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脸红, 那个人都不可能是沈少爷。
最大的可能应该是,赵恒新吵到他了, 沈少爷不高兴了。
意识到自己想歪了,盛楹有点不好意思,要是被沈砚舟知道,怕不是要怎么讽刺她呢,还好她没有乱说话。
只是该解释的事情还是要解释,要不又会成为她觊觎他的又一罪证。
盛楹想到自己刚才不经脑脱口而出的话,再次感觉到深深的懊悔,浑身别扭着不自在,硬着头皮解释:“刚才那话,其实我是跟花布说的,你不要介意。”
她心想把这件事推到花布身上应该就顺理成章了吧。
“……”
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音。
沈砚舟没说话。
是她的解释太牵强了么,或者是太假了么?
盛楹心砰砰直跳,舔舔唇,不安地喊:“沈砚舟?”
沈砚舟出声了,慢吞吞地哦了声,尾音微微拖长,语气听不出情绪。
莫名让她在这一瞬间想到下雨天湿了尾巴的小狗。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她觉得古怪又奇葩。下一秒,她就把这个念头丢出了脑海。
盛楹不知道沈砚舟这会儿是什么想法,但是既然他没有就这事说什么,大概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吧。
盛楹松了一口气,声音变得轻快:“你现在到酒店了?”
沈砚舟敷衍地嗯了声,语气莫名听上去不太痛快:“刚到。”
盛楹不知道哪里又戳中他了,这祖宗真是喜怒无常。
盛楹温吞道:“那我挂了,你好好休息吧。”
――
一晃几天过去。
这天晚上,盛楹傍晚跑完新闻回来,吃完饭就开始赶稿子。
沈奶奶让她早点睡,她也就让她先休息。
夜渐渐深了,连续忙活了好几个小时,她终于把稿子写出来,检查了好几遍。
早间新闻,明早就得发出去。
文件发出去,过了十几分钟,接到对面ok的回复。
盛楹肩膀微微一松,往后靠在沙发上,揉了揉酸涩的手腕。
休息了会儿,盛楹托着腮,将软件一个个关掉,正要关上电脑,一声轻响,房门忽然打开。
她还没反应过来,在一边睡觉的花布已经像一条黑影,飞快窜出去,动作快得眼睛都难以扑捉到。
她愣了一下,心也不自觉提了提,才反应过来,迟钝地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撞上了沈砚舟的视线。
房间里只剩下花布嫩嫩嗲嗲的声音。
沈砚舟走进来,带着夜风的凉,低头瞥了花布一眼,屈膝半蹲下来,利落冰凉的黑色西装裤随着动作往上收了一截,露出穿着同色系袜子的细瘦脚踝。
骨节白皙清晰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花布的脑袋,沈砚舟额发耷拉在眉眼,偏头,看向她,眉梢轻轻一抬:“怎么还没睡?”
盛楹回神,搭在电脑键盘的手收回来,温软道:“赶了篇报道,刚刚写完。”
沈砚舟站起来,懒洋洋地走过来,边走边单手解开西装外套。
肩膀挺阔,身形极其优越,仪态很好,明明才几天没见,但是莫名觉得这人气势更加凌厉,一举一动都又野又撩,确实很勾人。
沈砚舟不紧不慢地脱下西装外套,穿着白色衬衫,下面扎进紧实的腰身,微俯身,将外套放下,侧腰勾勒出干净流畅的线条,透出某种难以言喻的欲色。
盛楹垂下睫毛,不自在地收回视线,手放到电脑上,操纵着关上了:“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沈砚舟食指轻轻一勾,将领带扯松了点,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喉结上下滚了滚。他也懒得解开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脖颈上,看上去特别不正经,跟个妖孽似的。
他眼皮微微耷拉着,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声音一股子懒散劲儿:“提前忙完了,就回来了。”
其实就一个多星期没见而已,盛楹却莫名有点拘谨,手指无意识揪住抱枕边角。
她抬眸,面上不显露分毫,轻声问:“你在吃饭了么?”
沈砚舟走到桌边,拿了个杯子,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吃了点。”
盛楹视线跟上去,看着他仰头,脉络清晰的脖颈微扬,吞咽间喉结上下滑动,她犹豫了下,迟疑问:“那你还饿么?需要我给你煮碗面?”
沈砚舟放下水杯,偏头,略微意外地扫了她一眼,模样挺散漫随意:“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盛楹摇头:“再等会儿。”
她顿了顿,又问了一遍:“你想吃么?”
