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夜——挥墨染蝶【完结】
时间:2023-06-05 14:46:51

  可裴弗舟如今是要反击的。
  他这次攻城略地起来,有秋风扫落叶的势头,不留半分情面。
  几次纠缠下来,倒教她因为生涩而有了败退之意。
  游走之间,这敌军仿佛还故意戏谑,在她的地盘勾勾扯扯几下,似是挑衅。
  江妩气急败坏起来,原本的那一点顾忌也全然散去。
  她不管不顾,趁着裴弗舟的袭击得凶猛之时,朝着那进犯的舍//头就是狠狠一下嘴。
  他吃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气息不稳起来
  这玩意若是断了,可是会死人的。
  江妩这是要置他于死地么.......
  他不得不考虑新的战术,只好暂时稍稍退了出来,想着是不是点到为止。
  谁想,她却杀红了眼,非要乘胜追击过来,他几番躲避,她却节节进攻,仿佛不把它咬出血来不解气似的。
  裴弗舟不自觉地睁开了眼,这一点点追逐过来的身影,仿佛有一种渴望和索吻的姿态。
  他怔了怔,气血骤然无法自控起来,只觉得热气全都翻腾到某一处去。
  于是待她自己贴了过来,他垂着的眸色一暗,忽地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刹那间,彼此的视线天旋地转起来,下一刻,一同跌入了那柔软的狐裘里去。
  她还在认真反击,他却有点意乱情迷起来。
  俯身下去的接吻变得略有点缠绵的意思,他辗转流连地落在她的唇角,抚过方才轻轻咬过的地方,全然没了那种你死我活的架势。
  当他再次掠入那满腔的战场时,已经没有了硝烟的味道,竟然多了些许温和与试探。
  他的手掌方才还是桎梏着她的后脑,如今却不由自主地插入了她的发尾,一路摩挲,最后顺着她的后颈滑落下去。
  那略带粗糙的指尖上有着惊人的热度,欲在肌肤上点燃了一条磨人的导火索似的。
  这滚烫一下子叫她清醒过来。
  睁开眼,她察觉出这姿势的不对劲,当即有了停战的念头。
  她开始关闭城门,拒绝迎战。
  任凭他如何变得温柔怜悯,她都不再参与这场危险的战争。
  裴弗舟回过神来,发觉唇边的痛意渐渐消散了。
  这次换她微微挣扎起来,想跑,不安分的身子略有焦虑地动了动。
  他的手掌当即感到她无意识地抽离和撤退,然而下一刻,手腕猛地一用力,却直接将她往自己的唇边又按了回来。
  他缓缓睁开眼,手肘撑在狐裘上,垂眸静静地看她。
  四目相对间,那呼吸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冷峻的视线在她脸上游走一圈,如今到了这一步,把持不住的是他自己,其实他好像才是先败下阵来的那个。
  裴弗舟不禁嗤鼻一哂。
  语调里有几分故作失望的语调,轻抬眉宇,揶揄道:“你不是喜欢咬人么?我让你咬个够,怎么不继续了?”
  说着,他抬起拇指将唇上破皮处的血珠尽数刮走。
  视线直直地看着江妩,他的呼吸还是沉重而灼热的。
  热气蔓延到了江妩的脸上,引得她腮边慢慢升腾起一阵绯红,蔓延到了耳后去。
  裴弗舟看在眼里,不禁唇边扯了个弧度,呵笑一声,故意轻嘲地问道:“怎么了。这时候知道脸红了?”
  江妩抬着一双秀眸睨了过去,同样的冷笑,反唇相讥,“我只是累了,缓口气!”
  裴弗舟轻嗤,“是么...看来你还有兴致继续。”
  说罢,他慢慢俯身,做出一种等待和承让的姿态。
  江妩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唇,上头隐隐几处暗红,全是她的杰作。
  她顿了顿,下意识地偏过头,冷声敷衍道:“我现在没兴致了。”
  裴弗舟停在那里,垂眸看她,没有继续。
  然而,就在江妩默然的须臾,下颌一冷,修长有力的手指已经锢住她的下巴,稍稍一用力就将她的脸扭了回来。
  她被猛地抬了起来,迫着去直视他,那冷峻的眸心里燃着一团火,映出她一副不屈不挠的模样。
  裴弗舟的视线在她紧张的脸上看了一圈,忽然意兴阑珊起来,剑眉间淡淡地拢起一层戏谑,提醒道:“你想有兴致就有兴致,你想没有兴致就没有兴致。你以为我是谁?”
  说着,他想了想,故意抬起手,按在她的交领之上。
  “不要!——”
  她果然一惊,低声呼了一句,双手立即覆盖上去,死死按住了他的手背,一双杏眸正盯着他,满脸的惊嗔与警惕。
  冰冷的触觉,自手背蔓延到他心里去,他虽然有些失望,可这其实也是在意料之中的结果。
  裴弗舟倒好,很快自我宽怀起来,没有进一步做什么,只是垂眸打量她的脸。
  半晌,他嗤鼻一笑,只是翻手反握住她一把冰冷的指节,攥了攥。
  故意压低了声,道:“知道么,今日这右武侯府,除了你和我,一个人都没有。”
  “......”
