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景禾被吓得喊了一声,死死勾住陆远寒的脖子,生怕掉下来。
而陆远寒则是往床边走去,宫人也在此时识趣地退下去。
“你这是……白……白日……别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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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直至最后,景禾昏昏沉沉睡去。
隔日醒来,她赌气了小半天,没肯搭理陆远寒。
陆远寒有政务要忙,自也不好一直留在凤仪宫。
他叫人送东西,空了便亲跑一趟,怎么说都没将人哄好。
景禾也打定主意,今日一定不能给陆远寒好脸色看,免得他又那样折腾人。
得……至少得叫他知道,她……她是不喜欢的。
也不是不喜欢,景禾就是觉得羞人,没这样放肆过。
若是很喜欢的人,自也不必管那样多的规矩。
景禾喝了口茶,眼睛直盯着桌上的糕点,陷入沉思。
这时,宫女进门来,到景禾面前行了个礼。
“娘娘,睿王妃来了,说是来拜见娘娘。”宫女道。
“睿王妃?”景禾蹙眉,苏家与睿王有过那样的事,怎的睿王妃还总跑到她跟前来。
“这睿王妃怎么又来了,别是家中有什么事,来求娘娘帮忙吧?”冬鸢也是皱眉,狐疑地看了宫女一眼,知道她定也什么都不知道,也没问她。
“罢了,请睿王妃到偏殿喝茶,本宫过会儿就去。”景禾又喝了口茶,吩咐宫女道。
“是。”宫女应下,行礼告退。
待景禾收拾了一番,才来到偏殿,见见睿王妃。
睿王妃一见景禾进门,草草行了个礼,便上前来拉住她的手,道:“娘娘可算来了,妾身久不进宫,还当娘娘是不愿见妾身呢。”
景禾有些奇怪,心说久不进宫就久不进宫,为何她要恼。
但面上景禾不显露半分,只道:“怎么会呢,睿王与皇上也是极要好的,本宫自然也与皇上一样。”
睿王妃笑起来,与景禾一同坐下,才提起自己的来意。
“听说那苏丙煜、柳婷婷判了砍头呢,娘娘知道吗?”睿王妃说话间,余光观察着景禾,想瞧瞧她是什么反应。
不过,苏丙煜、柳姨娘判了砍头这事儿,陆远寒是真没告诉景禾。
景禾垂眸微笑,道:“皇上那边,自然遣人来说过了。”
睿王妃若有所思地点头,微笑着提起苏兰,说:“今晨刚有消息,我想着……到底是苏侍妾的父母,便将此事告诉她了。谁知道……她竟如疯魔一般,闹着要出来。”
景禾闻言,目光移到睿王妃身上,姿态慵懒,仿若说的这些人与自己毫无关系。
她只轻笑一声,道:“苏侍妾出来做什么?想见父母最后一面吗?”
睿王妃摇摇头,道:“她呀!嘴里边一直嚷嚷着,说她妹妹是皇后,不许下人们将她带回去呢。且还一直说,她要见娘娘,只要见着娘娘,便能救苏丙煜夫妇了。”
见着她,就能救苏丙煜和柳姨娘了?
景禾转头,一双桃花眼带了几分冷意,只看着睿王妃。
这睿王妃的心思也太过明显,跑来说这么多,不过是觉着景禾痛恨苏兰,定是想看苏兰倒霉的。
可人总是向前看的,景禾没有兴趣去看从前的人过得如何。
若长期如此,景禾只觉厌烦。
“一个侍妾得以进凤仪宫,也是不妥,王妃往后不要再提了。”景禾微微一笑,装作没听懂睿王妃的意思。
“这……妾身也是这样想的。”睿王妃掩唇垂眸,尴尬地笑笑,又说起苏兰在王府遭遇,“那苏兰性子倔,常常忤逆王爷,有时打得险些没了性命呢。”
“王妃可听过,善恶终有报。这苏兰也好,苏丙煜夫妇也好,都是恶事做尽,才有了今日呢。”景禾唇角微勾,一双桃花眼透着无辜,仿佛是无意间提起这个的。
“嗯……对,对,娘娘说的是!善恶终有报啊!”睿王妃脸色一白,霎时想起睿王和自己,捏紧了帕子,强撑着笑,“可娘娘,柳婷婷罪大恶极,您杀她是为报杀母之仇。那苏丙煜呢?他是娘娘的生父,娘娘不为他求情,还想要他的命,多少有些……有违孝道吧?”
有违孝道?