他懒洋洋笑了下:“好啊。”
盛楹站起来,把怀里的抱枕放回沙发上,朝厨房走过去。
她走进厨房,拿着小锅盛了水,放到电磁炉上,开了火。转身走到冰箱,视线在各种食材上扫了圈,拿了颗生菜和一个鸡蛋。
锅上的水冒着热气,盛楹垂眸,仔仔细细地洗干净生菜,水也沸腾了。
她拿出面条,正要往下放,才想起来不知道沈砚舟要吃多少。
她放下面条,走进房间,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浴室的灯光打在门上,水雾模糊。
她意识到沈砚舟正在里面洗澡。
脚步微顿,脑子空了一瞬,脸不可控地有点红,盛楹不自在喊了声:“沈砚舟,你要吃多少啊?”
里面的水流声停了,玻璃上的光影随着里面的人的动作晃动了一下,明与暗几度变化。
沈砚舟嗓音低低沉沉,声音似乎混了点水汽,听不太清晰:“一碗就行,我不怎么饿。”
盛楹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盛楹煮好了面,拿了个碗,盛出来,放到客厅桌面上。
深夜有点安静,她想了想,翻出本子下的遥控器,随手调了个台。
沈砚舟很快出来了,换上了浅灰色的长款棉质睡衣,吹得半干的黑发软塌地垂下来,身上带着沐浴后草木气息,眼尾狭长,眼眸似乎氤氲着温热的雾气,气质比刚才要慵懒了几分。
他懒散地走过来,看到了盛楹给他煮的面,冒着热腾腾的气。
深夜里的四周客厅里有种莫名的静谧。
沈砚舟没拿筷子,闲散侧过头,眼眸漆黑,看着她,语调懒洋洋的:“要吃么?”
盛楹啊了声,眨了下眼睛,和他四目相对,思考了一下,猜测道:“你吃不完么?”
沈砚舟眉梢一挑,没回答她的问题,语调拉长而慢:“挺多的。”
盛楹无意识歪了下头,迟疑说:“那我帮你吃一点?”
沈砚舟莫名笑了下,懒懒嗯了声,转身走进厨房,拉开柜子,拿了个碗出来。
拉了张椅子坐下,拿起筷子,长睫垂下,把面往碗里拨了一点。
盛楹看着他的动作,在夹完第二筷子的时候,连忙说:“我够了。”
沈砚舟掀开眼皮,瞥了她一眼,把第三筷的面放回碗里,筷子尖一转,把鸡蛋和一半生菜也夹到她碗里。
碗推过来。
到她面对。
盛楹盯着碗里的鸡蛋和青菜,又看向沈砚舟,他脖颈微垂,后脖颈棘突线条明显利落,尝了一口面条。
她问:“味道还行么?要不要再加点盐?”
沈砚舟咀嚼完嘴里的面条,抬眸,懒懒散散道:“不用。刚好。”
盛楹点了下头,拿起了自己的筷子,慢吞吞地吃起来。
沈砚舟走到冰箱,拿了一罐可乐:“要么?”
盛楹摇头。
电视是随手放的电视剧,剧情有一点无聊。
面条有点烫,盛楹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小心地吃着,速度有一点慢。
刚才忙完没发觉,她现在发现自己其实是有点饿的。沈砚舟吃不下,她刚刚好够了。
忽然,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被骨节清晰的手推到她面前,手背白皙,淡青色的青筋随着动作微微起伏。
男人一顿,指尖在盒面上敲了下,声音清脆,大约是提醒她看过来。
然后收回了手。
盛楹看了一眼那个盒子,愣了愣,回神,偏头看向沈砚舟。
沈砚舟并不看她,白色灯光打下来,侧脸线条锋利干净,他视线看着电视,似乎挺专注,轻描淡写道:“看看喜不喜欢。”
盛楹心漏了一拍,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
顿了两秒,放下筷子,把小盒子拿起来,小心地打开。
里面发现是一条精美的项链,下面缀着个被花苞缠绕的小月亮。
很漂亮。
肯定也很贵。
盛楹脑子有点乱七八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过了会儿才迟疑道:“给我的么?”
沈砚舟这才把视线从电视那头收回来,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被她的反应无语到了,扯了下嘴角:“不然我戴?”
“……”
这语气挺拽的,盛楹也没生气,摸了摸小鼻子,拿着项链的手指尖有点发烫,还有点软,不自在问:“为什么给我买啊?”
小姑娘眼眸湿润又明亮,看着他目光直白。
沈砚舟一顿,错开她的视线,看向电视,声音平静:“出差礼物。”
盛楹愣了下,问:“你自己挑的么?”
沈砚舟还看着电视:“嗯。”
盛楹直觉可能不该问,但是还是莫名其妙地问了:“可是你不是很忙么?”
