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在诏狱待了这几天,早就吓得魂不守舍,现在见陆远寒过来,只当他是来救自己的,连滚带爬扑到他脚边,抱着他的腿叫道:“皇上!皇上!您饶了臣吧!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陆远寒仔仔细细地打量睿王,笑了,说:“你虽说好色贪财,但一向胆小,不至于做出这样出格的事。其中应该还有别人在教唆吧?”
睿王转动眼珠子,想了半天,才说:“这……只是听人说有个很赚钱的买卖,臣……臣就鬼迷心窍了……”
陆远寒猜到睿王要说的约莫也就是齐倓查出来那些,也懒得多浪费时间去听他支支吾吾,便抬手截住他的话,“这些朕都知道了,不要再浪费朕的时间了,说点有用的。”
睿王压根不清楚那幕后还有谁,他本就不大聪明,又自负至极,叫人挑唆一番后,便信以为真。他思索片刻后,实在想不出什么,只哭着对陆远寒道:“皇上!皇上您看在……看在赵答应的份上,饶了臣吧!臣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下回……下回定然不会给您惹麻烦了!还请皇上看在赵答应曾帮过您的份上,再帮帮臣,臣真的不想死啊!”
听得睿王提起赵答应,陆远寒皱起眉来。
他没想到,睿王竟然还有脸拿赵答应当年帮过他的事求情。
不过转念一想,睿王都能肆无忌惮地惹事生非这么几年,怎么就不敢提起赵答应呢。
陆远寒自嘲地笑笑,笑自己竟然还对宗室留有几分情面,睿王可不是赵答应养大的,他是张贵妃养大的。
与跟在赵答应身边的陆远珩很不一样,睿王与那些人……是像极了。
睿王见陆远寒不说话,只当他是松口了,哭嚎得更加大声,生怕小声了,他觉得自己不够惨。
陆远寒只听得耳朵疼,不愿再留在这里,扯开狗皮膏药般的睿王,离开牢房,对齐倓道:“行刑日定早一些,以免生出变故。”
齐倓道:“是。”
凤仪宫内。
景禾刚处理完宫务,便见冬池从外边回来,问:“怎么样?”
冬池行至景禾跟前,恭敬行礼过后才道:“许老太太请了先生细细算过,说是今年不宜议亲,连下定都不好,说是最好拖到明年呢。”
景禾皱眉,她是不信这个的,耐不住大离便是这种习俗,老人家又信这个。她沉吟片刻,才问:“那十四可说什么了?”
冬池也愁眉苦脸的,道:“十四爷自是一切都依许家的,是宗室那边……颇有微词。”
景禾更是皱紧了眉,怪道:“是人家十四成婚,又不是他们。十四都不急、不气,他们掺和什么。”
“出什么事了?”
陆远寒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景禾朝屏风处往去,正好与绕过屏风的陆远寒目光相触。
景禾站起来,问:“怎么回得这样早?不是说去诏狱了?”
陆远寒拉着景禾坐下来,想起睿王的模样,摇了摇头,“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只一个劲儿求饶,还提赵答应……”
景禾脸色微沉,冷笑一声,道:“真惦念赵答应,还做那混账事呢。”
陆远寒也赞同景禾的说法,拍了拍她的手背,正要说什么,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喜进门来,匆匆行礼后便道:“皇上,娘娘,方才齐指挥派人来禀报,说是睿王又说了一件事。想着与娘娘颇有些联系,便赶忙来报。”
陆远寒与景禾对视一眼,她道:“说,什么事与本宫有关?”
秦喜道:“睿王说,告诉他可以放印子钱,又帮他绑过好些良家妇女的人,似乎与苏兰认识。而且,苏兰身上,似乎有股很香的味道。刚来的时候是没有的,是……大约是苏家夫妇处斩之后的事情。”
景禾乍闻此言,想起之前在睿王府看到的香料,再结合苏兰变化的节点和睿王所说的人,大约把事情都顺了一遍。
那苏兰是被灭口了?还是……她压根就没死?
“你怎么看?”景禾朝陆远寒看去,想听听他的想法。
“秦喜,叫人找找苏兰的去向,万一没死。”陆远寒脸色微沉,心中已经设想了最坏的结果。
秦喜应下后,便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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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睿王那日的一番话,本已经清晰不少的案子变得更加复杂。
加上即将到来的秋猎,陆远寒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他甚至连凤仪宫都没回来,在福康宫看折子看了一整夜。
景禾也不到福康宫去打扰他,只偶尔问起睿王一案如何了,再处理一下宫务,与昭宁公主坐坐,这一天就过去了。
只不过,昭宁公主是回宫探亲的,终究要离开。
这一天来得很快,昭宁公主到凤仪宫来向景禾道别,神色间满是不舍。
景禾也拉着昭宁公主的手,指了指面前的赏赐,道:“这些你都带回去,青狼部路途遥远,回来一趟也不容易。”
昭宁公主红着眼睛,抹了把眼泪,道:“日后若有机会,定还要回来与娘娘相聚。”
景禾点头,安抚地拍了拍昭宁公主的手背,把她送到宫门口。
目送昭宁公主离开,景禾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道:“回去吧。”
回到凤仪宫后,景禾本想小憩片刻,谁知刚躺下,便听宫女说温慧大长公主来了。
景禾皱眉,心说那日在福康宫都闹得那样难看了,怎的还来……、
冬池对景禾道:“还将永成县主带来了,说是带小辈见见娘娘。”
景禾挑眉,问起陆远寒来,“陆远寒在宫里吗?”
