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
悸云并不是什么心肠恶毒之人,虽说她对襄夷人也并没有什么好感,但眼前这个妇人怎么看都不过是个寻常百姓。
两国之战,怨恨不及平民。只要农妇将实情说出,悸云也不会为难她。
“我本是大丰东境与襄夷南境交界——庸城的一位普通农妇。庸城向来是个三不管的地带,过往这些年,庸城百姓的日子,也还算过得去。谁知二十日前,襄夷主动起兵攻打大丰。两军交战,庸城百姓自然是民不聊生。更令人可恨的是,两国的军队竟都不拿庸城的百姓当做是自己人,皆做出了强抢民粮,奸杀妇孺的丑恶行径。无奈之下,庸城百姓只好四处逃窜。我也是逃到皇城外的一处郊野,才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农妇如实道来。
“什么?两国已经在边境交战了?为何城中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悸云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此等大事,朝中权贵怎会不知?自然是上面的人有意将消息压下!太子已经暗中下令,但凡发现一个逃入皇城中的庸城百姓,必须将其关押牢中。或处死,或做成人彘,以免消息走漏。”一提到人彘,农妇的身子便忍不住微微颤抖。
难道,太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避免自己登基一事节外生枝?
悸云掐住自己的手指,暗自推测。
“可若无人相助于你,你无论如何是入不到皇城中来的,对吗?”悸云可怜农妇的遭遇,原本冷硬的语气也柔软了几分。
“姑娘饶命。恩主对我恩重如山,我实在不能告知姑娘她的姓名。即便姑娘执意要将我送去官府,农妇也恕难从命。”农妇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也罢。”见农妇一心维护自己的幕后主使,悸云也断了问出那人真实身份的念头。
毕竟事到如今,那背后之人也并未做出对悸云不利之事,不是吗?
甚至,此人还一路相助于她。若没有此人相助,从太子手中夺走先皇遗体一事,也不会如此顺利。
如此说来,悸云还要感谢那人一番才是。
“你回去后,替我向他传达一声,等皇城中一切事了,我定登门向他拜谢。”悸云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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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围场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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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遇见从庸城逃难而来的民妇之后,悸云的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果不其然,过不了几日,两国交战的消息便已传遍了皇城中的大街小巷。
可谓是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庸城隶属于大丰地界,位于籍符峰东侧山脚,与北面的襄夷国、及东面的衮朝都仅有一江之隔,是个西侧傍山,两江汇流的半岛。
原本各国之间,以河为界,井水不犯河水。可就在三年前,强烈的地壳运动,使庸城一分为二,下半部分仍旧连接着丰朝大陆,上半部分则脱离出去,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岛屿。
襄夷便趁机修桥、登岛,派遣军队驻扎,并在庸城百姓的脖颈处,纹上襄夷人特有的眼睛图样。
先皇时刻心系庸城百姓,迫切希望将襄夷军队驱逐出境,亦多次派赢战将军前往。然而中原军并不适应水战,屡屡无法将其攻克。
丰朝积弊已久,户部根本无法支撑长期的战争。先皇年迈多病,心有余而力不足。即便求胜心切,无奈之下,也只能将庸城的收复计划暂且搁置。
而如今,在得知赢战将军亡故的消息之后,贪得无厌的襄夷国,便再也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取道庸城,继续进攻丰朝大陆。
令人痛心的是,太子为保证自己得以顺利登基,竟一味地对襄夷曲意求和,派遣使臣前往庸城谈判,以将庸城彻底地割让给襄夷国作为息战的筹码。
襄夷国尝到甜头之后,竟也真就按兵不动,不再越雷池半步,大丰得以得到暂时的安稳。
可悸云心中的大石头,却一刻也未敢放下。
她知道,襄夷国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暂时的息战,实则是襄夷的缓兵之计,一则是为了令丰朝麻痹大意,二则是为了本国的军队能更好地休养生息。
襄夷真正的杀招,还是那条潜藏在籍符峰下的暗道。
蓝血族人已尽数被安置于中原城中,关于襄夷正通过潜在的暗道进攻皇城一事,朝廷中恐怕还无人知晓。
然而,令悸云更加揪心的是,机关鸟已然飞出整整十五日之久,她却还没有接到扉空传来的半点消息。
也不知这漠北军,扉空究竟替她请到了没有。
若是没有……
“在想什么?”今日便是太子封元定下的狩猎之日,封临提前几日便从中原赶了回来。
这天大的日子,他又怎能不亲眼见证?
