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形的酒杯碰在一起,听不见声音,只能感受到微微的震动,他看着我的眼睛,自顾自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滚动的喉结,好看的面容,致幻的灯光,让这一幕变得十分魅惑。
我也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动作有些拘谨,似在笨拙却努力地配合他融入这个氛围。
前戏罢了,是他的,也是我的。
舞台上的预热表演结束了,正式演出很快开始,五个身材高挑的美女站在一面 LED 灯光墙前跳舞,动作热辣,场面瞬间热烈起来。
我正抻着脖子看得津津有味,阿男突然凑近我的耳朵说:“好看吗?”
我兴奋地点点头,确实很好看,她们画着泰国风格的浓妆,身材与阿波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贴着我的耳朵说:“都是男人变的……有的下边还在。”
我吃惊地看向阿男,阿男肯定地点点头,当我再看向那几个美女的时候,感觉就变了味儿,那肌肉柔和的线条,窄窄的肩膀,纤细的腰部,一点都看不出是男人啊……
我再次吃惊地看向阿男,阿男一脸坏笑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睡过这样的吗?”我指了指台上漂亮的他们。
阿男笑着揉揉我的脑袋,没回答,喝酒。
越来越多的男女舞者登场,男人在台上越脱越少,最后只剩个挡不住什么的底裤,女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本来穿的也不多,他们都随着劲爆的音乐舞动着身体,带动全场气氛都十分嗨。
这时有几个女孩在我们的卡座前面跳舞,我发现她们的注意力似乎并不是台上那些,而是我身边的阿男。
我贴着阿男说:“那俩女孩好像相中你了。”
阿男毫不掩饰地看过去,女孩马上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撇开了目光。
阿男摇摇头,“不怎么样……”
“确实没几个能比得过阿波的,你也是被她养得胃口叼了。”
“你就很好阿,跟她们比,你更特别。”说着轻轻抱了抱我,动作一点都不过分。
我笑着没答,我是更特别,我特别能给他赚钱。
继续拿桌上的酒喝,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台下的表演,顺便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马上到十二点了,我将酒杯放回桌子,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阿男点头,我拎着包去了洗手间。
午夜到了,到了灰姑娘的马车现出原形的时候。
我踉踉跄跄钻进最里面的一个洗手间,然后迅速反锁上门,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尽量清醒一点,掏出羊毛卷给我的手机,发现他刚刚给我发来几个照片和小视频,照片是我们在吃日料的时候,视频则是刚刚正对着我们的卡座的角度,我和阿男的动作尽收眼底,这个角度……正是摆酒的位置,摄像头果然就藏在那一堆酒里。
此时的我和阿男,正在被直播。
我深吸了一口气,后知后觉是厕所,空气的味道并不是很好。迅速发出去两条信息之后,我来到厕所门口,小心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别人之后,招收叫来了最近的一个保洁员,给她五十块现金,“我想要两瓶凉的矿泉水,剩下的钱归你。”
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那张五十块钱,估计没见过这么小气的小费。但她并没拒绝,拿了钱出去,很快就拎着水回来,我身体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一边偷瞄着外边的情况,一边大口地吞着带冰茬儿的矿泉水,顺便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我现在大概在厕所里面藏了十分钟,两瓶冰凉的矿泉水统统喝进肚子,现在的我冷得浑身发抖,像刚从冰河里被捞起来一样。
重新整理了一下妆容,我走出了厕所,刚出去就撞到了阿男的怀里,他低头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地问:“怎么这么久?还以为你走了?”
我就势抱着他的腰撒娇说:“我好像有点喝多了……”
他拍了拍我的后背以示安抚,“少喝点,我扶你回去。”
瞧,这对话多温馨。
他搂着我的腰穿梭在忘情舞动的人群中,像是经过一片拥挤的黑暗森林,而这片森林生长的不是植物,而是人型的妖魔鬼怪,无根生长。
或许在别人看来我一定颇有手段,才能让阿男这样的男人专心地护在胸前,却不知道我只是他裹挟下的猎物,还是自投罗网的那一个,他不是关心我,是怕我像上次一样逃了呢。
回到座位上,我留意了一下酒杯的位置,刚刚离开的时候,我专门把杯口的口红印对准了桌角,回来的时候,它已经正对我了,犹如一把红色的枪口。
我下意识呼吸急促,那是对未知状况的恐惧。
阿男端起自己那杯,和我桌上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然后自己一饮而尽。
他没说让我喝,却用眼神将无声的压力给到我。
我端起杯子,转着里面的冰块和酒,酒吧的灯光仍旧瞬息万变,将杯中酒照成了一杯毒药,或许,这真的就是一杯毒药。
看我一直转着酒杯,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阿男凑过来,唇瓣贴了贴我的脸颊说:“你怎么这么凉?”