冬池摇摇头,说:“听福康宫的宫人说,皇上一早就出宫了。”
景禾垂眸沉思片刻,问起永成县主来,“这永成县主……怎么回事?与本宫说说。”
冬池点头,斟酌片刻,便道:“这永成县主,是温慧大长公主的女儿。先帝时封了永成县主,因先帝与温慧大长公主感情甚好,她时常出入皇宫,宫里宫外都有她肆无忌惮地作威作福的影子。”
景禾听着冬池的话,心中大约有了计较,问:“那她与皇上的关系……”
冬池笑了,说:“娘娘,皇上当初是何处境,您也是知道的。这永成县主呀,也是欺辱皇上的人之一呢。先帝虽觉得县主欺辱皇子叫自己脸上无光,可到底是温慧大长公主的女儿,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听了冬池这话,景禾心下了然。
她大约能猜到温慧大长公主带永成县主来做什么,有了冬池这话,她待会也好应付一些。
第47章 永成县主
◎秦喜:又是被塞一嘴狗粮的一天。◎
景禾叫冬池先将人往偏殿带, 自己则是收拾了一番,才来到偏殿,见见温慧大长公主和这位……永成县主。
路上, 景禾也从冬池口中听说了不少永成县主的事情。
她心中大约有数,才进了偏殿, 目光扫过温慧大长公主身旁的女子。
穿得花枝招展的,身上的衣裳明显也是用心挑过, 妆扮得十分美艳,谁瞧不出来他们想做什么呢。
景禾心底暗暗嗤笑一声,走上前去,对温慧大长公主道:“都说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要午休的, 姑母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温慧大长公主本就瞧景禾不顺眼, 见她说自己老,更是心里不舒服,冷哼一声,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是惦记着皇上, 便想着进宫来瞧瞧。瞧你这么说, 是不乐意见我们这些老东西了。”
景禾轻笑, 反问:“既是见皇上,那怎么不直接去福康宫?姑母去那福康宫, 不是跟回自己家一般吗?上回可还想硬闯呢。”
永成县主抬眸看向温慧大长公主,拉住气急了的母亲,对景禾道:“这就是皇嫂了吧?瞧着真是年轻,想来也不清楚宫里的规矩。母亲与先帝兄妹情深, 是最要好的, 这皇宫呢……自然是随意出入的, 本就是自己家一般呢。”
景禾不言语,只坐下来,姿态懒懒地喝了口茶,眼皮都不抬一下,良久才问:“姑母这回带来的,又是哪位干女儿?”
温慧大长公主见景禾问起永成县主,挺起胸脯,露出骄傲的神色,道:“这可不是什么干女儿,这是永成县主,我女儿,皇上的亲表妹!感情可好呢!”
景禾闻言,借此机会打量起永成县主来。
而永成县主也不怯场,迎着景禾的目光扬起下巴来。
显然这位永成县主也不大瞧得起景禾,只能说不愧是母女,这二人对她的态度是一模一样。
不过,景禾早从冬池那儿听说了永成县主的事儿,倒也不至于相信温慧大长公主的说法。她只垂眸轻笑,又喝了口茶,悠悠闲闲的,别说吃醋相信他们的说法,倒像是毫不在意。
永成县主狐疑地看了景禾一眼,犹豫着朝温慧大长公主看去,压低声音小声喊道:“娘……”
温慧大长公主拍拍永成县主的手背,对景禾道:“既是表哥表妹的,自小感情深厚,不如就让永成住到宫里来。位分嘛,都是不重要的,能叫永成这表兄妹俩和和美美在一块儿,才是最要紧的。”
景禾露出笑容,扫了永成县主一眼,搬出陆远寒来,“姑母说笑了,之前也说过了,宫中来不来新人,可不是本宫能决定的。皇上这个人,有自己的主意,来不来人,都是皇上做主的。”
温慧大长公主叫景禾噎了一下,定了定神,才道:“皇后也不必用皇上来压我,他们表兄妹感情深厚,定然不会不答应,你不必操这个心。你只需将人留下来,好好安顿好,再等皇上回来告诉他便是,他定是欢喜的。”
景禾摇摇头,道:“若真是感情好,该直接带到皇上跟前,叫皇上高兴高兴才是,怎么带到凤仪宫来了?”
景禾的话,让温慧大长公主母女俩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景禾竟会问起这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景禾也不给他们多思考的机会,只说:“姑母也别再说谎了,皇上可都说了,从前是如何叫县主欺辱的,这也叫关系好吗?”