“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悸云叹了一口气,她负着手,站在门框处。
昨日还下了一夜的倾盆大雨。今日不知怎么的,就晴了。
彼时,悸云的心早已被搅成一团乱麻。
太子封元如今是大丰帝位最为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值此风雨飘摇之际,面对襄夷这样虎视眈眈的强敌,大丰万万不可没有国君。
在此时推倒太子,又何尝不是亲手给大丰送上最后的致命一击。
可若不然,难道真让封元那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做统治天下、号令群臣的君主吗?
“做事,唯心而已。”封临缓缓踱步过来,与悸云并肩站着,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无论如何,我定与你共同进退。”
“丰先生、悸云,胡玉先生派人过来回报,围场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水晶棺也已顺利藏入围场之中。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窈玉不知何时从院子里冒了出来。
她今日褪去了素日里最爱的钗环首饰和精美的锦缎华服,仅装着一身粗制布衣的劲装素裹,难得的英姿飒爽。
“好,你照例留在此处,等我们消息。”悸云上前拍了拍窈玉的肩膀。
若无窈玉协助,自悸云进入皇城后所发生的一切事宜,绝不会如此顺利。
一旦进入围场,便是生死未卜。悸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出来,再会眼前这位好友了。
窈玉闻言,却不依。她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成算:“我同你一起去。围场之行,关乎丰朝兴亡。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置身事外。”
“可你家中尚有娘亲。此去危机重重,若你出了什么差错,叫你家寡母如何安身立命?”这群人中,唯独窈玉丝毫不会半点武功,自然也成了悸云最放心不下之人。
“我已写信告知母亲,她亦赞同我的做法。我玉家儿女,绝无贪生怕死之辈。”窈玉平日里虽胆小怕事,但她心中有自己明确的底线和良知。
她愿意为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而付出生命。
闻及此言,悸云不再加以劝阻。毕竟,每个人,都有权利以自己的方式,捍卫自己的家国。
悸云又有什么立场阻止她呢?
她能做的,就是和她站在一起,和全天下热血未凉的有志之士站在一起,荡尽世间所有不平之事。
三人不再多做耽搁,即刻便启程,前往围场外一处既定的集合之地。
那是位于围场外的一处悬崖之下,胡玉早已提前赶到,并组织人手架好了天梯。
届时只需悸云发送信号,此处的所有人手,便会一同登顶,围剿太子。
时不可待,一切准备就绪后,悸云和封临便率先使用轻功登上了悬崖顶部,并寻了一处隐蔽的草丛,躲了起来。他们的身侧,则是胡玉早已派人暗中安置的水晶棺。
耳闻着声音逐渐清晰的马蹄声,悸云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嗒、嗒、嗒。
一下、又一下地踩在悸云的心尖。
嘭、嘭、嘭。
再见太子,竟已过了数月之久。
悸云微微冒出头来,观察着草丛之外的动静。
此时太子封元,正一马当先,穿着杏黄色的行服,驰骋于百官之前。他的身后,则分别跟着嫡长孙封祁和嫡孙封叡。
一众穿着青蓝色铠甲的士兵,隔着随行的文武百官,将三人围成一个半圆。
不愧是当朝的太子,好大的气魄,好大的排场,好大的架势!
从封元脸上神采飞扬的表情看来,登基一事他早已十拿九稳。此次围场狩猎,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封祁、封叡,你们今年年纪也不小了,今日也该有所收获才是。为父像你们这般大的时候,已经能猎得一只成年灰狼了。”太子寻了个空地停了下来,他扯住缰绳,牵着马儿在原地转着圈。
封祁和封叡一个性格内敛,一个则胸无大志,皆不似太子一般意气风发,只木讷地点了点头。
封元向来对这两个儿子不太满意,只是今日心情好,也并未露出不悦的神情。
而后,他便越过二人,向一侧的唐太师使了使眼色。
唐太师即刻会意,大声喊道:“大丰皇室祖训,皇室子弟,但凡有于皇家围场猎得白狐者,即可继承大统。如今圣上久病不离床榻,邻国襄夷又狼子野心。丰朝急需一位明君,坐镇江山,稳固人心。而当朝监国太子殿下,正是名正言顺的最佳人选!”
