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闻然如今在何处?”
“陛下,知府大人此时应当在陈大人处,请了大夫正给陈大人看诊呢!”
“你带路,朕去瞧瞧!”
“是!陛下,走这边。”
赵时安带着小厮在后院七拐八拐,路过一方池塘,一丛常青树,来到了陈文策的住处。
闻然正背着手等在门外,见他来了连忙迎上来,“陛下怎么来了?若那雾气真有问题,臣恳请陛下保重龙体,万万不能让陛下沾上此病啊!”
赵时安看着闻然那幅恨不得将他推得远远的架势,无奈在院门口站定,“朕不过去,行了吧。大夫进去了?”
皇帝站在门口,自己却站在院子里,怎么看怎么别扭。
闻然应道:“进去了,军医卫大夫和城中济世堂的楚大夫都进去了。”
闻然皱着脸想了半天,轻声提议:“陛下,隔壁院子还没人住,不然您先移驾隔壁院子?”
“行,那朕便在隔壁等。”
赵时安去了隔壁院子,隔壁院子也是收拾出来的,院中一颗常青树,树下石桌石凳。
他刚坐下,便有下人送上茶水糕点,甚至还有两本游记杂书。
赵时安等了半炷香功夫,闻然才带着两位大夫匆匆走进他这边的小院。
闻然都能带着两位大夫来了,看来是没什么传染性了,他想。
“怎么样?”
那楚大夫没见过皇帝这样大的人物,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最后还是军医卫大夫先开了口,“回陛下,陈大人的确是中了毒,但这毒只是使人浑身无力,头疼眩晕,却不伤及性命。”
赵时安脸色一变,“可是因为那毒气?”
“这……”卫大夫一脸为难,想必再多的他也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楚大夫颤巍巍道:“陛下……这毒,草民在多年前见过。是因为雾岭中潮湿的雾气,多年不散积攒而成的,再加上有人嘴馋不小心食用了雾岭中一种红色的野果,二者相遇,便会出现此等症状啊!”
“可有什么化解之法?”
“回陛下,这毒三日后便会自己解去。”
“竟然要三日?可有什么法子能快些?”赵时安急道。
“这……只能多喝水,将身体里的毒排出去便好。”楚大夫道。
“闻然!立刻去军中!将吃过那野果的人都找出来,让他们多喝水,若有症状不必惊慌!卫大夫,你在闻然身边协助他!”
“是!陛下!”
那楚大夫又开口了,“陛下,草民这里有一副方子,是可以治那林中潮湿之气的,那雾气虽不导致病痛,但军中应当都不是晋州本地人,若有人适应不了,就服这药,很快便能好了。”
赵时安朝楚大夫温和地笑笑,给卫大夫使了个眼色,又对那楚大夫道:“楚大夫若有空,不如带上济世堂的大夫一同去军中帮忙吧。”
“是!草民遵旨!”
这雾气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真的只是因为那野果?可那日浑身是血的小将又该作何解释?
直至晚上跟穆浮生用晚膳时,赵时安还在想这个问题。
“想什么呢?”穆浮生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
赵时安也没心思吃饭了,放下筷子将下午的事给穆浮生讲了一遍。
“那便只能看陈大人病情了。”穆浮生皱着眉道。
二人草草用完饭,穆浮生拉着他上了街,“你昨天欠我的,今日便要补上。”
赵时安无奈妥协,只是心里装着事情,什么东西都觉得索然无味。
穆浮生走到一个眼生的卖发带的大娘面前,一边低着头挑选,一边同大娘闲聊,“大娘,如今你们去其他州府怎么去啊?我跟我相公想去探亲。”
大娘见她挑挑拣拣选了几条发带,满脸笑意,热心地同她道:“出晋州府就那么一条路,不走雾岭走哪里!”
穆浮生装作一脸惊恐地看向大娘,“雾岭?可我听说雾岭危险得很!前几日有人在里头中了毒!”
“你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吧!雾岭那雾对咱们本地人都没什么影响的!你去济世堂老大夫那儿买包药,提前喝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大娘,就没有其他路可以走吗?”
“没有!哪还有其他路!其他地方官府也没修路!到处都是深山老林,一般人哪里敢走其他地方哦!”大娘说完,放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早些年雾岭那地方还有座寨子,经常有人下山打劫过路人呢!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出来这雾有毒,那伙人就不见了!”
穆浮生跟赵时安对视一眼,那寨子一定有问题!
穆浮生挑走了摊子上三条最贵的发带才走,那大娘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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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中毒相关都是作者瞎编的。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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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沿着主街往回走,穆浮生随手将发带团了团塞进袖袋里,对赵时安道:“若真有山匪,那闻然为何不早说?”
