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初默默吃完了那一整盘的牛排丁。
盘子撤走,端来上甜品。
黑松露巧克力舒芙蕾、可露丽。
傅予沉将自己的那份,指尖抵.着推到她面前,没说话。
沈止初不想再与他争辩,那样倒显得欲盖弥彰,只无波无澜地说,“我吃不下。”
这种话让人联想……
傅予沉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从她眼睛移到她唇上,淡淡地道,“……适应一下。”
这是什么回答,简直文不对题。
沈止初莫名其妙,又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餐毕。
众人移到吧台区域喝酒聊天。
开始谈正事。
章山提起,这次,傅予沉除了制片人的身份外,还兼任了本片的艺术指导。
“我看过傅公子的毕业设计,有一种他特有的桀骜不驯的才气,”他看向爱田,“傅公子和您两位可以多沟通合作,他作品里的锋利气息,用在结尾,会特别有冲击力。”
爱田老师一边侧头听着翻译,一边看向傅予沉,不断轻轻点头。
沈止初也看向他。
他竟是学艺术的么。
也对。
他的矜贵,他的目空一切,他的意兴阑珊,并不足以描述他给人的感觉,他身上有一种锋利的敏锐,那是一种带着攻击性的厌世。
他会毫不留情地撕裂身边的重重假面,一言不合就会掀翻所有人的桌子,将所有人的虚伪做作踩碎。
明明他现在是话题的中心,可他却还是只看着她,极自然地说,“我带你去挑瓶酒。”
沈止初没表现出任何反应,假装没听见。
章山自然是听到了,“去吧去吧,我们几个来得早,傅公子带我们去看过了他的私人酒窖,但是我们年纪大了,挑得都是烈酒,我记得你喝不了,正好,你自己去挑一瓶。”
傅予沉已经站起身。
沈止初还僵着没动。
傅予沉单手插兜,略侧过身看她,“……我表现得还不够好?”他极轻地笑了声,“还觉得我是坏人?”
沈止初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带着冷意和控诉。
酒窖设置在地下室,绕过长廊,绕过楼梯,终于走向通往地下的旋转楼梯。
傅予沉走在前面,边走边问,“沈小姐,偏好什么口味?”
语气自然,真的像是带客人选酒的主人。
“随便。”
她此刻要尽全力稳住心神,完全不想与他对话。
走下楼梯,视野陡然开阔,这里是一处很大的酒窖,拱形走廊,天花板做了崎岖凹凸的岩石状设计,零散立着几个硕大的酒桶。
尽头处靠墙,有一个半椭圆形的品酒吧台。
光线略暗淡,仅有酒架上的流线状灯管和几盏壁灯提供光源。
沈止初站在酒架前,随意拿出一瓶翻看。
标签看不懂,但感觉很贵。
傅予沉在另一头,挑了瓶酒,从吧台上方的杯架上轻巧地取了个酒杯。
啵得一声,瓶塞被打开,酒液顺着杯壁缓慢注入,薄薄地覆盖住杯底。
“过来。”
沈止初迟疑两秒,回过头。
他没有看她,在倒酒。
她的视角,看到的是他斜侧面的轮廓,隔着一段距离,他看起来贵气无比,但危险。
越走近,危险的感觉越强烈。
沈止初特意停在了他对面,隔着吧台,莹白细长的指擎起酒杯,抿了一口。
傅予沉虚虚靠着砖墙,不说话,只盯着她。
那眼神,像在考虑今晚怎么吃她。
从哪里开始。
在哪里流连。
沈止初心跳越来越快,被他看得受不住,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目光,“……不回去吗?”
