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谣——南霂【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07 14:45:53

  手指在书籍封面处抚摸,“还好未有损坏。”说完瑛太妃将书籍递给了张嬷嬷,“让后厨做一份牛奶茯苓霜,加上这本书籍,一同送去崇王府。事关重大,你亲自送去。”
  “是,奴婢遵旨。”张嬷嬷双手接过书籍,再次用锦缎包裹上,收于宽大的衣袖之中。
  物品送去崇王府时已近酉时,将张嬷嬷送走后,李钰回到内殿,翻开了封存十几年的书籍,来破解其中的含义。
  书中用不同的颜料勾画出文字,字数不等,且颜料颜色不同,勾画出的轮廓也有差别。
  李钰拿过一张宣纸,毛笔沾染些许墨汁,将靖岚公主风景图上的图形誊写了下来,又与书中勾画做了比对。书籍存放太久,墨迹浅淡了许多,很多已不太能分辨出形状,加之风景图中的图形需隐藏在画迹之中,多多少少与勾画有了偏离。
  又点了一根蜡烛放在矮茶几上,仔仔细细比较,时间久了,难免眼睛酸涩。手背覆在紧闭的双眸上,李钰眉头紧锁,本以为有了线索,谜题很快便会得出答案,却还是错综复杂到毫无头绪。
  夕阳西下,眼看着夜幕降临,院中灯笼也已点亮,进度上却未有进展。李钰将所有无法分辨形状的文字全部抄在了宣纸上,竟也写了满满一张纸。
  当管家第三次来禀报晚膳已备好时,李钰决定暂时放下繁乱的思绪,先去正殿用了晚膳。院中长廊里挂了许多灯笼,坐在正殿便可看到,灯笼的烛光明亮,即使夜色深沉,亦可照亮前院与长廊。
  正在用筷子夹起银芽鸡丝的李钰目光扫过,停留在灯笼上。红色的烛火通过牛油纸,变得更柔和,这一变化也让他的思维转变了方向。
  随意吃了几口,李钰便用手帕擦了擦手,起身回了内殿。翻开书籍,将一张书页放到蜡烛前,在烛光映照下,早已看不清晰的颜料痕迹,逐渐显现出来。
  与风景图上图形同理,书籍上的颜料也有特别之处,遇烛火便会恢复原本的颜色。靖岚公主十八年就已思虑至此,让李钰陡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将有勾画的书页全部放到烛火前,在书籍与风景图清晰的图形间相比较,把文字写在宣纸上。再按照风景图上图形自上而下自右而左的顺序,谜底终于揭晓——
  ‘厉国意欲联合渝国,攻打沐国。’
  翌日破晓时分,崇王府内一片宁静,下人们起身开始了一天的繁忙琐碎事务,李钰此时便吩咐侍女服侍洗漱。
  解开了靖岚公主的谜题,这谜底却让李钰触目惊心。天色已晚贸然进宫不合常理,他只得压下焦急疑惑,待天亮再禀报于李律。整晚李钰都在浅眠,睡得并不踏实,眼见着窗外泛了光亮,便起了身。
  李念还未解除禁足,淳王府自是闭门谢客,权衡利弊,李钰唤来暗卫,将折好的纸条带去了淳王府。
  换上朝服,照例把玉梳放到衣襟之中,手掌隔着衣物覆在玉梳上,触摸着凸起的纹路。昨日离开瑾王府时,李忻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他提前想好的说辞并未用上,也能感受到李忻其实什么都已知晓。
  这个从小带大的弟弟如此聪慧,装作不知,无非是想让自己没有顾虑。他所做之事不仅为了家国天下,更为了能护住心中之人。将书籍与风景图一起带上,李钰坐马车进宫上朝会。
  玉銮殿上,李钰与文武百官站在殿内,等待李律的到来。自从李念被罢免官位后,他便站在了叶敬卿身旁空出的位置。
  李律进来时,目光看似无意地望向李钰的方向,两人目光相接,都互相读懂了其中含义。
  朝会上并无大事上奏,国家安定国泰民安,琐碎民生小事皆由奏折上书,自是不必在朝堂上议论。李律询问过之前所下旨意相关官员执行情况后,刚想离开,李钰走上前。
  “陛下,臣弟有事上奏。”站在殿内正中央,李钰规矩行礼,“臣弟想为淳王求情。”
