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还真――”她凑过来伸手就拽祁落的衣领,“我靠,他禽兽吧?这么能亲?”
祁落伸手拍开沈悦的咸猪手,领子下遮住的暧昧的痕迹其实并没有多少,她早上起来也不是没看过,最多也就是江翊早上起来看她照镜子还补了两口,实在没有沈悦说的那么夸张。
“我以为五年没见,你会向着他呢。”
她声音含笑:“没想到还在骂他。”
“我才不向着他。”沈悦冷哼一声,“我觉得他惨是之前,他人确实靠谱,这么多年在娱乐圈都没走偏,你一回来,我们发现你没做错,干嘛还要向着他?”
“反正就是猪拱了我家的白菜。”
她还是生气,直到看见祁落一直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的肚子看,最后冷不丁来了一句:“我看喻铭才是禽兽。”
“他才不是!!”
“那江翊也不是。”
她说这话时一本正经:“至少还没到这一步。”
“呵。”
沈悦冷笑一声:“我这么年轻就要当妈了,要不是月份大了,不舍得,我真的有点后悔了。”
“我才22诶,我一个花季少女,被这家伙骗到手了,干脆连孩子都有了――”
“我一直没太搞懂一件事。”祁落蹲下来,伸手碰碰沈悦的肚子:“你是怎么说服阿姨的,阿姨不是对喻铭成见很大吗?”
“这事难说。但是也多亏喻铭努力,他接管一部分家里的工作后做的不错,也是时机凑巧,在业界有了点儿名气,他下了决心,多去我们家看看…慢慢地软磨硬泡,就答应了。”
是啊,她忽然有些感慨,人心都不是石头做的,怎么可能一直硬着。
“江翊对你好吗。”走进主卧后她还是问。
祁落还是用手背轻轻蹭她的肚子,显得有些低眉顺气:“你说呢。”
“我刚刚还夸他靠谱来着。”她笑了一下,“我预产期明年三月,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我明天想去看看阿姨。”祁落收回手。
沈悦笑了:“我妈,现在身体还不错,不过你过去,她肯定会高兴坏的。”
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并且有幸尝到了大明星江翊的手艺。期间江翊剥虾的速度还被喻铭狠狠嘲笑,说沈悦吃八个祁落都不一定能吃到一个,祁落无语地瞪了一眼他,接下来就是江翊奇妙的胜负欲上线,让她一个中午吃虾吃到这辈子不想碰虾。
“就当我练练速度。”
这是江翊给出的解释。
江翊休假最后一天,他们去看了程煜。在南一的校园里,他们走到那个心理咨询室,推开门就能看见桌子上摆放的一壶热茶,上面蒸腾着袅袅雾气,而程煜笼罩在雾气之后,正坐在电脑前发呆。
“啊。”他闻声抬头,“是你们。”
林沅依旧没能完全原谅这个差点做了她姐夫的男人,即使最后真相大白,林挽的死,胡安泽的死,都是完完全全的自杀,并无其他原因,可她仍旧做不到直面程煜。
程煜也不在乎,他只想弄明白真相。
他们简单寒暄,都是顾思晓执念之下的受害者,谁和谁也都算不上清白。
十二月的最后三天,江翊与昭然的合约到期,正式脱离昭然娱乐,接手着意娱乐和着意科技。
与此同时,他发布了一则微博,正式宣布恋情。
其实他的名气不至于把微博搞到瘫痪,只是刚脱离原经纪公司,接手自家产业后立即公布恋情这件事实在过于夸张,导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事态发展一度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可是那又怎样?
官宣的那天下着雪,他们在房间里相拥而眠,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事可以被称为幸福。
乔苒在闲暇期间来看过两人,在经过几部热播剧锤炼的王牌演员在临走前气定神闲地递过来一封信,和一张照片。照片是她拍戏回到F城时帮祁落拍的,她家地下室里的那面黑板墙。
她在开启祁落锁了个结结实实的地下室门的时候还暗讽祁落像是在坐牢,等她下去之后看到祁落早些年留下来的又中二又丧心病狂的词句时才知道祁落下了多大的决心。
她是全心全意要和江翊坦白了。
过失致死,她一直都这么认为外婆的死源自于她,杀人犯的头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是……
乔苒把那封信递过去,轻声说道:“你看看这封信吧。”
“奶奶留给我的小荷包里面有一封信,我之前就看完了。上天去你家,替你拍了照片,我又回去看了一遍那封信,才发现里面有个夹层,里面这封信是给你的。”
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也不是认定了乔苒和祁落的关系不会一直僵着。外婆把那封信交到她手里,只是因为两个人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关系一直融洽,却没想到这种表面上的融洽在没多久后居然真的成了真。
她展开,然后一个字一个字读下去,泛黄的纸页有些脆弱,外婆的笔迹在岁月的消磨中逐渐陌生,她看完,然后合上纸张,抬眼看向乔苒。
她说:“回去吧,大明星。”
“我以后肯定会好好活的。”
乔苒有些陌生地看她,突然噗嗤一笑,然后指了指她身后:“为了他,你也要好好活啊。”
江翊还没算退圈,他有戏约在身,虽然接手着意,但也算是着意家的艺人。只是暂时他还是闲着,下一部戏已经是开春之后了。
他和乔苒打了个招呼,便走向祁落:“怎么了?”
