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允白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江玉朔却依然紧紧抓着她,令他无法挣脱。
他看着江玉朔的脸,后又低下头,“臣不走。”
“为何?”
温允白失笑,眼神绕过江玉朔,对着裴衡道:“臣狭隘,不似殿下那般大度。如此,臣就在这处,祝二位—— ”
温允白还未说完,就被江玉朔捂住了嘴。
江玉朔转向裴衡:“殿下先回。”
裴衡知道现在的情形对他来说很有胜算,便也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好,陛下可不要忘记,本王对陛下说过的话。”
“朕不会忘记,殿下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提醒,否则,朕会觉得很是厌烦。”江玉朔皱眉。
裴衡看着面前纠缠在一起的二人,静默片刻,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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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朔这才放开了他。
眼下这山林间,真就只他们二人了。
江玉朔手掌放在他似乎又消瘦了些许的腰间:“先生要祝福朕?”
温允白看着江玉朔的眼眸,他想他本该是生气的,本该是凌厉的,总之绝不是向现在这般,被她困在怀中,任由她摆布。
可是,他又能如何呢,想逃脱,却也时不想的。
几日未见,他也是想她的。
想她会不会亲自来救他,想她见到自己时会说的第一句话,想她会对自己做什么,亦或是,不是她。
他想好了一切的一切,却从未料到,会是如此场面。
纵使心中思绪万千,话道嘴边,他还是不忍心质疑她:“路上,累么?”
江玉朔被他问的一愣,摇了摇头:“不累。”见他面色有些惨淡,便问:“先生是怎么到的这儿?”
“坠了崖。”温允白轻描淡写道,仿佛这对他来说,与他无关一样。
“先生伤到哪里了?”
“臣没事。”
江玉朔也是从崖上下来的人,她当然知道这悬崖有多高,眼下顾不得与温允白叙旧,看着他,静了半晌,后又将他整个人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
江玉朔也发觉,光是看不够,定然要上手查看才能知晓。
温允白又是依着她,任她随意摆弄。
忽而触碰到脚踝处,江玉朔手中的劲稍稍大了,温允白短暂又急促地轻轻呼出一口气。
江玉朔自然察觉到了温允白的反应,便掀开长袍,仔仔细细又是查探了一番。
“先生不说实话。”
温允白虽是受了伤,但是外伤已经被包扎过,这山野之间,哪里会有此种条件,江玉朔又是问道:“先生遇到什么贵人了么?”
温允白长睫纤纤,望着面前的心上之人,“是啊,他救了我。”
“他是谁?”
温允白摇了摇头,“他不愿意透露,但是他说只要找到鹿暑草,便能治好我的身子。”
“什么意思?”江玉朔面露惊讶之色,“先生的意思是说,现在已经有办法能治好你的身子了吗?”
夜风带着微凉的寒意,江玉朔望着他,眼底熠熠生辉。
喜悦之情本就能互相传染,温允白在餮足欲这份温暖,心中想要将这份情谊永远拥有。
“老先生没说一定能治好,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了吧。”
“无论如何,朕都不允许你死。先生,你可明白?”
温允白听着她如此孩子气一般的言论,倏地笑了,且开怀:“陛下纵然有万般的本事,又岂能与天地抗衡呢?”
江玉朔听他如此说,心道自己都能穿越时空来到这里,这世间如此之大,定然有许多人为无法控制之事。
就比如,自己并不是原来的江玉朔。
但若是有一天,告诉他,他会如何?
说她是妖孽?联合文武百官,将她诛杀?或者是?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不信任他的。
但他真的会这么做吗?
江玉朔不清楚,却也乐得不清楚。毕竟有些事情,对她来说,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
正如裴衡,她对他的接近心知肚明,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对于他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想干预,也不想知道,她仅仅是为了能在自己有限的时间内,苟活而已。
可是事到如今,她想要抽身,好像也属实艰难。
她越是躲避,裴衡就越是想要将她带入沼泽,甚至不止是她,还有温允白以及身边的一切人和事。
而温允白,那个本该在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死了的人。
所以冥冥之中,这本书已经发生了很多的改变,是否原来已经既定的东西,统统都不会朝着原本的走向去发展?
想到此处,她忽而想起,温允白打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要辞官。这明明是原书中,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
仔细想想,这些时日以来,到先在的相拥,似乎已经和原本的轨道偏离很久了。
这一切,是否是因为她?若是这样的话,裴衡的举动,就能说得通了。
可是这温允白,是为何从一开始,从她什么都未做的时候,就说要辞官了呢?
江玉朔想不出个所以然。
正想开口询问之时,一直沉静的温允白却是先她一步问道,“陛下答应了裴衡什么?”