景禾心中直冷笑,应付起睿王妃,也带了几分不耐烦。
“这孝道……为母报仇是孝,弑父为不孝。不为母报仇,与那杀母仇人和谐相处,是为不孝,留住父亲性命又是孝,二者既然相悖,那换成睿王妃……会如何抉择呢?”景禾反过来问。
“这……自是保住父亲!且时隔多年,若无皇上为娘娘撑腰,寻常人哪里办得了这样久远的案子!”睿王妃想了想这等困境,心中只觉两难,更不愿多想。
“睿王没法为王妃撑腰吗?有些事情,不是能不能,是想不想。”景禾掩唇轻笑,后边这话不知是对睿王妃说的,还是对谁说的。
“这……可是,娘娘,瞧着亲爹去死,这样大不孝,是要下地狱的。”睿王妃骨子里还是个守礼的人,对景禾的做法很不赞同。
“若能为母亲报仇,下地狱就下地狱吧。”景禾无所谓地笑笑,站起身来,又将陆远寒扯出来当由头,“睿王妃若没别的事,便先回去吧。本宫叫御膳房炖了汤,打算给皇上送去呢。”
睿王妃何尝不知,景禾不过是寻个借口。
可她听了这话,也只能笑着说:“娘娘真是贤惠非常呢!既是如此,那妾身先回去了。”
景禾摆摆手,示意宫女去送送睿王妃。
自己则是与冬鸢说起送汤一事,好似真的要去一般。
睿王妃走后,芳草上前来,对景禾道:“娘娘,真的要去福康宫吗?”
景禾转头对冬鸢道:“叫御膳房准备一番,好了便去一趟福康宫。”
一旁的冬鸢闻言,行礼应下,转身出门去准备。
可不等御膳房那边将汤炖好,陆远寒自己便先来了凤仪宫。
景禾本在榻上看书,见陆远寒来了,眸中闪过一抹惊讶,问:“皇上是忙完了?”
陆远寒三步作两步上前,将景禾抱入怀中。
景禾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心中思绪婉转,一时也想不明白陆远寒为何如此。
是太监将什么事报给了陆远寒?
可今日似乎……也没什么事好禀报,好叫陆远寒如此的。
景禾微微蹙眉,感受着陆远寒扑在自己耳畔的气息,心中满是不解。
就在这时,陆远寒突然吻了吻景禾的耳垂。
对她说:“小禾苗,便是下地狱,也有朕陪你。”
作者有话说:
景禾在爱情上是很不自信的
陆远寒发箭头,她愣是没接收到
第21章 收敛
◎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他们曾抛弃的景禾。◎
今日她与睿王妃所说之话,叫陆远寒知道了?
景禾睫毛一颤,挣扎着从陆远寒怀中出来,朝他看去。
“小禾苗,下回别同她多话,这些人,直接不见就是。”陆远寒摩挲着景禾的脸颊,回忆着太监禀报的话,知晓她是不耐烦应付睿王妃的。
有陆远寒为景禾撑腰,这般做也不是不行。
可景禾想得很远,她总想以后,想以后有了其他妃嫔,陆远寒的好换给了别人,那她如今的放肆,都是日后罪证。
思及此,景禾嘴唇微张,想跟陆远寒讲道理。
谁知陆远寒直接捧起她的脸,吻住她的嘴唇,将一切话语都堵在口中。
“皇上……唔……”景禾惊得下意识伸手去推陆远寒,却在反应过来时收住力道。
陆远寒不说话,他只按着景禾,亲到她没了力气,只能软软靠在他怀中红着脸喘气。
景禾便是再不往这个方向想,都能猜到陆远寒这般做的缘由。
只是猜到之后,她心中更是不解,为什么?
陆远寒猜到她想说什么了?他不想听,才这样做吗?
景禾不愿去想其中缘由,陆远寒为何不想听,她只将其归咎于他本身便不爱守规矩。
循规蹈矩,对陆远寒来说……也许是一种折磨。
“皇上这是恼了?”景禾下意识摸向自己被亲得发红的嘴唇,只觉脸颊更是灼烧起来。
“你别那样想,小禾苗。”陆远寒顿了顿,凝视景禾良久,才往后说下去,“你自己有没有发现,自从你我大婚之后,你仿佛被困住了般,所思所言,皆不似从前。”
景禾垂眸,避开陆远寒的目光。
她当然发现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非陆远寒是皇帝,若非那场选秀,叫他二人绑在了一起。
若他们从一开始便在一块儿,慢慢地喜欢上对方,再谈成婚之事。
若是那般,景禾定然不会多思多想。
“朕只有你一个人,你不会步你娘的后尘,不必那样……防备。”陆远寒指腹按在景禾唇上,擦开本就蹭得快没了的口脂,神色凝重。
“臣妾……明白的。”景禾仍是躲避陆远寒,嘴上这样说,心里头却想着,该如何解释,才能叫陆远寒不再多问。
“归根结底,还是你对朕并无爱意,对不对?若是有,那你不可能这般收敛,该是防着旁人接近才是。”陆远寒露出笑容,目光复杂无比。
景禾闻言,抬眸朝陆远寒看去,望进那凤眸中。
她其实……不是没有心动过。
就像方才,陆远寒说要跟她一起下地狱,她的心……是有所触动的。
只是景禾谨慎,小心,不敢轻易将一颗真心给出去。
她也分不清对方给的是不是真心,凡是分不清的,她只当是没有。
可陆远寒究竟有没有,景禾不知道。
从前她觉得定是没有的,如今却是……有所动摇了。
“好了,日子还长,不想这么多了。”陆远寒牵起景禾的手,如平常那般捏了捏她的掌心,与她一同去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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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景禾与陆远寒相处僵了许多。
倒也不是僵,在陆远寒看来,不过是别扭罢了。
只是景禾先入为主,将二人关系看得不那样好,便只觉得是僵掉了。
“娘娘,李尚宫求见。”
这日,宫女行至景禾面前,为求见的李尚宫通传。
“想是有什么事,请她进来。”景禾对身旁芳草说了这话,抬手示意宫女请人进来。
宫女徐徐退出去,将李尚宫请进来。
李尚宫行至景禾身前不远处,行礼问安之后,才说明来意。
“娘娘,先帝时中秋皆有设宴,但皇上继位之后,因中宫空悬,不便一同宴请命妇,便索性都不办了。不知今年……可还与往常一般?”李尚宫直起身子,提起八月十五的中秋宴。
八月十五?
