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你这个妖女勾得陛下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迎娶你,陛下还要废了本宫这个皇后,你说本宫能让你继续活着么?”
“你放我走,我保证此生再也不回京城。”
皇后冷哼一声,“放你走?本宫要你和你肚子里的这个野种一起死。”
“把药给她灌下去。”
一个嬷嬷拿着一个长颈瓷瓶,捏着李襄宜的下巴,她的下巴被强硬地掰开,瓶口塞进嘴里,冰凉的液体带着甜腻的香味灌进嘴里顺着喉咙滑进肚子。
李襄宜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你给我喝了什么?!”她抠着嗓子想要将药水吐出来却徒劳无功。
“一种毒药,能让你死得极其痛苦又无声无息,即便是太医来验尸也不会发现你是死于中毒。”
很快李襄宜便开始意识模糊,肚子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身下流淌出一大片鲜红的血液。
皇后看到李襄宜流血,捂着嘴呵呵一笑,“诶呦,看来是这个小野种先支撑不住了。”
“本宫记得他有七个月了吧,说不定现在将他剖出来还能养活呢。”
小腹处传来的剧痛让李襄宜苍白了脸,她满脸汗水只能咬着唇才能抑制住痛苦的□□。
她紧紧攥着皇后的裙摆,“皇后,你救救他,求求你。”
“襄阳,你以为本宫是什么菩萨在世不成?你这个贱人霸占了陛下的宠爱,他连看都不看本宫一眼,本宫才是陛下明媒正娶的皇后!只要你死了,陛下就会看到本宫的好!”
皇后终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她伸出手掐着李襄宜的脖子,李襄宜很快便觉得无法呼吸。
嬷嬷赶紧拉开了皇后,“娘娘!若是留了印子可就不好了。”
“咳咳、”李襄宜重新得到呼吸捂着脖子大口喘息,她身下仍在汩汩流出鲜血,手脚冰凉、意识涣散,她知道是自己的生命的流逝。
英挺的男子逆着光冲了进来,他一把推开皇后将李襄宜搂在怀中,“襄儿!襄儿!你醒醒!传太医!传太医!”
李襄宜此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男子近在咫尺的脸也看不清。
“若有来生,我李襄宜绝对不要遇见你们。”
“襄儿!你不能这对朕,你不能...”
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直到最后她也没能看清那男子的脸。
李襄宜是哭着醒来的,睁开眼的时候枕着的地方已然湿透了,眼下还有泪水腌渍过后的疼痛。
她咬着被子久久才从那股浓烈的悲伤与绝望中走出来,这个梦太过于真实,真实到她开始怀疑这不是梦而是她曾经切身经历过的。
梦中有太多的事情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她却能在梦中十分清晰地幻想出其中的细节,这太不可思议了。
太阳穴附近一直好似针扎般的疼痛,这是熬了许久未睡又乍乍补觉的后果。
“喜鹊。”
“诶,殿下您醒了?”
喜鹊从外头将帷幔掀开,刺眼的阳光立刻透了进来,李襄宜有点不习惯这么刺眼的光,立刻抬手挡住。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是未时中了。”
李襄宜大吃一惊,她居然一觉睡到了下午,“你怎么不叫醒本宫?”
“殿下,早上和午膳的时候奴婢都叫过您,可是您睡得太沉,怎么都叫不醒,只能作罢。”
李襄宜摸了摸肚子,“原来是这样,你去给本宫准备些吃的,本宫饿了。”
“是,奴婢给您在小厨房煨了粥,这就去端来。”
炸得金黄酥脆的春卷、清香软糯的粳米粥配上爽口的小菜,对于饥肠辘辘的李襄宜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美味。
“殿下,太子的册封大典已经结束了。”
李襄宜手中的玉箸一顿,“是吗?”
“给太子殿下的贺礼已经送过去了。”
“那就好。”
“圣旨到~”
李襄宜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惊,手中的玉箸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殿下...”
“先去接旨。”
“是。”
喜鹊扶着李襄宜走到殿外跪下,喜公公捧着圣旨正等着她们。
“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襄阳公主贤良淑德、性成聪敏,乃大楚之嫡长公主,今朕命襄阳公主前往匈奴嫁与延必可汗,以续两国之好,钦此。”
李襄宜听完只觉得忽然的一阵耳鸣,她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只有一种轻微却尖锐的声音,吵得她头痛欲裂。
“公主,接旨吧。”
“殿下、殿下、”
“殿下,您怎么了?”
