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答应呢?”
“也没关系。”裴衡眸光向旁处瞥去,“那他就只能继续顶着这张脸,去服侍别人。”
江晨宁眉心一蹙,“殿下就不怕引来皇姐的注意?”
裴衡眼眸一眯,笑了,“本王就是要引起她的注意。”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江晨宁问完就后悔,很显然,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但裴衡却说:“只要我们达成合作,本王自然会告知王爷。”
江晨宁最忌被威胁,她看着沈不语的脸,半晌没出声。而后带着微微不善的语气,对着裴衡道:“你以为就凭他,能拿捏的住本王?”
“他是死是活,与本王没有关系。”说罢转身离去,没再看沈不语一眼。
裴衡看着江晨宁离去的方向,对着沈不语道:“如何?你好像失算了?”
沈不语一默,看向裴衡道:“王爷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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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朔和高钱钱离了皇城,二人乔装改扮,去含春院。但就在途中,江玉朔在街上的一角看见江晨宁策马奔过。
但她主要不是想看江晨宁,而是想知道江晨宁在含春院做了什么。
设身处地考察总比从别人口中知道来的更加清楚。况且依照江晨宁的性子来看,就算是朝中流言满天飞,就算她找江晨宁质问,她也断是不会多说一个字。
思绪不知不觉间飘远,身旁的高钱钱忽而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在她身旁悄声说道:“陛下,看。”
顺着高钱钱的指向,江玉朔看到裴衡和一个蒙着面的白衣男子上了马车。
距离太远有些瞧不清,但是江玉朔却忽然觉得身旁的这个白衣男子莫名地有些奇怪。
江晨宁的异状,是否就和他有关?
来不及细细深想,此时裴衡的马车已经向远处驶去。而她们只是两个女子,要追马车实数不能。
江玉朔转念一想,她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直接去他府上造访,也未必不可行。何况依裴衡这般光明正大,好像就生怕她不知道似的。
于是转身对高钱钱道:“去裴府。”
“陛下怎知他一定会回府呢?”
“裴衡似乎迫不及待想要朕知道这件事,那么朕就也可以顺着他的愿,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江玉朔似乎颇有耐心,解释了起来。
“奴婢明白。”
“走吧。”
由于那处地本就僻静且人烟稀少,须得走过一条不大不小的小道才行。
二人走在去裴府的路上,忽见墙岩之上闪过一抹白色的身影。
江玉朔还未将此人看清,就见那白衣人大袖一挥,乳白色的粉末自空中四散开来。
她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身上倦意袭来,整个人支撑不住,向后倒去。但是却很意外地,身上没有传来痛感,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在昏过去前,看到了温允白的脸。对方眉头紧皱,口中唤着什么,但江玉朔已经听不清了。
温允白打横抱起江玉朔,转而吩咐一旁的萧成言将高钱钱也带上。
回到皇宫后,温允白秘密传召薛莲,替江玉朔诊脉。
此刻薛莲进去已经有半晌,温允白和崔宝儿就一同等在殿外。
先前崔宝儿只是远远地瞧过温允白一眼,便觉惊为天人。此刻他就同自己一道站在身旁,也不说话,眸中更是瞧不出任何的情绪。崔宝儿便也忍下心中的好奇,乖乖站在一旁。
二人又继续等了一会,薛莲才从殿内出来,说道:“陛下无碍,只是中了迷魂散。臣开了药方,一会太医院的人便会送药过来,只是……”
温允白微微上前一步,听到薛莲的话,进殿的动作一顿,“只是什么?”
“就是喂药有些麻烦。”薛莲眉头紧皱。
“陛下此时毫无意识,要想药劲散去,必须服药,否则就会在睡梦中死去。”
温允白稍稍一顿,语调低沉道:“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若是太医院的人问起,就说是我要喝药。”
“至于这喂药……”温允白顿了顿,眸色一沉,“太医不必担心,只管煎药便是。”说罢便进了殿内。
温允白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子,原先还是生气蓬勃的模样,此时却昏迷不醒。
世事变化总是如此之快。
他在旁处站了一会,敛去眸中神色,转身对着崔宝儿示意。
崔宝儿见状,便退了出去。
待殿门紧闭,温允白这才坐到了江玉朔的床沿上。
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就一直看着江玉朔,一动不动。
片刻后,他自袖中伸出指尖,缓缓朝着江玉朔的眉目探去,待将要碰到的时候,温允白又收回了手。
仿佛怕她醒来自己被抓包似的。
温允白觉得此刻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静的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他又慢慢伸出了手,这回终于不再退缩,而是将指尖触到了江玉朔的眉眼,轻轻地描摹着。
明明就是一个人,却又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这到底是为何?
