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依然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在说自己，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刺痛她也刺痛着许鹿鸣。
许鹿鸣轻吸了一口气，缓声说道：“我从楼梯上摔下去的那次，也是你推我的吧！”
郑依然冷笑了一声，丝毫不惧怕她的质问。
“因为你太让人讨厌了。”
郑依然眼里闪烁着火焰，她是那么的憎恶许鹿鸣，凭什么她可以有那么好的运气，凭什么她可以在陆拾野身边待那么久。
“我就是看不惯你，看不惯你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被他护着，看不惯你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我就是讨厌你许鹿鸣！”
“陆拾野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许鹿鸣没说话淡然注视着她，她一直都觉得喜欢是美好的事，是宁愿自己淋雨也希望对方活在阳光下，却不知原来爱意也可以扭曲到这种地步。
“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恐怕轮不到一个外人置喙吧！”
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陆拾野走近两步站到许鹿鸣身旁，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对面的人。
“陆……”
郑依然张了张口发不出声来，她没注意到陆拾野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才那段对话又被他听去了多少，她只看了一眼他的神情便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
郑依然从来有多盼望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现在就有多希望他不要用那样的厌恶的眼神看自己。
陆拾野偏过头怒其不争地瞪了许鹿鸣一眼。
“许呦呦，你是猪吗？别人骂你不知道骂回去？”
陆拾野说完又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冷声说道：“这位同学，你不喜欢她没关系，我的人用不着你喜欢。”
郑依然只觉得心口酸涩无比，这个人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只能用这位同学来当做代称。
在陆拾野的眼中她只是众多同学当中的一个，恐怕他甚至都没注意过他们是一个班的吧。
“不过你最好记住，我这个人呢一向小气，我和我身边的人都不喜欢受欺负，我不会因为你是个女生就对你忍让，做了伤害别人的事就要付出代价。”
“以前的，我不跟你计较，但是再有下次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
陆拾野语气冷的临近冰点，眼眸暗沉地看不到一丝光亮，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黑暗。
“不是那样的……”
郑依然想要解释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陆拾野都不会相信她的，她早该明白的。
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还没有开始就惨淡收场，虽然早就知道结果，却还是不可避免的难受。
“走了！”
陆拾野说完就直接牵着许鹿鸣的手出去了，他的手很暖让人很安心，许鹿鸣有些失神傻傻的跟在他的身后，直到出了酒店大门才反应过来。
“我们要去哪儿？”
许鹿鸣偏过头问道，说完想起自己手还被人握着，连忙抽了回来。
陆拾野脸色很差，盯着她问道：“从楼梯上摔下去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
“啊？”许鹿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轻描淡写地说道：“就是个意外。”
陆拾野脸色沉的更厉害了，冷笑了一声说道：“许鹿鸣，你拿我当傻子哄呢？”
许鹿鸣自己也清楚，他既然这么问刚才肯定是听到了，可是事情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也不会现在去找郑依然的麻烦。
她刚才问郑依然其实也只是猜测而已，并不确定就是她推得，毕竟那会儿落井下石欺负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我不是哄你，我只是觉得都过去了。”许鹿鸣轻声解释道。
“呵呵，都过去了？”陆拾野笑得有些讽刺，“你是不是永远也学不会向别人寻求帮助，让你低个头就那么难吗？宁愿一个人忍着也不会想到来找我？”
“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陆拾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脸色阴沉的可怕，简直一句话也不想跟她说。
许鹿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温声说道：“你当时很久没来学校，我找不到你，也没机会跟你说。”
也正是因为陆拾野那段时间不在，所以她才会被那些人欺负的那么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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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许鹿鸣的，陆拾野自己也记不清了，她像一抹浅浅的影子，很多次从他的世界里路过。
路过的次数多了，也就有了痕迹。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教室里寂静无声，大家都在埋头做题，陆拾野早就做完了，靠在椅子上玩手机。