赵时安可以确定闻然没有任何问题。闻然上任之前,他可是叫暗卫将闻然祖上三代都查了个清楚。
他有些迟疑地推测道:“或许是因为他刚上任不久,还没有完全了解晋州府诸事。”
“既然你相信他,不如直接去问问?若不是闻然的问题,那就是府衙中其他人的问题了。”穆浮生道。
赵时安正要回话,却闻到一旁飘来一股熟悉的香味,是小馄饨的味道。
“客官!吃点儿什么?一份小馄饨!一碟酱牛肉!好嘞!”
包子铺的大娘站在门口热情招呼客人,眼尖恰好瞧见穆浮生过来,“穆姑娘!快来快来!我们家那口子前阵子刚从南边儿学来的包馄饨的手艺!皮薄馅儿足!大娘不收你钱!”
许久没吃小馄饨赵时安还真有些馋,便拉着穆浮生过去了。
大娘经营包子铺,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看着两人牵着手,认定了赵时安便是穆浮生的夫君,心下有些惋惜穆姑娘不是自己家儿媳,一边又觉得穆姑娘这般人物是该配身旁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才是。
“大娘,两碗馄饨就行了。”穆浮生道,其他铺子穆浮生并不放心岱山赵时安去吃,但这包子铺就在府衙不远处,每日衙中不少人都会来包子铺买早饭。
大娘去传菜回来,倚着柜台同穆浮生说闲话,“这位公子是你夫君?同穆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穆浮生没有反驳,笑着应了声“是”。
赵时安含笑在一旁看着她跟大娘说话,牵着穆浮生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大娘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放到桌上,自己也拿了一把出来嗑,便嗑边同穆浮生道:“自从我们家那口子去学了这馄饨手艺回来,生意好了不少呢!”
穆浮生心里一动,道:“可是去的画州?那要走雾岭的吧?”
“是!是要走雾岭!”大娘熟练地将瓜子皮剥下仍在桌上,不一会儿便堆了一小堆,“前几日据说雾岭出了事,但不是那军队都安安稳稳走出来了吗?还怕什么?”
赵时安一直没出声,此时自己开口有些突兀,便看着穆浮生接着打听。
“我这几日值勤忙得很,雾岭前几日出了何时?”
“雾岭啊!”大娘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弯腰凑到他们身边,“还不是跑出去一个血人的事情!听说一路进府衙了!姑娘怕是在外头值勤才没看见吧!你那些同僚没人告诉你?”
大娘不太懂这些官府里的事情,只知道能进出的都是当官的,知府老爷是最大的。
穆浮生笑笑,含糊了一句:“不好说的。”
大娘了然,便没再说这事了。
“馄饨来喽!”小二端着两碗馄饨上来,大娘便没打扰他们,招呼了一声就去后厨了。
两只成年男子巴掌大的碗里,一只只圆润的小馄饨漂浮在汤面上,粉色的肉馅透过软白的馄饨皮,汤里还点缀着几朵碧绿碧绿的葱花。
碗中浮起的雾气遮住了二人的眉眼,穆浮生往碗里舀了几勺辣椒,举着汤勺问赵时安:“你要吗?”
赵时安连忙摇头,他嗜甜怕辣,是不敢像穆浮生这样吃辣的。
二人吃完小馄饨,大娘硬是不让他们掏钱,后来还是赵时安趁着大娘不注意将钱偷偷放在柜台上,才同穆浮生回了府里。
赵时安跟穆浮生商议,第二日一早便去找闻然问雾岭中山匪的事情,却不想睡前,闻然自己却慌慌张张跑来了。
“陛下!李师爷!李师爷没了!”
“你说什么?怎么没的?说清楚!”
赵时安想了想那位李师爷,是个不太起眼的中年男人,他刚来时见过这人一面,站在人堆后面,有些唯唯诺诺的。
“陛下!臣今夜本想去找李师爷商议雾岭的事情,进门却发现,李师爷他吊死在了房梁上啊!”闻然这两天简直心力交瘁,今夜又遭了这样的事情,此时更是脸色煞白,腿软得站不住!
“仵作可验尸了?怎么说?”赵时安忙问。
“回陛下,正在验尸!可否要通知李师爷的家里人?”
穆浮生突然插话:“叫他们在外头等!不要进府来!陛下就住在府衙内,怎可叫旁人随意进府!”
闻然抬起袖子抹了把汗,“是!是!穆将军说的是!”
“叫人去搜师爷的屋子!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闻然领了命下去。
今夜怕是睡不成了,赵时安给穆浮生披上一件薄披风,“你先去睡吧,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穆浮生拉着披风摇了摇头,“我陪你一起。”说完,顿了顿,她又道:“陛下怀疑那师爷?”
“是,闻然是刚上任,那师爷可不是。晋州府这么多年的卷宗,文书,闻然上任后肯定是要找师爷了解。闻然却对山匪的事情丝毫不知情,肯定是师爷在其中做了手脚。他又在这节骨眼上自杀,叫人不能不在意啊!”
院中凉风习习,满天星斗,二人静坐其中,却无心欣赏。
过了半个时辰,派去雾岭的几个暗卫回来,正巧闻然也急急赶来,“陛下!这是李师爷房里搜到的!仵作那边的结果也出来了,李师爷是自缢身亡的!”