傅予沉鼻腔逸出一丝笑息,像在笑她天真。
与他有了那么多接触,沈止初当然知道他的本性,在这酒窖里,不发生点什么,定是出不去的。
她垂眸思索片刻,下定决心一般,绕过吧台,走到他身侧,双手攀着他的肩,踮脚吻上他的唇。
蜻蜓点水。
傅予沉低眼看着她,点评,“没有诚意。”
“我性冷淡,学不会你那种吻法。”她微别过脸,轻声说。
傅予沉默了片刻,而后握住她侧腰,将她压在吧台上,单手撑在她身侧,低声哄,“舌头给我。”
她断断是摆不出他要求的那种浮浪的架势,只闭眼,微启了唇。
酒香的吻。
带着极其强烈的侵略意味。
他吮住她的舌尖,舌与舌厮.磨交.缠,很快就让她觉得难以呼吸,浑身燥热,一阵一阵地抖。
握住她腰的那只手落下。
沈止初骤然睁开了眼,喉间逸出呜咽。
傅予沉唇退开几寸,另一手臂横折过来,掌心捂住她的嘴,嗓里压着慢悠悠的坏劲儿,“嘘,别叫。”
她眼眶里很快蓄满了泪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脸。
傅予沉吻住她的耳垂,轻咬又松开,低哑地笑,“……性冷淡?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他的吻辗转着,从耳侧挪到唇角,她破碎的声音被他堵回唇齿间。
一垂眼,就能看到他黑色衬衫之下冷白色调的锁骨和皮肤,还有青筋暴起的修.长前臂。
沈止初从来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指腹也是滚烫的。
眼泪顺着流进鬓角,发丝被沾湿。
神思混沌,她晕乎乎感觉到,自己被他举着,放到吧台上。
木质的台面好像自带着温度,即使脊背贴着,她也不觉得凉。
他的手重又捂住了她的嘴。
傅予沉微垂了颈。
第35章
章山和导演组美术组的人聊得正嗨,完全没注意到那两人去酒窖一趟,到底是去了多久。
推杯换盏间,有侍者过来,附耳低声了几句。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该见过不该见过的,章山都见识过许多了。
什么夸张的玩法,离奇的故事,狗血的剧情,写出来能够比路边摊的故事会还要离谱。
但今晚这事儿,倒着实让他想不明白。
侍者跟他说:沈止初在酒窖品酒喝醉了,傅家小公子将她送回家去。
两人没有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直接从楼梯那一头,去前院乘了车。
若是傅家小公子起了兴致,径直抱人上楼,甚至直接在酒窖把人办了,也都算得上合理。
那样,即便章山有心,也无力阻止。
若真是喝醉了,直接扶人过来,让现有的厨师煮点醒酒汤,岂不是更妥当?
章山怎么也不会想到,起因完全是因为沈止初颤着声,一边流泪一边说,“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里。”
她料到了今晚会发生,但完全没料到傅予沉竟然在酒窖就……
楼上那么多人,这又是个第一次来到的陌生场所,恐惧感和羞耻感齐齐将她淹没,几乎将她击溃。
傅予沉头刚低下一寸,顿了下,重又抬起来,仔细看了她的表情,而后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抱起,往外走。
路上给向衡去了电话,让他备车,又吩咐侍者转达章山――
他本不是事到临头还会顾忌别人感受想法的性格,可若是他就此当众将沈止初带走,那么以后,在章山眼里,沈止初就只是个可以随意就地办了的人,他不能让别人看轻她。
在迈巴赫后座落座,傅予沉只一句话,“挡板升起来。”
向衡应了。
他将她抱在腿上亲吻。
沈止初还没从刚刚激烈的情绪起伏中缓过来,不停地抖着,眼泪盈满了,便滚落,可她还是极力绷着表情,没有做出崩溃的模样。
傅予沉不断抽出纸巾给她擦拭,“别哭了。”
因为浑身绷紧,声音算不上温柔,甚至有几分冷意。
“怪我了吗?”他看着她的脸,几乎是质问。
沈止初瞪着他,边用手背抹眼泪,边点头。
他不为所动,“以后要适应一下,我想尝试的地点还有很多。”
沈止初又抖起来,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傅予沉,你是人吗。”
因为哭了许久,鼻尖和眼尾都红着,眼神又是那么可怜,声音颤着,骂人的话也又轻又软。
傅予沉心底又升起一股极强的施虐欲,他将她从oversize的白衬衫里剥出来,内搭是宽松的白色吊带,非常轻易便可以为所欲为,高开叉的长裙也非常方便操作。
驾驶座的向衡隐隐听到后座有奇怪的声响,布料摩擦声,女人的惊叫呜咽。
模模糊糊还能听到那位沈小姐辱骂自家小公子的声音。
向衡心里咯噔一声:之前还说没有苗头,几天时间而已,怎么忽然进展这么快?
好在使馆区距离翠岸别墅不远,二十分钟,便开到了目的地。
傅予沉给沈止初披上自己的大衣,抱着她下了车。
她整个人软在他怀里,只两条莹白修.长的小腿,紧紧挂在他腰侧。
仲姨已经习惯了。
听到声响,打开门,看到傅家小公子抱着沈止初进了主卧。
这次有点不同。
那两人衣衫都有点乱。
主卧里小夜灯自动亮起。
熟悉的淡香氛气味,熟悉的床单触感,熟悉的灯光明暗,沈止初舒了口气,羞耻心作祟,她下意识拿过被子将自己盖上。
傅予沉站在床边,边解项链解腕表,边垂眼看着她,“好点了吗?”
