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财不为仇，总得为点什么才会做掩盖表象的事情吧。
书房架子上同样摆满了玉器瓷器，整个房间见不到一本书，都是赤裸裸的炫富。
向沂伸手摸索着桌板下，企图找到一些被藏起来的东西，显然前主人并没有这么单纯，向沂除了一手灰之外什么都没有找到。
忙活了大半宿的向沂索性靠在书架上喘息一阵，手肘无意间怼到一处凸起的地方。
细细查看一番，是个专门涂成书架颜色的椭圆形状的木钮。
向沂一巴掌拍上去，书架轰隆隆移动起来，漏出一处花样繁复的暗门，上面的花样像极了朵朵开放的曼陀罗以及蜿蜒盘踞其中的蛇。
极为眼熟去玩一时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向沂索性举着火折子一步步走下楼梯，火折子能照亮的有限范围里，都是火烧过的痕迹。
石制的楼梯上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每踏上一阶都会荡起一圈儿飞扬的尘埃。
好不容易走到楼梯尽头，暗室是个四四方方的小房间，向沂靠着有限的光亮摸摸索索地寻到桌椅处。
遍地都是烧的黢黑化成粉末的灰烬，即便是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恐怕也看不出来了。
向沂泄气地在地上踢来踢去，一个不知名小东西顺着她的力道飞了出去，发出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向沂沿着它飞走的方向，蹲下来用手摸着每一处，再起身时，一枚精致的戒指出现在她的手心。
戒身也是乌漆嘛黑的一层，只能模糊辨认出上面的纹络。
向沂带着这枚戒指出现在胡令辰面前时，他正忙着核对近来的账目，万商盛会促成了不少单子，核对的工作量也成倍递增。
戒指被扔向胡令辰，后者伸手接住细细打量一番，斟酌片刻道：“这是伍家的家徽，可是伍家并没有人住在那条巷子里。”
向沂回想起那块饱经风霜的牌匾，只能模糊看出“古月”二字。
古月……胡家！
第11章 嫌疑
“那巷子里都住着什么人？”向沂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的软凳上，开口大胆道。
胡令辰直接将整理成的册子递给向沂，趁着她翻开的功夫补充到：“那巷子里住的都是些稍有小钱的旁支，家中做些小生意维持温饱，算不上大富大贵。”
勉强维持温饱却在家里藏了价值不可估量的玉器瓷器？用祖产做解释倒是勉强行得通，可向沂总觉得自己落下了些什么。
“伍家多是武夫，大都是做镖局的，几个有能力的后辈入了军营。”胡令辰的手指略过书架里的一本本书，最终停在了绿色书脊处。
“这些都是暗斋整理而成的，准确程度虽说比不上专业的情报组织，总归是够用的。”向沂抬眼环视四周，胡家的书房的确比寻常人家大了不少。
若是一本书就是一个家族的情报，那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可真够骇人的，胡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经营一个暗斋也够心思深沉的。
胡令辰迎着向沂怀疑又忌惮的眼神笑出了声，“胡家世代经商，这些也只是为了尽快获知各座城池哪些货物受欢迎罢了，如今所为是我胡某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我也没想到伍家会参与其中，不如这样，我加派人手继续调查。”
……
“近日夫人频频前往胡府，和那小子一谈就是几个时辰。”青梧汇报的时候头都不敢抬，生怕稍微移动自己就折在自家主子的怒火中了。
季青屿的脸色算不得好看，攥紧手中的笔。
难道多留在越城几日不是为了等他回去看中秋灯会？
所谓的要事是在等胡令辰？
想到最后，脑子里就只剩下了有人想趁着他不在撬墙角！笑话！他季某人的墙角是这么好撬的吗！
上一辈子向沂是他的，就算这辈子向沂不是他的也该是向沂她自己选，拿着合作当促进感情交流，拉近彼此关系的小人手段，胡令辰你好样的！
胡令辰无端端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往后看了一眼，总感觉有人拿刀站在身后欲行不轨之事。
客客气气将人送走后，胡令辰翻来覆去观察了好几遍戒指，才小心收拢在了暗室的格子里。
“今日有小姐最最最喜欢的淮味鳝丝！我跑了好几家才买到了最新鲜的黄鳝，你可要多吃点。”竹叶不等向沂站定就将人拉去小厨房，心疼自家小姐才出来几天就瘦得快脱形了，盛饭的时候也是把米饭按了又按。
有一种饿是竹叶觉得你饿。
向沂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单手端不住那只碗，咽口饭的功夫碗里的菜就堆成了小山，。
竹叶也不吃，瞅着时机咔咔咔夹菜放在向沂碗里。好好的一顿饭让竹叶像是在喂小猪般投喂向沂。
“够了够了！你也吃。”向沂一手端碗一手捂饭，投降般连连求饶，希望竹叶能够放她一条生路。
主仆二人在屋里吃得那叫一个欢声笑语，屋外大树上的青梧正啃着凉掉的大饼，食物的香气勾搭着肚子里的馋虫，狠狠咬了口饼，心道这个差事谁愿意干谁干！
