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便是一色的盆植异葩，丫环太监穿梭忙碌，看见她后都一一行礼，让柴小小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正厅在东厢角，一跨入门槛淑贵妃就笑着朝她走来，柴小小赶紧屈膝行礼，“小小见过贵妃娘娘，劳贵妃娘娘惦记。”
“快快免礼，总算把你请来了，还跟我这么客气。”
淑贵妃拉着她一同在上首坐下，宫女们布茶上点心。柴小小摸不清她找自己来做什么，选择闭口，先看她怎么说她再怎么接，这样总不会出错。
“上次一见，”淑贵妃示意她喝茶，“就觉得你亲切，我在深宫里闷得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这才把你叫来，恐怕郡王还得怨我打扰你们呢。”
“哪里的话，”柴小小端起对方的茶盏，“能得娘娘相邀我做梦都会笑醒，那日一见就想服侍服侍娘娘，终于有了这个机会了。”说完把盏递给淑贵妃。
“你果真是个妙人，”淑贵妃笑着接盏，浅呷一口，说，“郡王妃递的茶定是要喝的。”
“娘娘快别打趣我了，叫我小小吧，听着亲切。”
“好，就叫小小。许久没有人在我面前闹腾了，恍然间都觉得年轻了好几岁。”
“娘娘才不老呢，要不是怕辱了娘娘的身份，我还想叫您一声姐姐呢。”柴小小的马屁算是拍得够响了。
淑贵妃果然很受用，大笑起来：“你这么一个美人叫我姐姐，那我不是年轻了几十岁。不行不行，我那不争气的儿子都比你大，快别羞煞我了。”
“我是说真的，娘娘这样的美貌任谁看了都汗颜，大皇子若是在这里也会觉得我说得对。”
提到大皇子淑贵妃眼色黯淡下来，笑意僵在了嘴角。柴小小虽然愚笨，但这么明显的痕迹她还看不出来那就是猪了。
“娘娘，是我说错了什么吗？”边说边起身想要跪下请罪。
淑贵妃赶紧拦住她，“唉，不是你的原因，我是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担忧。”
柴小小只知她有一个大皇子，具体情况不知道，也不也好随意猜测，于是安慰道：“娘娘洪福齐天，大皇子也定是人中龙凤，只管放宽心。”
“唉，”淑贵妃叹了一口气，翠眉微蹙，“他啊，离开我好多年了，一个人在边关竟这么狠心，都不回来看看我。年初我就去信让他回京，你看看大半年过去了还没回来，恐怕都忘了我这个母妃了。”
柴小小清艳一笑，恭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大皇子更应建功立业争做表率，娘娘能有这么一个安境定民的好皇子，那是天大的福气。”
“哈哈……”淑贵妃放声大笑，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你啊，这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怪不得郡王能对你另眼相看。我那儿子被你这么一说倒成了天下无双之人了，其实吧立业我倒是不担心他，只担心他成家的问题。”
柴小小说得口渴，浅酌一口茶水，见淑贵妃也不像难说话的人便放开心胸，大着胆子拿了一块点心吃着，边吃边道：“缘份自有天定，大皇子那样的人才定会有个才貌双全的女子来配，岂不知这姻缘就是三生石上早就注定好了的，强求的终是一场空，该来的迟早会来。”
“是不是就像你跟郡王一样？”淑贵妃笑着打趣她，她今天邀她进宫，要说没目的也不可能。她身为母亲，现在得宠若不筹划一下，将来一旦失势，他们母子还能好活吗？
她兢兢业业一辈子，年轻时并不得宠，后来皇子长大了，皇上见他有个一知半解，又是长子才对他们两母子多关注了一点。而她也懂察颜观色，一度迎合皇上的心思才慢慢有了今日这番恩宠。