江玉朔见他神色真挚,眼中似有轻浅的泪痕,本想戏弄于他,终是有些心软了:“朕说过,朕不喜欢他。”
“嗯。”温允白点了点头,复又补充了一句:”臣知道。”
“这还不够吗?”江玉朔望着他渴盼的眼神,“莫非先生觉得朕的话,并不可信?”
“不。”温允白听后摇了摇头,他向后退了一步,离江玉朔远了一些,“臣自然相信陛下,臣这么问,只是想知道,裴衡拿什么威胁陛下。”
“他威胁朕的东西,有很多。”江玉朔又道:“朕的皇祖母,哥哥妹妹们,整座皇宫,都是他威胁朕的筹码。”
温允白听后眉心一跳,他倒是没料到裴衡会直接同江玉朔明言,这定然不是玩笑话,但是当见到江玉朔的神色之时,温允白又仿佛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陛下难道不担心?”
“朕担心什么?”江玉朔两袖微微向上一抬:“他若是只拿一人威胁朕,朕倒还真的会慌张,但是他拿全皇宫的人威胁朕,朕反倒不怕了。”
“为何?”
“先说晨宁,虽是不善谋略,但是这么多年驻守边关,裴衡一时半会伤不了他。”江玉朔继续说道:“我那两个哥哥,一个不问朝政,一个整天花天酒地不学无术。但这些也都只是表象罢了。”
“要说担心的人,朕确实该多担心担心皇祖母。” 江玉朔又试着说道:“朕临行前,也已经宝儿贴身照顾皇祖母。”
“但要说起来,朕确实没有在皇宫里留个随时能为朕通风报信之人,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只能寄希望于钱钱,或者是。”江玉朔故作神秘地顿了顿,望着温允白干净澄澈的眸子,又将面前的男人揽了过来:“先生的师妹,穆金铃穆丞相了。”
温允白微微一滞,他自然不羞于将自己和穆金铃的关系摆于明面上来,但是在他入宫之后,碍于身份,和与江婉的一些特殊的事情,未免穆金铃的名声被自己所累,便刻意与自己的这个师妹疏远了。
“是穆丞相告知陛下的么?”温允白问道。
“这件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江玉朔并不回答温允白的问题,“莫非先生心中有鬼?从头到尾朝三暮四,心中还装了什么别的女人,只是朕不晓得而已。”
“臣没有。”温允白当然知道此时的江玉朔在同他开玩笑,可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选择认认真真地回答她的问题,“臣的心中,向来只有,只有……”
温允白爱面子,要他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对他来说,属实有些羞于开口了。
可偏偏,江玉朔就是不打算放过他,刨根问底:“先生的心中,向来只有谁?”
江玉朔见他不答,放在他腰间的手一直紧紧握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不是穆金铃,难道是北晗么?”
温允白:“……”
江玉朔见他不答,故作大惊失色道:“难不成,是程扶玉?”
温允白面上灼热,有了恼意:“陛下再乱说,就自行回去吧,让臣曝尸于这荒野之间,也总比听这些荒诞之语要好得多。”
江玉朔心知玩笑不能太过火,“好了,朕不逗先生了。”
“裴衡威胁朕,但是他的威胁关键之处,就在于朕会不会回去,回去之后,愿不愿意接纳他罢了。”江玉朔轻飘飘说道,像是在说一件极为轻巧的事情。
温允白又问:“那陛下的意思是?”
“先生也看见了,如今,朕的一颗心也只给了你,旁人,对朕来说,索然无味。”
“陛下打算如何应对?”
“就说,先生娇蛮又任性,朕为了宠先生,只好为你一人独守这份贞洁。”
温允白被她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臣几时娇蛮,几时又任性了?”
“你瞧瞧,你瞧瞧,现在不就是了?”江玉朔笑着,看着面前冰清玉洁般的美人在她身前展现如此的一面,心中压抑了许久的热意又一下子升腾了起来。
温允白自然是察觉不到的。
江玉朔又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单薄如雾一般的薄唇,瞧着他微微凸起的喉结。
怎么办,好想咬一口。
她瞧着身后茂密的树林,漆黑一片。
“裴衡确实不会拿陛下如何。”温允白伸手拂了拂自己鬓边的乌发,“但是他并不一定不会对陛下的身旁之人下手。”
“嗯。”江玉朔淡淡应了一声:“先生说的对。”
“陛下刚刚说的理由,并不适合用来搪塞裴衡。”
“嗯,都听先生的。”
“陛下不要如此敷衍。”
江玉朔稍稍怔了一些神色,望着他清冽的面容,回到:“先生想要朕如何做?”