喜鹊担心地拍了拍李襄宜,她甩了甩头将那声音甩开这才回过神看了看周围,喜公公和一堆宫人都在看着她,她认命般地接过圣旨,随后以头触地,“儿臣接旨,儿臣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1章
李襄宜好似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她知道她此刻应该保持着公主的威仪,体面地起身接受这份荣耀,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狼狈。
喜鹊看看跪着的李襄宜又看了看前面站着的喜公公,乞求般地开口,“干爹,您、”
话未讲完就被喜公公瞪了一眼,喜鹊看懂了他口型,他叫她慎言。
喜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在这宫里最忌讳祸从口出。
“襄阳殿下,这些日子便好生在宫中待嫁,陛下和娘娘说了不会嫁妆上不会亏待殿下的。”
“儿臣谢过父皇、母后。”
李襄宜伏在地上行礼,喜公公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喜鹊才赶紧将李襄宜扶起来,“殿下,您没事吧?”
“本宫没事。”
李襄宜摇摇头表示没事,转瞬便觉得眼前发白,随后便倒在喜鹊怀中失去了意识。
“殿下!殿下!来人,快去请太医。”
李襄宜被扶回寝殿,太医替她诊脉只说是最近忧思过度、气血两亏又一时受了刺激这才昏了过去,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只留了个补气安神的方子便离开了。
李襄宜悠悠转醒时,喜鹊正坐在她床边的脚踏上为她吹凉药汁,见她醒了立刻将她扶了起来,“殿下,您醒了?!快将药喝了,太医说您需要安神补气。”
“药先不喝了,本宫有要紧事。”
说完她起身穿上鞋子,她要去找父皇问问,他们是不是真的要她去和亲。
奇怪的是,御书房的人看到她竟没有拦着她,而是任由她一人进了御书房。
仁丰帝正坐在书案前,桌子上摆了厚厚一沓奏折,他眉头紧锁,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李襄宜顿时便有些想算了,干脆不要问了,父皇日理万机有那么多的国家大事需要他操劳,和亲的事情不是她也要有旁人。
但是仁丰帝抬头便看到了李襄宜,“襄儿来了。”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来。
“儿臣拜见父皇。”
“你来是...”仁丰帝思索片刻终究还是无法亲自说出口。
“儿臣来是想问问父皇是否真的决定要儿臣前往匈奴和亲。”
“是,可汗亲自向朕求娶你。”
“若是襄儿是父皇与母后的亲身骨肉,您还会同意让襄儿去和亲吗?”
仁丰帝看着下面跪着的女儿,这也是他放在掌心疼爱了十几年的明珠,看着她希冀又乞求的目光,他竟然只能躲开。
“襄儿,在父皇心中你就是父皇的女儿,你是大楚的嫡长公主,你接受大楚子民的供奉理应为大楚的和平承担自己的责任,与匈奴和亲是高祖定下的,为了边境安宁必须遵守。”
李襄宜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容,“儿臣晓得,儿臣遵旨。”
“儿臣谢父皇、母后养育之恩,父皇功夫繁忙还请保重龙体,儿臣告退。”
仁丰帝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有不忍,想说些什么最终又忍住了。
罢了罢了,日后再说吧。
李襄宜心如死灰地回到翠微宫,她心中有怨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是该怨命运不公让她身世暴露呢?还是该怨倾颓的殷家兄妹改变了她的命运呢?可是因为他们她有幸享受了十八年作为嫡长公主的尊荣,也是因为他们她即将前往匈奴和亲。
李襄宜浑浑噩噩地睡下,第二日便是宴请匈奴使臣的日子,她作为即将和亲的公主,自然是要出席的。
高髻上盛放的牡丹,金钗上镶嵌着红宝石,衬得她雍容华贵,眉间染红的花钿让她娇美的脸庞娇艳欲滴,李襄宜看着镜中一身公主华服的自己,第一次觉得这锦衣华服对她来说好似枷锁。
“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走吧。”
“襄阳公主到~”
一声唱喝,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款款而来的女子身上,高贵如神女一般。
有一双锐利的双眸紧紧盯着李襄宜,露出一抹神色不明的笑容,是坐在下首的太子。
李襄宜毫不在意,她目不斜视地走到大殿中央,“襄阳拜见父皇、母后,襄阳来迟,请父皇、母后恕罪。”
仁丰帝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同她计较,“不迟不迟,襄儿入座吧。”
“谢父皇。”
李襄宜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她身侧便是清河公主的位置,清河公主看着李襄宜一来便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让她方才的表现仿佛是个笑话。
她狠狠拧着手中的帕子,“襄阳你倒是好生爱出风头。”
李襄宜不理解她的莫名其妙,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在你眼中这便是爱出风头?”
那不屑的语气仿佛在说你费尽心思的不过是旁人唾手可得的。
“你!”
