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江玉朔后退一步,眼角一扬,先前的温和婉约不复存在:“那朕说什么,殿下便要做什么。”
江玉朔神色一凛,淡然说道:“脱了。”
裴衡看着面前容色昳丽的女子,额头疼痛,神色有些犹豫:“ 本王可以告知陛下他们在哪里,但条件是本王要同陛下一同前去。”
江玉朔挑眉,笑意明朗刺目:“殿下放弃了?”
“本王还未准备充分,怕陛下不满。”
说的的确像是句人话,但江玉朔可不信。
“殿下分明就是怕了。硬给自己寻台阶下。朕都明白,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什么的。”
裴衡负手而立,双手隐隐握拳,忍耐着不去回应。
总有一天,他要她心甘情愿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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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允白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
他发觉自己躺在干枯的草地上,入目皆是一望无际的田埂。
他跳崖并非是真的想死,只是想要借着悬崖峭壁摆脱虞醉的跟随罢了。
身上的伤似乎又加重了,但是却已经有人给他包扎好了伤口。
“醒了就赶紧回去,别糟蹋我的稻草堆了。”
身后一道沉重的声音响起,温允白转身,只见一个老者身旁放着药箱,面前则是摆满了杂草。
温允白想要起身道谢,那老者却是制止:“打住,我最讨厌皇室的人了,道谢的话就免了,你要是真想谢谢我,就赶紧滚。”
温允白瞧这人的气度,显然并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医者,只道这类人最是心高气傲,而自己最是明白这一点了。
他踉跄着起身,还是对着那老者作了一揖。
老者见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模样倒是有些相像,只可惜快死了。”
作者有话说:
这里为了方便区分,还是将原女主称作虞醉吧。
晚安~
第5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江玉朔和裴衡赶到中州城的时候, 已经是到二日的正午十分。
中州城就在京城隔壁,原本应当困住温允白的小木屋内,此时空无一人。
而虞醉也已经不晓得去了哪里。
裴衡更是没有料到此种情况。
江玉朔望着屋内凌乱的陈设, 目光扫视一番, 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忽而见得床上有一个熟悉的物件。
江玉朔靠近,正是温允白的玉佩。
再看床沿处,上头沾了些许的血迹,已经干涸。
江玉朔拿上温允白的玉佩,将它紧紧攥在了手中。
高钱钱见状,便宽慰道:“太子殿下说了帝师会没事, 想必定是寻了个绝对不会帝师的人。陛下,稍稍宽心一些, 莫要担忧了, 从昨日到今日, 您一整晚都未睡。改日寻着了帝师,指不定您又要挨一顿说了。”
“朕倒是想听他说教了。”江玉朔心中隐隐疼痛, 但是她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脆弱。
江玉朔转而面向裴衡:“殿下不应该同朕解释一番, 这是怎么回事么?”
裴衡话中带着几分感慨:“出了这样的变故, 也属实是本王没有想到的。许是他宁死不从, 二人宁愿弄个鱼死网破, 想必这尸体应当就在这片山林中了。”
江玉朔面色带着寒意,“他若是死了, 朕就让殿下就同他一起去陪葬。”
裴衡当然相信江玉朔做得出来, 先前他以为她对温允白的感情只是一时兴起。万万没料到的是,她竟然是认真的。
帝王, 最不应该有的, 便是感情。
他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 事到如今,人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呢。
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陛下许是说错了。”裴衡低头嗤笑一声,“本王怎么能同他陪葬,陛下不会吃醋吗?”
江玉朔:“……”
此时此刻她没工夫听他的玩笑话,只要一时搜寻不到温允白,她就一时都无法心安。
过了一个时辰,温允白没有寻到,但是却寻到了昏迷不醒的虞醉。
江玉朔原以为是北晗带走了温允白,但是一想又不可能,据她的判断,北晗是不可能会伤害他的。
看着虞醉昏迷不醒的模样,便问道:“她怎么了?”
高钱钱道:“将士们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女婢看过她,她的背部有伤,昏迷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
江玉朔又问裴衡:“你派的人,就是她么?”
