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愿特欢乐地笑了两声。
就在这时,突然有几个学生从楼上慌慌张张地跑下来,其中一个正好看到她,立刻冲到她桌前。
“陶、陶老师!二楼有同学在打架!您、您快去看看吧!”
陶知晚放下筷子跟着起身,路过江愿身边,手腕突然被他拽住。
他翘着二郎腿,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成年人打架,老师去有个屁用。”
“何况你又不是班主任,也不是辅导员,瞎操什么心,坐下。”
那同学赶紧说:“告诉了都告诉了,班、班主任正在赶过来,辅导员在外地调研,回不来!”
“行了。”陶知晚甩开他手,“那也是我学生,去看看吧。”
江愿望着一桌子饭菜,被人打扰的感觉很不爽。
可陶知晚已经上去了,他也只能跟了上去。
本以为楼上只是几个同学的口舌之争。
谁知刚一上楼,陶知晚就傻了眼。
入眼便是暴力的一幕――
第24章 迟夏
一个看起来特狂的富二代, 正将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踹翻在地,他一脚踩着他胳膊,咒骂道:“知道我老子是谁吗?”
“小眼镜”趴在地上痛哭求饶。
“住手。”陶知晚冲过去命令他。
不过她声音素来温温柔柔, 气势显然不行。
围观者越来越多,同学们一看老师来了,自动给陶知晚让出地方。
“富二代”看了她一眼, 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踩着“小眼镜”胳膊的腿也没松开。
“看什么看,一张臭脸!”
话刚落,就被从人群里冲出来的江愿掐着脖子直接按倒在身后的铁皮桌子上。
众人只听“哐当”一声。
江愿:“刚参加完你爹葬礼,满意吗?”
“你他妈……”脖子被江愿单手掐死, “富二代”五官扭曲, 痛得几乎说不出话。
江愿眼神犀利凶狠,手劲儿越来越大,眼看那人的脸都要憋青, 陶知晚赶紧让他松手。
“为什么打人?”她严肃道。
“富二代”被江愿松开后,不停咳嗽,喘着大气,他吓得后退两步, 嚣张语气却丝毫没收敛。
“看他妈不爽。”
那“小眼镜”弱弱道:“老师……我真没惹他……我就不小心碰了他一下……”
“富二代”上来又是一脚,“还他妈敢废话!”
不过这一脚没踢到“小眼镜”,被陶知晚伸手挡了一下。
“老师!”
她体型小,对面又是猛劲儿, 这一下直接把她挥到了一边,眼看就要跌倒, 几个女同学迅速上前扶住了她。
陶知晚痛得五官皱起,“嘶”了一声――
腿扭了。
“老师, 您没事吧?”同学们七嘴八舌凑上去,纷纷关心她的伤势。
那“富二代”看到陶知晚受伤,下意识向后挪了两步,明显有点慌。
他想说什么,可还没开口,直接就被身后一股蛮力薅着后脖领子拽进了身后厕所。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场上所有人愣在原地。
除了卧槽就是卧槽。
很快,里面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响声,伴随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江愿……”陶知晚忍着疼痛,被两个女生扶到厕所旁,不停呼唤,“出来,别打了。”
“江愿!”
门被反锁,推也推不开,江愿下手多狠,她是知道的,何况这又是在学校,陶知晚转身叫同学快去管理处取钥匙。
很多人回过神儿,觉得越来越不对,里面声音太可怕,全都跟着一起撞门。
保安上楼的时候,厕所门突然开了。
江愿单手拎着“富二代”的上半身,直接将他掼到地上,“富二代”已经鼻青脸肿,肉眼可见的皮肤没有一块好肉。
江愿的左眼角也有一道很细的血痕,虽然不太严重,但是隐隐泛着血珠。
“对不起老师……我……我错了……”富二代趴在地上,对陶知晚道歉,又对那个“小眼镜”说:“我……我承担你的医药费。”
正好保安和班主任过来,把他们两个都带走了。
“小陶老师没事吧?用不上医院看看?”
陶知晚摆摆手:“没事儿,歇会儿就行。”她扶着桌子坐下,看了江愿一眼。
江愿刚从厕所出来,手和脖子都是湿淋淋的,左边眼角的血痕变成了一点淤青。
关键是,气场很低,整张脸都阴沉沉的。
陶知晚盯着他受伤的眼角,没注意他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伸手一拽,抱了起来。
“干什么?”陶知晚一惊。
江愿没说话,众目睽睽下,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她往楼下走,一路上……暗戳戳的尖叫声就没停过……
“江愿……你到底要――”疯了吧!她以后还要不要在淮大混了?