  闻言李律并未回应,只是站起身往殿外走去,走到殿门处停下脚步,“若是为淳王求情,八弟还是早些回府为好,要是与旁人无关,朕倒是愿意与兄弟品茶闲谈。”
  李律说完走出了玉銮殿,唤了在殿外守候的执徵,耳语了几句,迈步去羲和殿处理政事。
  见李律走远,叶敬卿上前拉起还维持着行礼姿势的李钰,本想宽慰几句,谁知李钰快步走出玉銮殿,去了羲和殿的方向。
  执徵伸手阻拦未果,只得追上不远处的江太傅,行礼道,“太傅请留步,这崇王执意去了羲和殿,与陛下间难免会有言语上的不合。淳王尚在禁足,若崇王再被责罚,恐陛下会落一个苛待手足的名声,还望太傅一同前去,劝一劝陛下,您的话陛下多少会听一些。”
  “这...”江太傅面露难色,又看了眼身旁的尚书令,叹了口气,“罢了,老夫这就随你前去。”
  江太傅到了羲和殿时,李律已在正殿等候,执徵将殿门外守候的侍卫侍女差去了他处,一人在外守护。
  “太傅不必多礼,坐下回话。”李律直接抬手免了江太傅的礼数,又吩咐李钰将风景画书籍悉数递了过去,“召太傅过来,是有十分重要之事。”
  将来龙去脉详尽说明后,李律看向江太傅,“沐国与厉国的恩怨,现在说来不过寥寥数语,其中具体缘由经过,还是要问太傅才是。”
  “两国间确实向来不和,也屡有冲突,矛盾爆发是先帝在位期间。”江太傅目光注视着两位皇子,“主因便是权力与欲望。”
  “位置相近实力相当,若是能吞并掉其中一国,另一国将得到的不仅是国土国力上的扩充,更重要的是对其他小国的威慑作用。唯我独大,与他国间关系便不会再为朋友,进奉资源以求庇护,是顺理成章之事。”
  “厉国宣帝野心勃勃,吞并了邻国元国后,把目标放在了沐国。丞帝从个中细节处发现了端倪,提早做了部署,宣帝的第一仗并未占到太多便宜。”
  “两国间交战持续了一年,谁都未有实质性的获益,再继续下去,怕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为了长治久安,两国决意停战,以免给他国可乘之机。互派使节一致商议的结果,便是通过和亲的方式。”
  “宣帝年逾半百,太子势力庞大,皇权更迭是早晚之事。丞帝便将靖岚公主送去和亲,做了太子妃。说起靖岚公主,气度胸怀,若是为男儿身,也定不会输于这些帝王将相。”
  江太傅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继续说道,“果然如丞帝所料,两年后太子继位,靖岚公主做了皇后,又诞下一位皇子。太子才华横溢,与靖岚公主一见倾心,也是一对璧人。”
  “太子继位明帝,也确是一位明君,厉国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也与沐国友善,是两个关系最为和睦的一个阶段。”
  李律闻言应了一声,“朕继位时,明帝还派了使节前来祝贺,这礼数确是周到。”
  “明帝在位时间不过短短十几年,便离世,由旻帝继位。靖岚公主当了太后,可这两国间关系却日渐紧张。旻帝性子像极了宣帝,又年轻气盛,战争是迟早之事。”手中拿着李钰破解的谜底,江太傅眉头紧锁。
  “先前靖岚公主决意和亲,应是看出了旻帝的意图,想以这种方式对旻帝加以约束。”李律手指摩挲茶杯杯壁,“是朕一意孤行,毁了靖岚公主的谋划。”
  “靖岚公主出此下策,也是制约不住旻帝的,那旻帝又何曾会在意庶出皇妹的安危。”江太傅注视着李律,“无论和亲与否,这场战争都是无法避免的。”
  给了李钰安抚的目光后,李律从容不迫道,“迎战便是,若是惧怕战争,朕便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瀛渝两国本就小动作不断,厉国又将公主和亲去了渝国,若是三国联手,陛下不得不防。”将风景图夹于书籍之中,江太傅打开手边桌上的香炉,把谜底点燃,焚于草木香料中。
