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鹰部特勤确实有点聪明,但不多。
他在第一日时设伏想对许明益出手,结果设下的陷阱让苍鹰部公主中招了,阴差阳错让许明益救了苍鹰部公主,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景禾听了抽抽嘴角,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惊叹完之后,她又觉不对,抬眸朝陆远寒看去,一瞪眼,问:“这事儿,你怎么没告诉我?”
陆远寒笑起来,说:“本想着是个无关紧要的,且也没掀出多大的风浪,回来当个乐子一说就是。”
景禾听了,也品不出什么不对,又问起梁得昌那边来。
陆远寒这回笑得有些冷,说:“齐倓带人端了他三个放印子钱的地儿,还有两个闹过命案的私窑,顺藤摸瓜把他左膀右臂先摁下了。”
景禾微怔,上下打量了陆远寒一番,道:“这大离可是严禁开私窑的,那此番能从这人查到他身上吗?”
陆远寒摇头,说:“难,越是左膀右臂,越是难开口。”
原以为能有进展,这一下就叫人泼了盆冷水。
景禾难免有些泄气,她皱紧了眉头,暗暗想着还能有什么办法。
陆远寒却是笑起来,刮了一下景禾的鼻子,道:“别想那么多,秋猎之后不久,就得准备过年了。你那后宫可得忙上许多,要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别想太多。”
景禾也觉得有些道理,今年秋猎本就往后推了,结束之后没多久便得准备过年,宫中自是忙碌非常。
说起这个,她不觉也盘算起来,春节可是大事,她于这个之上尚不熟悉,还得叫李尚宫来好好儿问问往年都是如何办的。
叫陆远寒这般一提醒,景禾也不多留,站起身就要走。
陆远寒见她要走,伸手拉住她,怪道:“怎么要走?”
景禾不解地看他,眨眨眼,说:“回去问问李尚宫,往年都是什么章程,好一块儿议一议……”
陆远寒打断她的话,说:“这也不急,你问我也是一样的。”
景禾上下打量了陆远寒一番,良久才问:“你知道?依照你的性子,定是胡来的,还是算了。”
说完,景禾径直离开福康宫。
只留下陆远寒一个人坐在福康宫内,暗暗后悔。
刚就不该提这个。
景禾这人一向不拖延,刚回到凤仪宫,便使唤人去请李尚宫。
二人关起门来细细一商议,便初初定了一套章程出来。可她又忧心不周全,第二日便到福康宫去,传了礼部的几位大臣,细细议论过一遍,才算是放下心来。
起初进福康宫时,陆远寒还当景禾是来寻自己的。
完了不仅不是来寻自己的,还是来寻别人的,只是借他的地儿一用。
待景禾与大臣们议论完了之后,陆远寒以为终于可以好好儿与自家皇后说说话,谁知她立刻就要走,急匆匆的,活像是办什么天大的事。
陆远寒惯是不喜这些个什么节日典礼,几次想说别办了,该如何赏赐如何赏赐就得了。
但景禾正在兴头上,陆远寒几次都不好开口。
直到冬至这日,景禾亲手包了汤圆,叫陆远寒来凤仪宫吃她亲手煮的汤圆时,他才终于下定决心提起此事。
“为何不大办了?我瞧着从前都是除夕请大臣、命妇们入宫同乐,还要依次给赏赐……”景禾不解地看着陆远寒,她知道他不好规矩,但还是想着,有些地方也该按老礼俗来办,以免叫人说他们两个都是乡野出来的。
一个在偏远的微山行宫,一个是水牛庄里长大的。
说来也不算错,反正都是没人管,又偏僻。
“那大臣们也要回家过年,你留着人家,人家怎么好回家过年。”陆远寒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强词夺理,毕竟把人都叫来宫里,其实也算一块儿过年。
“也是……这样一办,喜事都不美了。”景禾听了之后,真的暗暗思索了一番,竟觉得颇有道理。
那谁大过节的想跟上峰一块儿过,平日在衙门应付你们已经很累了,过节还要应付,岂不是更累。
景禾这般一想,更觉有道理极了,当即决定不干了。
陆远寒看得愣了一愣,压根没想到竟这么容易就劝说成了。
他尚有些反应不过来,盯着景禾瞧了良久,才说:“你真的……”
景禾望进陆远寒眼中,笑得露出梨涡,轻声道:“当然是真的,你不就是不愿意跟他们一块儿过年吗?”