忙到没时间睡觉。
终于。
沈砚舟再次看过来,似是无意识抿了下唇。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沈砚舟不吭声,慢悠悠地打量着她,舌尖顶了下脸颊。
修瘦的指尖搭在可乐拉环上,单手叩开拉环,啪嗒一声,冷气和泡沫争前恐后从豁口冒出。
静。
静。
静。
鬼使神差的,或者说福至心灵的,盛楹弯了弯眼眸,反应极其快速夸赞:“谢谢。我很喜欢。”
沈砚舟冷哼一声,仰头,喝了一口可乐。
放下可乐罐,余光中,小姑娘乖乖吃着鸡蛋,嘴角微微勾起。
两人吃完夜宵,肚子正饱着,盛楹觉得这电视剧有点没意思,询问过沈砚舟,于是挑了一部前阵子刚上映的电影看。
没想到这部电影意外地很合盛楹的胃口,她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看到某个地方,她有点没看懂,转头想要问身边的人:“沈……”
她声音猛地顿住,男人懒洋洋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眸,睫毛乖顺垂着,下颌线条干净利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电影的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猫也在猫窝里睡着了,显得吵闹又空旷。
情绪也在这种时候放大,心跳声好像也在耳边震。
盛楹盯着他看了会儿,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从地毯上起身,手撑在沙发边缘,凑近看了看。
刚才没太注意到,这会儿近了,才发现沈砚舟眼帘下有淡青的阴影,显然这几天没怎么睡好。
她抿了抿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看来这段时间是真的忙。
为什么要赶飞机回来呢,在那边休息多好,这样子可能在飞机上也没怎么睡呢。
盛楹拿着电视遥控器,关了电视,又调了客厅的空调,回到房间,抱了床被子出来,轻手轻脚地给沈砚舟盖上。
她关掉了客厅灯,回到了房间里。
细白的脖颈上的月亮吊坠贴在肌肤上微凉,她低头,拿起来细细地看,睫毛轻轻颤动。
她忽然记起来,她答应给沈砚舟的戒指,到现在也没有兑现。
虽然这段时间确实很忙,但是一经过对比,她好像实在是太不用心了,现在她都忍不住谴责自己的敷衍。
之前沈砚舟说她渣,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就算沈砚舟不说,她都觉得自己好渣。
盛楹很少有这么心虚的时候,但是现在,那真是愧疚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心想必须得抽出时间,起码得先把戒指挑选好。
……
……
过了两天,好不容易等来空闲的休息的时间,却不想临时接到了上面的任务,被安排到到临市一个小镇采访一户人家。
盛楹收到了资料。
资料上显示,这户人家家境困难。家里有一个九岁的男孩,一个八十几岁的爷爷,还有一个多年瘫痪在床的爸爸,生活十分艰难。
盛楹来到办公室,处理了一些事情,等到小陈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两人也就出发了。
在半道上,小陈开车,透过车窗看向天空,抱怨了一句:“看来今天得下雨,也不知道到时候路好不好走,村里的路可能都没修好。”
……
盛楹他们先到了采访者男孩涛涛的学校。
在看到学校的第一眼,盛楹有点吃惊,因为这个学校的建设,明显比这个村庄的其他房屋要优越漂亮得多,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匹配。
在采访之前,盛楹他们已经联系到了学校的老师说明情况。这会儿还没有放学,他们暂时在学校的办公室等着。
小陈去上厕所了。
盛楹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涛涛的资料,忽然门口推开,一行人走了进来。
她下意识看过去,意外地对上那双熟悉又漆黑的眼眸。
沈砚舟脚步微顿,眉梢轻轻一挑。
带着他们进来的是这个学校的教导主任,面带微笑,让他们先进来坐坐,他去喊校长过来。
办公室门口关上,只剩下三个人。
盛楹眨了眨眼睛,好奇问:“你怎么在这儿啊?”
沈砚舟随口把教导主任递过来的水放到桌上,扫了她一眼,懒洋洋地单手插兜:“公司的资助项目,过来看看。”
盛楹点了点头,噢了声。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口一问:“你呢。”
“有个采访。”
他啧了声:“就你一个?”
“还有一个同事,现在出去了。”盛楹摇头。
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看向两人颇为熟稔的对话,忍不住打量起盛楹。
小姑娘穿着粉白的长款风衣外套,下面一双长腿又细又直。长发披散,黑发柔顺,衬得那张莹白的小脸更小了,眉眼漂亮精致,甚至可以说是张扬,但气质温淡,完全就像是无害的小动物。
他眼里闪过惊艳,看向沈砚舟,掩饰不住的好奇:“老大,这是?”
沈砚舟神色懒懒散散,抬了抬下颌:“你嫂子。”
李忠愣住,好一会儿才回神,瞪大眼睛,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憨厚又真诚:“嫂子好,我叫李忠。”
听见这个称呼,盛楹脸微红,点了点头:“你好。”
李忠忍不住感慨,果然是能拿下老大的女人,这也太漂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