赵时安起身一看,闻然手中赫然是一片带血的衣角和一封书信!
“这是那死去小将的衣裳?”赵时安瞬间反应过来,他将那衣角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果然在衣角处看到一个小小的字――“诚”。
“衣角上有个‘诚’字,或许是这小将的名字。”
“诚……”闻然细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道:“陛下!之前李师爷无意间跟我提过,说他有个大儿子,常年在外,就叫李诚!”
赵时安在看那信,果然,李师爷与胡人勾结,在雾岭中扮做土匪,抢夺过往客商。后来胡人无意间发现了一种红果,吃下去之后再与雾岭中雾气相撞,便会出先浑身无力,头晕目眩的症状,便不再亲自下山抢夺,而是利用一点,为自己牟利。
过往百姓迷路或者贪嘴吃了红果,晕倒后自己爬起来也只当是自己倒霉丢了细软。
胡人接到大军即将来到晋州的消息,便一不做二不休想在雾岭中动手,谁曾想情报有误,赵时安提前到达,大军两日后也走出来雾岭。
胡人将李师爷的大儿子绑来,胁迫他假传消息,事情败露,李师爷自知活不长久,儿子又惨死,便自缢于府衙中。
悔过信的最后,李师爷说自己与虎谋皮却落个如此凄惨的下场,实在是后悔不已,只求皇帝可以免除家中妻子和老母的死罪。
赵时安冷笑一声,将书信和带血的衣角扔给闻然,“通敌叛国乃是死罪!闻然,这事由你按律法处置!”
“臣遵旨!”应下后,闻然又道:“陛下,臣这就派人去雾岭中将那红果全部挖除。”
“这事不用你去办,”赵时安对等在旁边的暗卫道:“你带人去雾岭将那红果全部挖除,一根都不能留下!除却李师爷这些事情,雾岭可有其他异常?”
“回陛下,没有了。”
赵时安沉吟片刻,“那你速去办事吧。”
“闻然!叫冯苍带兵!去雾岭将那一窝胡人逮出来!若能留下活口便留下审问!留不下!就地诛杀!”
“是!”
愈晚愈凉,晚风送来一阵寒意,穆浮生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赵时安,“这么说,其实同魏国没有干系?”
赵时安接过茶,冰冷的指尖终于有了温度,“不一定,一切还要等卫云风来才能知道,所幸……”
后半句他没说出后,跟随着冒着热气的茶水被咽进肚子里,所幸胡人还没有什么异动,怕只怕他们有什么还未被识破的诡计。
第二天一早,赵时安刚起身,便传来陈文策已经醒来的消息,军中吃过那红果的也都服用了楚大夫送来的药,慢慢恢复了正常。
在晋州,哪怕是皇帝吃的,都没有京城中那么精致,赵时安最近偏爱包子铺大娘家的小馄饨,每天早上都差人去买一碗。
穆浮生跟赵时安坐在院中吃小馄饨,穆浮生问:“时安,你是不是还叫人去查那个楚大夫了?”
赵时安看穆浮生被辣椒染的愈发红的嘴唇,有些心痒痒,“当然查了,方子也让卫大夫看了,不然怎么该让他们用药啊。”
他凑过去迅速亲了一口穆浮生,被辣椒辣得狂喝两碗水。
穆浮生被他逗笑,举着勺子笑得前俯后仰,一旁的小厮努力憋着笑不敢出声。
穆浮生三两口吃完小馄饨,用帕子擦了嘴,又喝了茶清口,掰过赵时安的头,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带着辣味余韵的吻。
赵时安脸一红,下意识去端茶水喝,却没想到不辣。
他埋头喝着热乎乎的馄饨汤,卫云风便从院墙外翻进来了,树上抱着剑的暗卫一个激灵,瞧见是他们老大,又坐了回去。
找赵时安对这师徒两个喜欢翻墙的行为有些无奈,正要说两句嫌弃的话,却见卫云风一脸严肃走过来,“陛下,臣都看见了,下次还是在屋里为好!”
若不是卫云风一脸严肃,耳根却泛着红,赵时安都以为这家伙是真的在老老实实劝谏他了。
赵时安放下碗,当做没听到,转移了话题,“魏国那边有什么消息?”
卫云风一边将信递给他,一边道:“魏国确实与胡人有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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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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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时安看接过信,刚看到开头几句便起了怒意,他看完后将信拍到桌子上,“狼子野心!真以为胡人能给他们什么好处!李师爷真是好大一颗棋子啊!跟胡人勾结还不够,竟还要与魏国勾结想要朕的性命!雾岭一事竟是三者联手!若不是发现的早,朕早身首异处了!那悔过书里竟然半句话没提魏国!他们难道不清楚那是与虎谋皮吗!”
“陛下息怒!”卫云风劝道:“魏国最近还未有大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