先前她是无心与人争论，但现在她的儿子大了，她不得不为他计划一下。如今宋烈要为大皇子和二皇子选亲，这二皇子一直都在京城，认识一些当权重臣，联姻也必是这些人之女。有了权臣的拥护，宋牧离那位置更进了一步。
关键是她瞧着宋牧也不像是宽容大度的人，一旦他得势了，那她儿子还有活的余地吗？所以她去信让他回京，一方面回来与重臣联姻，一方面也发展自己在京的势力。
朝中很多大臣都偏向了宋牧，而京城最权贵的人要数肃郡王了，宋烈对他信任有加，很多事情他都可以先斩后奏。但他是个独来独往的人，只注重能力与忠心，从不拉帮结派。别人想拉陇他难，她要拉陇也难。
事情转机就出现在柴小小身上，这个人率真单纯，肃郡王又对她看重，如果能和她拉近距离，将来就算不能荣登极顶也能保一条性命。是以，她才请柴小小入宫，和她聊聊家常，说说她儿子的情况，好通过她来搭上肃郡王这条线。
柴小小闻听她说余辂，俏脸一红，放下手里的点心，拍了拍手上的细屑，嗔怪道：“娘娘快别打趣小小了，我与郡王那也是托了皇上和娘娘的福。我们在说大皇子呢。”
“你们看看，这小脸都红了，害羞了。”淑贵妃指着她的红脸笑说，“新婚燕尔就是脸皮溥，不笑话你了，就说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吧。”
侍候的宫女都浅笑起来，春迟秋浓也都笑了起来，不禁细想，这段时间好像提到郡王她都是这副样子。
“娘娘——”柴小小撒骄地嗔了一句，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附和她说，“就说说大皇子。听娘娘这么一说，我倒对他有点好奇了。娘娘这么美，想必大皇子也长得俊美，还是文武全才呢。”
“他那都是些小把戏，登不了大堂，这京城贵女喜欢的都是些温润公子，哪会看上他这个常年混迹军营的糙汉。”淑贵妃看似贬低，实则言语间和神色间透露出来的自豪说明她很以这个儿子为傲。
“谁说的，”柴小小猛拍自己胸脯说，“我就欣赏那些为国为民的军人，这样的人有着钢筋铁骨，更有绕指柔肠。”言毕她突然想到余辂，政事上她不清楚，能过许成阔和她老爹的赞赏，应该是正直不阿，忠君爱民的。私事上，对她的宽容那简直是开了天河了。
“是吗？”淑贵妃意有所指地说，“这柴家小姐见地果然不一般，上次在园子里见着二小姐也是倾城倾国之貌，想必与姐姐感情深厚，见地也是一样的。”
柴小小讪讪地笑了两下，缓解自己的不知所措。她才拿柴微微开玩笑，这下淑贵妃就打主意到她头上了。只可惜许成阔先看上了柴微微，而以她那个性子嫁入皇家不是好归宿。
“我们姐妹在家就是嘻嘻哈哈，闺阁打闹，爹和二娘也是头疼不已。上次我回府时还与她打闹了一场，我这胳膊肘儿现在都还痛着呢。”
柴小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肘儿，续道：“我还笑言二妹这么英姿飒爽，若遇着个会武之人指不定府里热闹非凡，天天都有人过招了也不闷得慌，更不用找我了。”言下之意她就是个粗鲁的任性女，应该与皇家无缘了。
淑贵妃一怔，有点失望，随后尴尬干笑：“这二小姐果然与众不同，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女儿家闹腾些好。”其实柴家二小姐也不是她最满意的儿媳人选，只不过是靠着肃郡王，她才打主意。既然不是良配，另选她人也不是不可，只要与柴小小交好不愁靠不上肃郡王府。
“娘娘果真宽容大度，能容万芳齐放，难怪我听人说您是观世音娘娘呢。”
“你这小嘴都把我捧上天了，我难得高兴一回，皇上今日午膳也不过来，你就陪我一起用了膳再回府吧。”
随即吩咐人去置膳，柴小小担忧道：“这样会不会打扰到皇上和娘娘，要是因为我在这里皇上不来用膳那我就罪大了。”
