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旁的,什么妃嫔子嗣,她看得很开。
即便不是皇家,也难有不纳妾的男人,甚至还有婆婆给你立规矩。
在陆远寒这儿,暂时没有妃嫔,甚至连侍寝宫女都没有。
也没有太后,太妃除却少数留在福乐宫的,其余都迁居行宫养老。
至于那些个王妃、长公主的,她偶尔应付应付,也不是难事。
相对来说,陆远寒这儿还算不错,便这样过着。
走一步看一步,日后有了庶子女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陆远寒深受先帝偏心苛待之害,想来也不会叫妻妾子女重蹈覆辙。
景禾只将陆远寒瞧做是个过日子的夫君,并未想太多。
什么欢喜与否,她不敢多想。
若是想了,那她还能接受许多许多……皇帝做来,十分寻常之事吗?
想是不能的。
陆远寒哪里知道景禾是这样想的,他只当景禾是初入宫,还未适应与他在一块儿。
当景禾还未习惯,未有一丝丝动心,想着日久生情,也是极好。
“皇上若是不忙,也该想想子嗣之事。虽成婚不久,但大臣们该是在催促了吧?”景禾叫陆远寒搂在怀中,感受着对方手指勾住系带,就要褪下寝衣时,忽的说出这话。
“小禾苗,你才十六岁。”陆远寒皱眉,声音明显是不高兴的。
景禾微怔,琢磨着陆远寒这话的意思。
不等她细想,便听他又说。
“十六岁生产,着实早些,再拖一拖也无妨。那些个大臣爱催,便让他们催去,朕不愿意你吃苦……小禾苗,你也不必想太多,寻常姑娘嫁人后吃什么苦,你不必多管,不必像他们一般,你嫁的人是朕,与他们不一样。”陆远寒咀嚼着景禾的话,隐隐觉得不对,心中更生出几分猜测,试着说出这话。
景禾睫毛一颤,转头朝陆远寒看去。
她是按部就班、得过且过的心思,她剩下的唯一心愿,便是看着苏丙煜和柳姨娘去死,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至于旁的,她都不在乎,都可以按部就班,跟着寻常姑娘那般过一辈子。
“皇上……”景禾不知道陆远寒猜出了几分,她只看了他许久,才轻声唤道。
“睡吧,别多想。”陆远寒搂着景禾的腰,并未解开那系带,只捏了捏她的掌心,道。
今日就……就这样睡了?
景禾有些惊讶,心说这可不像陆远寒。
可陆远寒愣是什么都没做,只抱着景禾,一觉到天明。
-
三日后。
宫里的马车来到永昌伯府门外,将许静娴与其仆从接进了宫。
待一行人来到凤仪宫外,冬池将宫人都遣到各处去干活,才将许静娴等人带正殿去。
“娘娘,民女将人带来了。”许静娴行过礼后,便将花妈妈带到景禾跟前去。
“这是……”景禾站起身,看着眼前苍老许多的花妈妈,脑中闪过无数儿时回忆。
花妈妈走上前,颤抖着朝景禾伸出手,却在临触碰到她时醒过来般,收回手跪了下来。
“娘娘,奴婢……曾在苏府衡香院伺候过,后来景太太身亡,我们都被打发了出去。”花妈妈说到后边,忍不住眼泪,呜咽着说起从前,“姑娘,姑娘都这样大了……是奴婢们不好,没能看顾好太太,才叫姑娘受那些人欺辱,都是奴婢们不中用。”
是了。
眼前这人,曾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
年纪其实不算大,景禾出生时,花妈妈也才刚嫁人。到叫人赶出府时,花妈妈该也才三十岁左右。
如今却是苍老了这样多,不知在外边吃了多少苦。
“怎么能是你们的错,是苏丙煜和柳姨娘心思歹毒,存了心思要母亲性命,如何能是你们的错。”景禾忍不住要去扶花妈妈,却叫孔嬷嬷和冬鸢抢了先。
二人将花妈妈扶起来,孔嬷嬷抬眸看了景禾一眼,她便知晓,方才是自己失态了。
“都赐座吧。”景禾坐下来,示意冬池给二人看座。
花妈妈想说自己站着回话,却叫许静娴
拽了一下衣袖,使了个眼色,最终也没说出口。
待二人落座,景禾才问:“花妈妈方才说,当时你们都给打发走了?”
花妈妈用力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恐惧与怒意,道:“对!打发走之后,竟还不肯放过我们,派人偷偷下死手呢!”
景禾闻言,正色道:“花妈妈的意思……是其余人已遭了毒手?”
花妈妈点头,道:“对!姑娘可记得太太屋里,有位年纪很小的丫鬟,约莫才十二三岁的样子。她叫人赶出去后,本想投奔家中哥嫂,却在半路叫人拖下水,活活淹死了!”
