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河野站在孟纾身边,脸色很不好。门富德身高才一米七被谢河野身上的气势震得矮了一截。
看见李校长的那一瞬间就像看见了友军,立刻试图找认同感:“李师,你评评理,她一天到晚的也不回家洗碗煮饭带孩子照顾一家老小,简直就是丢了规矩嘛!喊她辞职专心在家也不听,么给是我苦得钱不够么还是咋个!”
他看起来气愤至极,话里话外将女人安分待在家里看得理所当然,孟纾向来平静的脸色也不禁染上了愠意。
若是林茜茜在只怕已经直接骂出声了。
文老师是隔壁百泥村的,她上过高中,有点教书的底子在,在得知镇上小学缺师资后就主动加入,为斜河的未来贡献一份力量。
她的丈夫门富德是县城里的包工头,承包了一片工地施工,家里尚且算得上有点闲钱。
是镇上生活条件很富足的人家。
他喋喋不休,仿佛再说什么真理:“高中也读过咋个是连三从四德都认不得?儿子也生不出来,你这种在古代就是要被拖去浸猪笼呢!会娶到你这种不顾家呢婆娘真的是倒霉!”
“那你怎么不在家洗碗拖地洗衣做饭?”小花老师没忍住直接道。
门富德眉毛一竖就骂道:“你又是哪点来的臭婆娘?轮得到你讲话?”
小花老师到底只是个大学生,哪里被人这么骂过,脸上的表情变得耻辱起来。
孟纾冷哼一声,挡住门富德怒视小花老师的目光。
这一声冷哼简直把谢河野的神韵都学去了。
“小花老师说错了吗?既然知道家里没人照顾,怎么你不干脆辞职回家呢?”
孟纾冷脸的时候挺}人的,门富德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唬住没面子,手一指就骂道:“轮得到你多管闲事?有你们这种女人才是最大呢失败!”
不想还没指出去,就被高大的男人掰住手指,手腕一翻,力量大得差点将他手指拧脱臼。
谢河野冷冷道:“你敢指她一下试试。”
谢河野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李校长上前赶紧将俩人分开。
孟纾蹲在地上,一手扶着地上哭泣的文老师,直视门富德道:“既然你觉得有我们这样的女性是失败,怎么不干脆自己去变性拯救世界呢?”
谢河野倒是没见过她骂人,他惊讶的瞥了眼孟纾,眸里生出了些兴味来。
“就是就是!”小花老师躲在孟纾背后激动附和。
孟纾说:“你谩骂、抱怨有什么用?自己去当女人生儿育女辞职在家洗碗拖地端茶倒水照顾老人小孩不就行了?”
“胡言乱语!男人就是男人,怎么能去当女人!再说了,男人怎么能有女的擅长照顾家庭!”
门富德被谢河野周身的其实压得不敢再骂。
孟纾简直被气笑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废物的男人,思想、认知、言行举止皆是败类。
不待说话,就听见了另一道男声。
谢河野嗤之以鼻:“放屁呢吧你,女的就天生擅长啊?”
“你们男人都是废物吗?什么玩意儿都不会。说白了,不过就是觉得浪费时间、有投入没回报,利益不够,就统统一句不擅长推给女人,大老爷们活成你这样可真他妈窝囊。”
他字字句句直指要害,将他那点心思剖析的干净。
这是他第一次在孟纾面前说脏话,这番言论倒是让她对他有些侧目。
好像有了些不同的认知。
他是高等教育培养出来的,对待女性有足够的尊重和礼貌。
但即使受过高等教育熏陶的人,也少不了会有古旧的思想,认为女人就应该照顾养家。
谢河野的这番话,令孟纾好像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他。
一个真正懂得换位思考,足够尊重女性的男人。
门富德哑口无言,被小辈骂窝囊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怒气冲昏头竟然直接抄起地上不知是做什么用的钢管,就劈头打下来。
钢管打在身上可不是唬人的。
孟纾眼尖的发现他的意图,立刻站起身想推开谢河野。
小花老师捂嘴惊叫一声:“小孟老师!”
谢河野准备避躲时怀里就砸进来个人,眼见着棍子就要落下,他被孟纾扑的往后退了几步堪堪错开钢管。
他一惊,立刻左右检查孟纾,声音里染上焦急:“没事吧?”
孟纾摇头:“你没事吧?”
“没事,”他语气不善:“你瞎扑上来干什么?!”
谢河野是真的被激怒了。
见孟纾没受伤后他放下心了,没跟门德富多嗦,直接拨打了电话报警。
门富德见人报了警一下就慌了,求助的看向李校长。
“你怎么能动手呢!”