高大的身躯落下暗影,一身黑,宽肩细腰和长腿,像要将人拆吃入腹的暴君。
沈止初点点头。
他迅速除掉了她所有的束缚。
她还是下意识想往被窝里钻,被他摁着,“躲什么,让我看看。”
小夜灯朦胧的光线下,冷白的皮肤也泛着丝绸般温润的光泽,她终于不是冰冷的了。
滚烫的掌心和唇,将丝绸每一处因颤抖带来的褶皱熨平。
傅予沉扣着她的脊背,将她抱起。
沈止初攀着他的肩,小声问,“要去哪儿?不在床上吗?”
“先洗澡,”他声音沉哑着,竟还能分出理智去在乎这些细节,“要不然对你身体不好。”
看她这么激烈的反应,也知道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初初接触,需要彼此都清理干净,否则容易发炎――
他提前做了功课。
温热的水自头顶浇下。
比水更湿热的是他的吻。
她刻意抬着视线,不敢往下看。
他却牵过她的手往下落,“帮我洗干净。”
沈止初猛烈抖了一下,眼睫颤着紧闭上,几乎想哭。
不知洗了多久,傅予沉几乎就要在这里强上。
耐不住她又哭着说不,他只得用浴巾将她裹住。
沈止初一手摁着浴巾上缘,低着眼,小声说,“你先出去。”
“嗯?”他的耐心几乎消耗殆尽。
“……我要上厕所。”
傅予沉依旧不为所动,“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你是变态吗?”
“是。”
傅予沉浴巾围着下半身,抱臂倚靠着墙,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沈止初却突地感受了小腹带来的坠痛感。
她心脏猛然一跳。
算算日期,好像也就是这两天。
她坐在马桶上,别开脸,“……你帮我拿过来,内裤和卫生巾。”
“什么?”
“……我来例假了。”
傅予沉面色僵了一瞬,而后虚眯起眼,口吻不善,“你玩儿我?”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沈止初面带恼怒转过脸来,“我也不想的好吗,你还是人吗?”
傅予沉仰头闭眼,深深舒了口气。
“东西在哪里?”
“洗手台下面的柜子。”
找了一通,他说,“没有。”
仲姨没来得及补囤货吗?
“你去帮我买。”
傅予沉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指使过他。
沈止初冷冰冰地看着他,“你如果不想去,就把仲姨喊起来,让她帮忙。”
“我去。”
傅予沉双手撑着胯,看着她,“你就这么坐着?”
“要不然呢?”
“……先用纸巾什么的不行吗?”
沈止初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傅予沉,你闭嘴,不要对不了解的事发表意见。”
“行,老子闭嘴。”
他干脆地扯了浴巾,走回床边,一件一件将自己的衣服捡起来。
穿戴整齐,他又回到洗手间。
坐在马桶上的人儿,看起来有点无助有点可怜。
傅予沉心里霎时软了。
他走过去摸她的脑袋,“等我,我尽量快一点。”
别墅大门口,向衡站在车门边,没有得到吩咐,他不知是该等着还是该先回傅宅,一时愁绪涌上心头。
约摸二十多分钟,却见别墅大门敞开,一辆白色的宾利欧陆GT驶了出来。
驾驶座车窗降下,开车的赫然是自家小公子。
傅予沉手一伸,“我的驾照拿来,你先回去吧。”
向衡小跑着回到迈巴赫,取了驾照,试探地问,“您今晚不回去吗?老爷可能会过问……”
傅予沉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别墅区外不远,就是kps商场,里面聚集了一众奢侈品门店。
傅予沉去到那里,随便买了几套男女士的家居服和内衣裤,又去了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
卫生巾品种实在太多了,他弯着身,在货架前仔细看包装。
两类,日用夜用。
这其中还有不同的长度。
店员本来在收拾过了今夜即将过期的货品,一转身,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长大衣的高大男人,躬身对着几排卫生巾,眉头蹙着,好像在研究。
店员走过去,“需要帮忙吗?”
傅予沉直起身,偏头看过来,“需要。”
那张脸,漂亮得太有冲击力,店员屏了呼吸,呆了两秒,才说,“……要看使用场景,以及对方睡觉老实吗?需要安睡裤裤吗?”
傅予沉回想,在海岛那一晚,她一直往他怀里拱,“不老实。”
“那您可以拿几包安睡裤裤,日用的也尽量买长一点。”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大步回到停车场。
在限速范围内,以最快的速度开回翠岸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