贺书昀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出去打游戏，这个天气他没什么逃课的兴致，随手回了句不去便把手机扔进了桌肚里。
余光瞧见了身旁的人，许鹿鸣一脸认真地盯着卷子上一道大题，草稿纸上只留下了几个油墨点，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多余的，显然是一点思路都没有。
陆拾野记得她盯着这道题已经很久了，他大概是太闲了，才会注意起她的动向。
风从窗户的缝隙中溜进来，教室的灯光一晃一晃的，许鹿鸣随手撩起垂落耳边的碎发，露出柔和的侧脸。
“公式在课本第276页。”
陆拾野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许鹿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提示自己，抬头冲着他笑了笑。
“谢谢。”
陆拾野单手支着脑袋，手中的笔悄然滑落，说不上来那一刻的感受，只觉得这个女孩儿笑起来的样子看着很舒服，让他有了片刻的晃神。
放学后，陆拾野一边跟贺书昀说着话一边往外走，家里的司机早就到校门口了，经过转角处看到许鹿鸣站在檐下盯着雨幕发呆，她大概是忘记带伞了。
下雨天忘记带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通常遇到这种情况同学之间会互相借多余的伞，或者和别人一起结伴回家。
可她站在这个位置偏偏是最僻静的角落，似乎并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处境。
陆拾野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人宁愿站在这里等雨停，也不愿意向别人寻求帮助吗？
他撞见过许多次班里的人向她求助的时候，有时候是帮人做值日，有时候是替人交作业，她似乎不会拒绝别人，脾气好的有些过分。
“哎，阿野，那不是你的新同桌吗？”贺书昀看着前面的人问道。
“同学，你站这儿干嘛？是不是忘带伞了？”贺书昀走近了两步笑眯眯地冲着人问道。
许鹿鸣没想到会在这儿撞见他们两个，一时之间尴尬又紧张，下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子，偷偷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陆拾野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他脸上没什么神情，从书包里掏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递给她。
许鹿鸣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傻傻的望着眼前的人，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陆拾野是要把自己的伞借给她吗？
眼看着天色渐晚，陆拾野淡声说道：“这雨要是一直不停，你是打算在这儿站到天亮吗？”
许鹿鸣有些窘迫地红了脸，父亲出差了，家里没有人可以来接她，她原本打算等雨小一点的时候就跑回去的。
家里司机又打了电话过来，陆拾野没再多说，直接将伞塞给对方便走了。
“早点回家吧，小同学。”
贺书昀笑着说完就赶紧跟上了陆拾野的脚步。
“你倒是等等我呀！”
“你不是最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了吗 ？怎么还把伞借给人家？”
“那小姑娘一看到你就脸红，明显是对你有意思？你还给人送伞，就不怕人家误会。”
……
贺书昀追在他身边说了一大堆，陆拾野压根没往心里去，只是一把伞而已，他还不至于小气到这种地步。
那时候的陆拾野还没意识到自己对她的与众不同，只是出于同学之间的一点照顾而已，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那本日记摊开在他的面前，少女的心事一页页翻过，他仿佛看到了每一次目光躲闪背后的含义，那是姑娘不为人知的情愫。
篮球场上的水，永远一尘不染的桌面，好多以前不曾注意过的小事忽然而变得清晰起来。
陆拾野当时其实没太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跑出去了，他也没了上课的心思，索性去了学校后山坐着。
他没喜欢过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他不讨厌许鹿鸣，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的话，他希望那个人是许鹿鸣。
他坐在那里想了很多，许鹿鸣胆子那么小又怕给别人添麻烦，只要他随意拒绝一句，她就会识趣地退回自己的世界，绝对不会打扰到他的生活。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想把这份感情说出口，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结果。
想到她可能会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陆拾野忽然有点舍不得，他突然觉得答应她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野。”贺书昀找了好多地方好不容易才发现他的身影，连忙急匆匆地跑了过去，气喘吁吁地问道：“你怎么回事？打电话也不接？陆爷爷找你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
陆拾野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抬头说道：“刚没注意，手机没电了，爷爷找我什么事？”
“不清楚，好像挺着急的，他说你家司机已经赶过来接你了，让我找到你告诉你一声。”
陆拾野连书包都没拿就直接出了校门，坐上车才发现爷爷也在，他有些诧异。
陆老爷子坐在后座，脸上的神情是难得的严肃，看起来似乎的确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陆拾野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面上却还维持着一贯的镇定，默默等待着爷爷接下来的话。
