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萝松了一口气,问,“鹤令Z,你不害怕吗?”
鹤令Z没有回答,反问,“你刚才拒绝了他,你不害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一无所有,他威胁不到我。”祝萝硬气地说,“他如果伤害我,我就报警!”
鹤令Z笑了下,“我也一样。”
同样一无所有。
而且他清楚,报警未必有用。周青故那样的人,做坏事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但鹤令Z并不怕他。
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早就失去了,没有什么能威胁到自己。
祝萝小小声嘀咕,“可是,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鹤令Z大可以不必牵扯其中。
鹤令Z听见,立刻反驳,“谁说没有关系?”
第16章 诱
鹤令Z反驳, “谁说没有关系?”
祝萝愣了几秒,才分辨出其中深意,诧异地看向鹤令Z。
这算……什么意思啊?
祝萝懵懵地想:鹤令Z他, 究竟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朋友吗?还是别的什么。
早在鹤令Z义无反顾挂断ZZZ的语音邀请,外套也来不及穿,义无反顾冲出家门时, 他便意识到:
从此刻, 或者从更早之间开始。
祝萝对于他而言,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路人。
他想要跟祝萝亲近,想要参与她此后的人生,将她送上最大的舞台。
这种心情, 鹤令Z暂时无法给出定义。
却也猜到个大概。
祝萝也猜到了。
她仿佛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眼睫轻轻颤抖。
之前的拥抱和接触都过于纯粹,祝萝还以为, 鹤令Z这个人清心寡欲, 没有世俗想法。
如果他有的话……
祝萝仔细思考几秒, 赫然意识到――
好像,自己并不讨厌。
如果是鹤令Z, 也不是没办法接受……吧?
鹤令Z没有逼得太紧, 将手放回口袋,平平淡淡说,“走吧,回家。”
祝萝胡乱应了两声, 跟在他背后走出几步, 又扭头看看被踹开的包厢门。
“你得罪他,真的不会有事吗?”祝萝追上鹤令Z, 小小声问。
“为什么这样问?”鹤令Z蹙了下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祝萝捏起手指比划一下,“一点点。”
长在名利场的女孩,即使心性再单纯无暇,对于上流圈的尔虞我诈,多少也会耳濡目染。
周青故那样的人物,严丰舟必须毕恭毕敬捧着,足以窥见他的手腕和势力。
在听周青故刚才的语气,鹤令Z背后的家族,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万一周青故因为今天的事情,迁怒鹤令Z的本家。
他的亲戚那么狠毒,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鹤令Z。
鹤令Z却一脸无所谓,并不觉得自己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没关系,就算他们知道,也只会以为我随父亲,恋爱脑发作。”停顿几秒,鹤令Z补充道,“我长了恋爱脑,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喜闻乐见的事。”
要知道,假如鹤令Z的父亲没有遇到母亲,凭鹤天道和鹤天行的本事,一辈子也别想抓到他的软肋。
直到现在,他们背地里还嘲笑父亲拎不清,非要娶个无法帮衬自己的老婆。
而鹤天行和鹤天道分别与豪门大家族联姻,巩固自己的势力。
以此将鹤令Z父亲牢牢踩在脚下,极尽所能限制他的发展。
其实,婚后那些年里,鹤令Z父亲有无所次可以选择放弃,换一条更轻松的路。
但是他没有。
或许他对于自己的手足,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他们不会做得太绝。
又或许――
明明败局已定,他依然保持着最初的顾勇,选择奔赴那个惨烈的未来。
鹤令Z一直不太明白。
直到刚刚,突然理解了父亲的心情。
年少时深爱的人,怎么忍心与她陌路,又怎么忍心委屈她无名无分。
“没关系。”鹤令Z无风无浪地说,“你不用替我担心。”
虽然他心里清楚,抢了周青故看上的人,鹤家肯定不能同意。
那又怎样?
鹤令Z不像父亲,会乖乖任他们宰割。
“真的不会有事?”祝萝依然满心担忧。
以现在的局势判断,无论哪方势力出手,鹤令Z都不像没关系的样子。
“比起那个……”鹤令Z看向她,“更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我?”祝萝指指自己。
“对啊。”鹤令Z笑了下,“要是你不愿意被我抢,我再莽也没有用。”
“我…我不知道……”
祝萝脑子乱糟糟的,一时半会没有办法给出答案。
祝小兔选择逃避,鹤令Z没有紧逼,径直带她走出餐厅。
外面雨势越来越大,祝萝一眼看见停靠在路边的重金属风摩托。
这款车呈现三角形,只在三角形顶点有个座位,前后没有办法坐人。
祝萝再次思考之前没有解决的问题。
鹤令Z准备怎么带她回去?