温慧大长公主和永成县主皆是脸色一白,更是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温慧大长公主支支吾吾地说:“这……这怎么会呢!哪有这样的事!定是你编造……”
景禾抬眸,凉凉扫了永成县主一眼,“编造?永成县主自己做过的事,都忘了?”
永成县主听到这话,脸色更加苍白,再说不出话来,只死死抓住温慧大长公主的衣袖,紧张地看着她。
温慧大长公主也不知该怎么办,这事儿她自是不能承认,可不认……万一陆远寒回来,那全都露馅了,还谈什么将永成县主送进宫呢。
景禾也懒得再留他们,她还想去补补觉,便道:“姑母瞧着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番,再与皇上谈谈今日之事。”
温慧大长公主站起身,摇了摇头,说:“不……不必谈了。我这年纪大了,出来没一会就乏得不行,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与皇后喝茶叙旧。”
景禾讥讽一笑,并未接话,只做出一副慢走不送的样子。
冬青走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明显是不给他们再留下来的机会。
永成县主气得咬牙,可温慧大长公主要走,她也没办法,只能跟在自家母亲身后离开。
待二人走后,景禾才换了寝衣,回到床上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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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寒才将秋猎提上日程,正与大臣商议着,便叫一名资历较老的大臣打断,开口就是子嗣空虚,叫他赶紧生孩子。
正是秋猎,各国来大离的日子,大家都忙着,却提起这事儿,陆远寒一听便觉烦躁。
何况,陆远寒也不愿意景禾这个岁数生孩子,甚至不生孩子,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大不了从宗室过继一个来当太子便是,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女子生产犹如过鬼门关,陆远寒怎么愿意让景禾承受那样的风险。
那大臣仍在聒噪地催促帝后生子,又有一名大臣站出来,表示若皇后不能生,那便在来年三月再开选秀,选其他姑娘进宫,为皇家绵延子嗣。
陆远寒按了按眉心,神色瞧不出情绪如何,却在大家放松时刻,猛地将桌案上的奏折砸到那名大臣脑门上,骂道:“成天想着生孩子,你是管大离朝政大事的,还是管生孩子的?”
那大臣叫陆远寒吓得够呛,慌忙跪下来,哆哆嗦嗦地回答,道:“皇上!您膝下一个子嗣都没有,这于社稷……”
陆远寒瞪了大臣一眼,道:“皇后进宫都没有一年,你们便成天儿催她生孩子。难道你们自己成婚头一年就生出孩子来了?不是凭什么要求皇后就得生?况且,朕都不急,你们这些外人急什么?”
几名大臣正要再劝,陆远寒一甩袖,只叫礼部与几名阁臣跟上自己,将其他人都抛在原地。
路上,陆远寒越想越不对,对身边的秦喜道:“叫人去查查,那几个人近来都跟谁有来往。”
秦喜应道:“是。”
与大臣们商议完之后,已经黄昏时分。
陆远寒看了一眼剩余不多的奏折,想着已有几日不曾到凤仪宫去,便带了些折子,索性到凤仪宫去批折子。
来到凤仪宫,刚好碰上冬池准备走一趟福康宫,她一见陆远寒过来,行礼后才笑道:“娘娘本还使唤奴婢走一趟福康宫,问问皇上今儿个来不来呢。”
陆远寒挑眉,笑着走进去,道:“还当她一个人自在,嫌弃朕来了吵闹呢。”
冬池跟着笑,却不接话,只嘱咐宫女去叫御膳房把帝后的晚膳都送来。
景禾在殿内就听见外边的动静,待陆远寒绕过屏风,才嗔怪道:“什么叫我一个人自在,这不是瞧你近日忙碌,不敢多打扰吗?”
陆远寒到景禾身旁坐下,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说:“你来怎么能算打扰,你来是大好事。”
景禾没接话,只笑着点了一下陆远寒的鼻尖,靠在他怀里接着看这两日送来的账本。
陆远寒正要再说什么,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秦喜匆匆进来,向他禀报今日之事。
陆远寒问:“查清楚了?”
秦喜答道:“回皇上的话,已经查出来了。那几名大臣是受温慧大长公主指使的,温慧大长公主以钱财贿赂,又以子嗣空虚令社稷不稳为由,让那几名大臣在朝上向皇上施压。”
陆远寒眯起眼,说:“温慧大长公主,这是不想在京城待下去了?又来插手,她嫌自己过得太舒服了吧。”
景禾听见二人的话,朝他们看去,笑着提起那日的事,“温慧大长公主,前些天带永成县主来过一回。”
陆远寒闻言,眼眸微眯,问:“他们来做什么?”
景禾笑了,说:“来把永成县主塞你后宫里。”
陆远寒脸色一沉,道:“她做梦,我饶她一命已经是大度,还想进宫呢。”
景禾说:“进宫也不见得是好事,不知道他们热衷于这个做什么。”
陆远寒点头,毕了觉得不对,抱着景禾玩笑起来,“什么叫不见得是好事,那你心底是不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