陆老爷子看了他一眼，这个孙子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脾气秉性再清楚不过了，他一直都把他当做思想独立可以解决问题的大人来对待，从不因为他年纪小就擅自替他做主。
“是你爸妈，他们的实验出了点问题，你爸爸受伤了，情况不太乐观。”
陆老爷子声音低沉，他们陆家从商，偏偏儿子和儿媳都是搞科研的，他这个人向来不是什么古板的人，不会干涉孩子的人生。
陆拾野父母从事的实验属于国际机密，所以他们的消息不能对外公布。
陆老爷子年纪大了，不适合长途飞行，陆家只有陆拾野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如今儿子情况不好，他必须得让孙子赶过去守在身边。
万一真的有什事，也不至于抱憾终身。
陆老爷子将他送到机场，站在登机口外看着孙子想要叮嘱些什么，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到了报个平安。”
陆拾野下飞机以后就被母亲安排的人接走了，为了不泄露他们的消息，他的一切电子设备都被收走了，他心里明白父母工作特殊，这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车子开到了一家私人医院，到处都有守卫，陆拾野跟着母亲的助理上了楼。
母亲站在窗边，妆容精致穿着优雅，即使在这种时候，她也是不会容许自己形容憔悴的。
“阿野。”母亲转过头温柔地叫了他一声，带着几分疲惫，眼下有些青，应当是没休息好。
“妈。”陆拾野朝着母亲走过去。
陆母伸手替儿子整理了一下衣襟，温声说道：“看着又长高了一些，路上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我爸怎么样了？”
母亲越是冷静就说明父亲的情况越严重，陆拾野没心思休息，他只想知道父亲到底怎么样了。
父母虽然很少陪在他的身边，可是他一直都清楚他们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对他而言能够成为他们的孩子是他最大的骄傲。
母亲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悲伤地望着他。
“你父亲的情况不太好，已经昏迷了很多天了，医生说如果再醒不过来的话，恐怕……”
他还记得隔着玻璃窗看到的场景，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正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
那时候父亲的确伤的很重，他陪着母亲在医院守没日没夜地守着，学校里没人知道他的消息，大家都在猜测他不去上课的原因。
不过好在父亲终于顺利度过了难关，身体也慢慢好转了起来。
回国那天下着小雨，家里的司机来机场接他，陆拾野靠在车后座上，望着车窗外的雨幕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陈叔，送我回学校吧！”
他是到学校以后才听说那些流言蜚语的，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连桌子都被搬走了，看着那个空位他只觉得刺眼的很，心里有些堵。
他心里有些气，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做，许鹿鸣就这么果断地放弃他了，还真是干净利落，就连去找她都带着赌气的成分在。
他拦住她的去路，有些恶劣地问她是不是喜欢自己，他也不明白自己当时究竟在想什么，就那么冲动地问出来了。
可当她说出那句我喜欢你的时候，他的心就化了，像是浸泡在温水里，酥酥麻麻的，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一刻，他想要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想要她留在自己身边，想要那张书桌搬回原来的位置。
他没探究过自己不在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想着最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和起哄罢了。
陆拾野从小生活的环境都是被人捧着的，他不知道人心可以有那么阴暗，也不知道嫉妒会让人疯狂。
他以为她的退缩是因为胆怯和不够坚定，却不知道原来她曾经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陆拾野望着眼前的人，心脏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哪怕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从来没跟自己提起过她受过的委屈，她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说的。
“是我不好。”
陆拾野的声音低的像是叹息，许鹿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也会低头吗？
许鹿鸣好半天才回过神，认真望着他回道：“我没有怪你。”
“而且，你很好。”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永远都是她心里最好的那个少年。
其实就算当初陆拾野因为日记本疏远她，她也不会怪他的，喜欢上他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她从来没想过要求对方接受这份感情。
“所以，你那个时候不来学校是因为受伤了吗？”
陆拾野目光看向她的腿，刚才听到她说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她当时伤的重不重，从多高的地方摔下去的，有没有完全恢复好？
“嗯。”许鹿鸣仰头笑了笑，“不过早就没事了，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明明看上去那么软的一个人，在他面前却总是坚强的过分，就连撒娇都不会。
“阿野。”许鹿鸣认真的望着他。
陆拾野愣了一下，这还是分开以后她第一次这么叫自己。