“今晚你还要出去啊。”竹叶知道自家小姐近来总是偷溜出去，可天天不睡觉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眼底的担忧毫不遮掩，甚至暗暗厌上那个害得小姐夜夜奔波的始作俑者。
“竹叶乖，你看家就行。”
向沂再次回到了那个暗室，仗着没有人会进来，在那里摆满了蜡烛，烛火映出了暗室的全貌。
不只是当初发现的那枚戒指，暗室的地面上不均匀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首饰，男子佩戴的有，女子佩戴的也有，上年纪老人带的有，稚童幼子带的也有。
数量之多，种类之多，触目惊心。
向沂不熟悉越城各大宗族的家徽印记，只得挑拣了几个不同纹样的带回去。
心里装着事情连吃饭都不香了，晚间的饭食升了不少，都被放在小厨房。
青梧循着香味偷吃时，正好和回来的向沂撞在一起。
青梧的眼睛这辈子都没有那一刻那么大过，向沂则显得淡定许多。
“我就知道没有人可以拒绝竹叶的手艺，不过你这么能忍还是在我的意料之外的。”
一席话下来，青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被发现了，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早就被发现了还啃了好几天的凉饼子，真的是惨绝人寰呜呜呜。
“那你咋不喊我。”青梧就好像个深闺怨妇，眉眼中的埋怨恨不得化作银针一根根渣向向沂。
“我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爱好，毕竟你也不会去汇报就搁树上待着。”向沂拍了拍青梧的肩头，后者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似个被摔碎了的瓷娃娃。
“我祝你俩百年好合！”青梧狠狠的一句话却让向沂摸不着头脑，话题的跳跃性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自家主子也是个会阴阳的主儿，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两个人还是锁死吧，不要出来嚯嚯他幼小又纯洁的心灵了。
“你看我这儿还少个使唤的，包你一日三餐，来不来？保证和你本职工作不冲突，你还可以继续监视这里。”
青梧原本已经想到了在夫人这里蹭吃蹭喝的幸福日子，即便是主子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但是被向沂直接指出来这份快乐就换了个味道。
“我需要你去查越城各大家族的家徽纹样，我知道你是谁的人，所以乖乖的听话不然我可就……”向沂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青梧一颤。
倒不是向沂的话亦或者动作有多吓人，而是在向沂的视觉盲区，他的主子正站在房檐上看着这里。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季青屿一点头，青梧就跟着连连点头，然后如同背后有鬼在追着般拔腿就跑，将一切抛诸脑后只求能在夹缝中顽强生活。
“干得不错。”这是将搜集的纹样交到向沂手里时得到的赞扬。
“干得不错。”这是季青屿为青梧能够贴身保护向沂发表的表扬。
“除了听夫人的话外，你可要留神出现在夫人三尺内的全部男人。”
向沂一一对着纹样和首饰，一柄匕首梆的一声扎进屋外走廊的柱子上。
第12章 威胁
向沂走出门外时，青梧的背影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即将淡出视野。
没有追上的可能性，她索性观察起扎进柱子的匕首，银质的柄上开满了形形色色的花，折起来的黄色信纸定在刀刃中间。
无需打开，向沂都能对里面的内容倒背如流。
类似的信都被扔去了小厨房，用作竹叶做饭点火的引子。
“回来了？”
房顶传来一阵细微的瓦片撞击声，向沂揪下一根头发放在匕首上，话音未落头发便断作两节，轻飘飘落在地上。
屋顶上的却不是青梧，而是本应待在胡府静待佳音的胡令辰。
“随随便便爬人屋顶可不是什么好事。”向沂用上力道舞着匕首，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不绝于耳。
胡令辰闻言也不恼，笑得那叫一个清风霁月，利落跳下。
正巧一阵风吹过，杏花花瓣卷成了白色的旋风，遇到遮挡物，翩翩撒在两人身上。
“最新的消息。”
递来的信封上还带着暖意，显然是胡令辰揣在怀里一路带来的。
“伍家前些年接了个护镖生意，最熟的路却没有人活着回来，这戒指就是领头人的。”胡令辰故作神秘，特意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据说那笔货的价钱赶得上整个越城年税的四分之一。”
越城是雍朝有名的商业城市，单单税收一项就曾用一己之力撑起南方城池的半壁江山，更别说从越城中转销售出的不计其数的货。
“事发后半个月，越城里一夜之间多了不少身价倍增的暴发户。”
“暴富后，这些人不约而同地都搬到那条巷子里。”
“如今空置的宅子就是这群人的。”
“你的意思是合起伙来杀人越货，如今陈年旧事被人翻出来，所以被杀人灭口了？”向沂歪着脑袋站着，虽然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眸子里却带着疑惑的光，“神不知鬼不觉做完这些，官府还没有追究。”