听花妈妈这样一说,景禾脑中浮现了一个瘦弱的少女身影,顿时一阵唏嘘。
花妈妈顿了顿,又说:“那小丫鬟是庄子上调来的,水性极好,怎么会突然落水淹死呢!奴婢那时也是想投奔亲戚,路过瞧见了,觉着不对,正不知所措,便瞧见永昌伯府正寻个做得一手好糕点的厨娘!”
许静娴接上话,道:“对,那时我二婶婶正怀着孕,吃着家里的糕点都不合口味,外边买的也嫌弃,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招个会做糕点的厨娘来试试。”
花妈妈的手艺确实好,景禾也记得小时候最爱吃她做的糕点。
花妈妈听了这话,脸上一红,憨厚老实地笑着,“好在奴婢有这手艺,得了伯府二太太喜欢,得以进了伯府做事,他们才没能得手!”
许静娴闻言,冷哼一声,道:“哼!那等宵小敢进永昌伯府放肆,我爹爹、大哥定不饶他!”
景禾掩唇直笑,视线移到花妈妈身上,又问:“想来花妈妈要说的,也不只是这些。那时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叫他们不惜到外头去杀人,也要除去你们。”
花妈妈敛了笑容,正色道:“因为我们瞧见了,瞧见他们给太太下毒!”
下毒?
原以为只是动了些手脚,原是下毒吗?
景禾一惊,坐直了身子,眉眼间满是愠色,问:“花妈妈细说!”
花妈妈将当时所见一一说了出来,又面露愧疚,道:“是我们没及时发现,是太太出事之后,才察觉不对。但……但他们动作太快了,太太刚去了,还未出殡呢,便将我等都赶了出去!”
景禾听见这话,眼圈一红,不禁想起八岁那年来。
花妈妈也是泪眼婆娑,哽咽着说:“奴婢们只能远远的,瞧一瞧太太,给太太磕个头……”
景禾咬了咬牙,对花妈妈说:“花妈妈放心,无论是苏丙煜,还是柳姨娘,本宫都不会放过他们。”
那二人早叫锦衣卫拿了,但碍着帝后大婚,并未及时提审。
想来陆远寒也有心叫他们多受几日牢狱之灾,再来理会这个案子。
景禾隐约猜到,便也没有过问,如今看来……还是得问一嘴才是。
作者有话说:
小禾苗以为自己拿的是宫斗剧本,准备先摆烂,来了再说[bushi]
第18章 燕窝
◎睡不着?那可正好。◎
送走许静娴等人后,孔嬷嬷终于忍不住眼泪,拉着景禾的手,无声落泪。
“他们……我就说姑娘身子不算差,怎么会……怎么就没了呢……”孔嬷嬷抹了把眼泪,对景禾道。
“虽说算不得什么证据,但……锦衣卫、东厂、大理寺,总有一个能抓到蛛丝马迹。”景禾垂眸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陆远寒。
用过午膳之后,景禾提着一碗冰糖燕窝,来到福康宫。
“娘娘来了!皇上吩咐了,若娘娘来福康宫,不必通报,直接进去便是。”外边的小太监见景禾过来,笑着行过礼,才道。
景禾微怔,没想到陆远寒竟给了自己这样的特权。
要知道,就连柳姨娘这样得宠的,去见苏丙煜都得在外边等小厮通报。
陆远寒还是皇帝,这样议政的地方,竟也叫她随意出入。
想是这样想,景禾并未停顿多久,只点了下头,便抬脚走进福康宫。
景禾进门后,略瞧了瞧,见西暖阁似有人的模样,便提了裙摆往那边走去。
一进门,便见六位阁臣皆坐在冬暖阁内,正激烈议论着什么。
听着像是东南倭患之事,但景禾并不了解朝政大事,也只能听个模糊大概罢了。
而且……
她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景禾脚步微顿,与刚好安静下来的六位阁臣目光相触。
“小禾苗来了。”陆远寒却不觉哪儿不对,见景禾过来,露出笑容,招手叫她过来。
“皇上,臣妾这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景禾走到陆远寒身旁,压低声音问。
说话间,景禾微微抬眸,小心翼翼打量着陆远寒。
瞧他的神情,也不似恼了。
但景禾也不敢太过确定,毕竟陆远寒这人,曾做过谈笑间要人性命的事。
不高兴时仍能神色如常,甚至笑容满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怎么会不是时候?小禾苗想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没什么不可以的。”陆远寒拉着景禾坐下,与自己同坐一张椅子。
“这……”景禾余光扫过前边的六位阁臣,只觉耳朵尖发烫。
幸好这椅子够大,便是两个人一块儿坐,也不显得挤。
只是景禾终究觉得别扭,低着头,也忘了提那碗燕窝之事。
陆远寒也并未耽误政务,当着景禾的面,便又与阁臣议论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景禾就要睡着了。
才听见凳子拖动之声,景禾眼皮一抬,便见阁臣们正行礼告退。
“小禾苗来寻朕,是有事儿要告诉朕吗?”陆远寒似已猜到,也知晓景禾早已料到,便直截了当地问。
“带了碗冰糖燕窝来,如今想是已经冷了。”景禾不提花妈妈之事,只提起自己带的冰糖燕窝。
陆远寒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轻笑一声,道:“小禾苗,这都好些天了,你才想起来给朕送点心。”
景禾脸上一红,不觉想起那夜陆远寒说的话。
她别开脸去,只说:“不得空,当时不也说的,是得空再来吗?”
