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夫君从哪里找——小乔且中路【完结】
时间:2023-06-07 17:13:23

  齐沅沅虚弱地朝婆婆道谢,等晚上那徐长卿跟着船家卸货回来,在隔壁泡脚,便喊了他一声:“徐长卿?”
  “干嘛?”徐长卿正在和燕二炫耀,幸好自己长得人高马大身强体壮,不然船家当初才不会收留他们,瞧瞧这一路上他做了多少次免费劳工?
  但是听到齐沅沅忽然叫自己,有些紧张起来?心说她又不会要寻死寻活了吧?要是死了,阿荼那丫头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害死了她?然后一锤把自己敲成肉饼呢?
  哪料想,却听得齐沅沅的声音从那帘子后传来,“谢谢。”
  这一声谢谢可叫徐长卿愣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然后哈哈地得意大笑起来,“算你还有些良心。”当然,也不枉趁机骂燕二两句,“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老子为了你出生入死,到现在你一句感恩的话都没有,真是欠了你的!”
  燕二知道,自己能活下来,除了陆远,还有眼前这个记忆里不大清楚的二哥。
  小时候爹说娘死了,他信以为真。
  所以当徐长卿告诉他,和他是双生子,比他大半盏茶的功夫,和娘住在眉山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
  但那迷迷糊糊间的梦里,好像又有他们的影子。
  后来,随着徐长卿这急躁的怒骂声,他逐渐相信了。
  因为这脾气跟他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此刻让徐长卿再次嫌弃,也就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会。腿上的伤,刚才他试着站了一下,扶着桌子,是勉强能站一站的。
  这样的话,想来再过半个月,就应该能好了吧?那去江南回来,他就去齐家的庄子,听说也是在蜀地附近。
  想到这里,似乎又有了新的希望,急切地期待着腿能完好如初。
  三人在船上的日子,因为话多的徐长卿,到也不见得闷,眼看着进入了蜀地,也从船上下来。
  路边的田埂上,放着老百姓们的鞋子和饭篮,几个赤着脚的庄稼汉子挥汗如雨地垒着田埂,一头水牛正垂着头悠闲地吃田埂上才发出来的嫩芽新草。
  远处的大树下,几个孩童不晓得在玩什么,时不时地传出欢愉的笑声。
  这里的一切和京城的满地焦土相比,仿若是人间仙境一般,齐沅沅觉得这一切美好得不真实,就仿佛这蜀地和京城,并不属于一个世界一样。
  徐长卿把受伤的他们俩就这样扔在这路边,也不像是在京城一样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担惊受怕,生怕他们被捉了去,自己一个人大大咧咧地跑村子里去。
  不多会儿就拿了钱,换了两头骡子。
  齐沅沅和燕二一人一头,他则拉着两条绳子走在前头,这样慢吞吞地,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附近的镇子。
  船上漂泊的时间久了,如今睡上了客栈柔软又不会摇晃的床铺,让人觉得十分舒适安逸,齐沅沅也睡了一个没有恶梦的好觉。
  第二天一早,却不见徐长卿的身影,从店家小二的口中,才晓得他在镇子上雇了马车,往村子里送人家的骡子去了。
  那两头骡子可是村里的大劳力,他须得给人送回去才行。
  齐沅沅倒是没有料到,徐长卿这样一个满口污言秽语,又易怒的人,会如此细心。即便是燕二再听到小二的话后,也是微微一愣。
  徐长卿是中午回来的,满头的大汗顾不得擦去,忙招呼着齐沅沅和燕二吃了一顿饱饭,让他俩上了马车,自己赶着马车就往阿荼家所在的荣华县去。
  他们一路从京城到蜀地,走走停停的,也是有一个多月了,走的又非是大河道,消息几分是隔绝于世,压根不晓得如今的京城如何?江南或是北方又怎样了。
  现在到了荣华县,徐长卿似乎不愿意见阿荼一家似的,把齐沅沅扔在铁匠铺附近,“你自己走过去,我们先回眉山了。”
  然后就真的这样策马赶着夜路走了。
  齐沅沅到阿荼家,还一瘸一拐的。她这样重的伤,也不敢回家去,生怕让家人担心,也就理所应当在阿荼家住了下来。
  更何况身上这些疤痕,也要祛除,不然就腿上这狰狞的疤痕,得把她爹直接吓晕过去。
  阿荼拿着她才写好的信,“真的就这样给你娘,骗她说你在江南?”
  齐沅沅颔首,“就这样说吧,我如今这样子,告诉了她实情,反而叫她白担心一场,指不定就要跑来找我,现在庄子里也不单只是我爹一个人,怕是不好瞒了。”
  阿荼闻言,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那好,晚些我拿药过来给你泡澡,你等着我。”
  齐沅沅身上的那些伤口,还得重新划破,然后再用那密药,方可祛疤。
  所以她还得受一回皮肉苦。
  不过好在这一次,只是皮外伤罢了。
  等着阿荼晚些从她爹娘那里拿了药,一边拿着自己心爱的小匕首将齐沅沅身上那些伤口再次划破,一边安静地听着齐沅沅絮絮叨叨地说了着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说到陆远和齐梦然他们的时候,齐沅沅再也没有绷住,痛声哭起来。
  阿荼在一旁叹气,“我都说了,人要认命。不过要我说,其实你那夫君死了也是好事情。他家现在又是咱们整个大夏的罪人,他死了你家就跟他家没什么关系了,少了许多麻烦呢!”
