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只能低头回话：“禀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吩咐送来的，避子的药。”
第414章 用意
避子？！！
这两个字一出，屋子里瞬间针落可闻，尤其宋念知，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了不可置信。
清箬更是傻住了，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道：“皇上吩咐的谁？”
她是宋念知身边的掌事宫女，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她会第一时间知道，可从皇上离开到现在，她根本没有听到任何音讯。
也是因此，清箬都不由有些怀疑，这东西是不是送错了，亦或是，下面有人顶了皇上的名头，要来害宋念知？
是的，因为过于震惊，清箬都已经开始失去理智地阴谋论了，压根没反应过来这个猜测放到如今根本没可能。
这种嚣张不怕死的举动，放眼后宫也就冉氏能干得出来，如今冉氏已死，后宫一派祥宁，如何还会有人敢着冒着皇上的名义来干这种事？
宋念知显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的震惊，只在于楚修的这个吩咐本身。
见着宋念知神色不对，送药的宫女不由心中打鼓，赶忙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娘娘，这是太医院的人直接送来的，只说是皇上口谕，具体情况奴也不清楚。”
她是清音阁的大宫女，平日里管着宋念知的茶水汤药，所以太医院那边送药来，清箬又在宋念知跟前伺候的情况下，第一时间便找上了她。
说实话，在她知道这药是干什么的之后，也被震傻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皇上的命令。
毕竟，就在不久前，娘娘还侍了寝承了宠，皇上也是欢欢喜喜从清音阁直接去上朝想，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翻脸无情吧？
更别提，这段时间娘娘的受宠程度，整个后宫有目共睹，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天呢？
宫女十分忐忑，既为宋念知不平，又担心自己会受到迁怒。
可是药都送来了，她又不能视而不见，这可是皇上亲口吩咐的，她心里再慌张，也只能硬着头皮送来。
大宫女把知道的都说了，宋念知一通猜测分析，却还是没搞懂楚修的用意。
她倒不觉得自己失宠了，毕竟楚修昨儿个还跟她说要一个公平对待的机会，不可太能一下子翻脸无情。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总不能，是觉得她身体没调理好，不放心让她再度有孕吧？
可她的身子太医已经看了好多次了，早就已经保证过无甚大碍，而且楚修昨晚上的举动……也不像还在提心吊胆的样子，分明也是确定她没事了才敢那般放纵的。
所以一时半会儿，宋念知还没想法确定楚修的想法。
她沉默片刻，看了看满满一碗药，又看看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的大宫女，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开口道：“放下吧。”
大宫女如蒙大赦，赶忙把药碗放到桌子上，复又屈膝跪了回去。
“行了，药本宫会喝，你且出去罢。”宋念知摆摆手，把人给打发了下去。
清箬抿抿唇，到底还是在她出门前小声提醒了宋念知一句：“娘娘，此事怕是不宜……”
第415章 声张
清箬的意思，是不宜声张，更不能传扬出去。
毕竟，女子嫁人，不管嫁的是高门权贵还是小门小户，也不论做的是正房还是侧室，孩子都是衡量自身地位的最重要因素。
无子的话，即便是正妻，也能因此被夫家休弃，且休得光明正大，不容任何人置喙。
同样，孩子生的越多，地位也就越稳固，孩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便是受不受宠的象征，虽不绝对，可要是那个主子受宠却无所出，那也是要遭人议论笑话的。
普通门户尚且如此，更别说是后宫了。
虽说宋念知生下了大皇子，是后妃里唯一一个有孕产子的娘娘，地位已经很是稳固，但难保日后不会有所变故，陆续会有其他皇子公主出生。
而这孩子一多，渐渐的也就不稀罕了。
大皇子如今还小，尚且看不出秉性，也无法确定日后是否还能继续得皇上喜爱，要是之后再来个其他娘娘生的二皇子三皇子，更讨皇上喜欢的话，大皇子的地位渐渐的可就不稳了。
别看这会儿清音阁花团锦簇，风光无限无人可及，但清箬还是不得不警醒，毕竟宠爱这种东西，又能维持多久呢？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宋念知能多生几个孩子，到时候即便皇上宠爱不再，也无人能够撼动宋念知的地位了。