陆远寒捏了捏景禾的掌心,对外边的秦喜道:“秦喜,拿去热一热再送来。”
外边的秦喜却道:“皇上,方才芳草给了奴婢,一直热着呢。”
陆远寒笑着看向景禾,说:“看吧,已经热上了。”
燕窝很快被端上来,宫人们也很识趣地退了下去。
“小禾苗亲自炖的吗?”陆远寒尝了一口,问。
“宫人炖的,臣妾哪有这手艺。”景禾也没撒谎,只照实说。
陆远寒对景禾了如指掌,没必要为了这点小功劳说谎。
伤了二人和气,往后日子也不好过。
“小禾苗定还有旁的事,对不对?”陆远寒舀了一勺燕窝,喂到景禾唇边。
“皇上,臣妾自己……”景禾想接过勺子,却叫陆远寒避开。
“怕什么,没人瞧见。”陆远寒又将勺子递过去,目光一错不错地停在景禾脸上,叫她一时间难以拒绝。
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颇为不习惯。
不习惯有个人这样对待自己。
对自己好,叫她有些恍惚,十分的不习惯。
景禾吃下这口燕窝,本以为这就完了,谁知陆远寒来了劲。
结果到了最后,这碗燕窝几乎到了景禾肚子里。
“皇上,这是臣妾带来给……”景禾瞪着空碗,一时间有些无奈,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吃了就好,朕吃不吃的,不打紧。”陆远寒拿起帕子,为景禾擦了擦嘴唇,才又问了一遍方才的话。
经方才那般一折腾,景禾脑袋如同浆糊一般,也没了那样多的心思绕来绕去的。
她只一股脑将花妈妈说过的话,尽数说了出来。
“她从前,待你好吗?”陆远寒突然问。
“好,母亲身边的人,都是极好的。”景禾说着,不觉陷入回忆,嘴里呢喃着,“小时候贪嘴,她还悄悄给我点心吃,不叫父亲知晓,免得受了责骂。”
“苏丙煜为何骂你?吃就吃了,还管那样多。”陆远寒皱眉,脑中闪过几个画面,脸色瞬间难看许多,明显对苏丙煜的做法大为不满。
“不知,许是找个由头说教一番,否则显得不像个父亲吧。”景禾讥讽一笑,毕了却有些后悔。
不该在陆远寒面前这样放肆的。
景禾这样想。
“你这样就很好,小禾苗。”陆远寒指腹按在景禾的唇珠上,轻微按压,声音渐渐低沉。
“皇上!”景禾瞪圆了眼,抓住陆远寒的手臂,不赞同地唤了一声。
陆远寒笑出声来,搂着景禾的腰,什么都没做,只抱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景禾也颇为关心苏丙煜与柳姨娘的案子,想问一问,却不知如何开口的好。
“皇上,不知苏丙煜二人的案子如何了?”景禾捏紧衣袖料子,良久才问出口。
“你想知道,朕叫齐倓禀报之后,也往你那儿跑一趟。”陆远寒见景禾问出口,朝外边秦喜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道。
“这……齐指挥身为外臣,似乎也不好出入内宫。”景禾蹙眉,犹豫道。
“他没那个胆子,朕也信得过小禾苗。”陆远寒把玩着景禾的发尾,低低地笑着。
不是信得过齐倓,而是信得过她吗?
景禾头一回感受到这样的信任,还这样直白说出口。
“好,那就……谢过皇上了。”景禾垂眸道谢,就要站起身行礼,却叫陆远寒死死扣住腰,不肯叫她起身。
不等景禾反应,便叫陆远寒按到怀中,一个极具霸道强势的吻落了下来。
她下意识伸手推拒,那吻立刻变得温柔绵长。
持续良久,景禾红着脸推开陆远寒,咬了咬下唇,起身匆匆离开。
明明气得连招呼都没打,那身影却是瞧得陆远寒心中高兴几分。
回到凤仪宫后,景禾才有些后悔,方才是否冲动了些。
但陆远寒实在太过孟浪!
哪有在议政的西暖阁里亲近的……
景禾只要一想到那是大臣们常来议事的福康宫西暖阁,她便羞得无地自容。
自从景禾回来,宫人们便屏息凝神,安静做事,没有人多嘴,个个儿小心翼翼。
大家都有眼睛,瞧见皇后娘娘心情不是很好,嘴唇又红肿水光的,想是正与皇上闹别扭呢。
谁也没冲到前边去自找没趣,都尽量不往景禾身边凑。
虽说景禾是个好性子的,但陆远寒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