“闭嘴。”江愿有些不耐烦。
陶知晚微怔,这个语气……好像真的生气了?
但他生哪门子气?
食堂吊顶的光白得晃眼,眼神逆光而上,陶知晚只看到他端正深邃的轮廓,以及绷得紧紧的下颌线。
耳边亦是他胸腔隆隆而起心跳。
片刻后,江愿沉下声来,轻声道:“听话,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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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车上,江愿小心把她放进副驾驶。
他皱着眉,弯腰查看她脚踝的伤势。
陶知晚躲了一下。
“真没事儿。”
眼角挂着一滴泪,颤颤悠悠,似乎就要掉下来。
江愿伸手抹去。
疼哭了。
“你的眼泪最不会撒谎。”
随后他上了驾驶座。
陶知晚后知后觉,他的车换成了奔驰,空间比原来的车子要大一些。
系好安全带,江愿没有第一时间发动。
陶知晚扭头看他,见他正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她听到徐义昭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三院有熟人吗。”江愿开口就问。
徐义昭有点蒙,“三院?”
三院是淮海市最好的三甲医院,骨科很出名。
徐义昭爸妈都是三院退休的。
“嗯。”
“什么科?”
“骨科。”
“要是找的话肯定有啊……不对。”徐义昭反应过来,“你没事吧?又干架了?”
“打个电话,加个主任号,我这就过去。”
江愿没再废话,挂了电话,看了眼陶知晚身上的安全带,确认系好后就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开得飞快。
陶知晚让他慢点,他也不听。
很快就到了三院。
拍了片子,问题不大,骨头没事儿,就是单纯的扭伤。
“我就说没事儿。”陶知晚被江愿扶着从诊室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兴师动众的,结果就是点皮肉伤……
“不看你知道没事?”江愿把她扶到候诊区的座位坐好,接过陶知晚伸手递过来的医保卡。
他没什么好气,“老实等着吧,我去拿药。”
“那麻烦你了。”
江愿看她一眼,没言语,走了。
陶知晚觉得这一眼莫名其妙的。
好像她说错什么话似的……
她说谢谢不应该么。
不知不觉,陶知晚的脸颊,有些莫名的发烫。
刚刚在诊室里,江愿问医生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那老大夫直笑,“不会,不过小姑娘身子弱,再不涨涨肉,以后经常腿疼也说不定。”
这一看就是在开玩笑,陶知晚压根没当回事儿,江愿却脸色微沉。
好像比她还在意。
老大夫看出来猫腻儿,故意逗他,“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不让她疼。”
“什么?”江愿很快问。
“只要出门你就背着你媳妇儿,那不就行了!”
陶知晚:“……”
你你你个老大夫怎么还为老不尊呢!
看俩人都没说话,老头胡子一撇,没完了,“怎么,这就不愿意啦?”
“愿意啊。”江愿回过神儿自顾笑,“只要她愿意就行。”
……
“枝枝?”
陶知晚迅速回神,她抬起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阿姨正站在她面前。
“周大夫?”她讶异道。
“真的是你呀,好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周大夫笑眯眯地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
她看到陶知晚脚腕的红肿,“哎呦”一声:“这腿怎么了?”
“扭伤,不要紧的。”陶知晚不好意思地把裤腿挽下来,刚才江愿非要给她揉揉,被她推开了,一直忘了放下来。
“对了,您这几年怎么样,工作还是挺忙的?”
“看看这周围的病人哟,想退休院里都不给我批。”周大夫想到什么,突然凑到她耳边问,“你现在脑袋还会晕么?”
听到这个话题,陶知晚神色不太自然地摇了摇头。
周大夫感慨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你高三那年怎么突然就出国了?”
“我……”陶知晚刚说了一个字,突然看到站在周大夫背后的江愿,她脸色一惊,吓得汗都要掉下来。
“江愿。”陶知晚迅速转移话题,“你回来啦?”
周大夫闻声起身,回头看向身后的大小伙子,“这位是?”