李校长出来打圆场:“你们看,小孟教授也没受伤嘛,不然让他道个歉就过去了行吗?”
门富德自知理亏,尴尬的站在李校长身后,手里的钢管应声落地,不情不愿的张嘴:“……对……”
孟纾打断他:“这样的道歉我们并不需要,文老师手臂上那些印记都是你打出来的吧?这些都会作为你家暴的证据。”
思想窝囊就算了居然品行也不端,孟纾才过来扶起文老师坐直时,就看到了她手臂上的青紫。
门富德急道:“你这个臭婆娘讲两句嘛!莫非真的要我被抓进去?!!”
闻言文老师站起身来,拉了拉孟纾的衣服道:“……你们不要追究他了给行?”
小花老师先不解道:“文老师,小孟老师他们可是在帮你诶,家暴可不是小事。”
文老师垂着头:“是我自己摔的……”
门富德立刻大叫:“给听见了!不是我打的!”
孟纾眉头皱得死紧,看着文老师衣袖之下隐隐的青紫道:“文老师,我们会尽可能帮助你的,你不用害怕。”
文老师固执的道:“真是我自己摔的,你们不用帮我。”
孟纾没说话了,连小花老师也一脸的郁闷。
这是孟纾第一次体会到憋屈的感受,那种多管闲事的无力感。
谢河野看了眼她,走到她的身边和她并肩站在一起,道:“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们管不着。但你刚刚碰了我女朋友这件事儿,我们没完。”
“等着吧。”
谢河野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他不再多言,沉着脸直接搂着孟纾过去了。
李校长还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看着门富德和文老师叹了口气。
小花老师看着文老师叹了口气也走了。
别人自己都不想解决,他们瞎掺和个什么劲儿啊。
第22章 第二十二座山
孟纾被谢河野拽着往车那边过去, 男人一声不吭将她塞进后座,“嘭――”的一声关上车门,一张俊脸硬是阴沉得让孟纾无端打了个冷噤。
“你知不知道那玩意儿是钢管啊?一棍子下来你脑袋都能开瓢你知不知道啊?瞎闹什么啊?”
孟纾木讷道:“我……就是想推开你……”
“我一个大男人自己还保护不了自己吗?你这么瞎扑上来知不知道危险啊?真要敲你身上怎么办?敲脸上又怎么办?孟纾, 你那么大个人了,会不会自己保护好自己?”
他声音又大,语速又快, 孟纾被一连串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 也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个、说点什么。
“我是担心它真的打到你……”
“打到我?”他的眉拧在一起: “能打到我打不到你是吧?你是蜘蛛侠、蝙蝠侠、美国队长、无敌浩克,拥有金刚不坏之身是吧?”
谢河野很生气,满脸都是愠怒的神色。
孟纾大气不敢出,谢河野没有对她发过火, 最严重的也不过就是相遇的头几天冷嘲几句再冷哼几声。
现下她也有点无措,其实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的想推开他。
也没想过钢管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全凭着大脑支配着身体就做了。
她动了动僵硬的手臂, 发现微微有点刺痛, 这点痛其实完全可以忽略, 看着男人冷峻的脸孟纾心下一动,轻轻“嘶――”了一声。
而后装模作样的捂住胳膊, 谢河野的臭脸立马就变了, 立刻伸手握住孟纾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推开卫衣的袖子。
变脸的速度堪比火箭发射。
孟纾心里狠狠的唾弃了一把自己,什么时候还学会装模作样了。
白嫩的胳膊上被钢管不规则切面的凸起划破了一道的口子,微微渗了血。
但好在卫衣厚实下端只是挑破了皮, 上端被划拉进肉里, 血都是上面渗出来的。
孟纾这才看见唯一的袖子被刺破了个洞。
谢河野骂了句脏话。
外面的警笛声响了,是收到电话赶来的乡镇派出所的民警。
谢河野握着孟纾的手臂, 似乎想把那道伤口看穿。
“……我说不痛你信吗?”
他的神色太严肃了,孟纾想尝试活跃下气氛,但好像没成功,换来男人冷冷的一眼。
外面的民警问:“谁报的警?”