——几个孩子里，总有一个能让楚修喜欢吧？而且，这会儿的大皇子是皇上长子，皇上必然会稀罕重视，以后宋念知所出的其他皇子再得了皇上喜爱，那就算大皇子这边淡了，宋念知依旧可以稳坐后宫。
生下的皇子越多，宋念知也就能立得越稳，不管以后局势如何发展，她都不必患得患失，整日为了这些事情忧心。
所以依照清箬的想法，她很期盼宋念知能再度传来好消息，这几年辛苦些，日后也就有了更加稳固的依靠。
正因此，楚修送来的这碗避子药，让清箬久久难以回神，她实在想不明白，怎的莫名其妙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现在事已至此，想这些也没用处了，清箬如今能想的，就是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避子药送就送了吧，说不定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呢？等之后宋念知找时间去问一问皇上，解释清楚误会，事情未尝没有转圜的余地。
但……今日的事，就断断不能传出去叫旁人知晓了！
皇上亲口吩咐给送避子药，这背后的意思足够让清音阁经历一场风波，一旦传出去，还不知道后宫的这些娘娘们会作何猜想。
现如今没了冉氏，后宫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隐隐有了宋念知顶上的趋势，日子也终于好过起来，很少再有人上前找麻烦。
但这一切可都是因为宋念知受宠的缘故。
若是这会儿传出避子药的事情，转头就会有人觉得楚修对宋念知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在意，之前种种不过是权衡之下的结果。
这样一来，还有谁会信服宋念知呢？
第416章 确信
万一此事只是个误会，到时候解释起来不也麻烦？
而且有些人本就眼红清音阁，怕是更要借机生了事端，平白无故地给宋念知增添麻烦。
考虑到这些，清箬觉得最好还是先封锁消息，等问过了皇上，知道了事情始末之后，再想想具体该如何处理。
这个大宫女不是嘴碎的人，平日里老实稳重，心思也纯粹些，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交代警告一句，总归是更妥帖的。
宋念知很轻易就听明白了清箬的言下之意，她抿唇想了想，出声叫住了要出门的大宫女：“等等。”
大宫女停下，转身等候差遣：“娘娘还有何吩咐？”
宋念知开门见山：“这药的事情，有多少人知晓？”
大宫女一愣，连忙道：“就奴一个所知！”
太医院的人来清音阁之后，也没说具体什么事，只让人找了她前去，而等她到了以后，那人便支开了其他宫女太监，独独跟她一人说了原委。
只言这是避子药，乃圣上亲自吩咐的，让太医院直接煎了送来，莫要声张。
宋念知指尖微顿：“那人确定说了不能声张？”
“是。”大宫女赶紧表态，“事关重大，奴听得很清楚，不会弄错的！”
“本宫知道了。”宋念知点点头，“你下去吧，此事莫要多言。”
“奴知道的。”大宫女表完态，行礼退下了。
待人走后，清箬再也忍不住了，问道：“皇上这是何意？”
明明让送了避子药，却又吩咐了不能声张……这到底是在保护宋念知，还是在防着宋念知？
她越发的看不懂了。
宋念知却笑了一下，神色也恢复了平静，甚至伸手去碰了药碗，看样子竟是真打算喝！
清箬又急又懵：“姑娘，您真要喝啊？”
“不然呢？”宋念知指尖一顿，抬头看清箬，那样子像是一点没受影响。
清箬都要急哭了：“姑娘！”
见她实在担心，宋念知也不好继续逗人，便道：“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清箬怔住：“……那是何意？”
宋念知笑了笑：“我没失宠，这药也不是惩罚，不必忧心那么多。”
暂时不论事情的逻辑如何，如果楚修真的厌弃了她，不想她再怀胎，给她送避子药就不会特意交代了避着人。
既然现在有了这么一出，那只能说明这药另有用意。
当然，如果楚修是那种满腹算计毫无真诚的皇帝，是有可能会干这种事情——明明已经厌了她或是对她心存忌惮防备，对外却还要考虑此事可能带来的影响，故而交代了不要宣扬。
但楚修不是这种人，他也没有嫌弃厌恶她。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生出了这样的意思，楚修也大可以不告诉她这是什么药，又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考虑以上种种，楚修肯定是有他的理由，但绝对不会是清箬猜测的那样。
宋念知很确信。
清箬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小声咕哝了一句：“那也不能轻易服用这种东西。”
第417章 低迷
那可是避子药，万一损了身子，以后子嗣艰难可怎么好。
清箬自小跟在宋念知身边，自己也是未嫁人的姑娘，对这些东西谈不上了解，但她也知道，一般人家，谁会用这种药？
就算宫里太医本事大，调的药少些损伤，但她到底还是担心，怕宋念知以后有所妨碍。
