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也不是关于自己的心愿。
“仔细想想。”晏时雍也不急,慢慢引导她。
筠冉看见被晏时雍捏在手里的人物关系图,终于鼓起勇气向晏时雍坦白:“其实,殿下,我不喜欢看正经书,看见成篇的字我就头痛……”
姐姐哥哥都才华横溢,只有她看不进去书,最大的努力也不过是翻看话本子。
“我,臣女,实在配不上殿下。”筠冉觉得很是羞愧,低下了头。
她想了想将自己捏在手里的图纸递过去:“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我看话本子时胡乱画的画像。”
晏时雍接过图纸,翻看了起来。
书房内响起册页翻动的声音,越发衬得书房静悄悄的。
筠冉越想越惭愧:“臣女不过是个捧着话本子绣像图不成器的废物……”太子殿下身边都是高门仕女,还没有见过像自己这样不学无术的人吧?
要不明天就去悔婚?也不知道官家的御赐旨意能不能违背?
“别这么说自己。”晏时雍扶起她下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诉她,“筠冉很好。”
他的目光坚定,让筠冉想起走夜路时头顶的星空,温柔在天际闪烁着光芒。
她有点信了。
“这几幅画,虽然不过寥寥几笔,却勾勒出各种人物形态,孤虽然不知道你画的谁,却能猜出这个人个性活泼?”晏时雍指着其中一副画像。
筠冉看过去,她点点头:“是。不过……”不过殿下是不是看她心情不好所以才顺着她的意思胡乱称赞她啊?
“这个人则是个性内敛?”晏时雍又翻了一页,“对于活泼之人你巧妙在他脚下画了一副鱼竿,还将他玉禁步画得飞起,对于内敛之人则是每一件衣裳都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是吗?”
筠冉张大了嘴,她就是这么想的。
“你看,你并不是一无是处。”晏时雍很认真,像是在与自己幕僚商议正事。
筠冉被他一夸,高兴起来:“我也练过手。”比如背着大人们偷偷在绣像图上蒙薄纸临摹各种美人。
晏时雍微笑点点头,似乎在赞同她,“你会画画懂医术,还会作诗。孤记得你在医术上面颇有兴趣,甚至算得上是精通……”
筠冉不好意思捏捏手帕:她不算精通医术吧?只是旁的都不精通。这么看来也就医术矮子里面拔将军比旁的要强些。
她卧病在床的日子极其渴望自己能早日好起来,因此翻了不少医术,想要自己医治好自己。
“既然这样何不仔细琢磨医术?”晏时雍问她。
“真的能琢磨这些吗?”筠冉惊讶抬起头,“可是别的高门淑女都是在研究琴棋书画……”
没听说过哪家娘子琢磨医术被京里贵门称赞的。
“有何不可?”晏时雍将那些画页整整齐齐叠成一叠,“你有没有想过画百草呢?”
“画百草?”筠冉觉得今天真是接受了太多消息,叫她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民间大夫很多,可不是每位大夫都有时间和能力写下药草的,不如你来编写一部?”晏时雍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话语。
“画百草?”筠冉想了想,似乎真的可以,她在老郎中身边学了不少药草,自然能凭借记忆画图。
可以先从自己的丫鬟画起嘛,什么白芷白术,甘草茯苓。
再画一些常见的药草,等都画完了再去寻访一些稀奇的药材。
反正现在她闲着没事,还不如做一些好事呢!
“有钱有闲的人不一定懂药草。懂药草的大夫不一定有时间编撰。”晏时雍看着她的眼睛逐渐亮起来,唇角也跟着微微提起,“只有你,正好兼备。”
筠冉被他说得也跟着心潮澎湃起来:是啊,她不是又有钱又有时间又会画画又会医术吗?
虽然每样都不是很多,可每样都俱全已经胜过了许多人啊!
她两眼放光,似乎看到自己真正的兴趣所在。
晏时雍点拨个开头,看她神色已经全然不见刚才的颓废,就知道自己作对了。
他摸了摸筠冉额头:“那还妄自菲薄吗?”