事态逐渐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
“事已至此，你还想要真相吗？”向沂往屋内走的脚步一顿，嘴角带上末微的弧度，目光从手中的信封上漫然略过，最终停在胡令辰身上。
“官民相争，大都是民大伤元气啊。”向沂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令她跃跃欲试的挑战了，手中掌握的前世剧本未免让生活显得有些乏味。
“都走到这了，放弃岂不是可惜。”
如今的胡令辰已然超乎向沂最初的预想，二人在屋里围着那些暗室得来的首饰研究到天光大亮。
另一边的青梧把手里的东西丢向地面，单膝下跪道：“近日威胁夫人的真凶已捉拿归案。”
“傀儡？”季青屿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手指勾起傀儡身上的披风系带，正打算细细查探一番，谁料傀儡的关节突然散开，胳膊腿撒了一地。
“找到了。”
青梧抬头看去，季青屿纤细的指尖夹着一块漆黑的东西，微微转动角度还映着烛光折射彩色的微芒。
桌案上的书被风吹动，最终停在了绘有图画的一页，细细看去，插画正是将无生命的东西炼做傀儡，傀儡行动的能量来源正是胸口处的宝石。
“他们动手的时机提前了。”季青屿把玩着那块黑石头，猛地抬起头来一脸严肃道：“你现在就回别院，务必阻止夫人继续调查下去。”
青梧抱拳退下，自知情况紧急，脚下生风直奔别院，丝毫不敢停留。
“哟，回来了？”
瞧了眼青梧的手，两手空空；
向上瞥了眼青梧，满头大汗。
“追不上也不会怎么着你，何必在外面跑一整夜呢。”向沂用手抵着腰打了个哈欠，挥挥手让青梧赶紧去补觉，她今天还要去和人会面。
青梧不语，也站在原地不动，只是一脸纠结地盯着向沂。
“嗯？有什么话对我说吗？”向沂停下往外走的脚步，一脸狐疑，毕竟扭扭捏捏可不是这位暗卫的常态。
“主子说了，让你停下正在做的事情。”青梧咬咬牙，狠下心大声喊着。
“哦。”向沂轻应一声，脚步不停，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小样子。
阴影笼在面前，向沂的耐心被彻底耗尽，“我不管你是什么人的手下，自然也不会关注你家主子在想什么，识相的就快点让开，不然……”
带着凉意的剑抵在喉管上，青梧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细微的刺痛感随即传来，却依然如座山般纹丝未动。
相依脚步轻点绕开青梧，不想和榆木疙瘩多费半分口舌，马车驶过巷子，径直去往越城最大的酒楼——客来香。
“小姐，老爷收到飞鹰传信后就派我们前来协助您。”身穿短衫的男人身形魁梧，看起来孔武有力，黝黑的皮肤和之间的厚茧都在说着男人的不简单。
“容时携天哲越城分坛众人拜见小姐。”
屋内除了名叫容时的男人，还有一男两女，分别负责越城城内的酒楼，医馆，情报网络以及刺杀。
“各位盘踞越城已久，不知是否了解伍家。”
靠窗的男子依然看向窗外，一副被外面的世界吸引的样子，充耳不闻屋内发生了什么。
两名女子则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向沂这个黄毛丫头不足以让她们马首是瞻，索性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向沂也算是见多了这种场面，面上的笑意丝毫未减，眼睛和大脑配合分析着三人的实力如何。
容时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嘴里一直在劝着同伴退让，身子倒是站得稳，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
“时间紧急，打一架吧。”向沂一夜未睡，眼皮沉得像是被人安上了块石头，也没有心思玩什么谋略啊文韬武略啊，索性打服再说。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先前冷哼的女子容乔笑得一脸不屑，“哎呦喂，咱们可不敢和小姐您过招，万一断胳膊折腿算谁的。”
“别说了。”容晚晃了晃容乔的胳膊，下意识觉得她的话过于不给面子，向沂好歹也是个主子，虽说比不上她年少有为的娘亲，但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要的。
向沂也不废话，抄起桌上的筷子朝容乔扔去，力道破开层层空气，不得不让在场的人打起精神应对。
第13章 心腹
“啊！我的脸！”容乔捂着一侧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向沂，鲜红的血顺着指缝低落到地面上。
向沂坐在原处笑得那叫一个欢畅开怀。
“今日让你站着走出去都算是我手下留情。”容晚一时没拦住容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软鞭朝着向沂白嫩的小脸袭去。
容时也知道这下子玩笑开大了，三步并作两步预备控制住容乔，还不忘招呼看风景的容牧，“还不快来帮忙！”
事情发生得突然，容时一时不敢去看向沂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