景禾曾听冬池说过,苗婕妤是八月十五那日……产后血崩而亡的。
这样的日子,对陆远寒来说很是重要吧。
“娘娘?”李尚宫见景禾不说话,出声唤她。
“方才走神了。”景禾笑笑,提起苗婕妤来,“本宫记得,八月十五,是先帝苗婕妤……皇上生母的祭日。”
“对,所以……臣来问问娘娘的意思。”李尚宫自然不会猜不到陆远寒不愿的缘由,但原先的理由不好用了,如今自也该重新寻个缘由。
景禾也觉得陆远寒那理由蹩脚,敷衍得不行。
但二人谁都没有明说,只提中秋宴一时。
“本宫问问皇上的意思,明日再召你过来。”景禾略一思衬,知晓八月十五这日事关苗婕妤,也不好自作主张,便对李尚宫这样说。
“是,那臣便先告退了。”李尚宫说完行礼,就想离开。
芳草却是叫住了她。
“尚宫且慢。”
李尚宫停住脚步,芳草走上前,见景禾点头,示意宫女搬来一张凳子,道:“皇后娘娘记挂着尚宫辛苦,左右宫中近些日子空闲许多,便请尚宫留下来吃盏茶再走。”
芳草这样说,定然是景禾的意思。
李尚宫不是虚伪磨蹭之人,听了芳草的话,也不客气,朝景禾行礼道谢后,便坐了下来。
景禾倒也没什么事要吩咐李尚宫,不过是想着,麻烦人家这么些时候,也该请人家吃盏茶。
李尚宫自然明白,坐下来之后也并不拘谨,还说了许多宫中往事给景禾听。
景禾听得入神,静静听着,时而提出自己的疑问。
说到后边,李尚宫提起先帝时的大公主来。
“昭宁公主是徐答应所出,但徐答应出身低微,她自小养在了张贵妃膝下。那年大离与青狼部之战败了,青狼部叫我大离将嫡公主送过去,皇后娘娘不舍……如今的昭惠长公主,便将昭宁公主记在自己名下,送到青狼部和亲。”李尚宫垂眸掩去眼底神色,但景禾仍是从她眉眼间的恼怒看出,她是不喜皇后做法的。
昭宁公主?
景禾似是隐约听人说过,有位长在张贵妃膝下的公主,自小受人冷落欺凌,最后还要被送去和亲。
身为公主的好处没享受到多少,有事儿却要她冲在前头。
“都说皇子、公主是一块儿读书知礼的,可徐答应本是宫女,却生下第一个皇嗣,那位皇后心中如何咽的下这口气,自是狠狠拿捏徐答应和昭宁公主。娘娘有所不知,当年张贵妃也不得宠,只是出身高些,又是潜邸旧人,才封了贵妃,瞧徐答应尤其不顺眼。徐答应想着求得昭宁公主去读书的机会,都叫皇后和张贵妃给拦了下来。平日生病也时常请不来太医,叫人以这样那样的理由绊住脚,张贵妃也是不管的。”李尚宫自小在宫中长大,许多事都看在眼里,说起来自是什么都知道。
景禾听得一阵唏嘘,受人欺凌排挤,还要替人出嫁,到那野蛮地界去。
她从前听人说,青狼部将抓到的奴隶赤身裸体关在笼子里,若有反抗的,便拉出来砍断手脚,最后再砍断头。
嫁去的公主不是没有,但下场都不如何好。
“那昭宁公主嫁去之后,如何了?”景禾问。
“青狼王待她很好,没有宫中拘束,无论读书还是骑马打猎,青狼王都依她。”李尚宫展露笑颜,对景禾道。
“这倒是不如他们所愿。”景禾轻笑。
“皇上登基之后,皇后死在兵乱之下,贵妃也是疯癫,如今在冷宫里呢。”李尚宫说。
疯癫了?
那可未必。
景禾垂眸,喝了口茶,想着是否也见见这些先帝时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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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寒回来之后,景禾没将李尚宫说过之话,与他提起。
不知为何,明明应该什么都知道的陆远寒,竟也什么都没说。
二人相安无事地睡下,如平常那般,一大早陆远寒去上朝,景禾晚一些才起身处理宫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