嗯?筠冉没回过神来。
“刚才还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晏时雍好笑看着她,“觉得自己只有靠美貌才能吸引孤。”
筠冉回过神来,不自在咬了咬嘴唇。她是真的那么猜测的。没想到太子殿下真将这件事当回事,并绕了这么大一圈来说服自己,于是认认真真道谢:“多谢殿下。”
“那这回该讲讲万德明这人了。”晏时雍认真起来,见筠冉惊讶抬头,便给她解释一遭,“风林动用的人手是孤手下的人,便回禀到了孤这里。孤已经吩咐过他们以后你的事不再回到孤这里。”
筠冉放下心来。
不过当初她用风林时已经做好了这些事都会让晏时雍知道的准备。
再说这件事发掘到后期或许还需要太子殿下相助,告诉他也算是应当的。
“此人是个孤儿,不过新近查出他有妻有子。”
“会不会查错了?明明他家人都死在战场上……”筠冉注意力被万德明吸引,忙问。
“应当不会查错。”晏时雍很是笃定,“来人禀告他近来常往一处府邸走,那处住着一位妇人和一个少年郎。孤手下人扮做货郎与附近街坊套话,得知那位妇人是他发妻。”
筠冉吃了一惊。
没想到万德明发妻居然还活着。
她沉吟了一下便忍不住问晏时雍:“殿下,臣女查出一名叫做万德明的旧部打算给我爹泼污水,这才想查这个人的。”
晏时雍了然,怪不得养在深闺的女子会忽然查访外面的大臣。他将自己的人查出来的消息告诉她:“这人一直低调,自打你父亲去世后一直忠于职守,只不过最近常有人往他家走动,送钱送物。”
筠冉直起了身子。
“半年前他擢升了一次。那时也正好是他妻儿到他身边的日子。”
莫非这场陷害父兄的局,提前半年就已经开始布局了?筠冉不寒而栗。
“擢升他的人……背后再查就是老三了。”
老三?
筠冉吃了一惊,忽然意识到他说的是三王爷。
“我爹一生忠心耿耿,怎么会得罪三王爷?”筠冉实在不解。
她爹是一名纯臣,只知执行官家圣旨,绝不与皇子们同流合污,又怎么会得罪谁呢?
“或许正是他不受拉拢,才会被人怀恨在心。”晏时雍淡淡道。
他语气平静,筠冉却被惊得打了个寒战,是了,只要挡了皇子的道,或许才会招来灭顶之灾。
筠冉这时候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可是,我爹,他们都去世三年了……”
就算是深仇大恨,难道还要等三年?
晏时雍递过来一方帕巾:“孤也觉得这种可能很小。”
他看着筠冉接过帕子,确保她没有哭后才又分析:“当年侯爷带兵征讨蛮夷,上面带兵的是……大皇子。”
难道?筠冉泪水在眼窝里打转,这时候也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是。孤猜测老三想翻出三年前的旧事大做文章,是想给老大身上抹黑一笔。”晏时雍平静说出自己的猜测。
筠冉这回真是瞠目结舌:原来父兄的死也能被人这么大做文章?
晏时雍伸手接过帕巾,小心在她眼角按按:“别怕,孤会处置的。”
这件事既然落在了他手里,他就不会坐视不理。
老三真是失心疯了,想勾着他与老大缠斗,居然还不惜将太子妃家人扯进来。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晏时雍眼中闪过一抹阴鸷,随后转瞬不见,转而温声细语安慰筠冉:“没事,会处置好的。”
筠冉从惊愕中平复过来以后又想起旁的事:“可是殿下不应当帮大皇子吧?”
三皇子要借这件事对付大皇子,晏时雍帮她解决这件事,不就是帮了大皇子一把吗?
要是她没记错,太子与大皇子是死对头吧?
要为了她不去对付大皇子吗?
“无妨,孤心里自有打算。”晏时雍仍旧是神色淡淡,反而岔开了话,“对了,还是看堪舆图吧?”
筠冉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对方抱到了腿上。
第45章
书房里静悄悄的。
筠冉只觉得坐下筋骨分明, 紧绷着让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看着眼前的堪舆图,认真给筠冉指点:“这里是鸟鼠山。”
筠冉哪里还记得哪儿是什么?
