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臂劲瘦有力,还挺沉的。
在中途,她偏头飞快地看了沈砚舟一眼。
沈砚舟躺在柔软的床上,衬衫领口松松垮垮,露出大片白皙的锁骨。
清浅地呼吸,并没有醒。
盛楹动作谨慎,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下去。
她站在床边,视线在房间里搜寻,看到了桌上的遥控器。
她拿起桌上的空调遥控器,对准空调,调到一个合适的温度。
把遥控器放到床头,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
盛楹刚回到包厢里,柳敏也刚好回来了。
柳敏甩着自己的手臂,埋怨说:“赵恒新那个傻逼,我下次再管他我就是猪。”
盛楹笑笑。
有姑娘过来跟柳敏打招呼,说了几句话。
柳敏看向盛楹,问道:“要不要打麻将?”
盛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了吧。我不会。”
她并没有接触过。
柳敏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起来,眼睛已经亮起来了,雄赳赳气昂昂说:“没事,谁不是从不会开始学啊?我教你啊!我可厉害了,保证带着你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刚过来喊人的那个姑娘看着柳敏,又看看盛楹,欲言又止,表情几度变化,最后还是半个字没说,只笑着喊盛楹一起玩。
等到沈砚舟来的时候,盛楹正在纠结出什么牌,手指在牌上点了点,又往桌上瞅了瞅,小眉头认真地皱起来,出什么牌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实在不怪她,她从开始就跪到现在了,凄凄惨惨戚戚。
盛楹迟疑着,在别人催促声中,正要把手里的牌丢出去,一道清冷,含着一点刚睡醒睡意的低沉嗓音传来。
“打这个。”她的三条被打出去了。
“砚哥!你怎么可以作弊!”
“是盛楹在打,又不是你打!快收回去!”
沈砚舟懒散靠着盛楹的椅子,挑了下眉:“你们几个一起搞事,不也挺乐?”
盛楹偏头,看向身侧的沈砚舟。
沈砚舟眼皮耷拉着,神色倦懒,许是因为刚睡醒,眉眼透出一种类似起床气的冷淡,单手插兜,低眸和她对视。
人看着还算精神。
额头的黑发略微湿润,像是在水龙头下洗过脸,水流猛落,溅到发丝上的,被人随意地对待拨弄。
才睡了两三个小时而已,竟然醒了。
如果是她,不仅得睡上起码一夜的长觉,醒来的时候,头还会有些不舒服。
大概是沈砚舟身体素质好,她猜测。
盛楹感觉挺奇怪的,在沈砚舟出现的那一刻,她原本有点不自在的心,忽然就轻快了不少。
即使他现在面对她的时候,摆着一张冷漠的厌世公子哥脸。
像一根绳子,终于可以不再继续绷紧,可以稍稍放松一点。
大概是因为,就算柳敏再热情,她们终究只是认识几个小时而已。
她性子到底是慢热,就算是在说笑,到底多少还是会放不开。
沈砚舟才是她在这个场子里最熟悉的人。
沈砚舟双手环抱,懒洋洋问:“好玩么?”
盛楹语气轻快:“挺有意思的。”
沈砚舟散漫地点了下头,懒散地打了一个哈欠。
盛楹眨了眨眼睛,秉承着对合作伙伴的友爱之情,官方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心:“那你睡好了?”
沈砚舟嗯了声。
“被闹钟吵醒了,不想睡了。”
盛楹哦了一声,继续低头看牌。
沈砚舟攘怂一眼,转身,从吧台上倒了一杯冰水,重新走回来。
冰水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沈砚舟勾了张椅子,撂到盛楹旁边,在她旁边懒洋洋地坐下了。
沈砚舟身体往椅背上靠,笔直的长腿微微分开,拿水杯,仰起头,喉结上下滑动,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冰水。
盛楹转头攘怂一眼,继续看牌。
刚起床就喝这么冰水,也不怕闹肚子。
沈砚舟放下杯子,抬手,用力揉搓了一下修长的后脖颈。
盛楹丢牌。
沈砚舟垂着头,揉了揉脸,呼出一口气,突然说:“下次不喝那么多了。”
盛楹偏头,看他。
沈砚舟视线和她对上:“就醉这一次。”
盛楹愣了愣,手指蜷缩了下,犹豫着,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但是沈砚舟似乎也没有非让她回答的意思,说完这句话,头转回去,微微俯身,看向一边的计分牌。
盛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伸手挡住,只是在伸手之前,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脸上摆出云淡风轻的表情。
沈砚舟看清了上面的数字,喉咙L了L,笑了出来,语气还挺欠:“卧槽盛楹,你好牛逼啊。”
“……”
他嘴角溢出笑意,啧了声:“快三位数啊。”
不过是负的。
“……”
盛楹身体不自然地扭了下,掌心托着腮,视线垂下,因为羞耻不敢看他。
她耳朵尖红红的,努力装作不在意:“我今天刚玩。”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手气那么差。
沈砚舟问:“谁教你的?”