“是。”裴衡承认,“本王原以为,对付帝师,她是最为稳妥之人,想不到啊想不到。”
“殿下想不到的事情多着。”江玉朔瞥了一眼裴衡,若不是碍于他的身份,江玉朔极有可能早就行驶女帝的权利,去塑造一个嗜杀成性的女帝形象了。
江玉朔心道自己必须忍耐,她转身对高钱钱道:“带进去医治。”
只要等到虞醉醒来,那么温允白在何处,她便能知晓。
在这期间,江玉朔只能派人漫山搜人。
而此时,在悬崖底下的温允白正愁着该如何用这样一副残破的身躯离开崖底。
此时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他,温允白心知单靠自己的一己之力是无法离开的。
于是他想了想,又是折回去。
那老者还在原处,见温允白又这会儿了回来,便转过了身,装作视而不见。
温允白见他不搭理自己,又是转了一圈,走到了老者的面前:“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不必了,你快走,便是对我最大的感激。”
“先生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呢,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好像未曾谋面。”
说罢只见面前的老者像是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一般,“我不是只对你,总之,你最好快滚。”
温允白听后微微叹了口气,“倒是想走,奈何身子不行,只能待些日子了。”
“你的身体中了一种剧毒,但很奇怪,你却还能活着。”
温允白最是不想提起这件事情,他声音极淡,浅浅应付了一声:“是。”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还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呢。”老者将面前所有的草药都放进了药箱里头,起身,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温允白也不着急动身,因着他看到老者行的缓慢,便察觉到他分明就是在等自己。
“先生这么说,觉得我这病……可以医治,是么?”
老者一顿,倒是没说什么。后又向前走去。
温允白这才跟了上去,“只要先生愿意出手,只要您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
“我可没说想救你。”老者双目斜看他一眼,见着他虽是受了伤,但依旧不影响此人的风姿:“你怎么会被挂在树枝上?”
温允白跳崖的时候,身子被断崖处横生出来的树枝拦住,但这样的情形对他来说并不乐观,因为半上不下的想要找人求救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见着离崖底也不远了,温允白抽出腰间的软剑,借着长剑划破山体的力道,到达了崖底。
跳崖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和精力,温允白身子支撑不住,便昏了过去。
温允白向老者看去,正想说的时候,却被老者打断:“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女人吧?”
温允白:“……”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你们这样的男人,就是活该。”老者又道:“尤其是皇室的人。我看到了,你的胸前有那朵花,早知道你这么不干净,我就不应该救你。”
老者虽言语侮辱,但温允白却似乎没有要生气的意思:“这个刺青代表不了什么。”
说罢只听得那人冷笑一声:“代表不了什么?我看你行动都费力,想必就是靠着那种事情上位吧?”
温允白张着微微苍白的嘴唇又道:“我身上虽然有刺青,但这并非代表我是先帝的……人。”
“你不是靠着这个上位的啊?”老者沉吟半晌:“鬼才信。”
温允白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先生怎么这么痛恨皇室?而且连我身上的刺青代表着什么都一清二楚。”
“哼。”老者并不想和他多说些什么,自顾向前走去。
温允白觉得自己同江玉朔待久了,脸皮子也一道跟着厚了起来,他又是追上前去,替自己辩解:“我的刺青,虽是先帝所做,但我确实不是她的人。”
他说的是真话。
甚至可以对天发誓。
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你为什么有这样的刺青?”老者又停了下来,像是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因为我……”温允白失神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也许是我长得像我爹吧。”
“你爹?”老者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你爹叫什么?”
“温淮。”
只见老者瞬间愣怔当场,“你,你是?”
“我?”温允白心觉此人一定认得自己的爹,“温允白。”
老者眼中惊讶之色未散,瞬间又被怒气掩盖:“当初为了女人同我们兄弟恩断义绝,你看见了吧?你儿子也差点就死了。”
温允白听后,便问:“先生认识我爹?”
“不认识。”老者扯出一个极为怪异的笑容,“鬼才认识。”
温允白:“……”
面前白发苍苍的老人亦时向前走去,只不过,没有之前那么快了。
温允白只道这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你这个毒,我也不会到能不能解开。”老者依然没有看他,只管自己说道:“只是目前我还差一味药材,你若是能找到,我可以试试看。”
“是什么药材?”
“这个。”老者取出图纸,上头画了一株草,“这是鹿暑草,通体呈现红色,这种草,应当就长在这片山林里。”
温允白将图纸拿在手上,道了谢。
“先别急着谢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
“无论情况如何,我还是感激先生出手相救。”
“行了行了,我也累了,你慢慢找吧。”
“还未请教先生尊姓?”