封元闻言,骄傲地微微扬起头颅,却并未等来他意料中的一呼百应。
群臣们先是面面相觑,而后便三三俩俩的小声议论起来。
太子行事诡谲,又偏宠唐太师。导致朝中大臣里,不乏对太子行事颇有微词者。
“太子贤明!”中原军新任的统帅钱震率先发出呼声,并刻意拖长了尾音。
钱震自然是太子的人。
在赢战被扳倒之前,他常年驻守在江东一代富庶之地,钳制东面的强国衮朝,也算是一代能将。
如今他掌握中原大军,对文武百官自然是极具震慑之力。
随着钱震的高呼,百官中便逐渐出现了附和之声。
“太子贤明”的呼喊声,便在围场中渐渐响亮起来。偶有几个不愿出声的忠耿之臣,却也只得埋没在此等盛大的声浪之中。
悸云略有些沉不住气。
这样的呼声,封元何德何能承受得起。
他,实在不配。
但封元听了,却甚是满意。他处心积虑,机关算计,等的就是今天这一幕。
身居高位,受万人敬仰,立于万万人之上。
似乎是总算享受够了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威之感,封元将双手举起,缓缓下落。百官的呼声也随着他的施令,逐渐平息。
他唤来身旁的一名护卫,将他的弓箭取来。
与此同时,在队伍的尾端,正有两名护卫,提着一个装有白狐的笼子缓缓向树林深处走去。
百官们对此等作弊行径,竟十分有默契地缄口不言。
悸云顿时觉得眼前的场面十分可笑。
太子敢演,群臣们也顺承作陪。好一副君臣相得的好场面。
只见那两个护卫将笼子放置于太子的正前方约莫二十步远的距离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惊慌失措的白狐,在笼子里上蹿下跳。
聪明的白狐早已察觉了眼前的危机,尤其是当太子封元的弓箭直直地对着它的时候。
这是封元登基前的最后一步,无论如何他也不容有失。
太子缓缓地挽起了手中的长弓。他荒淫无度、缺乏锻炼的身子骨,挽起这烈弓来,显然还颇有些费劲。
悸云见状,再也坐不住了,带上了身侧的水晶棺,顷刻间便飞身到了太子封元的面前。
她的身体,正不偏不倚地挡在白狐的正前方。
“太子殿下,击杀关在笼子里的猎物,有什么意思?”悸云轻笑一声,右手升起掌风,将水晶棺正正地落在自己与封元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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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当众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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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云的突然出现,令暗藏在围场各处的影子,在顷刻间都现了身,并将封元围在了正中心。
自然,晏希也身在其中。
悸云的目光略过晏希毫无情绪的脸时,心中某处仍然有所刺痛。
太子捕捉到了悸云脸上的这一情绪,自觉胜算又多了几分,面色由诧异转为得意:“女娃娃,别来无恙啊。”
“托你的福,过得还不错。”悸云的眼睛从晏希的身上移开,目光也即刻变得锋利起来。
面对太子这样的人,她实在不需要有什么好脸色。
“那日我从晏府离开之后,便听人讲起,你是犯了什么事。不仅一身武功被废,还被当成丧家之犬一般赶了出门。”太子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种冷嘲热讽的笑意。
太子背后的官员们并不知道悸云的身份,初时自然不辨她善恶,只觉得此姑娘轻功好生厉害。
但听闻太子提起悸云与晏府有所关联之后,官员们的脸上便出现了神色各异的复杂情绪。
晏府,如今可是被判以谋逆之罪的罪臣府邸。只不过是因着作为皇后至亲的血缘关系,才迟迟没有得到重判。
当然,其中不乏知晓晏希真实身份之人,看见晏希为太子鞍前马后的样子,也对太子对晏府的真实态度感到十分捉摸不定。
因此,官员们对晏府,便也怀揣了各种各样的心思。
有鄙夷的,有观望的,有不平的……
但到底,还是贬低者居多。
“是吗。很不幸,我还活着。让你失望了。”悸云大手一挥,将盖在水晶棺上的黑布揭开,“不妨看看这是什么。”
待太子看见藏于黑布之下的水晶棺之后,顿时便震惊地睁大了双眼:“怎么会在你这里?”
百官闻言,亦好奇地凑上前来。待行至太子周围,形成半圆状的护卫队处时,又尽数被拦下了。
有形的躯体可以拦住,可无形的灼热目光,却是拦不住的。
那具躺在半透明水晶棺里的躯体,被群臣们尽数看在眼里。怕是再怎么瞒,也瞒不住了。
“太子不好奇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吗?”悸云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