“你尽管放心，”淑贵妃抬手止住她欲起身的想法，“皇上和二皇子还有几位大臣商量事情，应该要定二皇子的婚事了，今日没空来重云宫。”
柴小小安心坐了回去，这才知道原来重阳那次是相人的，怪不得会有那么多家眷。许成阔看上了微微，而微微压根没看他。许允闵对余引烟有意思，余引烟害羞，就算有什么也不敢表露。
那日在场的人除了他们几家外还有二皇子和赵大人一家，裴家，唐家。那二皇子看上的又是哪家，是裴语见还是唐韵知？不会是微微和引烟吧？
许家兄弟小的那个看着就是一个多情俊雅的书生，配引烟刚刚好。许成阔虽说算计过她几次，待她把仇报完后，撮合他跟微微也算是良配。这赵家和二皇子还有其他家的公子不是容貌不行，就是品格不行，不能把这两颗好白菜送去给猪拱了。
至于这大皇子，她没看到过，还不清楚他的人品才貌，而且皇家的婚事一向与政事挂钩，她们两人还是不要去涉入了。皇上啊皇上啊，你好好办个重阳节不行吗，结果是大型征婚现场。还好她有余辂了。不行，她得赶快安排安排，别让这两人被其他不着调的人给弄走就麻烦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从对方零星的几点信息中择取她们各自想要的消息。午膳摆上来后，淑贵妃引着柴小小一起上坐，两人边吃边谈。
残羹撤下后，清茶便已上来了。柴小小含了一口，洗了洗嘴里的油腻味又吐在痰盂里，宫女们一举一动都优雅有序。若是按她在府时的习惯，大口吃了，含着水仰脖“啊啊啊”几声就喷了出去，算是完成漱口了。
宫里嘛，还是得讲究一下。她没做过不代表没见过，装装样子还是会的。不过今日她有点麻背，要让柴微微知道她在淑贵妃面前贬低了她，不得点了她。
饭后柴小小又陪着淑贵妃在她的宫里慢走消食，一路上有说有笑，除了谈论大皇子外就是谈一些民间趣事，宾主尽欢。
两人正谈得兴奋时，一名宫女进来了。她垂首立在浓荫旁。
“何事？”淑贵妃知有事禀报，问了出来。
“回娘娘，肃郡王让奴婢告诉肃郡王妃一声，说肃郡王在前殿等王妃，叫王妃别着急，多陪陪娘娘。”
柴小小会心一笑，早上送她出来，现在又来接她，这点小事他都亲自做。
“嗳哟，瞧我一把年纪了还不知分寸，郡王都来接你了，话是说着多陪我，说不定心里早就怨我了。”
淑贵妃笑着在柴小小绯红的脸上点了一点，眼里的戏弄和促狭愈发让她害羞紧张。
“娘娘——他肯定是进宫见皇上的，顺道来接我。我们不管他，娘娘想去哪里，我陪您。”
“得了，这天，”淑贵妃抬头看了看天色，透过婆娑树叶泻下来的金光变成了红浪，在叶纹间翻波，“也不早了，再留你就是我不懂事了。小夫妻间还是多多相处，快出去找郡王吧。”
“娘娘，”柴小小咧开的嘴一直没合上，“那我下次再来陪你解闷？”
“好，有空就随时来陪我说说话。”
柴小小又说了一些恭维话就跟着那名宫女出了后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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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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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软辇就看到余辂长身玉立在道旁，负手在后，淡静从容，似有足够的底气相信她会来一般，静静地等着。柴小小眼眶发烫，迎着晚霞跑向他。
“郡王，你怎么来了？”一把撞向他怀里，余辂向后仰了仰。
“来接你。”
柴小小窝心一笑，问道：“许大人走了？”她知道今日余辂和许成阔有事商谈。