祁落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牢牢搂住了他的脖子。
过了很久,他听见她带着鼻音的声音:“我没事。”
“没事就好。”
“乔苒。”他喊远处仰天长叹的乔苒,“一起吃个饭吧。”
饭桌上的三个人都熟悉,也就不会显得尴尬,祁落还是把五年前外婆的事告诉了江翊,只不过在最后补上了一段话。
外婆在信中说,她在感到不舒服后,很快就去医院拿了新药。
“外婆只是高血压,怎么会认不出药片长得不太一样呢?”
“其实我一直吃的都是正常的剂量,可是年纪大了,总该有那么一天,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吃药也没什么用了。”
“我看到小落不听医嘱,没拿新药就带我出医院,再回去看药瓶,已经没有另一种药了,我就知道小落并不是要害我。”
“我不知道小落究竟要干什么,可是小落啊,我们都对不起你,我们也都知道你是好孩子,你的情绪有时不受自己控制,外婆才更想照顾你。”
种种如此。
她以为杀死外婆的是自己的混乱思维里做出的任性举动,没想到早就被外婆洞察一切――甚至没有因此对她失望,甚至无条件相信她。
可她连外婆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她的所有错误,都在五年的折磨里,受到了该有的惩处。
乔苒伸手递过来一摞抽纸,祁落吸了吸鼻子,缓缓吐出了口气。
“我真没事。”
她扬起笑意。
除夕夜,祁落被江翊带回了江家。
江念在五年的时间里蜕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小美人,逐渐褪去幼稚,一点点走向成熟。她长期练舞,体态好得不得了,整个人如同傲立的竹子,骄矜地端坐在沙发里。
看到她哥进来,她喝了口水,冲楼上喊道:“妈妈!!我哥回来啦!!”
江翊啧了一声:“看我带谁回来了?”
祁落温和地探了个头,向江念挥了挥手:“小念?”
江念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迟疑着出声:“那个…祁落姐姐…?”
她没忍住和江翊吐槽江家基因的强大,抽条后的少年少女都是一顶一的美人儿,江翊闻声拍了拍她的头发,没多做声。
“要是我们以后……”
“绝不可能。”
哼。
祁落冷哼一声。
她敷衍地冲江翊微笑一下,接下来就是另外一场会面――她和路绾的会面。路绾在江翊官宣第一天就给江翊打了电话,江翊没瞒她,只是冷静地说:“还是她。”
还是她,只有她。
他多少有些紧张,细想又觉得没什么好紧张的,不管路绾最终给她一个怎样的态度,他的选择都不可能会改变。
路绾明显愣了一下,待回过神,才意识到江翊话里的她,还是祁落。
“是祁落吗。”
她试探着问着。
江翊嗯了一声。
“别把妈妈当坏人啊。”路绾感慨道,“我们没这么在意门当户对问题的。”
怎么可能不在乎。江翊没搭腔,只是听她逐字逐句说下去,“你喜欢就好,如果她也一样爱你的话。”
江翊还是只浅浅嗯了一声,微不作声地叹了口气:“妈,谢谢你能这么想。”
好多次他偷偷听到父母在客厅谈到他未来的婚事,如果不是祁落的存在,他怕是真要娶了谁家的千金,门当户对,相敬如宾。他们怎么可能不想让他与他人一样进行商业联姻,这对着意的发展大有裨益。
真正的高门大户,怎么可能不在乎这些呢。
他们没强迫他,也不是因为有几分亏欠,只是因为他这个人罢了。他无论如何也是家里的第一继承人,就算在他们眼里并不是最初的那个江翊,可是就算是去做亲子鉴定,他也是白纸黑字名正言顺的江翊。
这段患得患失的亲情,路绾和江延年都小心翼翼,他却越发不明白自己的位置,选择去当演员,确实不是因为想要实现路绾的愿望,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只是想在继承江家产业,或者在出现任何变数之前,为自己挣上一笔,单属于他的,与江家毫无瓜葛的资产。他对江家不是毫无感情的,只是某些意义上来说,这个家永远称不上所谓的家。
他逐渐长大,祁落记忆里想要保护好的那个单纯无邪的小小少年最终没能如她所愿,继续保持着与世无争的天真。他走入大人世界,玩弄着大人的市侩圆滑,一步一步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学会如何去对付一颗性本恶的心。
他的成长年复一年,他趋于成熟,祁落的离开没能守住他心里的一片净土,反而让他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他和祁落不一样,祁落的算计中永远用自己当作筹码,而江翊的算计要的是自己度身事外。还记得二十岁生日那一年,他的生日宴,祁冀也到场了,看到他,在说出第一句话前,凝视了他很久很久。