我苦笑了一下没说话,冰块已经融化得只剩最开始的一半大,杯里有酒,有冰融化的冰水,应该还有些别的……
我在等,在死等一个开始的信号。
黑色的小皮包被我紧贴在大腿外侧,等了一小会儿,我真切感觉到里面的手机震了一下,终于等到了,我看着杯中轻晃的琥珀色液体,苦笑了一下,仰头喝得一滴不剩。
冰块融化之后,酒味儿淡了一些,口感很滑,几乎没在舌尖滞留就滑落到了我的胃里,阿男轻轻抚着我的后颈,和我吻在一处,灯光在我眼前开始快速旋转。
他的唇带着同样的酒气,还有阿波身上的香味,统统传到我的大脑之中。这次他不再温柔,像是收复失地的士兵,蚕食侵占着我的每一寸土地。我想推开他,却迅速被他亲得瘫软,他真得太擅长这件事,将我勾得无力抵抗,只能抓着他的胳膊,勉强不在欲海里沉沦。
药效不会发挥这么快,这一定是我的幻觉,但幻觉仍旧让我产生了对失重的恐惧。
他终于还是放开了我,拉着恍惚的我走进了舞池,我不会跳舞,也不爱好这件事,音乐震耳欲聋,让我五脏六腑都同频颤抖着,我只能靠在阿男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融进节奏中,竟然渐渐体会着 857 的快乐。
女孩们的目光都留恋在阿男的脸上,而阿男的目光只停留在我身上,这也是药物的幻觉吗?我分不清了。
渐渐的,我觉得自己的四肢越来越灵活,越来越柔软,身体也开始变轻,他的手从我的身后抱住我,固定着我酸软的腰,用胸膛支撑着我越来越失控的身体,否则我一定会飞到半空中,越飞越远,音乐也忽近忽远,周围人的表情慢慢模糊成一团混色……
他们似乎在笑,我应该是听到了笑声,但我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他们舞动的肢体,阿男的呼吸就在我的耳边,像是儿时那只扑倒我的大狼狗在我耳边喘息,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如此嘈杂的环境中我怎么会听到他的心跳呢?
一切开始变得不正常,身体逐渐发烫,刚刚还深陷冰窟窿里的我,转眼间就被人丢在了正中午的沙漠中,发烫的沙砾在烘烤着我的内脏,好像只有尽情的跳舞才能缓解深处的痒。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环节失去的意识,只记得自己很开心,很柔软,很轻,很痒,很困……
最后我的身体像一片树叶一样,被风从这边吹到那边,不知道飘了多久,我似乎听到有人对我说话,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的脸,好像不是阿男,那是谁呢?我还没有想出答案,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再次漂浮在空中。
等我再次有些意识的时候,是有人很重地拍我的脸,我在梦里快被烤干,眼皮千斤重,我勉强说了一个字,“渴。”
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听不出来是谁,但是他在骂我,很凶很凶地骂我,一边骂我,一边往我的嘴里灌一个种味道很怪的液体,不是水,我渴,我想喝水,我不要喝别的东西。
是阿男吗?他想弄死我了吗?
我拼尽全力想推开灌我东西的手,但是我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四肢像融化掉了一般。
我的反抗还是起了一些作用,扭动让嘴边的液体流淌得到处都是,那个男人骂我骂得更凶了,使劲儿捏着我的下巴,将我嘴生生掰开一条缝,然后那个奇怪味道的液体源源不断流进我的嘴里。
我要死了吗?我还没活够,我还有事儿没干完,我还要弄死那个人……
可是,我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只能等“死”。
那双铁钳一样的手松开了我的下巴,将我甩到了一个松软的地方,我像是跌在了云朵里,持续下坠,不停下坠,这就是死之前的灵魂出窍吗?我会看到自己的一生吗?
阿月,你的一生是怎样的?
第052章 做戏做全套
我好像一路跌进了一个荒唐的梦,但这场梦并没进行多久,就被我肚子里的翻江倒海强行打断,某一瞬间,我对身体的控制权突然全部回归,诈尸般坐了起来,双眼骤然睁大。
我无暇分析眼前过度曝光的房间究竟是哪里,因为我想吐,压抑不住的想吐,就在我即将要把肚子里作妖的“孙猴子”吐出来时,那只在梦里禁锢我多次的大手再次出现。
它掐着我的胳膊,将我整个人拎了起来,犹如拎着一只生病的鸡崽子,悬空拎了一段距离之后,将我丢在了一块坚硬的地上,几乎是同一时刻,我吐了出来,一股接着一股,如开闸的水龙头一般。
几轮下来,我感觉快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吐到最后只剩动作,再无东西可吐,掏空身体的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五感开始逐渐回归,我此时并不在酒吧,而是在一个什么地方的洗手间里,周围都是我吐出的污秽,甚至我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是。
我被恶心的味道包围着,忍不住又干呕了好几下,可实在是没东西可吐了。
“水。”
一个有些愤怒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紧接着出现在我面前一瓶矿泉水,我回头,看到了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那张脸,是阿伟。
他的脸上写满了厌恶,皱着眉头,胳膊伸得老长,就为了离恶心的我尽可能的远一点。
我抬手接过矿泉水,盖子已经被提前拧开,我不停地漱口,一次又一次,大脑快速地恢复着思考的功能。
“我先洗个澡。”
我的嗓子都哑了,可能是呕吐导致的,每个字都扯得嗓子生疼。
阿伟退了出去,我挣扎着站起身,脱掉了所有衣服,其实我还没什么力气,但是我实在讨厌这个味道的自己。
扶着马桶勉强将自己冲了冲,算不上干净,至少不恶心人,洗完却尴尬地发现没有可换的衣服。
“阿伟,你还在吗?”