“走了。”余辂牵起她朝宫外走，今日他们谈了朔州的事，说不定他到时还要去一趟朔州。
柴小小下意识地靠近他，欢快讲她今日的事，讲着讲着突然顿足，问向余辂：“郡王知不知道重阳节那日的花会实则是相人的？”
“知道，”余辂凝她，“有我在你身边一切放心。”
“我倒不是担心我，我是担心引烟她们。难道你不担心一个无才无品的人把她看上了，皇上又来一个赐婚？”她是盲婚哑嫁，不过她运气好，遇到余辂这样的人。
“我一早就跟皇上说了，小妹的婚事由我点头，哪怕皇子未经我认可也不会委屈了她去，所以才敢带你们去赴宴。”
后门啊！赤/裸裸的后门啊！！皇上的红人就是不一样。可怜她还在担心她们，不过引烟有后门，微微可是没有的，难道她这个王妃还能向皇上也要一个恩赐？
“呵呵……”柴小小哂笑两声，真有种被戏弄的感觉，“还是权力好，就连家人也能庇荫。唉，回府吧！”
柴小小抽出她的手独自朝前走，余辂怔了怔，追向她：“小小，你介意我没告诉你实话？”
“不是，”她摆了摆手，“那是皇上定的又不是你定的，你一向也不操心这些事。只是心里有种淡淡郁闷，一场赏菊会也是带着目的的，不知道又有哪些女子和我一样莫名其妙地被绑定了。”
那天的大家闺秀们是万艳齐嫣，她们都欢欢喜喜地赏景，见见世面，却被用来当做官场上的基石。
余辂眼神一黯，她对这场婚事还是反感的，又怎么会接受他这个人呢？
两人各怀心思上了马车，原本一场温馨地接人变成了愁闷，车外的红霞怒涛，很快席卷了整片天空，苍穹笼罩在殷红里。
回府后的柴小小仔细想了想，引烟是不用担心了，其他人她也管不了，但是柴微微她不能糊里糊涂地就被哪家相去了。纵观京城这些青年才俊，好像只有许成阔要可靠一点，况且他知道微微什么德性，又先有了心思，怎能放过？
本着为大家都好，她又可以报仇，想了一个绝妙主意。在一次和余辂用膳时，卯足了劲夸他，让他帮她传话请许成阔来府里。
余辂怕她还在愁闷那日的事，又见她开口求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许成阔一到郡王府，柴小小就出了软梅轩，来到了前厅。
看到她来了，问道：“肃郡王妃，你这又是唱的哪出？”心里暗骂余辂自己找虐受，伤得还不够，什么都听她调遣，把他叫进府里。
柴小小嫌弃道：“别鬼哭狼嚎的，我还不是为你着想，说，是不是对微微有想法？”
许成阔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连委婉都做不到，当下脸一红，不肯承认，心虚道：“你少胡说了。”
“好，算我多想了。本来呀我还以为你对微微有意思，所以就想撮合你们。既然你没有那个想法，就算了，我叫郡王帮我物色一下其他的人。物色好了就约微微出来，这样一来，两人见了面也就水到渠成了。不好意思，我会错意了，把你叫出来，你可以回了。”
许成阔的心倏地一沉，急道：“你想做什么？”
“我觉得江明也很好，原先我还以为他只是一个侍卫，没想到竟是一个四品官职的武将，这样算来与微微也配。”
“你别乱来，”许成阔急得音都颤了，以她那正事不足，邪事有余的个性，真能做的出这些事，“你先管好你自己，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我自己很好啊，你看，我与郡王两个相安无事，没那么多的麻烦。至于微微，毕竟是我的妹妹，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许成阔在心里骂了一声‘猪’，还相安无事，也只有你看不出你家郡王早就不平静了。他都有点同情那个老是对他严厉的人，想不到他一世聪明竟折在这头猪的手里。
柴小小见他阴阳怪气的脸色，问道：“你抽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