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祁落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喝了口小米粥，等热度在口中散尽，她斟酌开口道，“小学就认识了，关系好……你们当认识的稍微晚一点的青梅竹马都可以，就这样。”
这样说的后果是，等人群散尽，沈悦趴在她耳朵旁边，轻声骂道：“渣女，渣死了，高级渣女连神颜校草都吊着。真渣。”
祁落却没再抬眼看她。
薛乔D坐在操场上，一双长腿随意搭在草地上，转脸去看他老大的表情，却发现江翊在闭目养神。
得，又开始高冷起来了。
“我说严路那事儿你别太放在心上，严路那妹妹自己先惹的事儿，现在还怨你？不讲理啊这都。”
江翊看了他一眼：“我看他自己心里不清楚吧。”
“那可能是记恨你打他？”
“我他妈打他多少次自己心里没点儿数？”江翊微微眯起眼睛，“比我大三岁，我十二岁他十五岁时他就打不过我了。废物。”
“……”薛乔D吞了口口水，“哥你有时候是不是太嚣张了点儿。”
江翊没再理他。
体育课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薛乔D才意识到他大哥有多不对劲：“不是，你今天怎么不去打球了？”
“不想打。”江翊无语，“没吃午饭，懒得动。”
薛乔D其实知道江翊为什么变成今天这样。
三天前严路那个职高都毕不了业早就开始混社会的玩意儿又堵到学校门口来了，这一次他们看到了祁落。严路记性好，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祁落姓甚名谁有何关系。
然后他就看到了江翊。
早就得到消息说江翊跟个刚转来的女生不明不白，可以祁落的姿色不可能在三中待了两年都没被人知道，所以他可以断定祁落就是那个刚转来的，和江翊不明不白的女生。
只不过他印象里，五年前的祁落，是个乖巧又听话，善良到愚蠢的小屁孩。
当然都是假的。
祁落隔着人群就看到了那群无论站在哪里都散发着流氓气息的男生，不动声色地蹙了眉，给薛乔D发信息：“我在校门口看到严路了，你们小心点。”
“ok。”
“你咋不直接联系老大？我跟他一块儿呢。”
祁落鼓起腮吹了口气：“你跟他说就是。”
薛乔D：“可是老大会酸我啊，然后他就会报复我
还用了个气鼓鼓的表情包。
她回复：“你真是个……小混混吗？”
“……嫂子你这么说我们，老大要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那你让他气。”祁落无语，“气死他算了。”
薛乔D过了一会儿才回：“老大生气了。”
“哦。”
祁落最后发出消息，便顺着人群向前走去，她知道严路那些人还在看她，便决定留给他们一个高贵的后脑勺。
毕竟和顾思晓比起来，这种人只能算得上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惜还没有江翊发达。
她偶尔会和沈悦一起去看江翊打球，偏要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可江翊每次都能发现她的存在。
沈悦揶揄她道：“他是不是边打球边找你？”
“你打球还有时间看别人？”祁落反问。
“那就是心灵感应喽。”
而付叶清偶尔也会给她发信息，他似乎也是无话可说，只能发些日常，比如今天练的字，昨天写的作文，美名其曰找语文单科市状元评判一下，实际上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和林沅还是有联系的。林沅是个很念旧的人，从她对去世了两年多的姐姐和姐姐的前男友程煜仍旧耿耿于怀也可以看出来。虽然祁落回到F城已经有了三四个月，但她还是能清楚地了解到南一校园内的所有新闻DD高一新生和高三学姐谈恋爱被抓了啊，高二男生打架吃了处分啊，付叶清又考了市文科状元啊，她一个外校生，总是掌握南一的第一手消息。
但是她不一样，她是个害怕羁绊的人。
临近春游，三月底的样子，学校忽然宣布调课一天，原因是有明星来到学校拍戏。
更重要的是，这次的女配是乔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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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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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苒饰演的角色叫叶楣，典型的恶毒女配DD乔苒坐在祁落旁边啃剧本的时候还说过这个角色：“挺有特点，人物塑造也还算丰满，比之前那几个都好。”
“男主谁演。”祁落托着腮问她。