  “就算有,没有我的允许,旁人也不敢进这间屋子。”
  “......”
  “那你觉得,你今日能逃得掉吗?”
  “......”
  其实他本想吓唬吓唬她,并没有旁的意思。
  谁想,她似乎当真了。
  耳边只听江妩一声冷冷的哂笑,他垂眸仔细看。
  江妩慢慢地将手指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不动声色地放到两侧。
  她躺在他的眼下,看起来是不会反抗的模样。
  只是她憋了口气似的,也不知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此刻有一种任人鱼肉的妥协与认命。
  可那眸子里分明只有无尽的冷淡和决绝。
  她颤了点声,可还是尽力挤出一丝蔑视的浅笑,硬着嗓子道:“是。我是比不过你。你一向自视甚高,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平日一副清傲孤绝的皮囊,原来和那七皇子也差不得多少。我错信你,是我逢人不吉,权当一个大大的教训!大不了完事后,我立刻去慧安观里做女冠去!一样的清清静静,一样的自在安稳。”
  裴弗舟闻言轻笑,只随口问道:“嫁给柴锜或者旁人,同去做慧安观礼做女冠比,你更想要哪个?”
  江妩似是被问住,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刚想说“做女冠也不错。”,可忽然意识到这样的回答恐怕会有暗示裴弗舟接下来对她做些什么的意思。
  她瞪了他一眼,道:“跟你无关。”,继而直视着他的眼,道,“不论我选哪个,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是好是坏,用不着旁人来安排。”
  裴弗舟默了默,倾身而下,覆手在她的脸颊轻轻磨/挲地滑过,他笑了笑,故意道:“你现在就在我的怀里,你觉得你能决定什么?安排什么?”
  说着,他低头,朝她的那截脖颈而去,却未贴上。
  这已经引得她浑身起了战栗,她略略激愤起来,恨声道:“我永远不会接受你!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这话引得裴弗舟妒火难耐,他一时火气上头,一把按住她的手腕,低眸道:“是么。那你就能接受陈逊,接受柳康,接受柴锜?!他们是什么东西?你也看得上!”
  他嫉妒是真的,不敢相信也是真的。她在眼里值得最好的,可凭什么教那些人得了她的心?
  江妩被他按住,然而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只仰起脸,不怕再刺激他,继续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一辈子脑子摔坏,我至少还愿意同你做个朋友。谁想,你还是想起来了。呵,你现在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自以为是地安排我,指摘我。你上辈子讨厌我,这辈子又说喜欢我,想怎样就怎样!你从来没考虑过旁人在想什么。”
  到最后,她不平之意翻涌起来,口不择言道:“就算上辈子我还活着,恐怕到最后也不愿意和你回来!”
  说着,她把脸一别,脖颈微微抬起,倒真有点视死如归的勇气,她闭上眼,道,“你不是就想要么?拿去吧。你一向如此,我也不奇怪。”
  裴弗舟静静地听着,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这副样子,半晌,不由发笑。
  他轻呵,“你先前拿我同七皇子比?在你眼里,我如此没有自控力,没有点底线?非要用强的逼迫你么。”
  他嗓音淡淡的,无情无绪,唇边荡漾开一丝无奈。
  江妩慢慢睁开眼,看过来时,手腕一松,裴弗舟已经径自起身,又恢复了平日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不看她,只是那英俊的侧脸显得十分落寞。
  良久,他只一披斗篷,萧然的身影独自走了出去,道:“我要进宫了。你歇息好了,便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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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先前江妩怕他,如今他反而怕起江妩来◎
  裴弗舟走得利落, 长腿迈着靿靴直接跨出二堂,绕过影壁走出去了。
  风吹起斗篷的一角,在他的脚边一飘一摇的, 最后在她眼里晃了几下便消失了。
  他方才那话叫她去留请便,可这右武侯府的主人都走了, 她这个被请来的客在这里呆着做什么。
  江妩怏怏了下去,走也不是, 歇着也不是。
  呆呆地在一明一灭的熏笼旁坐下,她抱着膝头看。
  里头的炭火静静地烧着, 偶尔噼啪一响,衬得满屋子更加寂静寥落起来。
  怨气也撒了,狠话也说了,按说此时此刻, 应该趾高气扬, 满心得意。
  可江妩不是,反而有一种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的感觉。
  她的嘴唇是发麻的, 脑子里也是一锅粥,想起方才和他就在这里,纠缠个你死我活似的, 转而觉出尴尬起来。
  很奇怪, 她回忆起苏弈的时候,竟然并无什么深刻怨和恨,仿佛那些所谓的情愫全都没发生过似的,大概彻底心如死灰的感觉并不是报复, 而是沉默和远离。
  可对裴弗舟......