陆远寒见景禾挑明了说,笑出声来,“对,谁想跟他们一起过年呢,我就想跟你一个人过年。”
作者有话说:
陆远寒本来是想暂时收手,但越想越气觉得应该加把劲,收手不符合自己的风格[bushi]
昨天坐飞机到新工作的城市,本来想着要是房子租得早,12号晚上就可以更新了,结果在飞机上就头痛,下来还是又晕又头痛,好尴尬,还在飞机上吐了,只能今天更了
发誓再也不坐飞机(开玩笑
第50章 焰火
◎你看我都受伤了。◎
景禾嫌弃陆远寒肉麻, 踹了他一脚,直接回了自己屋里。
陆远寒本想跟上去,但景禾严令他吃完才能过来, 他只能回去把那碗汤圆吃完。
时间渐渐过去,到了除夕这日。
清晨大臣们入宫上年前的最后一回早朝, 各自把赏赐分下去,便算是把春节的章程都走完了。
早朝结束之后, 大臣们各回各家,个个儿脸上写满了高兴,藏都藏不住。
陆远寒也高兴,面上笑眯眯的, 大臣们也摸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在高兴。他杀人时笑, 生气时笑,高兴了也笑,寻常人谁分得清他笑什么呢。
虽说除夕宴这种大节目不办了,但大过年的,下发的赏赐可都不能少了。
上到宗室, 下到宫人, 都是要仔细分好赏赐, 叫人送去或一一发下去的。
待景禾忙完,陆远寒刚好回凤仪宫来。
一进门, 陆远寒便抖了抖袖子,朝收起簿子的景禾走去,笑着说:“实话讲,不用跟大臣们打交道的除夕, 真是不错。”
景禾笑了, 拽过他坐下, 道:“知道你高兴,旁的可别忘了,夜里放放焰火,叫京城百姓们瞧个喜庆。”
陆远寒笑着答应,这事儿他早交代下去,叫京兆尹好好儿办。
待到入了夜,景禾换上年前做好的新衣,准备与陆远寒一同出宫。
当然,是偷偷出去,不惊动谁。
换好衣衫后,景禾走出来,瞧见正看密报的陆远寒,走到他跟前去拍拍他的肩膀,瞅见密报上写的内容,微微挑眉。
“抓住尾巴了?”
陆远寒抬头,把景禾藏在袖中的手抓住,捏了捏她的掌心,点着头,说出的话却与这个无关。
“换好了?那我们出去玩吧。”
景禾知道,今日是除夕,该是团圆欢乐的日子,便也不再提此事。她只就着被陆远寒抓住手的姿势,跟他一块儿往外走。从凤仪宫一路到福宁门,不走正门,从其他门出宫,尽量做得不那么惹人注目。
好在这个点儿街上的人不多,景禾他们带着几名身着便装的锦衣卫出宫,才不算太过惹眼。
待到了街上,他们再装作是寻常世家的少爷少奶奶出门游玩,便可好好儿玩过这一晚。
街上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些京城的小贩趁着年节烟火人多,早早吃了年饭,来街上支了小摊卖零嘴。有的一家子吃完年饭,结伴出来散步游玩,等晚些时候官府组织的年节烟火燃放,一家子好好儿看看。
景禾二人混在这些人其中,目光被前边带孩子的一家子吸引,小姑娘才走了两步,就抓着她爹的袖子要抱,一旁的半大少年伸手一把抱起小姑娘。小姑娘起初还害怕着,没一会儿又觉有趣,抱着少年的脖子欢呼起来,一口一个“哥哥”叫得甜甜的。
“喜欢?”
陆远寒声音含笑,景禾转头看去,撞进那同样含笑的眼中,扯了嘴角笑,笑得露出梨涡,犹豫着点了点头。
可陆远寒却摇摇头,眉头皱得紧,薄唇也抿得紧,像是想起什么,拳头都握了起来。景禾怎么不知道他想什么,一把抓住他紧握的拳头,一根根手指把那拳头掰开来,摊平了,握上那掐出指甲印的手掌,放到自己心口。
“顺其自然,该来的时候,你也不能不叫他们来。”
陆远寒知道景禾在说什么,可他还是摇摇头,他倔强地摇摇头,脑子里浮现的是血,满屋子的血,是哭嚎,是赵答应磕出血的额头、求哑了的声音,是娘亲冰冷的尸体,是那漫天的火光,是宫变那日老皇帝夫妇如丧家之犬般的哀求。
“远寒。”
景禾的声音将陆远寒唤回现实来,他用力闭上眼,再睁开一看,四周是暖融融的年节气氛,是欢欣鼓舞的百姓,是……决定相伴一生的爱人。
“远寒,都过去了。你不是老皇帝,你不会看我死的,也不会有旁的妃嫔来害我,对不对?”