盛楹下意识看向在一边喝饮料的柳敏。她在玩了一阵后,接到男朋友的电话,让人接了她的位置,在一边让男朋友陪她玩游戏,偶尔指点一下盛楹,当她的狗头军师。
沈砚舟视线跟着移过去,恍悟,挑了下眉,语气拽得不行:“怪不得。”
柳敏视线从游戏里抬起,立刻瞪过来,不满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砚舟哼笑:“没。”
柳敏气死了。
盛楹表情懵逼。
柳敏看着盛楹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摸了下鼻子,难得摆出了愧疚的表情:“其实我很菜的。”
盛楹眨了眨眼睛,温声说:“没事啊,我更差。”
柳敏叹了一口气,更加不好意思了,诚实说:“大概这种程度吧,玩十次我有九次都是倒数第一。”
盛楹顿了顿,安慰说:“还有一次是好的。”
“是这样没错。”柳敏点头,又补了一句,“那次肯定有我男朋友在场。我在桌上,他必须当倒数啊!!”
她没有半点羞耻:“其他家伙一点都不会礼让美女,还是我男朋友好。”
盛楹:“……”
轮到盛楹摸牌,其他任何人全都朝他看过来,表情警惕,看着他欲言又止
沈砚舟嗤笑:“继续玩啊,看着我做什么?”
“砚哥,要不你去别的地方玩吧?”
“是啊,您瞅什么热闹,单开一桌算了。”
沈砚舟靠着椅背,姿势散漫又不羁,抬了抬眼皮,扯了下嘴角,冷笑说:“一起欺负我老婆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
“……”
“……”
“……”
怎么好意思说,圈子里那么多人,喊我是傻逼可以被笑话一辈子。
盛楹眨了眨眼,偏头看向沈砚舟,凑近了些,在他耳边,用只能用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你真的能行么?”
不怪她不相信,实在是她今天输得快要怀疑人生了。
要是被打脸了,总觉得有点丢脸。
她想了想,又补充说:“他们的赌注是,输到最后的人,要在朋友圈连续发三天我是傻逼。”
“……”
沈砚舟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顿了顿:“那你还玩?”
盛楹视线不自觉地往柳敏攘艘谎郏表情有点无奈,解释说:“原本不是我在玩,我是代替敏敏的。敏敏说了,输了她可以一天发两条,连带我那份。你帮我,你也得发的。”
可是盛楹不好意思,一直想扳回来,结果谁知道越来越惨烈,已经做好了一起丢脸的准备。
沈砚舟挑了下眉:“怕我输啊?”
盛楹愣了一下,点头。
沈砚舟歪了下头,似乎在思索,玩味地笑了出来:“也是,怪丢人的。”
盛楹:“……”
那你还敢那么大言不惭?
盛楹刚想主动说那你别玩了。
沈砚舟直勾勾地盯着她:“给我点动力,怎么样?”
盛楹懵了:“什么动力。”
他勾起嘴角,语气饶有兴味:“我要是帮你赢了,你要怎么奖励我?”
第26章
盛楹微愣, 没想到沈砚舟会在这个时候跟她要奖励。
她看见他微扬的眼角,黑眸灼灼光华,饶有兴味地打量她, 颇为游刃有余,这副样子哪有半点慌张的样子。
在这个瞬间, 她微妙又敏锐地察觉到,沈砚舟这是在挖坑让她乖乖往下跳呢。
敌人就在眼前,这混球还不忘算计她。甚至可以说大部分计谋都用在她身上了,这也太无耻了吧。
这都是什么破毛病?
她忽然特别不愿意就这么往里跳了。
她下意识将周围那些暧昧打量他们的目光都忽略了。
决定专心对付这个混蛋!
盛楹的叛逆心理就在这么莫名其妙的情况下,突然拔高了,找不到缘由。
她眨了眨眼睛, 语气平静说:“我是你老婆对吧。”
看见盛楹的表情,沈砚舟有点意外,慢悠悠地转动手里的手机, 懒懒散散地嗯了声。
挑了下眉:“怎么?”
盛楹语调没变, 冷静地点出:“帮自己老婆找回场子不是理所当然么?为什么还要给你奖励?”
沈砚舟愣了一下。
掌心转动的手机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没坑声。
注视着她, 眸光微闪,眼神有点玩味, 似乎在咀嚼她的话。
盛楹坦然地看着他,继续用正正经经的, 却有点感觉自己挺像个大骗子的语气:“你不是本来就应该赢么?你好意思输么?一输输一对,你来就是为了叠加丢人buff的么?”