  “朕已从陈硕军中抽调了一队兵力,去往边境,与唐钦会合。驻守各处的军队皆是备战状态,可随时前往支援。”李律走上前扶起江太傅,“朝中之事,还望太傅多费心才是。”
  “臣必定尽心竭力。”江太傅行礼后,见时辰不短,又商谈了几句,便和李钰一起离开了羲和殿,回了各自府上。
  夜幕低垂,周府之中,许盈倚靠在床榻上,屋内烛火通明。
  凌晚阁离周佐元所住正房较远,中间又隔了水池假山,虽说风景不错,可每到夜晚漆黑无比。这里本就是夏日赏景才会来的,周夫人特意派人修葺一新,塞了些物品进去便做了许盈的闺房。
  假山周围本是有灯笼的,也被周夫人命人撤了去,不许任何人随意靠近。府中几位妾室倒是长舒口气,周夫人的注意力都在许盈身上,她们也可过得舒心些。
  两个贴身侍女初夏与元霜在门外守候,凌晚阁只安排了一名随从,天黑之时便会离开,以周夫人的话说便是,‘许盈年纪轻轻,万一出了有辱府门之事,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凌晚阁悬挂的一圈灯笼,还是许盈在周佐元怀中撒娇说怕黑得来的,入府不到半个月时间,许盈已拿捏住周佐元的脾气秉性。
  床榻正对着窗子,许盈透过窗子往外看,见正房此时还灯火通明,有随从提着灯笼来回走动,可见周佐元还未回到府上。周佐元连续几日早出晚归,似乎在谋划一件大事。
  站起身坐到铜镜前,取下了头上昂贵的发饰,又唤初夏打了盆温水,用手帕擦拭掉了脸上的胭脂水粉,铜镜中映出秀气的脸庞。
  身上的长裙脱下,随意扔在了地上,许盈赤着脚往床榻走去。屋门突然推开,发出声响。
  周佐元迈步走了进来,站在许盈身前,目光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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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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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盈见状跪到了地上,低着头装作害怕慌乱,心中一沉。她来周府不久,稳妥起见并未与府外之人有过联系,如此小心谨慎不应露出破绽,可周佐元的面色不善,也属实不假。
  她的任务直接听命于‘东家’,就连两个贴身侍女都不曾详尽告知,尽管如此,也都是挑选出的得力之人,办事绝不会有差池。
  心中暗自盘算,若是周佐元问起,她该如何作答。也沉默着,等待事态的发展。
  周佐元让初夏和元霜去了屋外,关好房门,搬来椅子坐在了许盈面前,目光停留在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上,拿出腰间折扇,挑起了许盈的下巴。
  清水村案件将近一个半月,周佐元越发的坐不住了,近日出门总觉得有人在暗处注视着他。上面的大人已然得罪,再无法立功证明自己,悬在头上的一把刀随时便可落下,悄无声息。
  新的一年朝堂之上并不太平,先后多名官员被革职罢免,连淳亲王都不能幸免,皇家威严,岂是他一个周佐元可以抗衡的。他还要撑起周家繁荣,还有那废物周亓,必须尽快从天牢之中救出,知晓的事情太多,留下终究是一个祸患。
  可这一切实行起来又谈何容易,且不说他是否引起了朝中关注,就算没有,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到了如今,依旧毫无进展,大人那边仿佛已经放弃了他般,再未联系过。周佐元只得铤而走险去给冯宴递了话,就算是陷阱也不得不跳了,拼一把总好过坐以待毙。