  是不是像是传言那样,公公手里有遗诏不肯拿出来,还是陆远是不是祸星的事情,其实齐沅沅都不在乎。
  她也想过,自己和陆远连肌肤之亲都没有,最多也就算是个同床共枕的室友而已。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起陆远,她心里就难受得厉害,那一瞬间就好像心脏停滞了一般。
  与阿荼说起的时候,阿荼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巴,“心脏真要停止跳动,你就没气死了。”然后按住齐沅沅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浴缸里按下去,“这药是重新调配的升级版,效果比从前好,但是也会比从前让人你觉得痛,忍着些。”
  皮肉之痛,哪里比得过这锥心之疼?齐沅沅面色都没变一下,“这又算得了什么?我如今说什么,你也理会不得,人的感情又不互通,我与你说了心中这么多痛楚,你多半觉得我是变得嗦了。”然后开始后悔,“若知是这个结果,当日我就是绑,也要把所有人绑着和你一起离京了。”
  兴许就躲过了后来的这些劫难。
  阿荼继续往浴缸里投药,“晓得就好,更何况我也不懂得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我就觉得你好吵。”
  齐沅沅听到她如此坦诚的话语,也是哭笑不得,“那你和徐长卿的婚事,你又如何想的?”
  “怎么想?我娘和她娘订下的,和我什么关系,反正我没答应,我也不喜欢他满嘴的荤话,更何况人白长那么一个大个头,我一锤他都接不下,我才不可能跟这种废物过一辈子。”阿荼是瞧不上徐长卿的。
  齐沅沅听到这话,却觉得徐长卿也不是没有优点,嘴巴是有些不会说话,但心地倒也是善良的。
  不过她知道阿荼的脾气,也没替徐长卿说什么好话,只是忍不住笑起来,“兴许缘份还没到,现在就这样说,未免是把话说得太满了些。”
  阿荼哼了一声,“你当时就该拿他喂了狼算了,还省得我到时候得想办法退亲,又不伤体面的麻烦事。”
  齐沅沅听罢,想起这一路全靠徐长卿照顾,便道:“你常说要认命,那若是我当时把他喂了狼,这后来走到绝境,又会有谁救我呢?”
  “额……这也许就会又别的人啊?反正你命不该绝,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他肯定有旁人。”
  两人这样聊着,不知不觉就熬过了这敷药最痛苦的时候,等一切结束,齐沅沅整个人都还在疼得发抖,脸色苍白。
  阿荼在一旁看了,直叹气,“你还嘴犟,说比不过你心里的疼痛。”
  “是比不过,这个是外伤,好得快,还能恢复如初。可是心里的,有的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愈合。”齐沅沅又想起了陆远,在来这蜀地的船上,有一晚上她做梦,梦到陆远在大火里,他们俩就只隔了一扇门,可是自己怎么都打不开那扇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不和你说,我也休息,明早要干活。”阿荼脱了鞋,就跟齐沅沅躺在一张床上,很快她熟睡的呼吸声就传了过来。
  齐沅沅听着,有些羡慕阿荼,她活得好生通透。
  伤得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如初,这段时间里,远在京城的三殿下登基了,只是江南的二殿下也不甘示弱,以河为界,自己在江南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权力中心。
  北方的秦王更没有闲着,蛰伏多年,不就是等着这个良机么?在三殿下登基不过半个月后,他便将北方五州据为己有。
  如此一来,坐拥蜀地的靖王好像也被赶鸭子上架一般,不得不把这几个州府也攥在自己的手中。
  其余的各处起义军或是小股势力就更不必多说了,反正原本庞然大物一般的大夏,如今大大小小地只怕有十几个政权中心。周边的小诸侯国们却欢呼不已,终于不用再朝大夏进贡了。
  世界似乎变了,但是于蜀地好像又没变,老百姓们仍旧该种地的继续种地,街上也仍旧热热闹闹的,学堂里的读书声也朗朗的。
  这样的环境,一度让齐沅沅猜想,江南应该也是如此的吧?大嫂他们应该都没事吧?
  到了四月底的时候,她身上的伤彻底好完了,收拾着行李与阿荼一家告别,“没准回去还能赶上端午了,我们庄子上每年都会有赛龙舟,你要不要去?”