“有屁就放!”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我没衣服穿,去给我找件衣服。”
我听见他在门口骂骂咧咧个不停,很快门开了一条缝,那只手递进来一件浴袍。
我将浴袍围在自己身上,走出了洗手间。
阿伟坐在床边抽着烟,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开着,床上凌乱成一片,我的包丢在地上。
“谢谢啊。”
我拖着酸疼的身体走到床的另一侧,半死不活地靠着床头恢复着体力。
“我就知道你他妈主动找我就没好事儿!”
我吃力地笑了笑,一定笑得很难看。
“那个男的呢?”我问。
“谁?没看到还有别人阿,但是我带你上出租车之后,后边始终有个车跟着,我也没敢回头看是谁,后来我进了宾馆,后边应该没跟着进来。”
我点点头,没说话。
这就是阿男新接盘的赌局,投注者匿名下注,这次的任务是给我下药,然后让别人捡尸。
匿名者自然是我的金主羊毛卷,这个看似并不困难的任务损失了他三个鲨鱼币。
从羊毛卷那回来的路上,我用安全的手机联系了阿伟,让他务必帮我个忙,刚刚在酒吧上厕所,我将准确的定位发给他,而在得到他到达的信号之后,我才喝下那杯明知道被加过料的酒。
按照赌局的要求,最后将我捡走的必须是酒吧随机的陌生人,不能是阿男,虽然这个玩法有 bug,但很明显,这个任务阿男完成了。
阿伟根据我发的信息及时就位,充当了这个陌生人的角色,至于为什么选择阿伟,因为除了他,我在这个城市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随机陌生人”。
之后,阿伟带着怒气控诉了我失去意识的一个小时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阿男给我下了什么药,我除了失去清醒的意识,还始终在勾引着阿伟,甚至野蛮地想和他发生关系。
曾经对我那么感兴趣的阿伟,如今看着被下药之后主动送上门的我,也完全没了性致,甚至想揍我一顿让我抓紧清醒。
看着湿漉漉还依然有些发愣的我,阿伟尚未消气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阿月你也有今天。”
“是啊,报应。”
我也自嘲地笑出了声。
“明知道有药还喝,傻 X,你为什么不报警啊?”
他抛给我一根烟,我根本没力气接,掉在床上我才颤抖着抓了过来,一次性的打火机按了好次才成功,空荡荡的身体需要一些东西填充,哪怕是虚无的气体也行。
“我的事儿不太好弄……”
“我也不懂你到底啥事儿,反正别给自己玩儿死了就行,你就说今天多吓人,这要是我没抢过别人,你就让别人拣去了,到时候咋办?”
我苦笑了一下,烟熏得我睁不开眼睛,果然还是便宜烟对我的口味,和我不太贵的灵魂更相配。
“接下来咋办?”他看着我,“要不我出去给你弄点吃的吧,你这也不能穿浴袍出门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形象确实不太雅观,“不用,再过一会儿你就走吧,我没事儿。”
并不是我不需要人陪,也不是需要帮助,而是按照正常的捡尸流程来说,办完事儿之后,悄然离开现场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我也不确定宾馆门口是不是还有阿男的人守着,阿伟应该扮演一个过客角色,跟我过多的牵扯都对他有危险。
“竟他妈扯犊子,我不可能给你自己扔这,你都这个鸟样了……”
他嫌弃的情绪已经不屑于去隐藏。
“真没事儿,我一会让另外一个朋友来给我送衣服,你一会出去的时候戴着口罩,出门就打车,在家附近转两圈,谨慎点,尽量别让人跟上,也别直接回家。”
“草,你得罪黑社会了啊?”
“不是,他们可能比黑社会吓人。”
我无法为阿伟解释阿波和阿男是怎样的存在,也不需要他了解前因后果,他只需要待在以前的生活里就好,继续他楼层经理该有的生活。
听我这么说,阿伟没再多说什么,我知道,他也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