景禾如为猫儿狗儿顺毛一般,一下下抚摸着陆远寒的脊背,靠近他脸旁,轻声对他说话。
陆远寒身上渐渐有了暖意,那暖融融终于有了几分实感。
他一直很避讳提起孩子,甚至不惜在自己身上用药避孕,以达到不让景禾陷入那等困境的目的。
孩不孩子的,对他陆远寒来说根本不重要,这江山是不是他的血脉来继承他也不在乎。
他只希望景禾活着,好好地活着。
景禾轻轻揽住陆远寒,把他的脑袋按向自己肩头,有一下没一下轻拍那宽大的脊背。
明明那样宽大的脊背,感觉什么都能撑住,可此时此刻,她只感觉到两个字。
易碎。
“好了,焰火要开始了,咱们快去过去吧。”
景禾的声音很轻,听在陆远寒耳中,也更叫他安心几分。
于是他本下垂的手忽的抬起,用力抱紧景禾,期间长出一口气,这才松开她。
“走吧,我们往前看。”陆远寒说完,大手牵着小手,迈步往前。
景禾任由陆远寒牵着,琢磨他方才的话,更捏了捏他的掌心,与他走得更近几分。
来到河边,二人并不往人群中靠近,只寻了个偏僻些的地方,远远望着前方绚丽的焰火。
“新年安康。”
“新年安康。”
二人对视,说出这话后,恍然想到,这是他们一块儿过的第一个新年。
“远寒,我……”
景禾睫毛轻颤,正要说什么,却叫陆远寒整个儿拽进怀里,死死按住。
一道皮肉被刺穿的声音尤其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一瞬间的,她心中只余下慌乱,努力从陆远寒怀中抬起头,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样。
到底,是不是陆远寒受伤了?
“不怕,没事的。”
化妆成寻常家丁、百姓的锦衣卫很快反应过来,刀剑交手声在不远处传来。
没过一会儿,锦衣卫便带着刺客过来,向陆远寒禀报。
“皇上,刺客已活捉。”
“秦喜,让你的人带回去审。”
陆远寒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虽唇角流着血,后背也淌着血,神色却无半点变化,好似刀子不是扎在他身上一般。
景禾难免担忧,仍与他靠得近,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的脸,想从他的反应辨认出什么来。
“我没保护好你,叫你吓着了,都怪我。”
陆远寒突然这么说,听得景禾一愣。
景禾冷下声来,“快快叫太医瞧瞧,强撑着做什么。”
说完,景禾给一旁两名锦衣卫使了个眼色,叫他们过来扶陆远寒。
一行人没看完焰火,便回了皇宫。
太医叫派出去的锦衣卫架着跑来,到福宁宫时模样好似去了半条命。
景禾开口安抚两句,又催促着进去瞧瞧陆远寒。
太医连忙进去,为陆远寒处理好伤口之后,又开了几贴药,叫太监快些去抓药来煎上。
景禾躲在离陆远寒最近之处,怕挡了大家伙忙碌,又担心他的情况,不敢远离。
陆远寒瞧着十分精神,就连处理伤口时都不皱一下眉头。景禾知道他定是痛的,可他觉着的痛似与旁人不同,也可能单纯不愿叫她担忧,反正瞧着比她还没事人。
“不担心,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陆远寒朝景禾看,伸出手去,勾勾她的手指,安抚的话随口就来。
景禾走近一步,牵起陆远寒的手,目光停留在他背上的是伤口,怪他谎话张口就来。
陆远寒笑起来,胸口一震一震的,惊得景禾忙按住他的肩膀,怪他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陆远寒也不笑了,只勾勾唇角,告诉景禾自己高兴得很。
景禾白他一眼,想这人怎么能这样,明明受伤了,还那样高兴,比好好的还高兴。
“你那样担心我,我好高兴,便是多受伤十次百次都值了。”
陆远寒还这样说。
景禾瞪着陆远寒,叫他把这话收回去。
陆远寒连连应好,神情却带着玩笑意味,像方才那玩笑般的话是真,此时答应的话才是真玩笑。
景禾也不再与他说话,甚至要出去,叫他好好休息。
陆远寒这才收敛起来,作出可怜巴巴的模样,意思十分明确,就是要景禾留下来陪陪他。
“你看我都受伤了,好疼的。”
陆远寒不知何时还学会撒娇了。
一想到威名在外的暴戾君王撒娇,景禾便觉脊背发寒,怪得很。
但实际瞧陆远寒的模样,又觉得有种怪异的和谐。
好像他就是会说这话的人,会对她,也就是会对景禾说这话的人。
因着受伤,陆远寒也不再出门,只安心留在福宁宫养伤。而为了陪陆远寒,景禾也从凤仪宫暂时搬到了福宁宫,与他换了个地方同吃同住。
“只是暂时,待你好了,我还是要回凤仪宫去的。”
景禾又一次提醒陆远寒。
而陆远寒看似听进去了,但景禾打量着他那模样,仿佛在说既然如此,那就晚些好算了。
景禾见了也不多说什么,只盯着不叫陆远寒把药倒掉,又亲手为他换药,以免他偷着漏去几回不换,故意叫伤口好得慢一些。
这期间,以东厂的办事效率,自是很快审出了个结果。
刺客是受雇的江湖杀手,不知道他的雇主究竟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们当时在城东草庙交头。
对方蒙了面,看不清模样,也不说话,只将写了目标信息的信递给他。
至于信,知道目标是谁之后,那江湖杀手便将信给烧了,什么都没留下,只有城东草庙一个线索。
这样的线索,跟断了倒也没什么区别。
景禾知道后有些担忧,但到底也是有好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