  她热忱地邀请阿荼,似乎两个月前心中的那些伤痛都被时间抹平了一般。
  阿荼想去,但还是摇头了,“我娘要带我去眉山,我若不去,她不高兴了,我爹就不让我打铁了。”
  所以为了继续打铁,她就算再怎么不想见到徐长卿,也只能跟着去。
  “那好吧。”齐沅沅只能与她挥手告别,这荣华县的水路还算是畅通,她计划乘船到庄子附近的镇子上,然后找头驴子骑着回去。
  所以从阿荼家的铁匠铺子出来,便往镇子上的渡口去。
  为了方便,她出门还是戴着那□□,作儿郎打扮,在渡口边上的时候,刚遇到一艘从剑兰来的客船靠岸,只见一个穿着了绿衣裳的小姑娘扶着一个着白衣的青年从船上下来。
  不是齐沅沅非要看人家,只是那人气质幽冷高贵,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叫人看到。
  起先齐沅沅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哥儿,待他们到了渡口上,她才发现那相貌清隽,皮肤白如初雪的男子,手里还有一根导盲竹竿。
  居然是个瞎子。
  他不但看不见,似乎那眼睛还受不得强光,两只眼睛用一条白锦挡着,雪白的锦缎扎在脑后,与那如墨一般的发丝黑白分明。
  这样好看清冷的男子,居然是个瞎子,齐沅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替人家惋惜,反正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然后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夫君,心里不由得又开始难过起来,开始确认自己果然还是最喜欢陆远,他都死了这么久,自己也见到了不少容貌不俗的男子,但还是觉得他最好。
  于是下意识地伸手握紧了挂在腰间的画轴。
  这时候那两人与她擦肩而过,只听着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响起,“小师叔,这一次为了你,我可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回头爷爷责怪起来,你可要帮我。”
  那清冷的男子只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和他的相貌一样,像是带着些拒人千里之外的霜冷。
  那小姑娘好像也不介意,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爷爷说了,你这身体才长好,不能总在外面,容易感染病症,而且皮肤也受不得太阳这样晒,要不咱们一会儿还是雇个马车吧?”
  小姑娘的话声和那男子竹竿敲打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远,齐沅沅也收回了目光,专心等船。
  倘若那小姑娘口中的爷爷在此,她一定能认出来,就是几个月前,在大觉寺门口用长案做简易担架,拖着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离开的老头。
第32章
  齐沅沅百无聊奈地坐在渡口边的茶馆里, 她来得大抵是有些早了,人不算多,但占了人家的位置, 还是点了一盘果子,要了一壶茶水。
  后来渐渐人多了, 茶铺子都坐满了人,就连旁边的树荫下,也全是乘凉的行人么们。小摊上的零嘴卖得已经所剩无几了,几个小贩后悔不迭,正相互后悔,今天该多带些货物来才是的。
  他们这话, 倒是提了齐沅沅的醒,今日渡口边的人怎么就忽然多起来了?还没待找小二的询问,一个妇人牵着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就在她这张桌子上坐下。
  妇人衣衫皱巴巴的, 裹着头巾的头发上还有些草屑, 两个孩子也穿得破烂, 正手足无措地挨着妇人,目光却死死地锁在齐沅沅那盘没怎么吃的果子上。
  齐沅沅瞧出来了, 便伸手将盘子朝妇人推过去,“那边我没碰, 干净的。”
  妇人原本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两个孩子的心思,所以此刻有些发愣,旋即反应过来后, 连忙朝她道谢, 却先从怀里拿了一张干净的手绢,给俩孩子擦了擦手, 才让他们吃。
  齐沅沅这才发现,妇人虽然瞧着咋一看像极了那乡村食不果腹的村妇,然这双手,细腻得不像是沾过阳春水。
  还有那手帕,也是料子极好的胶州棉。
  她心中忍不住想,莫不是何处权贵家的妻儿逃难至此?
  正想着,那小二走了过来,脸色很不好,正是对这娘三。
  妇人却在小二开口驱赶之前,先一步起身,又福身朝齐沅沅道了一声谢,便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去不远处的树荫下坐着。
  小二的见齐沅沅目光随着她,便道:“客官,您是不知道,那女人是王家坝王大员外的媳妇,但是把她男人克死了,又生不出儿子,王家哪里还能留她,连带着她将两个女儿都赶了出来,也许叫人搭手帮忙,不然要沾惹是非的。”
  又说之前有个老实的书生见她们可怜,给了一张饼,险些被王家坝的人追来指着骂是奸夫,险些前程都给毁掉了。
  如今这天下四分五裂,哪里有什么前程可言?齐沅沅见小二走了,又朝那娘三看了过去,不免是想起了带着孩子的大嫂,是不是也如此招惹是非祸端?她心里是有几分同情心的,打算过去询问她要去何处,自己身上有些银钱。
  反正她也不怕什么王家坝的人来找麻烦。
  妇人带着两个女儿所在的树荫离码头很偏远了,旁边的本地男人们都知道她从前是王家的媳妇,还把自己的男人克死了,所以都犹如避蛇蝎一般。
  旁边在等船的外地人不知情,又见她们都不体面,还以为是有什么病,也跟着多远。
  所以齐沅沅的身影到跟前的时候,那妇人眼里满是诧异,“小公子?有什么事情么?”又看了看女儿们手里没吃完的果子,有些担心齐沅沅是不是要把果子要回去。
  齐沅沅摇头,从荷包里拿出几个碎银子给她,“我嫂子也是带着两个孩子,我没有在她身边,不晓得她如今是什么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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