温允白望着江玉朔,沉吟了半晌,后将她拥住了:“依照他所说的去作罢。”温允白又道:”臣发现了一件事。”
“先生请讲。”
“臣善妒。”
“先生是如何发现的?”江玉朔弯了弯眼眸。
“臣不想陛下的身边,出现任何人。”温允白顿了顿,又道:“尤其是裴衡。”
“可是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么?”江玉朔拍了拍他的背脊,复又安慰道:“先生,相信朕,好么?”
温允白并不答话,他将头埋在江玉朔的肩上,过了片刻,稍稍点了点头。
“陛下的肩上,有着整个云臻。”温允白这话虽是说给江玉朔听的,却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云臻里头,自然还包括了先生。”江玉朔补充道:“朕要和先生长长久久。”
“嗯。”温允白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轻声应道。
“裴衡若是在陛下身边,眸中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哦?”江玉朔原本还在想着该怎么开导温允白,倒是没料到对方先开导起了自己:“这样一来,他所有的动作,总有一天,会全数显现。”
“朕就知道先生明白朕心中所想。”江玉朔顿了顿,将自己和他分开了些许,只见抚上他冰冷的脸,温柔道:“朕不会让她离朕太近的。”
但江玉朔也不敢将这话说得太绝对,毕竟,这裴衡,可是会自己贴上来啊!
温允白自然相信江玉朔口中的一切,他看着女帝真切的面容,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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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朔先前对温允白的疑问早就抛诸脑后,皎皎月光挥洒,美人在怀,她自然是不想错过。
“先生,”江玉朔顿了顿,“这里,景色宜人。”
温允白纯情惯了,自然不懂女帝话中的暗示。
江玉朔没等来温允白的答案,就见面前的男人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
“我们晚一些再回去吧?朕想去那里逛一逛。”江玉朔指着身旁的一处漆黑的树林。
温允白:“……”他失神观望了片刻,看着江玉朔,一脸正色:“这儿天色这么晚了,若是这林中藏着什么危险,陛下的安危,可不是儿戏。”
江玉朔失笑:“这儿人迹罕至,先生坠崖的时候,除了那位老者之外,可有见到什么人么?”
温允白摇了摇头,“除了他,没有人了。”
“那便好了。”
温允白却只道江玉朔会错了意:“臣不是说的这个,若说碰上什么人倒也并不要紧,万一有凶猛的野兽,陛下……”
江玉朔双手游离至温允白的腰封处,握上他腰间的软剑:“先生可以不相信自己,但不能不相信朕。况且先生比朕明白,这儿根本不会有什么野兽。”
“有的,只是朕对你的野心。”江玉朔眸色生辉,对着温允白的颈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先生,走吧。”
温允白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就这样着了江玉朔的道,听了她的话,真的朝着这静谧漆黑的山林中走去。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就不可能听不出来。
就这样一路面红耳赤地跟在江玉朔的身后,而江玉朔像是怕他要跑掉一般,紧紧地拽着他月白色的衣袖,一刻也不松手。
不知是否是因为江玉朔行地太快了,还是因为自己的心跳地太快了,温允白控制不住出声低低央求道:“走,走得慢些。”
江玉朔却以为温允白是因为从高处坠落,身上还有什么自己未发觉的伤痕,便放慢了脚步。
但依然紧紧揪着他的衣袖不放,“先生可不要想着逃,朕这些时日以来,好不容易见到了,先生可要叫朕一解相思之苦。”
二人先前已经有过一次,温允白自然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即便已经知晓,心中还是忍不住,羞意蔓延。
“臣,臣要逃,能逃到哪里去。况且,臣的脚上有伤,臣逃脱不出陛下的手掌心。”
“先生明白便好。”二人行到了里间,江玉朔忽而停了下来。
这般毫无征兆,温允白差点收不住力道,差点装上江玉朔的后背。
“陛下——”怎么了,还没问出口,就被江玉朔用唇堵住了,身下的话语只能硬生生往肚子里咽。
这个吻看似来势汹汹,却极尽温柔缠绵。
江玉朔知道温允白身上有伤,知道他身子不适,虽是如此,她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欲望,想要将他困在这寥无人烟的山林间,让他再一次尝一尝叫天不应,只能依托于自己的感觉。
明明才分开了没几日,江玉朔却像久旱逢甘霖一般,将温允白逼退到身后的树干上,侵略。
温允白身上被她勾的火起,衣衫领口已经散开,胸前有着一些细碎的伤痕。
因着四周漆黑无比,江玉朔并未发觉。待到江玉朔将唇误触到他身上的伤痕的时候,温允白身形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