自己买衣服。”
“有空，不过很稀罕啊，你怎么想起来参加这个了？”
段浪京挑挑眉：“奇怪吗？”
“那是相当的奇怪啊。”段父答。
“那你就奇怪着。”段浪京散漫地点点头，径直回了卧室。
段父惊愕，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怎么区别对待我跟你妈呢！”
段母看过来，段父捂着胸口装模作样：“这个逆子！”
段母白了戏精老公一眼，也去忙自己的事了。
到了周末，在段父的强烈要求下，两个人带着段父一起去了商场。
“您好，是给哪位选衣服呢。”
段父拨了拨衣襟：“给这个店里最帅的客人——”
店里目前就眼前这三位客人，导购员环顾一圈，看向段浪京正要开口介绍。
不期然段父又加了一句：“的儿子。”
于是导购硬着头皮转回头，先吹捧了一番这位最帅的客人，以及他老婆，以及他基因，以及他儿子。
段父洋洋得意地点了点头。回过头，老婆儿子都已经撇下他走了好远了。
“想看点什么款式的。”
段浪京目光懒懒地从一串衣服上滑过：“随便。”
难搞顾客一号。
导购笑容一僵。
段父：“帅得惊天动地，小姑娘看一眼就走不动道。”
难搞顾客二号。
导购的职业微笑逐渐岌岌可危。
段母挡在两人面前，指了指：“那套黑的，那个他的号，试试。”
导购：不枉我日行一善360天，就该让我遇到这样的神仙顾客。
段浪京从试衣间走出来，对着镜子：“还行。”
段父倒是蠢蠢欲动：“姑娘，给我也来一套，我试试。”
段浪京二话不说立马去试衣间把衣服脱了下来：“我不喜欢和别人撞款。”
段父：“我是别人吗？我是你老爸！咱们俩穿一件，那不叫撞款，那叫……”
“更不喜欢亲子装。”段浪京一语终结了话题。
段父也不再跟糟心儿子计较，对着段妈说：“老婆，你也挑件黑的，我们搞个情侣装。”
段浪京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抽了抽……诶，情侣装，他怎么没想到。
段妈还在帮段浪京挑款：“再给你找找别的黑色吧，黑色正，怎么都不会出错。”
段浪京点点头，冲外面一指：“我去打个电话，回来试。”
段浪京走到店外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电话那边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还没醒？几点了。”
“刚醒……”章肆川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段浪京手指放在门口盆栽的叶片上，碰了碰：“你礼服要什么颜色的？”
电话那头一时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