他说,江翊,你变了。
江翊对他扬了扬高脚杯,彼时的他还有些故作成熟的模样,试图去埋没骨子里的纯良,但他也确实变了,棱角被打磨后愈发锋利,他越发游刃有余,也越发脱离烟火气,他被一点一滴地封存起来。
他和祁落终归是有相似的灵魂。
只是因为他逐年增长的气场太盛,和他于整个家庭而言具有的特殊性,江家不敢逼他,更不敢逼走祁落。也幸亏祁落的家世还算不错,无论如何,只要能在二者之间取得均衡,那就无所谓了。
--------------------
第90章 芯片
==============
祁落见路绾再一次见面,比想象中更要尴尬。
上一次见面,是江翊受伤,身体最差的时候,为了她而受伤的江翊,在五年后仍坚定地选择站在她身边。
她究竟有什么魔力?
路绾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孩,容貌算不上顶尖,身材也只算普通,智商、学历都没有任何突出的条件,她不知道江翊究竟看上了她什么。
饭后,他们一起离开,只剩下江念和路绾两个人。祁落投其所好地给江念买了一大堆日产原版动漫周边,她早就按捺不住了,但还是得守着礼仪等送客后再拆礼物。
路绾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貌美的女人此刻脸上竟然有淡淡的茫然:“念念啊……”
江念抬头:“啊?”
“你说你哥,究竟喜欢她哪儿呢?”
江念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着手里的手办,纤细手指触摸过手办精致的白色长发:“喜欢是一件很没有理由的事,妈妈。”
“我这个年纪开始的喜欢,如果真的能有一个结局,那么我也会义无反顾的。”
椰椰用舌头把江翊的手掌舔了个遍,祁落一把把两个贴在一起的家伙拉开:“你们才几天没见?”
江翊把手伸出来,被祁落一把推开,骂道:“洗手去。”
椰椰在屋子里乱跑,不一会儿又跑到yoki面前,被yoki给了啪唧一巴掌后夹着尾巴挤到江翊身边。江翊刚洗完手,坐在沙发上揉它的毛。
“你为什么没出国?”
祁落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江翊把手空出来,挠了挠脸:“我要拍戏啊。”
“你家这种情况,一般不都是要出国的吗?”
“我不一般。”他微微笑道,“我们家管不住我。”
在十九岁那一年,江延年很认真地跟他讨论过出国的事,最终被他一票否决了。
“我英语没那么好,也没什么经商头脑。”
然而没多久就把到手的部分资产翻了几番。
“江家不是不敢要求我什么,只是有时候实在说不出口。”
他慢吞吞地说道,眉眼里突然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落落,他们不觉得自己亏欠我的,他们只觉得我是替身罢了,他们亲生儿子的替身――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在暗处调查到了些什么,知不知道一些过去的事――”
祁落没看他,认真地啃手里的草莓:“我知道。”
“科研所的事,还有一些,你也不知道的事情。”
四下里一片寂静,江翊愣愣地看着她,诧异道:“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把草莓叶子丢掉,又捻起一枚:“当年在疗养院,被复制的人那个人才是你。”
相似的灵魂碰撞,两个向来冷静的人在静谧里四目相对,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有浓密的雾气升起,他微不可见地眨了一下眼睛,随即了然道:“你是说……”
她少见地感觉如鲠在喉:“江翊,你是理科生。”
江翊看她,轻叹道:“克隆羊只活了六年,对吗?”
“你身体比一般孩子都要好,又怎么可能会是被克隆的那一个?”
“我怎么可能没怀疑过……”他自嘲道,“这么多年。”
“我不敢细想,万一我真的本就该是被留下的那个,我该怎么面对他们。”
祁落:“你不该考虑这么多的。”
“别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江翊。”
她低头,江翊把她的手抓到了手里,轻轻摩挲:“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他把祁落拽过来,用手捻着祁落的发尾,“在哪儿查到的?”
祁落举起戴戒指的手,乖巧道:“你觉得能造出这个戒指的人,会不知道你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