忽而他的心中闪过一丝大胆的猜测。
既然像重生这样的怪异之事都能发生在他的身上,那么江玉朔的改变,是否也能说明,她并不是原来的江玉朔?
温允白心中微微一惊,想要再深想下去,身后却传来了动静。
温允白起身,接过崔宝儿递过来的药,而后看了她一眼。
崔宝儿心领神会,退出了殿外,顺带关上了殿门。
温允白手中拿着药碗,而后低头喝了一口,将汤药含在了口中。
他静了半晌,眸中流云溢彩,弯腰一手撑起江玉朔的身体,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倾身对准那处的殷红,吻了下去。
片刻后,微微分离,一口不足以将碗中的药全部喂完,须得分次进行。
温允白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将口中的药渡到了江玉朔的口中。
此番还算顺利,至少没有漏药。待喂好后,温允白神色稍异,他拿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
有点烫。
第37章
裴衡将人安顿好后, 一道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不用等了。”北晗双手抱臂,“她不会来了。”
裴衡站在院中,看着倚墙而立的北晗, 问道:“为何?”
“因为, 我不想让她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裴衡静默,半晌都未说话,而后轻声一笑,道:“既然公主如此做了,那么一定有公主的道理。只是不知,公主是怎么拦住她的?”
北晗犹豫片刻, 开了口:“放心,只是下了迷药, 吃解药睡几天就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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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朔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自己已经回到了现代, 一切都同往常一样,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真实到她都要觉得自己真的已经穿回去了。
可是梦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在呼唤着她。紧接着, 温允白的脸就出现了。
对她说, 只要回去, 就答应她一切要求。
画面又是一转, 江玉朔在梦中看到了熟悉的皇宫,熟悉的大殿, 以及熟悉的……自己。
而温允白, 就像是身体力气终于全都耗尽了一般,于大殿之上, 众目睽睽之下, 饮鸩而亡。
他的身子就像一片轻羽, 于万众瞩目之上,终于跌落尘埃。
“终于死了。”江玉朔从高座上一步一步走下来,看着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男人,展开了笑颜。
“恭喜陛下。”出声的赫然是那楼蔚然,“陛下打算如何处理帝师的尸身?”
“嗯……毕竟是个朕的师长。朕若是不给他安排殡葬,倒显得朕不懂礼数。”江玉朔装模作样道,“诶对了,朕倒是从来都未见过他的模样,你见过吗?”
楼蔚然摇了摇头,“听说帝师生前样貌本就不堪,想必死后定然奇丑无比,陛下何必吓着自己呢?”
江玉朔静了半晌:“你说得对。”然后用脚踢了踢温允白,“看来真的死了。”
看着温允白脸上的银质面具,江玉朔生冷无情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波澜。她也不知为何,心中有一阵异念,突然蹲下身子,伸手朝着那张面具而去……
当指尖触及那张面具的时候,江玉朔没来由地心惊了一下。
向来都是随心所欲,从来都不会犹豫的她,竟然在此刻犹豫了。她垂下如琉璃般漂亮的眸子,低低骂了句:“该死。”
楼蔚然见状,问道:“陛下若是怕脏了自己的手,臣替您揭开?”
江玉朔冷声道了句:“不用。”说罢不再犹豫,将温允白脸上的面具揭了开来。
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后,江玉朔嘴角一动,愣住了。
只见那人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眸紧闭,如瓷般白净的脸上虽是带了血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高贵艳丽,让人无法挪开双眼。
江玉朔面上表情显得有些扭曲,良久才平复心中莫名的情绪,低低道了句:“什么……”
一旁的楼蔚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尸|体已经发凉的温允白。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江玉朔倏地站起,将手中的面具唰地一下仍在了地上,揪住楼蔚然的衣领,“你不是说,他丑陋无比,嗯?那你看看,现在是朕瞎了吗?”
楼蔚然面露惊讶之色,他像是没料到女帝会有如此反应,失色道:“臣也是听得宫中的流言,是真是假,本就无从考据。何况,帝师也称自己面目丑陋,陛下不能怪臣。”
“早知道……”江玉朔顿了顿,“早知道他生的这般模样,就算他爱管教朕,朕也不会听那人的话,刺死帝师……”
谁的话?