清河公主气急,意识到在座的人已经在看她立刻收敛起怒气恢复娴静的模样。
片刻之后她得意道:“襄阳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且让你再得意几日。”
“本宫习惯了,谈不上得意。”
李襄宜神色淡淡地看着前方,随后便不再搭理清河,留她一人气得直咬牙。
“清河皇姐何必生气,待襄阳去了那边,看她还如何高傲得起来。”
李襄宜听到这个柔弱的声音有些意外,她循声看去正是三公主柔嘉公主,她这个皇妹一向性子温和,清河跋扈惯了又向来与她不对付,清河见缝插针地便要挖苦她她可以理解。
但是柔嘉,她真没想到她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才十三岁便学得这般骄纵跋扈的做派。
看到李襄宜震惊又失望的目光,柔嘉公主有一瞬间的泄气,看了看一旁的清河公主她又扬起下巴,高傲地回望李襄宜。
她也是父皇的亲身骨肉,为何要对着襄阳这个冒牌货心虚。
“柔嘉,你年纪尚小,本宫不同你计较,只是劝你还是学些好的,想想你母妃,想想你自己。”
提到韩昭媛柔嘉公主当即蔫了,韩昭媛出身低微,若不是身子争气生下了一个公主,怕是这辈子也够不着九嫔的份位,即便是这样她也仍旧是宫中有子嗣的妃子中位份最低的,有几个妃子没有子嗣份位也比韩昭媛高,也因为这样柔嘉在几个公主里面一向没什么存在感。
清河可以骄纵,她母妃是仅次于皇后的淑妃娘娘,她的外祖父是一人之下的宰相。
而她,母妃不受宠位份普通,外祖父家不过将将是个六品小官,她拿什么学习清河,她还要靠自己的乖巧懂事讨好皇后,将自己的婚事寄托于皇后之手,她对着襄阳落井下石若是皇后追究起来。
想到这里,柔嘉公主红着脸咬了咬唇低下头去,她被清河利用了。
清河瞧她蔫了的模样,轻蔑地嗤了一声,没出息。
坐在上首的仁丰帝自然是无暇注意到她们的争锋相对,他正同皇后说些什么,逗得皇后笑完了眼睛。
“陛下,匈奴使臣到了。”
“宣。”
“。宣匈奴使臣进殿~”
几个高大壮硕的身影走进殿内,他们穿着大楚的圆领袍,发式倒还是匈奴的样式,有点留着络腮胡瞧着粗犷得很。
“见过陛下~”几个人弯下腰右手握拳置于左胸对着仁丰帝行礼。
“诸位使臣免礼。”
仁丰帝并不介意他们不按照大楚的规矩跪下行礼,只是手一抬示意他们入座。
“几位使臣远道而来,这几日在京中玩得可好?”
“陛下,京城繁盛,我等在京中这几日在坊市见到不少西域人在此经商,也见识到许多新奇的玩意儿。”
“何止是西域胡商,便是草原和云南的商户都有许多,还有南洋货。”
仁丰帝与使臣相谈甚欢,李襄宜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实在是那道目光太过于直接,李襄宜想忽视都不行,她抬眼望去,是使臣里面的一个。
他生得倒是与其他人不太一样,明明是楚国人的面皮,却生得高鼻深目,一看便是匈奴人的头骨。
生得既像楚人又像匈奴人,再瞧瞧这二十出头的年纪,怕是便是那位建平公主同第一任丈夫生的古塔王子。
这延必可汗倒是有意思,叫自己的妻子与自己的伯伯生得儿子来替他迎娶和亲的公主。
只是这人当真讨厌得紧,这般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像一头狼那般闪着精光,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古塔也没想到这娇弱的公主居然直接抬起头与他对视,顿时觉得有意思,拿起酒杯对着李襄宜遥遥一举,随后一饮而尽。
倒也没在意李襄宜举起酒杯只是浅抿了一下。
大殿中间是一群胡姬在跳舞,身着飘逸的舞裙旋转扭动,好似一朵朵盛开的花儿。
一曲作罢,胡姬们悄然退下。
领头的使臣带头鼓掌,“好,这舞姬身姿曼妙,哪像我们草原的女子,一个个骑马射箭,简直比男子还彪悍。今日托陛下的福,我们能见到这般风景。”
“父皇,几位使臣既然对歌舞如此感兴趣,皇姐琴画双绝,这作画是耗费时辰了些,儿臣建议不如请皇姐为几位使臣奏上一曲,权当彼此之间提前熟悉。”
清河话音落下,整个大殿便鸦雀无声。
第12章
所有人都看向李襄宜,李襄宜在众人的注视下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起身对着仁丰帝行礼,“父皇,儿臣读书是为了明理,学琴习画是为了陶冶情操,并非是为了在宴会上取悦宾客。当然,若是父皇也想要看儿臣弹奏一曲,儿臣自然不介意彩衣娱亲。”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又极其在理,任谁都挑不出她的毛病。
仁丰帝对着她慈爱的笑了笑,“襄阳且坐下吧,这宫中司乐司养着那么多的乐师,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公主来凑乐。”
“儿臣遵命。”
李襄宜施施然坐下,丝毫不在意身旁清河公主充满怨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