经过那天的谈话之后，两人的关系终于从冰点走向缓和。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倘若不是中间夹了个江翊，倒也不至于闹成当时的地步。
祁落不想再与她有嫌隙，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是不想因为二人的心存芥蒂而使每次见面都会让对方或自己再次梳理那些陈年旧事。
她想给自己解脱的机会。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不可一世又小心翼翼，可她想找一个能让自己放松的世界。
回过神来，乔苒已经把手机上男主演的介绍放到了她面前：“是个唱跳爱豆，粉丝也就几百万，这剧也不是什么大制作，不然也不会找上我。”
“宋姐都说了，我现在半只脚在娱乐圈内了，之前接的那几部小网剧也没什么水花，全凭这一部有些人气看能不能火一把。”
宋姐是她助理，长的胖乎乎的一个女人，三四十岁慈眉善目。
“不过我说个实话，那男主长的还没有江翊好看。”
祁落看完了介绍：“我看你在说废话，从小到大我也没见过几个比他好看的。”
“确实。”乔苒点头，“宋姐之前还带我参加过一个媒体活动，我当时就是去走个过场刷个脸，当时那个活动还是挺有名气的，现场不少流量，宋姐还跟我说让我涨涨见识，我说得了吧，还没我们学校一男孩好看。”
“宋姐当时还学我说话，她说，‘诶你也得了吧，你那学校再好看能有多好看？’”
“我就给她看了我之前存的图，无美颜无滤镜纯生图，宋姐就傻了，还问我能不能把他拉到公司来。”
祁落笑：“然后呢？”
“然后我就跟她说，姐你搞清楚，他要是想能把咱家公司都买了。”
“你都不知道，我跟她说江翊是着意家公子爷的时候她那个表情，天。”
祁落似乎被她夸张的表情逗乐：“你宋姐是不是特别受伤？”
“她说江翊是小说男主人设，活该进娱乐圈祸害人，完了回家还能继承家业，他那张脸是但凡还有剧拍有人看电视剧就能红一把的脸DD反正宋姐说她在内娱混了一二十年了没见过长的又贵又精致还有辨识度家里还这么有钱的。”
大概是说累了，乔苒狠狠嘬了一口旺仔牛奶：“可惜名草有主喽。”
“我说你最近转变是不是有些太大？”祁落看了她一眼，“前几天还抢他……”
她被自己的话呛着，咳嗽了半天，眼泪都出来了：“挺搞笑的……”
乔苒没正面回答她：“我还问过宋姐，你觉得我妹长的怎么样。”
“？”祁落眯起眼睛看她，一脸无语，“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就不想听听宋姐的回答吗？”乔苒饶有兴致地扒拉手机聊天记录，递到她面前：“你自己看。”
宋姐这时似乎是正在玩文艺：“脸小肤白，桃花眼娇而不媚，眉目含情却又三分凉薄七分冷淡，有天真甜美之气质，却又清秀恬淡，有大家风范……”
剩下的祁落没再看下去，直接问道：“我看她不像助理。”
“像个算命的，算得还不准。”
她从小身上就是甜软和狠戾并存，像是刀子的糖果。
比如她上一秒可以坐在大摇椅上摇摇晃晃地喝牛奶，下一秒就可以把埋在衣服里的脸抬起来拿睡眼朦胧的眼睛狠狠看过来。
“我倒觉得还挺准的。宋姐以前是个经纪人呢，后来觉得累，就跑来当助理了，我经纪人把她分给我，是我有幸。”乔苒扔掉了牛奶罐子。
眼见夕阳落山，天空染上靛蓝，祁落便起身喊她离开，眼里还有化不开的深色。
那部剧名字早已定了下来，名字还算能听，并不像那些普通校园剧甜的发腻的名字。
《望眼》。
山拖馀翠断行踪，细雨疏烟迷望眼。
听上去更像是零零年代校园里少年少女的青涩感情，男主的人设很讨喜，性格开朗运动系的小学霸，女主是隔壁班的漂亮班花，走艺考，自信张扬又有点傻乎乎。
男主角叫沈闻野，女主角叫南望。
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学校还没停课那天，剧组的人来挑选群演，居然选中了江翊参演一个跑龙套的角色。
设定是女主的白月光，出现在回忆里，只需要拍几个片段DD由于原著中的描写这位白月光的颜值过于惊艳动人，远高于男主之上，导致剧组并没能选到贴合原著的角色。圈内到也不是没有长的贴合原著的，只不过是咖位都过高，先不谈酬金问题，也没人愿意跑这个龙套。
商议再三，组内已经决定找个身材比例好，仪表姿态端正的男孩拍个背影侧脸小部位以求营造氛围感帅哥，没想到在这所学校碰到了江翊。
那天江翊没穿校服，穿的是件薄外套，刚刚上完体育课回来，挟着球走路带风，从剧组工作人员旁边刷的一声就过去了。
然后他就听到工作人员呼喊：“这位同学等一下！”
他回头，微微侧首，脸上略带些迷茫的表情，空出来的手指着自己问：“我？”
三月末的春风和煦，却又夹杂着寒意，或许等到初芽漫出土壤，新叶拂过面颊，少年的衣摆轻扬，才有人能注意到此刻漂亮男孩脸上却仍旧是不合时宜的年少的迷茫与慌张，或许用漂亮不合适DD毕竟面前少年的长相并不是完全的秀气，但是在春光和风的衬托下，再深邃凌厉的眉眼也会变得柔和起来。
“同学，你有没有意愿参加一下我们的拍摄？”