“哦,这是我朋友,是他送我来医院的。”陶知晚帮着介绍,“这位是内科的周大夫,小时候和我家住一个小区。”
“您好。”江愿左手提着一袋子药,伸出右手和她握手。
周大夫乐呵呵地笑,“不错不错,郎才女貌……那阿姨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还赶着出诊,先走了啊。”
“您慢走。”
“……”
周大夫走后,陶知晚尴尬地把手伸了过去,“给我吧。
江愿把袋子递给他,眼神却一直狐疑地盯着她看。
“怎、怎么了?”
“你脑子怎么了?”
刚刚的话,竟然都被他听去了,不过好在她也没说什么。
陶知晚镇定解释,“高中时我不是经常头晕吗?就看了看大夫,没什么事儿,高考压力大,神经衰弱。”
三两句糊弄了过去,陶知晚扒拉几下袋子,问他,“这些药多少钱?自费多少?我转给你。”
江愿说没多少。
“没多少也是钱,多少我也得给你转过去。”说着,拿出手机,“我不喜欢欠钱……”
江愿嗤的一笑,抱起肩膀打量她――
“陶知晚,你欠我的还少么?”
“……”
“自己上药。”说完踱步到一边,给徐义昭打了个电话。
很快,徐氏夫妇二人就赶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受伤了?”蔻一心连睡衣都没换,一听说陶知晚在医院,披头散发就奔了过来。
“没事儿,学生打架,我去劝架,误伤。”
蔻一心“啧啧”:“都大学生了,又不是小孩子,他们打架你凑什么热闹,你啊,说好听点是责任心强,不好听那叫多管闲事!”
“我是老师,学生打架能不管么?大学生就不是学生了?”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徐义昭和江愿则来到了厕所。
在抽烟区,徐义昭递给他一只烟。
“你们俩……”
江愿闷声抽了一大口,缓缓吐出。
他突然开口:“你觉得我有戏么?”
徐义昭半天才反应过来。
“有,有有有,绝对有!!”
江愿睨他一眼,轻吐烟圈:“八万八不是白给的,懂么。”
徐义昭明白。
“你放心好了,我和一心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两个人回到候诊区。
徐义昭过去拉着蔻一心就走,“走了走了。”
“啊?”蔻一心正帮陶知晚上药呢,现下一脸懵逼,“你拽我干什么?不送枝宝回家了?”
“笨蛋,有人送。”徐义之昭给她打眼色。
蔻一心拉长语调,立刻哦了声,两个人正要速速撤退――
这时江愿拿着外套走了过来,“你们送吧,我有点事,走了。”
“不是,大哥,什么情况啊?”徐义昭没搞明白,蔻一心也跟着懵逼。
江愿的外套却已经穿好,他回头看了眼陶知晚,“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陶知晚嗯了声。
在他转身的时候,又喊住他,“等下。”
“怎么?”他侧身。
陶知晚低头,在那一袋子药里,拿出一瓶云南白药,朝他身上丢了过去。
江愿单手抓住。
“给你吧,你眼角……”
江愿哦,把药瓶揣进口袋,也不是很在意。
他这会儿才感到眼角有一点疼的感觉。
走出急诊室大门,徐义昭从后面追上江愿,两人来到停车场。
“什么意思啊你,这就走了?不是我说,人家正受伤呢,你亲自送她回家,再抱她上楼,孤男寡女的,夺好的机会啊!”
江愿:“我要打算亲自送她,还找你们来干什么?”
“??”
车门打开,江愿坐进去,摇下车窗。
他把胳膊撑在方向盘上,透过透视镜,眼神捉摸不透地盯着眼角的那一点淤青。
片刻后,他有些自嘲道:“看我两天了,再多就烦了。”
“……”
蔻一心开车送陶知晚回家。
俩人要说悄悄话,于是就把徐义昭从车上踹了下去,让他打车回家。
车上,陶知晚一直歪头看着窗外,双手抱着怀里的药袋子,一路沉默。
蔻一心心疼她,“话说那个同学不会报复你吧?不然请几天假吧小可怜。”
陶知晚突然捂住头,把脸埋进了袋子里。
“怎么头也伤着了?”
“没。”她声音闷闷的,不开心的样子。
蔻一心想起什么,“我记得你高三那会儿就总头晕,现在没事了吧?”
“……不太清楚。”提到这个话题,陶知晚的情绪似乎更低落了。
“啥?”蔻一心没太明白,“啥叫不清楚?”
陶知晚抬起头,动动嘴巴,一脸丧气地说:“没事,没事了。”
“你俩真是,他也动不动就头痛,你也是动不动头晕脑涨的,要不说你俩是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