她顿了顿,故意挑衅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奖励?还是你不把我当成老婆,想钱货两清?”
小姑娘下巴微挑, 眼眸明亮, 特意压低的声线里透出某种张牙舞爪的小锐气,或者像是小猫爪子, 试图凶巴巴地挠他一下。
这只小猫,以前从来都是谨慎而戒备,礼貌又疏远。
尾巴毛突然就炸了一点,还想挠人了,有小脾气了。
沈砚舟靠着椅背,眼尾懒洋洋地向上扬起,安静地听完,没打断她的话,但是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打量着她。
不像是被拒绝的恼怒,嘴角微微挑起,那点刚睡醒的倦懒困倦彻底散去,桃花眼里的温柔情绪简直灼热的让人难以招架。
盛楹微怔。
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是这个反应。
像是在看一颗绿色种子悄悄发芽了,或者花苞开始绽放了,甚至雨后放晴阳光从云朵缝隙里落下来。
就很难让人形容,非常晃人眼。
盛楹忽然说不出话。
沈砚舟胸腔发出一点笑意,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骨节分明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揉了下她的脑袋,又在她懵逼时,抽身走人,把她漂亮的头发弄得都翘起了几根。
真炸毛了。
“……”
盛楹摸着自己的头,抿了下唇,狐疑地看向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报复她么?
沈砚舟转过头,侧脸轮廓利落流畅,下颌淡薄,视线漫不经心在桌上扫了一眼,懒懒一笑:“开始吧。”
对面的人调笑:“哇,砚哥说完悄悄话了?”
“有什么时是我们不能听的?”
沈砚舟懒散地昂了声,心情似乎还挺愉悦。
盛楹更莫名其妙了。
她回去理自己说的话,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最后归结默默归结为沈砚舟笑点奇葩。
她有点一点点郁闷,听着麻将机的声音,却不好再问。
重新起牌。
盛楹低头,认真地看自己牌,小学鸡一样从左摆到右,小眉头再次烦恼地颦着。
这牌好差啊,明显的废牌没有诶,第一张要打哪个呢,她完全没有信心了呢。
盛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就听见沈砚舟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其他人已经出过一轮了。
她慌慌张张去摸牌,一边看牌还要一边还要勉强分出点注意力给他,语气挺敷衍的:“干嘛?”
沈砚舟看着她皱起白皙的小脸,俯身,随手摘了一张,丢了出去。
盛楹视线追过去,完全来不及阻止。
沈砚舟微拖长尾音,语气恣意又散漫:“盛嘤嘤,以后就跟刚才一样。
盛楹眼睛还盯着那牌,看看那牌,又看看手里的牌,在半空中握了几秒,默默找个位置插了进去。
她听得不明所以,心不在焉地嘟囔:“什么一样?”
沈砚舟一副混不吝的松散样子,耐心出乎意料地好,懒洋洋低笑:“使唤我,跟刚才那样嚣张,知道么?”
盛楹愣了愣,想说自己哪里有使唤他了。
还有她哪里嚣张了,这话简直就是污蔑。
她下意识想要反驳,偏头,刚要开口。
蓦然对上沈砚舟的眼,他的眼眸仍有桀骜傲气,骨子里少爷脾气没减半分,可眼底却仿佛带着柔软的温柔。
是错觉么?她不太确定。
盛楹只是忽然说不出口了,心跳快了一拍,几乎是下意识躲避开他的视线,装作自然地哦了一声。
余光里,沈砚舟肤色冷白,神色自然。
她舔了舔唇,迟疑着,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什么悄悄话呢?太看不起人了吧?”
“我可不客气了!”
盛楹的思绪被打断了,赶紧回神。
接下来,盛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即使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牌桌,但是肃杀一直没停。
特殊的积分制,沈砚舟表情怏怏无趣,手肘搭在扶手,托着腮,仿佛逗弄猎物一般,不紧不慢,轻描淡写地,很快就将积分扳了回来。
桌上其他三个人哀嚎一片,三个都是负数,就全得发。
柳敏笑得可乐了,怂恿着他们立刻发朋友圈,她要马上去点赞!
盛楹输的时候,埋头憋着一口气想赢,现在将其他人打得节节败退,即使不是自己打下来的江山,也还是觉得很爽。
赢本身就很让人快乐。
下了牌桌。
盛楹跟在沈砚舟身边,眼睛亮亮的,语气轻快:“你怎么这么厉害?”
沈砚舟衬衫黑裤,闻言停下脚,垂下眼眸,攘怂一眼,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