“你不需要知道,”老者指了指远处,“找到了,就到那儿寻我。”
温允白自然希望自己能寻到这株药材,即便是只有一点点的可能,但万一成功了,他是不是就可以,就可以陪在她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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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朔和裴衡虽是没等到虞醉醒来,但这一路上,循着血迹,他们一行人,也找到了悬崖边。
“血迹到这里便没有了。”
“嗯。”江玉朔淡然道,望着底下岩壁上挂着的粗|长藤蔓,“如何,陪朕下去一趟?”她不放心裴衡在上头,若是自己下去了,指不定会怎么作妖。
裴衡轻笑一声,极为慷慨:“行啊,若是陛下有什么闪失,本王也算舍命陪佳人了。”
江玉朔纠正,“朕是君,佳人要当殿下自行去当。”
二人俱是伸手不凡,一路顺顺当当地到达了崖底。
此时已是月明星稀,山间草木,崖底自是别有一番景色。
二人也不知自己走了有多久,极为奇怪的是,江玉朔在这崖底竟然能分辨地清方向。
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何处。
心中隐隐知道,自己就该这么走。
反倒是裴衡,跟在江玉朔身后,慢慢悠悠的,偶尔插嘴几句,扰乱江玉朔的神思。
江玉朔脚步不停,但也对心烦于他频繁干涉:“殿下若是再这般聒噪,当心朕封上——”
她话未说完,就见前方有一白衣之人,猫着腰,在寻找着什么。
那人身上似是被月色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惨淡却温柔。
第5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温允白只觉好像有道目光如狼似虎一般, 待抬起头来的时候,募地怔住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他觉得找到他的人一定会是她。
又觉得不会是她, 或许是她派过来的什么人。
但没想到, 她亲自寻来了。
江玉朔见他望过来的时刻,心脏似乎是慢了半拍,一时之间也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你……”江玉朔顿了顿,然后就见到温允白愣了半晌,他向前轻轻走了一步,这才看到立在江玉朔身后的裴衡。
虽是如此, 他还是坚定地向她走了过去。
江玉朔见他有些不稳,想必定然是摔下山崖的时候摔着了, 她不等他走到她的身前来, 便一把拥住了他, “先生可还记得,朕是谁?”
“?”温允白疑惑。
“在朕的意识里, 若是人摔下山崖还活着, 就定然会失忆。”
温允白听后, 轻笑出声:“是玉朔。”
“嗯, 是朕。那先生可记得, 自己是谁?”
“……”温允白知道江玉朔想要使坏,“是陛下的人。”
“先生讲的不够具体。”江玉朔在他耳旁轻声补充道:“先生是朕的皇夫。”
温允白被她逗弄的身子发热, 就见站在不远处的裴衡面色隐匿在黑暗之中, 他脸皮薄,自然知道现在并非是风花雪月的时候, 于是用了些力道, 将二人就此分开了。
江玉朔知道温允白对此抱有疑问, 也明白这个时候不好同温允白讲出事情,便说一半藏一半:“先生的事情,只有太子殿下知晓,因此,朕就只好请太子殿下一同帮忙了。”
说罢又拉过他的手,意欲再说些什么,腰间却莫名多出一双手,将她往身后带去。
江玉朔眉头一皱,看向身后的裴衡。
只听得裴衡说道:“现在陛下也已经寻到人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其他人去做吧。”
温允白神色微诧异,他看着那双挡在江玉朔腰间的手,问道:“这是……?”
江玉朔正要回,裴衡抢先道:“正是先生看到的那样。”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陛下也是本王的了。”
“裴衡!”江玉朔皱眉,侧首看着这个贴在她脸庞的男子,眼中嫌恶。
“陛下现在出来了,就不要忘记宫中还有陛下的皇祖母,妹妹,还有谁?哦,崔宝儿?”裴衡低伏在她的耳旁,用着只能二人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江玉朔不怕威胁,怕就怕在威胁她的人是裴衡。
温允白沉静了许久,再看向江玉朔的时候,问道:“这是?”
“陛下已经答应本王,同本王在一起了。”
温允白眼中闪过一丝仓皇,他抓着江玉朔的指尖,“这是陛下的决定吗?”
江玉朔将他的手紧紧攥住,后又对着身后的裴衡道:“这是我同帝师之间的事情,殿下就不要插手了。”
裴衡听后也不做声了,只见江玉朔又对着温允白道:“先生心中有任何的疑问,回宫后再细说,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