  她顿了顿, 想到这个人, 如今也不知道该是个什么心思。
  江妩隔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起身打算回去,然而脚下才走出了正堂,才忽然发现身上还披着裴弗舟那件狐裘。
  她回去,换回自己的薄氅,临走前,又看了一眼。
  还是默默地将那狐裘重新叠好,放回了木阁上。
  其实江妩素来是圆融温婉的性子,只要不把她逼到绝路,一切相对来说都是好说的。
  她从来没与人像今日和裴弗舟这般,如此凛然决绝地说话相处过,这会子蔓延出一种疲惫感,她才发觉原来和人争吵是如此的耗费精力。
  自觉本应该继续抱着一种对峙、或是抗争的方式,来对待前世这个总是为难她的人。
  可此刻,她却突然没了什么斗志,就像藤球散了架,抽了枝,整个人像泄了气似的。
  天是灰的,风是冷的,她被笼罩在蒙蒙的天际之下,心里头直发闷。
  右武侯府里,空旷无人的中庭威严森森。自这里穿过中庭直至外堂,一匹匹石刻的鞍马圆目如炬,雄豪艳丽,列位左右,尽显金吾威仪。
  她一路走过,那些战马仿佛活了起来似的,全都在盯着她看,仿佛在替他们的主人叫屈。
  江妩心里发毛起来,这右武侯府里,连风都是冷森森的,空气里蔓延着一股冷刃铁器般无情的味道。
  她脚步加快,裹紧氅衣赶紧往外头走去。
  出了门,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一下,见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各色车马缓缓行过,一派新岁之景,她才确定原来裴弗舟真的走了。
  看来这次是不同的。她今日说了狠话,旧怨还在乱着,新怨又堆叠起来,两人算是又结下了梁子吧。
  想起先前他脑子空空没有记忆的那阵子,不论如何不愉快,那个失忆的裴弗舟总是在分别的时候,找人送她一程。
  云卷云舒,这才一会儿就阴了天,风一吹,春雪便落了下来。
  薄薄的一层,落在地上立即就化开了。
  街上结伴的人撑起了伞,在伞下挤成一团,言笑晏晏,而后彼此推搡客气地一同上了车辇,好不亲密。
  江妩站在墙垣下,看得有些出神......雪轻轻落在她的额顶,微微一凉。
  她倏地醒过神来......
  这时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想他!
  不......应该说,她是在想那个处在短暂失忆里的裴弗舟罢了。
  现在,这人已经回了魂,上辈子的那个他重新占据了那个身体,已经把先前她所谓的“友人”挤走了。
  那个温淡,平和又很善解人意的‘裴弗舟’,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
  江妩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去的,只记得她从北坊一步一步回了永宁坊,整个人好像是在梦游,看什么都没兴致,脑子里空空如也,迟钝得厉害。
  她回了屋子,一屁股瘫坐在榻上,身子靠在架上,连动都懒得动。
  抱穗吓了一跳,姑娘今早急冲冲地出了门,结果回来却是一副丧气失魂的模样。
  走近给她解开氅带换衣服的时候,抱穗察觉出来什么不对劲,小心翼翼地试探。
  “......姑娘方才去逛香料摊子了吗?”
  江妩淡淡地说没有,“怎么了?”
  抱穗抿了抿唇,“姑娘身上的熏香,怎么不一样了?”
  江妩秀眉轻蹙,脑子里空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味儿来。
  她赶紧抬起袖笼左右嗅了嗅,那上头尽是裴弗舟衣衫上那种凛冽清冷的甘松气息。
  这甘松味道虽然不是甜腻缠绵的,相反,有一种肃冷拘谨的意味,可这不代表它是淡薄易散。
  其实,这种香料简直如裴弗舟本人一样,闻着浅淡清冷,可实际上却很是霸道无理,沾上了一些,直接就能把其他味道盖过去。
  好比现在。
  怕是方才两人扭成一团的时候,一点一点沾染过来的吧......
  江妩浑身不自在起来,被这一阵阵属于裴弗舟的味道扰得心烦意乱。
  抱穗尚不知情,评了一句,“蛮好闻的呢。”
  江妩没说话,只立即抬手解开了交领长衫,直接脱掉。
  然而,那甘松似是鬼使神差地粘上了她似的,竟然还是萦绕在鼻尖。
  一件不够,再继续。
  直到全都褪去,最后,她只剩下一身雪白的中衣。
  那味道实在可恶,好似侵入了她的肌肤似的,缠绕在她的耳后和脖颈,教她摆脱不掉。
  一呼一吸间,直直地往鼻息里窜,仿佛他就坐在她的身边,仍然在拥住她似的。
  “我要沐浴。”江妩果断拔下了发簪,一头乌云似的头发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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