江翊回过神来，指向自己的手指还没放下：“我？拍戏？我没学过啊。”
工作人员是个个子不高的漂亮姐姐，此刻正满眼星星：“没关系，可以试一下嘛小弟弟，来吧来吧，我们剧组找你这样的找了好久了。”这倒是实话。
江翊还是摇了摇头：“我真的不会啊。”
嗯，连声音都好听。漂亮姐姐非常满意，于是仍旧劝他参加。
本就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江翊于是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祁落早就和乔苒说好要来陪她拍戏，也就是说，祁落会光明正大地，毫无遮拦地看到他。
在三中开拍的那天是个大晴天。祁落戴着口罩和小檐渔夫帽在校园里走过，围观工作人员布景。
乔苒还在上妆，一边上妆一边问她：“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祁落点头道，“你什么时候不好看啊姐姐。”
只不过是乔苒的造型师因为刚刚看过江翊的出妆还在姨母笑，一边笑一边插入两人的聊天：“诶，那个白月光小帅哥是你们同学吗？平时人怎么样？”
祁落不语。
“不认识吗？我说他那妆简直无效化妆，本人比带妆还好看，要不是为了提现回忆氛围还要让他白上加白的话。”
“这么好看的人在我小时候学校里会收情书收到爆炸的，他不收情书吗？”
“高冷，不谈。”乔苒平静地看着祁落，平静地说道。
祁落点头：“那是。”
“不过小妹妹你也挺漂亮的，没想过入圈吗？”造型师帮乔苒理好最后一缕碎发，转身问祁落。
倒是个喜欢说话的造型师，却不聒噪，某方面来说还挺温和挺讨人喜欢的。祁落眨了眨眼睛：“……不用了。”
她跑到屏幕前看男女主对戏，男主是个长的很清秀的男孩，二十出头，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坐在教室中间的最佳地段，低头在草稿纸上演算题目。
小明星叫郭恩v，长的确实不错。显示器里看到的他的侧脸鼻梁高挺，眉毛浓却弯如月牙柔和，冲淡了几分豪气，唇角可以看到上扬的痕迹，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淡然而美好。
女主演童蔚在外面候场，扎着高马尾，还主动给祁落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低头背台词。
她助理在旁边拿着水，对着手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但她没想到郭恩v出来的时候，浑身带着怒气。刚才平淡温柔的少年形象一扫而光，路过祁落的时候还撞了她一下，边疾走边大声喊着小助理的名字。
几个工作人员置若罔闻地看着女主角。童蔚尴尬地笑笑，轻声道：“小孩子嘛，年少气盛……”
童蔚比郭恩v大了两岁，怎奈保养的好，比起年龄实打实只有二十一二的郭恩v更像个十几岁的高中生。
她显然也比郭恩v专业很多DD毕竟是科班出身。
先别说一条直接过，演技确实让旁观的祁落叹服，一个人在教室里收拾书包，又要有少女的俏皮和放假的兴奋，又要有隐藏在欢快背后的失落与赧然，童蔚真的把情绪控制的很好。
可她要和江翊拍对手戏。
祁落再一次被呛着，就是因为看到江翊走过来，低垂着眼睛，对着她轻声咕哝了一句：“台词好难背。”
本来说白月光的声音要找专业的配音演员念旁白，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一个声音好听相貌贴合的，于是干脆用了第一版稿子，也就是女主和白月光直接对话那段。
于是江翊蹙眉背台词，他平生最恨背书。
可是真的很好看。
她收住差点崩坏的表情：“去吧江翊。”
乔苒也跑过来围观。
江翊演的这部分剧情在操场上，三中操场的设计与其他学校并不完全相同，跑道两边有自带的小公园，当年市里投资了不少钱，来修一个建在学校里的民生工程。
也就是说，操场旁边那棵垂杨，长了十多年，祁落最喜欢的那棵，是今天江翊荧幕初演的取景地。
虽然她仍旧冷静地站在空地上，乔苒玩味的笑容却倒映出她蠢蠢欲动的内心：“表情太难看了，祁落。”
“我没有。”她把肩膀从乔苒手下抽出，“你别胡说八道啊。”
虽然说她一直言明江翊和自己毫无关系，虽然他们俩确实还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手都没拉过，虽然DD
虽然江翊还是没有任何一部分属于她。
他的生命属于父母，他的眉眼也来自于他的父母，即使她目光曾无数次地掠过那一寸寸肌肤，每一根睫毛，近乎贪恋地注视过他，但那没有一毫一厘只属于她。
可十几岁的少女终究还是抵不过感情冲动，说白了她还是醋坛打翻，一发不可收拾。
可她永远是理智的，她不会说，江翊你看看我。
她不会箭步上前，说江翊，然后紧张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