揣兜里吗?
或者说,他根本没打算让自己坐他的车。
“嗨!嗨嗨!”
停在远处的红色法拉利按下车笛,潘奇摇下窗户,探出脑袋对他们用力挥手。
“鹤大!小神女!这边这边~”潘奇得意洋洋邀功,“我把车开过来了。”
祝萝这才注意到他,用手背挡住前额,准备冲进连绵的雨幕中。
“别动。”鹤令Z拉住她,然后快速跑到车跟前,从潘奇手机夺过雨伞,又折回祝萝身边。
祝萝一抬头,发现头顶已经被严严实实遮住。
鹤令Z原本半湿的衣服更湿了,黏糊糊贴在身上,看着就冷。
“只有几步路,我可以跑过去的。”
鹤令Z只说,“我已经湿了,你别淋雨。”
他并非特意撩拨祝萝,这句话也特别寻常。
但是,意识到鹤令Z可能对自己抱有怎样的心情,祝萝不争气的红了脸。
她这一生走到现在,连父母都没有好好疼爱过自己。
以致于十九岁的祝萝,得到一点点善意,都显得受宠若惊。
就好像自己不配似的。
而鹤令Z这个人,仿佛天生克制她。
即使祝萝在他面前卸下伪装,脆弱又自卑。
鹤令Z也会照单全收。
然后,还原祝萝原本该有的模样。
假如祝萝当真是不堕凡尘的神女。
无数人想把她从云端拽下。
鹤令Z会把她好好送回去,让她继续清傲天真,不食人间烟火。
“你为什么选我呢?”祝萝低低自语。
“嗯?”鹤令Z被潘奇的喊声吵到,没听清楚祝萝的声音。
祝萝摇摇头,“没什么。”
“鹤大你行啊!真把小神女从周青故手上抢过来了,那货脸色肯定很难看吧?”潘奇笑得没心没肺,“姓周的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上一肚子坏水。被他盯上的女人,就没有能逃脱魔掌的。”
“少说两句。”鹤令Z瞥了他一眼,“我对他的事情没兴趣。”
“得嘞~”潘奇见鹤令Z直接坐回后排,不确定地问,“我来开车?”
鹤令Z:“不然呢?”
潘奇期待地搓搓手,“我以为你开车把小神女送回去,然后我骑你的Comfedreate。”
“哦,你想得挺美。”
潘奇撇撇嘴,失望地坐进车里,“你那辆新到手的都送人了,这辆旧的还不让我骑,咱俩难道不是过命的交情吗?”
“命是命,车是车。”
祝萝隔着玻璃,看向还停在餐厅门口的摩托。
那辆鹤令Z亲手改装的车,对他那么重要啊?
难怪最开始的时候,不让自己碰呢。
“到了。”
潘奇把红色法拉利开进双子仰月楼的院子,没有进屋坐坐的意思,把钥匙塞进鹤令Z手里。
反正鹤令Z从来不让他上楼,
那个修车厂似的客厅,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狗都不去!
祝萝目送很有工具人自觉的潘奇,“他没问题吗?”
鹤令Z轻描淡写回答,“别管,他住斜对面的小区。”
“啊?”祝萝看向对面小区,再回过头,鹤令Z已经准备回自己家。
祝萝盯着他的背影,犹豫应不应该叫住。
叫住他,担心多聊两句,又回到之前那件事。
祝萝今天想不出答案。
明天和后天,应该也想不出来。
可是,不叫住他的话,难道明天和后天也要躲着鹤令Z吗?
祝萝早已经习惯一个人。
一个人练舞,一个人处理伤口,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
遇到鹤令Z之后,以前习惯的孤单,突然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她开始犹豫。
虽然还没有理清楚思绪,不过……
“祝萝。”鹤令Z已经推开门,又回过头问,“你刚才在餐厅,吃饱了吗?”