沉水香的气息卷挟着森森木质,厚实中带着高冷, 顷刻之间就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被那气息包围得晕头转向,差点没坐稳,情急之下伸手扶到了他胸胁。
晏时雍指点江山的手停住。
他身着的布料又滑又凉, 冷得筠冉一激灵,布料下的肌肉紧绷,可以猜想到一定有着紧实的线条。
就在这当口晏时雍已经将手收了回来,抚上了她颔颏。
另一只原本扶着她的右臂也猝然用力,牢牢将她扣在了自己臂弯里。
筠冉回过神来, 终于意识到这个姿势也太惊悚了些, 又将手虚虚搭到他肩膀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鼓舞,左手按着她的胳膊,扯得更深些按到了自己肩膀, 直到筠冉胳膊牢牢勾住自己脖颈才满意放下。
这样一来两人的距离就离得更近,筠冉瞳孔瞪大,几乎来不及吸气。
她的确没什么功夫吸气,晏时雍遽然上前便咬住了她的唇。
这回与以往不同, 晏时雍上来便雄肆恣睢直接侵入唇舌,将她挟制得无气无力。
筠冉原本前倾着的身姿也不知不觉中被他驱迫着往后仰起,无力抬起颈项。
他竭尽全力试图推开他,对方终于松开了他, 让筠冉能吸一口气。
可是他似乎不满意,双手在她腋下一使劲, 将她短暂抱起,随后又面对面放下。
筠冉本来侧对着桌子, 一下就变成了背靠桌子、面向晏时雍。
她脑子“轰”得一声像是爆竹炸了,继而拼命挣扎,可是怎么挣得过晏时雍呢?
晏时雍打量了下现在两人的距离,点点头,像是满意,随后又亲了上来。
筠冉脸要红透了,她膝盖屈起硌着冷冷的黄花梨椅子,脚则耷拉在椅子两侧。现在这样,几乎是跨坐在晏时雍身上。
她想往后躲,可是后背早被晏时雍垫上了自己的手。她一躲晏时雍的手就被她硌到冰冷的黄花梨桌上一次。
躲了两次筠冉就不忍心起来:上次在假山后头也是用手垫在她后腰,最后走的时候他的手背都硌红了一片。
不过他这不是活该吗?自己为什么要帮他缮后?
不过筠冉没有太多胡思乱想的机会,对面的人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分心,在她舌尖狠狠吸了一下。
筠冉吃痛,眉眼一下就泛了红,娇娇哼唧了一声表达不满。
可晏时雍并没有放手,他喉头滚动,看了看她泛红的眉眼,眼底熯天炽地燃起了火焰。
……
直亲到筠冉大脑空白,整个人发晕才停了下来。
筠冉像条大雨前浮出水面的鱼,大口大口喘着气,想将刚才憋着的气都换出来。
晏时雍额角有青筋浮起,呼吸声很重,随后才慢慢轻了下去。
他扶起无力靠在自己身上的筠冉,双手抱起她,自己也跟着起身,再将她放回到了书桌上,自己则起身。
他要去干吗?筠冉实在腰背酸软得厉害,顾不上回头看他,顾不上挑剔书桌太硬,直不了身。
“喝水。”晏时雍端来了一杯茶水,他将茶杯小心送到了筠冉唇边。
唇边碰到杯壁,晏时雍手腕微动,立刻就有清冽的茶水流进了筠冉口中。
她也的确是渴了,大口大口喝完了一杯。
晏时雍又给她倒了一杯。
不过这次筠冉喝到最后一口时,却被他再次托起了颔颏,随后他贴过来,从筠冉口中喝走了那口茶水。
室内响起吸吮的啧啧水声。
筠冉瞪大眼睛被他的大胆吓得不知所措。
晏时雍却神色淡然,还伸出拇指轻轻将她嘴角的一抹水滴抹去。
筠冉脚趾都要蜷缩到一处,恨不得从扯起桌旗将自己颜面裹上。
晏时雍一本正经又将她抱回了怀里,自己坐回圈椅。
怎么又要来?筠冉可再不想第二次了,她不安挣扎了下。
却被晏时雍轻轻揉了揉头顶,小声在她耳边道:“先做正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