学生几乎都被这动静吵的往外看出来。
谢河野拉开车门走出去。
“是我。”
孟纾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文老师,只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
从镇上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刚好饭点。
谢河野要拉她去镇上的卫生院包扎,孟纾拒绝了:“就这么点伤口,再过会都该愈合了,不至于包扎。”
谢河野凉凉睨她一眼,冷脸不说话。
孟纾抿唇望了眼依旧脸色不太好的男人,讪讪道:“……我有点饿了。”
谢河野冷哼:“别吃了,吃了脑子也不好使。”
嘴上这么说,还是发动车子载她到杨婶子的店里吃饭。
孟纾受伤的手是左手,且伤口并不深也不碍不了什么事。
杨婶子家离酒店并不远。
孟纾想走回去,谢河野也没拒绝。
走的时候,杨简出来送他们。
到门口时孟纾就说不用送了,她态度坚持杨简没办法,问她:“明天按计划去找吗?”
孟纾说:“没有意外情况的话是这样的。”
杨简点头,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孟纾又叫了他一声。
“在!”杨简站直身子。
谢河野站在孟纾身边不耐烦地皱眉,心想他们俩怎么话这么多,明天都要一起上山了怎么还有说不完的话?
孟纾和他待一天都没喊他的名字这么多次。
烦不烦啊,这个小黑蛋。
孟纾微笑道:“明天不用特地过来。我们路线不同,自己行动就行。”
“噢……”
杨简一愣,那点因为孟纾喊他而露出来的欣喜神情没了,低声接道:“知道了。”
看着他因为失落而低垂下去的下头,谢河野没忍住很不地道的呲着个大牙无声的嘎嘎乐。
原来不是一起上山啊,哈哈哈哈。
瞥见孟纾转身立刻收回去了,唇角依旧是压不住的翘起,还好现在天黑没人看见他的幸灾乐祸。
“自己注意安全,微信联系。”
还冲杨简摇摇手机。
话落,有人立刻满血复活用力点头,有人唇角立刻下塌黑脸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风吹树动,晚霞凄艳。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
“谢河野,你刚为什么说我是你女朋友啊?”孟纾忽然想起来这么一茬问道。
男人连眼神都没偏给她:“你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吗?”
“噢……”
孟纾撇撇嘴,又用这一套话术。
俩人往回去的方向走,从杨简所站的地方看去十分登对,身影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他一个人站在门口站了很久,还是小杨喊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
“哥哥?你在看哪样?”
杨简呼出口气将她抱进怀里,微笑道:“没得哪样,回家了。”
谢河野暗中瞟了眼孟纾,见她没有什么异样,也没生出什么厌恶的表情来,悬着的心才微微落下。
他潜意识里一直不觉得他们俩分手了,所以下意识接的话里总将她放在女朋友的位置上。
又怕孟纾会觉得厌烦、不开心,但这张破嘴就是没个把门的,老是在不经意间就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到家之后的刘婶听说了这件事,忙将自制的药膏送来给孟纾涂抹。
边擦边一脸的心疼:“哎哟,你望望这种白生生的手臂留疤怎么办哟。”
谢河野倚在门口看她,不冷不热道:“留疤了才长记性。”
刘婶道:“挨小姑娘讲话要嘴甜,不要阴阳怪气呢,你这种是会被甩掉的给认得?”
谢河野:“……”
他还真被甩了。
肇事者本人孟纾抿唇不敢接话。
刘婶擦完药就离开了,谢河野也没有理由多待,别别扭扭的撂下一句:“下午不是凶你,对不起。”
孟纾好笑的盯着他走得匆忙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们一走,孟纾就待房间里看文献看资料。
看到九点多的时候怕待会没热水就拿了东西去洗漱。
没敢让伤口碰水,匆匆忙忙的冲了个澡。
插座好像被人修理过了,孟纾吹干头发回房,隔壁谢河野的房间窗帘严丝合缝的,只有微弱的光透出来,不知道在干嘛。
孟纾刚一回房,打开手机就看到谢河野的消息。
21:40
【一二】:在吗?
怕他又要做什么幺蛾子,孟纾直接回复了:怎么了?
【一二】:你要睡了吗?
【M】:看点东西才睡。
过了几分钟,那边发来一条链接
【一二】:/我的耳机分你一半,和我一起听歌吧~by从小帅到大的187.9王子/
【一二】:那我勉为其难陪你听歌。
孟纾咬住下唇,嘴角的弧度直接翘到银河际。
回道:谢谢你陪我。
看着他的音乐软件ID,孟纾觉得林茜茜说的男人身高一旦过了180,就会在无时无刻的报身高并精确到小数点后,诚不我欺。
她点进链接弹窗,孟纾戴上耳机。
“有多久没见你
以为你在哪里
原来就住在我心底
陪伴着我呼吸”
――是陈洁仪的《心动》。
那天夜里资料和文献里写了些什么孟纾都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陈洁仪极具感染力的声音在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