考虑到这些，清箬就更不明白了，不管多大的理由，皇上直接叫人送避子药来，未免也有些过了。
宋念知倒是没有太大感觉，她一时也没想明白楚修的意思，但潜意识里，她并不觉得楚修会害她。
既然药送来了，楚修应该也考虑过其他问题，当是无碍的。
更何况，要是楚修真真打定了主意如此，也根本容不得她拒绝吧。
想到这里，宋念知便不纠结了，把药端了过去：“没事，回头皇上得空，我去问问情况，不过这药都已经送来了，不喝的话总是不妥。”
清箬欲言又止，眼含担忧，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仔细一想宋念知的话，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再劝。
是了，姑娘说的对。
要是皇上决心如此，不喝反倒不妙，一碗而已，应该也无大碍的。
只盼着两人能赶紧说清楚，莫要生了误会才好。
操着这颗忧虑的心，清箬看着宋念知把一碗药喝完了，便心思沉沉地把药收了下去。
其后一整天，气氛都有些低迷，清箬已经很控制自己不去耷拉个脸惹宋念知不快，但还是三番五次走神，脸上不时扯出的笑也添了几分勉强。
宋念知看在眼里，但她知道清箬就是这样的性子，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在几次试图转移注意力都无果后，也只好暂时作罢了。
楚修今天不算太忙，但午后也召了大臣议事，耽搁一番回到清音阁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距离晚膳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宋念知午睡也已经醒来，楚修一进门，刚好看到宋念知倚在榻上闲闲翻书。
听到脚步声靠近，宋念知抬头，看清楚修的瞬间便露出了个浅笑：“皇上回来了。”
说着，放下书起身见礼。
楚修上前一步扶起她，一手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在看什么？”
“游记。”宋念知如实道，“刚起来没多久，随便瞧着打发时间。”
昨晚宋念知受累了，多睡一会儿补眠是正常的，楚修便点点头，关心问道：“身上好受些了吗？”
昨晚他一时难以自控，是有些过了，不过等他从上头的感觉里抽身回神那会儿，早就已经为时已晚。
也好在宋念知没有受伤，不然他可就真的是罪过了。
宋念知抿抿唇，脸上有些热，小声回道：“好多了。”
楚修知她不好意思，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点头回应之后，就和她一并坐下了。
屋里尚有不少宫人，不是谈话的好时候，宋念知就想着缓一缓，等到晚间再找机会问药的事，谁知道她刚打算好，楚修紧跟着就发话使了人出去，看那架势也是有私话要说。
第418章 怕了
等人都走干净了，宋念知便不再遮掩自己的疑惑，直接问了一句：“陛下是有事情要同妾说？”
楚修笑了笑，伸手过去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今日，朕叫人给你送了药，你喝了吗？”
“嗯。”没想到两人要说的事情是同一件，宋念知便也不遮遮掩掩了，开门见山道，“已经喝了，不过……妾不明白。”
楚修闻言一顿，神色略有些着急：“没误会朕吧？”
宋念知闻言眉头微挑：“若是误会了，妾这会儿怕是已经上脸了，陛下定能一眼瞧出勉强来。”
这倒是。
不是说宋念知藏不住事，而是楚修对她了解颇深，她的轻微表情他能很快捕捉得到，如若她真不高兴了，便是表现得再天衣无缝，楚修也是能看出差别的。
但这会儿……似乎真没有。
楚修从进门至今，都未曾察觉到宋念知的不悦。
如此，他总算松了口气，赶紧把事情细细解释给了宋念知听：“这药是朕早早就想好叫太医院那边调制的，原本是想早些和你商量，但接二连三的事情拖着，没找到合适时机，这才一直延误至今。”
偏昨晚又在情迷之下做了亲密之事，楚修一时都没能把避子药的事情想起来，直到今儿一早都收拾好去往太极殿上朝了，路上才突然记起还有这么一桩事。
不过那时候时间已经比较赶了，要是临时回来一趟，朝会那边就得迟到，楚修总不能一声不吭就把满朝文武晾在朝堂里吧。
而且宋念知那会儿也还睡着，楚修就想着等他下朝之后赶早回去解释也一样。
正因此，他便只能吩咐了先送药，其他的事情准备自己随后亲自跟宋念知说。
但没想到的是，下朝后又被一些事情拖住了，紧赶慢赶的，还是比预计中迟了很多。
也幸好宋念知没有因此动气。
楚修听着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妾听底下人说，陛下特意交代了封锁消息？”
“嗯。”楚修正色，“这种事情不宜传扬，否则对你不好。”
宋念知再次挑眉：“所以陛下何故如此？莫不是不愿妾再育有子嗣？”
“当然不是！”一听这话，楚修当即着急道，“朕只是怕伤了你的身子，绝无他意！”
宋念知不解：“太医说过，妾身子已经无碍，都调理得差不多了。”就算这会儿紧跟着有孕，最多也就是吃点苦头，还不至于损伤根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