  谁知冯宴反倒端起了架子,这话递过去后杳无音信,周佐元又派人去冯府后,更是连门都没让进,管家只说了句‘老爷要事在身,不便见客。’,又将人差回了周府。
  周佐元听后大发雷霆,骂冯宴不识抬举,小小的中书舍人能担何要职,若不是中书省涉及重要,五品的官员他还不曾放在眼中过。思来想去,周佐元还是坐上马车,亲自去了冯府。
  冯宴向来见风使舵,是个极其精明算计之人,应是料到自己有求于他,便行事做派上不落下风,日后相处或是谋求好处亦可占据优势。
  虽说过程不算顺利,好在冯宴这条线算是搭上了。周佐元也有了空闲精力去做更周密的部署,能凭一己之力做到御史大夫的位置,想来也是不简单的。
  目前最重要的便是看紧冯宴,尽快获取重要情报,以及时刻提防,周遭埋伏的要取他性命之人。好在周佐元幼时习武,多少还有一战之力。
  从冯府回来的路上,周佐元坐在马车中盘算,清水村案件之后与他接触之人。他自那日起大多留在府中,以待事情平息,相识且亲密接触的唯有许盈,想到此处,周佐元深皱起眉。
  以至于回到府上,只是派人去正房给周夫人回话,便直接迈步去了凌晚阁。
  “你是否有事情瞒着我?”周佐元盯着许盈的眼睛,面色阴沉。见许盈只是疑惑着摇了摇头,顿时失去了耐心,抬手甩过去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度不小,许盈被打地趴在了地上,脸颊上一个红肿的掌印。用手捂着脸颊,眼中漫上泪水,她拉住周佐元的衣摆,“妾身不敢做欺瞒老爷之事。”
  手掌抚上许盈的脸颊,泪水滴落到周佐元手指上,他沉默不语地盯着许盈,如愿从许盈眼中看到了畏惧。
  “家道中落,是老爷肯收留妾身,让妾身得以在府中安稳度日。”许盈跪趴在周佐元脚边,“若是老爷还有疑虑,命下人拷问便是,也可还妾身一个清白。”
  解开了身上中衣衣袋,许盈抬起头又落下一滴泪来,“只是拷问过后,妾身身上有了伤痕,不能好好地服侍老爷了。”
  目光流连在许盈衣衫不整的身子上,周佐元站起身将许盈打横抱起,去了床榻。怀中的许盈还在低头拉住周佐元衣衫,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
  许盈的衣物堆在了地上,她小心翼翼地凑上去,缩在周佐元怀里,而后微皱着眉一脸委屈,“老爷三日未来凌晚阁了,妾身日日盼着,谁知老爷过来便打人。”
  “这凌晚阁每到夜晚就黑得吓人,只有老爷来了妾身才会觉得心安,平日里...”许盈说着又落下几滴泪来,“平日里妾身更是不敢多言多语,怕惹了夫人和几位姐姐不痛快,又会让老爷心烦。”
  软绵绵的几句话便哄得周佐元心疼不已,哪里还有方才在马车中的疑心。
  周佐元紧紧抱住许盈,吻上白皙的颈间,“府中妾室总是要有子嗣的,待你生下个小少爷,我定会让你搬去正屋,让府中何人都不敢再欺负你。”
  手掌在光滑的皮肤上拂过,许盈的娇媚让周佐元沉醉。
  周夫人年老色衰,又极其霸道,周府里的事务无论大小皆由她掌管,周佐元早已心生不满。奈何周夫人身后的家族势力庞大,他才不得已一再纵容。
  只要能重新得到大人的赏识,便可不再顾虑周夫人家族,周夫人掌管周府二十多年了,也该让位给他人了。
  搂着周佐元脖子,许盈迟疑着轻轻点了点头,“府中规矩多,妾身又愚笨,不能像姐姐们那样讨夫人欢心。还时常犯错,惹夫人生气,这几日老爷没来,妾身害怕得紧。”说完她身子微微颤抖,很是惹人怜爱。
  周佐元将许盈的手握在手心,“府中其他人不用理会,若是有人欺负你,说予我便是,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放下了床榻边的帐子,许盈伏在周佐元肩头笑着,缠绵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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