“没有。”祝萝摇摇头,委屈地抱怨,“那里的菜,我根本吃不下去。”
鹤令Z笑了下,“等我,很快。”
“好。”祝萝点头。
沉重的心情,突然变轻松了。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从包包里拿出韩素素没有归还,特意借给自己的夜莺演出服。
夜莺这个角色,原本是祝萝的,她已经练会了舞蹈。
由于意外受伤,害怕影响整个班排练进度,很遗憾没有登台。
可这毕竟是祝萝第一次诠释的角色,她想完完整整跳一遍。
哪怕只有一位观众。
不对。
一位观众就够了。
在鹤令Z面前,她反而能拿出最好的水平。
鹤令Z准备好投喂祝小兔的晚餐,来到小兔子的窝,发现光线比以往更加明亮。
祝萝头发高高盘起,戴了一个流苏造型的发簪,身上穿着一件色彩斑斓的流苏裙。裙摆摇摇晃晃,散发出类似羽毛的光泽。
见鹤令Z进来,祝萝没有多说半个字,直接开始播放音乐。
鹤令Z非常自觉,找好自己的位置,欣赏一只夜莺的绝美身姿。
这段独舞只有两分钟,祝萝跳得很流畅,时间几乎一闪而过。
鹤令Z眼睁睁看着‘夜莺’在自己面前飞走,由衷感到意犹未尽。
“这段舞蹈,原本是我今天要和大家一起完成的舞台。”祝萝拎起裙摆,优雅地行礼,“谢谢你的观赏。”
“跳得很美,像一只真正的夜莺。”
祝萝得到他的夸奖,眼睛更亮了。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跟大家一起跳一遍。”祝萝想了想,又弱弱的补充,“希望到时候,也能有今天的状态。”
她对于正式登台,依旧很没有信心,用祈求的眼神看向鹤令Z。
“你可以多来看看我跳舞吗?”
鹤令Z没有答应,反而问到,“有什么好处?”
祝萝愣了一下,以为他要让自己承诺什么。
比如之前的――
是这个意思吗?
“真笨。”鹤令Z没等到她的答案,主动开口道,“你应该说,能欣赏首席的私人专场,是我的荣幸。”
第17章 诱
“鹤大, 今晚出来嗨啊!”
周末清晨,鹤令Z接到经常一起混的朋友打来电话,凉凉抛出两个字, “没空。”
“你竟然会没空?”电话那边的人摆明不相信,以为鹤令Z故意敷衍,再接再厉怂恿道, “你来呗, 今晚方少请客,安排了好多节目呢。”
“不去。”鹤令Z态度依旧决绝。
“别介呀,鹤大你就算不给我面子,至少应该卖方大一个面子。他前几天还提了一嘴, 抱怨说鹤大你最近好难约。”
朋友口中的‘方少’,是漠城出了名的纨绔,与鹤凌皇颇有交情。
前些年,多亏这位方少, 鹤令Z‘浪荡败家子’的人设, 在鹤家人眼中根深蒂固。
鹤令Z并不打算与方少有太多交集, 但人家毕竟有意无意帮过自己。
再说,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鹤令Z必须继续自己的混子人生。
他想了想, 回复道,“下次,今天有事。”
“你真有事?行吧,我去跟方少说说。”对面人终于死了心, 嘴里还嘀咕, “究竟有啥大事?难不成你遇到一个很难搞的妞,正在给她当舔狗。”
嘀咕完, 他自己先笑出声,“怎么可能,你可是鹤令Z哎。”
――还真是。
鹤令Z挂断电话,看向身披晨曦,走向自己的祝萝。
虽然祝萝不算‘很难搞’,自己的行为也称不上舔狗。
但,按照通俗意义来说。
他确实在追求祝萝。
祝萝快几步跑向他,摸摸自己的发尾,不好意思地解释,“挑衣服耽误了太多时间,你等很久吗?”
初冬节气,最近几天大降温。
祝萝从严家搬出来,带走的衣服有限,选来选去才找到一件前几年买的手绘涂鸦外套,背后有一只大大的简笔兔子。
她前几年还在读中学,周围同学都是类似的打扮,因此不觉得突兀。
现在已经是快要2字开头的大学生了,穿可爱风服饰,有刻意装嫩的嫌疑。
祝萝捋平衣角的褶皱,又不安地摆弄贝雷帽,生怕鹤令Z觉得看不顺眼。
鹤令Z没有回答祝萝的问题,反而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她的衣服。
然后――
“祝小兔。”
“?”祝萝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小兔子。”鹤令Z评价,“果然很合适。”
“哪里像小兔子啊?”祝萝重新审视自己。
像吗?
还有。
她回顾第一次跟鹤令Z见面,曾经的心理阴影再度复苏。
谁能想到,一身血污,眼神阴鸷冷淡的男生,内心活动居然是‘你像小兔子’。
这合理吗?
祝萝坐进车里,飞快地说,“我第一次见你,其实挺害怕的。”
“我长得吓人?”
“不是。”祝萝摇摇头,皱着眉说,“因为,小猫。”
“你说瓷儿?”
祝萝:???
跟瓷儿有什么关系。
鹤令Z看出祝小兔的疑惑,颇有耐心讲述瓷儿碰瓷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