江玉朔想听原主把话说完,奈何身子突然一沉,醒来时,江玉朔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寝殿里。
此时觉得身子疲累,躺久了四肢难免僵硬,江玉朔想要动动双腿,被子却很沉。
她稍稍向旁处探了探头,就见温允白趴在床沿边上,压到了被子的一角。
但温允白本就睡眠不深,稍有动静,他便能醒来。
见着江玉朔双眸直直盯着他看,温允白掩住身上的不适,眉眼温柔如画一般,“陛下身子还有哪里不适吗?”
江玉朔本想说自己四肢有些不适,想要活动活动,但一想到自己醒来之前做过的光怪陆离的梦,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定定地望着他。
温允白被她这般望着,有些发怔,以为江玉朔还没恢复,转身又要去拿药。
江玉朔却以为他要走,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出声叫住了他:“先生!”
温允白转过身,被下床而来的女帝扑了个满怀。
他以为她又要对他做些什么,便僵直了身子,静静等着。
却没想到,江玉朔只是抱着他,并不说话,也并未有其他的动作。
温允白忍不住轻声问了句:“陛下怎么了?”
“别走……”江玉朔带着温允白,稍一使劲,便迫使身前之人向床上倒去。
江玉朔趴在上头,从温允白怀中支起身子,看着他的眼眸灿若星辰,看着他墨发如瀑。
温允白稍一蹙眉,冷声道:“陛下要做什么?”
江玉朔摇了摇头,似要把这张脸看出花来。她本就记得温允白的死因,此番梦见,只是令她更加设身处地感受到自己有多么无力。
好在,这一切都是梦。温允白还活着,且被她压在身下,无法动弹。
“朕就是醒来第一眼便看到了先生,心中觉得欣喜,想要先生陪朕说说话,先生不要走,好不好?”
温允白眸色略微一沉,“陛下该喝药了。”
江玉朔对着他耍无赖道,“那先生亲朕一口,朕就起来去喝药。”
温允白:“……”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来不及细听,殿门已经被打开。
江玉朔不紧不慢起身,退到了一旁,而温允白忙支撑起自己的身子,长发来不及细理,只能静静地侧过脑袋,耳朵尖尖殷红。
江玉朔发现了,便失声轻笑。
此时来送药的崔宝儿:“……”
江玉朔拿过药碗,对着碗中棕色的液体一口闷了下去。将碗放回去的时候,江玉朔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在她昏迷期间,无法喝药的情况下,是谁喂得药?怎么喂得?
然后她看向了身旁的温允白。
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莫非……
江玉朔想到此处,面上难掩愉悦,她故意问崔宝儿:“朕这些日子昏迷,是如何喝得下药的?”
崔宝儿看了女帝身旁的温允白一眼,心中做了一场小小的计量,最终还是打算如实说出,“是……”
待还未说完,就被温允白生生打断,“不许说!”
第3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江玉朔还是第一次见到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温允白。
“先生为何如此, 有什么事情是朕不能听的吗?”她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理解的模样,看着他。
温允白抿了抿嘴角,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失言, 便起身道:“是臣失言。”
殿内气氛静谧, 江玉朔静了半晌,看着面前的男人企图与自己划分界限的模样,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崔宝儿一见情形不对,便小心翼翼插了句,“奴婢查到,那一晚皇城的守卫都被下了蒙汗药, 至于下药之人是谁,暂时还未查清。”
“蒙汗药?”江玉朔眉头一皱。
先前自己中了迷魂散, 这会儿又来什么蒙汗药, 这二者只见是否有什么联系?
温允白似乎是看出了江玉朔的心中所想, 出声道:“并无联系。”
江玉朔起身,有些愕然, 但也有些欣喜, 她走向温允白, 问道:“先生怎么知道朕在想什么?”
温允白一愣, 忽视江玉朔眸中的戏谑, “那日我和阿言追在陛下的身后,也看到了哪个白衣之人。”
“是谁?”
温允白一顿, 转身看向了崔宝儿。
崔宝儿心领神会, 退了出去。
殿门再次紧闭,温允白这才缓缓开口:“那人虽蒙着面, 但臣和她交过手, 她的身形和功法, 臣都记得。”
“先生这个意思是,朕是被北晗下了药?”
温允白点了点头。
“她为何要这么做?”
裴衡显然是想让她知道些什么,而北晗此举分明就是想要阻止。若是他们二人已经达成了合作,就不会产生这样意见相左的时候。这样一来,目前的情形,似乎对她来说,还算有利。
“不管是什么原因。”温允白理了理分散在两旁的乱发,殿内温暖,而他又穿着单薄,洁白如凝脂般的脖颈又显现,“显然他们二人已经出现了意见相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